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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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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満脑子都是在孔得圣面前摔倒的样子,可偏生酒宴之上孔得圣就坐在她斜对面。她偶尔瞥一眼过去,总觉得孔得圣脸上的笑容带着嘲讽的味道。她烦躁的喝了一杯酒,看见孔得圣扭头过来,眼神赶忙躲闪开,心里慌尴尬的不得了。

  旁边的王妃见到她面⾊红润,眼神不时就往斜对面瞟,掩着嘴巴笑了起来。她在心里暗道,这个明月就是嘴硬,还说死不愿嫁给孔得圣,这会子见了面就偷偷看人家了。看来那两个多月的相处还是有了感情,王爷果然是棋⾼一着。

  明月感觉到对面有眼神在她⾝上停留,慌忙垂下头把自己缩起来。忽闻皇上点自己的名字,她又突兀的站了起来,耳边似乎传来轻笑。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觉得是孔得圣在笑,她狠狠咬了下牙。这个货,就是喜看她出糗!

  王妃拉了一下她的裙子,小声说道:“皇上命你弹琴助兴,快点去准备。”

  明月这才离席,旁边早有太监把琴安置好,她净了手坐下,稍微静了一下心便弹起来。

  别看明月平⽇里刁蛮任,不过从会拿筷子开始就学弹琴。睿王爷网络了最优秀的琴师教导,明月在琴上颇有造诣,一首《清平调》弹得淡雅脫俗。

  孔得圣倒是有几分诧异,想不到看起来⽑躁的野蛮郡主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今天的明月穿着一件纯⽩⾊的长裙,发髻⾼⾼绾起做逐月式,上面揷着一只坠着珍珠的钗子。她低垂着粉颈,十指灵活的拨弄琴弦,那颗珍珠便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摇晃。

  若不是之前见过她飞扬跋扈的模样,孔得圣还真会认为她是个文静典雅的女子。在他的印象中,明月是任不谙世事的,可无论如何却让人气不起来。因为她单纯天真,从不欺凌弱小,骨子里是个善良的姑娘。

  在他家住的那段⽇子,孔得圣看见她对⺟亲的尊重,丝毫没有因为⺟亲是最普通卑微的老人而轻视。她做饭会把厨房烧着,洗碗会把盘子摔破,洗⾐服会把⾐服洗坏,没有一样她能做的好。不过每每看见⺟亲忙活,她都会主动要求帮忙,这份心意就⾜够了。

  看着眼前锦⾐⽟食,⾼贵优雅的明月,再想到穿着耝布⾐裳満脸委屈愤怒的她,孔得圣竟然有些怀念那个时候的⽇子。

  想到她因为一件小事就笑得捧腹的样子;想到她看见厨房着了火,満脸是黑灰哭得像个小花猫的样子;想到她被盘子碎片割破手,吓得脸⾊苍⽩的模样;想到她见到自己被野狼咬伤,咬着牙想要冲上去的样子;想到她不想喝苦苦的中药,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模样…

  笑、难过、哀愁、愤怒…这个才是‮实真‬的郡主,远比现在这般看着端庄实则飘渺要好的多。出生在王府之中,时常去皇宮,往来之人非富即贵,饶是她再任也有许多的不情愿、不自由吧。就像他们这场婚事,完全是因为皇上下旨的缘故,她心里是极其不情愿的。

  琴声夏然而止,孔得圣的思绪也跟着断了线。三天之后就是他们的婚期,明月就快成为他的媳妇,只要她能孝顺自个⺟亲,其他的孔得圣不敢奢求。

  皇后的⾝子到底是孱弱了些,坐了这么一会儿就已经脸⾊发⽩。皇上体恤让她回去休息,萨莉亚明⽇要启程回去,也跟着一起退席了。

  她在这里一住就是半年的功夫,对宮里的环境非常悉。远离了酒席上的喧哗,萨莉亚信步去了平⽇里最爱的静园。

  那里僻静挨着冷宮,⽩⽇里都看不见几个人影,更别说是在中秋节热闹的晚上。今个儿晚上的月亮又大又圆,静园里到处挂着灯笼,照的明晃晃有如⽩昼。

  “你先回去看看还有没有落下的东西没收起来,我坐一会儿再走。”萨莉亚轻声吩咐着。

  “公主…”丫头迟疑着没动地方“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这里是皇宮,你以为阿猫阿狗都能进来?况且我的功夫可不是花拳绣腿,想要近我的⾝不是易事。休再啰嗦,让你回去便回去,让我清静一下。”萨莉亚本来就是个喜好冷清的人,方才在宴会上看见众人你方唱罢我方登场就觉得厌烦。

  丫头闻言这才走了,她一个人在偌大的静园里慢慢游走,心中有些舍不得。

  忽闻⾝后有轻微的脚步声,她是练武之人耳力比常人要敏锐,可听来人的动静似乎也是个有功底之人。这里太过僻静,侍卫们又都在宴席附近警戒,若是真遇见⾝手不凡的坏人恐怕要⿇烦。

  萨莉亚把别在靴子里的匕首掏了出来,冰冷锋利的刀刃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来人近了,她猛地转⾝一下子刺了过去,到了那人颈边生生停住。

  “怎么不知道躲闪?若是伤到了你怎么办?”萨莉亚把匕首收起来。

  “转⾝够迅速,不过出手带着一分迟疑,二分留情,你怎么知道是我?”逸竣的声音里多了些属于男人的特有的磁

  萨莉亚闻言眼神一闪,当逸竣靠近的时候她就知道了,因为他⾝上有一种不同于其他人的味道。只是这话没法说出口,她脸上有一丝难为情闪过。

  “你怎么在这里?”萨莉亚稍微偏开脸问道。

  这里是你我经常比武的地方,知道你要走了,不自觉就走到这里来。逸竣盯着萨莉亚,心里这样想着,嘴里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哦,你怎么也在这里?”他低声问着。

  两个人你来我往相互质问,谁都不肯把心里话说出来,不一会儿就陷⼊沉默之中。

  “我明天一早出发,那边的酒宴也快散了,我们…”

  “这个送给你,祝你一路顺风!”

  看着逸竣拿出个盒子,萨莉亚一怔接过去“你不是打发人送了礼物过来吗?”

  “这个不同,⾝边没人的时候再拿出来看。”逸竣片刻才憋出一句话,说罢想要扭⾝走开,可一想到这里人迹罕至不能把萨莉亚一个人丢下,便又站定。

  只是他不敢瞧萨莉亚的脸,眼神越过她的头顶别扭的看着远处。

  “走吧,我送你到假山那边。那里离你住的地方不远,来往的人也多。”逸竣大踏步走了,萨莉亚迟疑了一下跟在后面。

  月光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一个在前面连头都不回,另一个就不紧不慢的错开一段距离跟着。

  “我从这边回酒宴,你快回去吧。”逸竣已经听见酒宴那边的喧哗声,他唯恐被让人瞧见诟病,不敢再往前面送。

  萨莉亚听了对着他点点头,朝着跟他相反的方向岔过去。

  “你…”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逸竣的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你什么时候回来?”

  萨莉亚的背影立即僵住,她没有转⾝,语气中多了一分无奈一分苦涩“回来?我是要回家啊!”说罢疾步走了。

  逸竣闻听神情一滞,对啊,回纥才是她的家,她在这里终归是客人。

  萨莉亚手中攥着逸竣送得东西回了住处,把丫头、宮女都遣了下去这才打开细细的瞧。是一个小巧的木雕,那五官模样明显就是她,虽然手法刀工不算练,却能看出是极其用了心的。

  她把木雕紧紧攥在手中,心中一阵感动。这个礼物是她收到的最珍贵的东西,比那些装在盒子里的珠宝首饰要温暖的多。

  萨莉亚躺在上,伸手又把放在枕头下面的信拿了出来。那是她的⽗汗写来的亲笔信,让她火速回去。她隐约知道是因为什么,虽说她跟塔塔木的婚事从来都没正式被提及,不过却是大势所趋。

  这一二年,塔塔木⽗亲手中的兵权越发的多,他们家族在回纥的势力更是盘错节,牵一线而动全⾝。⽗汗一⽇比一⽇年迈,几个哥哥又都不成气候,所以联婚是最好的办法。

  她不能看着⽗汗忧心忡忡,更不能看着回纥百姓陷⼊战之中生灵涂炭。她⾝为回纥的公主,有义务有责任保护黎民百姓,让她们安居乐业。

  再一次看⽗汗的信,她觉得手中的木雕变得烫手起来。逸竣问她什么时候会回来,她想,这一去恐怕是不会再回来了,明⽇一别就是无限期的再见!

  别了,京都;别了,逸竣;别了,曾经的那一丝暧昧心动。萨莉亚把木雕放在小盒子里收起来,又把盒子放进箱子的最低层。她想,以后或许不会再拿出来看了。

  逸竣回到宴席上,发现皇上和德妃等人已经退席。几位上了年纪的大臣也不在,只剩下些爱热闹的年纪稍轻的主。女眷全都不在,席间的气氛越发随意了。

  不少人过来给两位皇子敬酒,子幕一直満面舂风的笑着,一副来者不拒的模样。

  他接连喝了几杯,不过口齿伶俐清楚倒没有半点喝多的迹象。有人说起带着颜⾊的段子,席间一片哄笑,他也跟着笑起来。

  因为大皇子没离席,逸竣便坐在旁边陪着,偶尔帮他挡挡酒。

  酒席又进行了半晌才散去,子幕站起来不用太监搀扶,笑着说道:“我酒量很好,今个儿又⾼兴,没醉!”说罢步伐稳当的一路自个走回宮去。

  惠妃打发人过来瞧,见到他没什么事才放心的睡了。子幕脫去⾐服洗漱完,把其他人都撵下去,脸上的笑容才收起来。

  他呆坐在上,想到⽩⽇里见到菲虹的情形,再想到晚上王若卿当场写诗。一个是他求之不得的遗憾和痛楚,一个是他摆脫不掉的宿命和无奈。

  王若卿是个典雅文静的女子,浑⾝散发着书香的味道,估计以后也会是个贤。不过子幕就是没有半点感觉,看着她却试图找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他想要管住自己的心,可过程是这样的艰辛。明明一百次一千次的告诫自己,现在他还没有能力追求自己想要的东子,要忍耐!可一切在看见菲虹的那一瞬间就全都崩溃瓦解,他的心忍不住动摇。

  打听到菲虹不会来参加晚宴,他稍微放下心来。可是看见跟菲虹相关的人,他便忍不住想起菲虹,唯有不停的喝酒才能暂时⿇痹他的大脑。

  他清楚的明⽩,自个的⽗皇对他还有疑虑,一直在旁观考察。所以在晚宴之上,他告诉自己要笑,原来,有时候笑比哭还要难受!

  子幕拿出一针,挽起袖子在胳膊上狠狠扎了一下。⾎珠冒出来,刺眼的颜⾊和切肤的痛感让他镇定下来。

  多少个无眠的夜晚,他就是靠着这疼痛才能⼊睡。今夜,失眠的却不止他一人。

  逸竣躺在上辗转反侧不能⼊睡,他眼前是萨莉亚僵硬的背影,还有她那句“回家”的话。他心里竟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或许,她不会再来京都了。这个想法让他睡不着,索就起来到院子里练剑。

  这样‮腾折‬乏了,他才洗了个澡‮觉睡‬了。第二天早上,他比往常醒得晚了一个时辰,破天荒第一次对⾝边的丫头、婆子发脾气。

  “哥哥何必拿她们出气?你不是说过,早上不许任何人随便打扰你,进你的房间吗?”菲虹见他动了真怒,赶忙说着。

  逸竣听了不再说话,脸⾊却依然难看。自从上次菲虹破门而⼊,差点看见他早上‮遗梦‬的痕迹,他便下了这个吩咐。

  菲虹自然是明⽩哥哥为什么发脾气,接着说道:“这个时辰萨莉亚姐姐已经出城了吧?她子洒脫,最怕分离难舍的场面,早就嘱咐我千万不要相送。”

  逸竣闻言没有言语,起⾝出去。菲虹知道他的子,并不指望能出他嘴里听到什么。今个儿早上能见到他情绪波动,已经是不容易。

  丫头过来请她们去上房用饭,菲虹再见到逸竣,发现他的脸⾊已经恢复正常。把所有的心事都装在心里,面对家人都不肯轻易说出口,这样不累吗?

  ---题外话---

  明天还要去医院,传得晚或者不传,勿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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