第二百零九
韩晹和茹茹的八字找了大师合过,又在祖宗牌位前面放了三天,这件事才正式定了下来。婚期就定在明年的五月,韩府已经着手准备聘礼了。
这十来⽇,为了他们的事,若溪跑来跑去没一⽇得闲。她去老祖宗那边请安,房贵妾见了笑着说道:“听说你兄弟跟马府的二姑娘定了亲事,这真是大喜事一件。本来我还想着把表妹介绍给你兄弟,没想到他们竟没那个缘分。”
“我也没想到他们能走到一起,这可真是天定之事。看三姨婶⺟的仪态风姿,表妹一定是才貌双全,不知道以后谁有这个福气呢。”若溪笑着回道,心里却不以为然。她的表妹嫁给韩晹,那不是差了辈吗?房贵妾如此精明之人,岂能做这个蠢事,她不过是说说好听话罢了。
老祖宗听说了韩晹的事情,笑着说道:“上次见了你兄弟我便喜,看他说话行事不是俗物。那⽇在点魁楼的事被传得街知巷闻,听说茶楼里说书的都编成了故事。明年开舂大选,令弟可是炙手可热呼声最⾼。这马老爷子早就说要找个才⾼八斗的做孙女婿,没想到真就找了一个。”
“老祖宗谬赞了,十一弟不过是侥幸罢了。多少寒窗苦读的举子没参加品茗大会,大考才是群英荟萃的真正时候。”若溪不敢有半点自得的模样“十一弟已经去了田庄,那里清净正好念书。人家常说试考无常,不到最后揭榜的时刻谁心里都没底啊。”
“我看错不了马老爷子的眼光不一般,咱们就等号消息吧。”老祖宗笑呵呵的说着。
一旁的房贵妾端起茶杯,偷偷觑了若溪的肚子一眼,随后问道:“二侄媳妇儿的肚子是尖得,保准是个儿子!”
侯夫人一听这话顿时満面笑容,她紧盯着若溪的肚子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看起来。
“尖得吗?我瞧着又有些发圆,不如三侄媳妇的肚子尖溜。”侯夫人盯了片刻问若溪“最近几⽇感觉怎么样?我瞧着你出府的次数不少,可千万别累着了!再有十几⽇就快七个月,后期要越发的注意啊。”
若溪摸着自己的肚子,笑着回道:“自打上次胎动闹了乌龙,大夫看过之后这孩子就渐渐安静下来。这一段更是乖巧的一动不动,我也不觉得乏力没精神。”
“这就好,这就好。”侯夫人听了放心的点点头。
那个王大夫在府上住着,每⽇都过去诊脉,若是有什么问题随时都能发现。最近一段时⽇,不仅若溪这胎定安,就连一向喜大惊小怪的田氏都消停了。
只是田氏不喜出门,运动量太少,吃得东西过于大补,时常就会便秘。眼下已经得了痔疮,便不出来难受,便出来也难受,可什么办法都没有,药也不能随便吃,遭了不少罪。
她的腿⽔肿消了不少,晚间菗筋的现象逐渐好转,肚子并不比若溪的小多少。
若溪怀的是双胞胎,可她肚子里却只有一个,估计是孩子太大了。大夫已经开了食谱,唯恐田氏生产的时候太费力难产,又嘱咐她多溜达溜达。
可田氏不敢随意出院子,总是担心谁要害她肚子里的孩子,只在院子里走动。
王大夫是韩晹的人,对她那边的情况自然是了如指掌。可是若溪怀了双胞胎的事情却被封锁住,府里除了他们夫二人,只有若溪⾝边的两个丫头知道。
转过天,大夫又过来诊脉,若溪问道:“眼看这孩子就要七个月,最是容易滑胎该加小心的时候,我该注意什么呢?”
“二平⽇里调理的得当,这胎稳当的很。不过后面三个月还是有些细节要注意。不要太过劳累,不要泡太热的澡,不能吃生冷的东西,要保证充⾜的睡眠,最好每天补充两个核桃。若是感觉腹疼或者孩子在里面劲使动就要赶紧派人找我。切记,切记!”王大夫尤其叮嘱最后一条。
若溪知道这其中的厉害,这个时候孩子动的太厉害恐怕是不妙。一是要早产,二是脐带了脖子。孩子到七个月的时候,已经有了明显的感官,正是发育大脑的时候,也是胎教效果最佳的时候。
她每天晚上摩按 部腹,明显的感觉出孩子的头部、背部,有时候还能摸出两个孩子在里面是背靠背待着的。韩晹是个合格的⽗亲,每天对着孩子说话,讲故事,还照着若溪说得摩按部。
不过每每这个时候他都会摸出一⾝的火,很多时候是跑去净室冲冷⽔澡。偶尔央求着若溪帮忙解决,倒也别有一番闺房之乐。
若溪到底是现代女子,骨子里不排斥这些东西。她嫁给宜宣快三年,知道他在房事上**強,有时候一晚上要了两次还不満⾜。可自打她打算要孩子起,就命令式得让他节制。他还真是听话,生生的憋着。若溪怀上了,他就越发的悲催,却不曾抱怨半句,更不曾做出半点出格的事情。
在这个三四妾的男权世代,宜宣这般洁⾝自好,让若溪既感动又満⾜。这样的男人即便是放到现代,恐怕也会有成群的女孩子哭着喊着要嫁给她。
若溪经常问自己何德何能,老太爷竟如此厚待她。等到肚子里的孩子平安健康的出世,她打算做些善事,免得受不住这么大的福分。
“姑娘,绿萼姐姐来了。”桂园把王大夫送出去,回来正好遇见绿萼带着人进来。
话音未落绿萼进来,她来一向不用事先回禀在外面候着。这次她没带自己孩子来,而是带了个五六岁的小男孩。
“二,这是我远方亲戚,打沧州过来的。”绿萼眼神闪烁了一下说着。
沧州?若溪立即细细打量那个孩子,眼前浮现出那个胡大夫的影子。就算是他死了化成了灰,若溪也不会忘记他的模样!眼前这孩子跟他有三分相像,却又多了几分憨厚呆滞的模样。
“富贵,快给二磕头!”绿萼见他傻傻的站着,呆呆的瞧着,忙伸手戳了一下那孩子。
“你叫富贵?”若溪听了问着,摆手招呼孩子过去“不用给我磕头,过来让我好好看看。”
那孩子没挪脚窝而是扭头瞧了绿萼一眼,见她使眼⾊让过去这才上前。
不过他似乎很害怕若溪,紧抿着小嘴⾝子微颤着。
若溪看了想到他蔵在⽔缸里的情形,一个小孩子就见了那么⾎腥的场面,夜一之间就品尝了失去所有亲人的痛苦,这样的打击让他如何承受?
“唉!”她把丫头、婆子都遣了下去,叹口气幽幽地说道“大人造得孽不能累计无辜还不明⽩事的孩子。”
“一向心善,奴婢就料到会这样说。富贵被带回来的时候见谁都哆嗦,在奴婢跟前待了几⽇才好一些。二爷吩咐奴婢把他带进来,看看能不能问出些什么。”
这孩子被人找到带回来已经有五六天了,宜宣跟若溪提了,不过没说的太详细,只说过几⽇再带进来。若溪忙活韩晹和茹茹的事情一直没得空,也就没着急见孩子。
今个儿一见面,她这才想明⽩为何宜宣说要等几⽇。估计这孩子刚刚见人的时候更胆怯,可能连稳当站着都成问题。
“别怕,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若溪温柔的说着,站起来拉着孩子的手“吃个点心,这桂花糕是我亲手做的。”说罢捡起一块递到孩子跟前。
那孩子见了桂花糕眼睛有了些神,可转瞬即逝又一片木然。他不伸手接桂花糕,扭头又瞧了绿萼一眼。
绿萼走过去,笑着说道:“你这孩子总看我做什么,二赏得赶紧拿着。这桂花糕跟你以前吃得可不一样,二的手艺,外面想吃都买不着。”说完拿过去塞到孩子手里。
“小点口吃别噎着,再喝口⽔。”若溪亲手倒了一杯茶,看着面前的孩子越发多了几分怜悯。
小富贵攥着桂花糕,捏得快要成粉末。他到底是个孩子,美食惑确实动心,可在若溪跟前不敢吃。
“尝一口看看,甜而不腻可好吃了。”若溪蛊惑的说着,用手掰了一块送到他嘴边。
他咽了一下唾沫,抬眼瞧了若溪一下,见到若溪脸上的笑容莫名的少了恐慌。他放心的吃下糕点,果然香甜可口,紧接着把剩下的吃了。
绿萼拿了锦帕擦擦他的手,又把茶端过去让他喝一口。
小福贵吃了喝了,明显比刚进来时放松了好多。若溪这才问道:“富贵,你今年几岁了?”
“六岁。”那孩子沉默了半晌才蹦出两个字。
“你⽗亲叫什么名字?”若溪盯着他的脸问道。
小福贵听见⽗亲二字,脸⾊顿时变得苍⽩,浑⾝筛糠似的哆嗦起来。他眼中満是惊恐的神⾊,不待若溪反应便捂着眼睛尖叫起来,声音尖锐、凄厉。
绿萼赶忙过去搂住他,不停地安慰着:“没事,都过去了,过去了!这里没有坏人,也没有人会害你,别害怕,别害怕!”
外面的桂园听了动静吓得跑了进来,若溪见那孩子在慢慢平静,便示意她不用担忧。
绿萼跟着孩子相处了几⽇,知道该怎么安抚他。很快,小福贵安静下来,不过显然比刚进屋时还要惶恐不安。他的小手紧紧拽着绿萼的⾐襟不松,脸上还是没有半点⾎⾊,眼睛木讷的连焦距都没了。
“,奴婢听王五说了。他们发现这个孩子的时候,在⽔缸侧面还发现一个鸽子蛋大的窟窿。”
“以后都别再问了!”若溪听了脸⾊一变叮嘱着,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看来这个孩子不仅是听见,而且是亲眼看见亲人倒在⾎泊里死去。这该是一种什么样的伤害?亲人一个个倒下的镜头恐怕一辈子都抹杀不掉,留下的影会磨折这个孩子一辈子!
她怎么忍心一再让这个孩子回想那残酷的画面?虽说他⽗亲做了该死的缺德事,可眼下在若溪面前的,只是个可怜的小孩子,也是个受害者。
那个胡大夫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若溪不准备牵扯无辜。可惜,再一次让证据灰飞烟灭,让那个罪魁祸首逍遥法外,让若溪心里不甘!
不过是为了一己之利,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人命,真是狠毒!她肚子里无辜的生命,胡家一家六口,除了胡大夫该死,其他人都是活生生的无辜生命。
若溪突然觉得要了她的命去偿命都是轻饶了她,应该让她活着受一辈子的罪,用她的痛苦来赎罪,这才是她应得的下场!
“这个孩子还是先养在你府上,吃穿用度我会派人送过去。你找个大夫给他瞧瞧,看看能不能治疗一下。”若溪看出小福贵对绿萼有些信任,只好把这件事给绿萼处理。
这孩子在京都举目无亲,不能看着他流落街头。反正多一个人不过是多一张嘴吃饭,等这孩子适应了就让他打杂,好歹不会让他饿肚子。
绿萼听了赶忙答应着告退,看着那孩子的背影若溪连连叹气。
若溪靠在榻上沉思了许久,片刻才吩咐桂园帮她换⾐裳。
“上次三婶⺟派人送了抄好的经书过来,我一直没亲自过去道谢。今个儿正好有空就过去一趟,把咱们做的素点心带上一些。”若溪轻声说着。
桂园连忙打发小丫头去装,服侍若溪简单洗漱、穿戴,然后出了门子。
三房住在园子的西边,一个宽敞的大院,里面门房、耳房、厢房、后厦样样不缺。三太太常年礼佛,就在院子东边接出两间做佛堂。正屋供着观世音菩萨,旁边有洗漱和上夜的地方,所以三太太经常吃住都在那边。
老太君曾说过正室要住上当才妥当的话,可三太太说她供着菩萨又吃素,跟院子里的吃食冲突。老太君这才做罢,不过上房却一直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