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
因为逸天的死,若影心情很不好,若溪便时常过去陪着她说说话。
“你婆婆又在老祖宗跟前提起要扶正的事,看来她是真心实意。”若溪知道若影自打嫁过来就没少受婆婆的刁难,因为自己跟田氏的纠葛,二太太对她也越发的不喜。
不过宜浩坚决不再续弦,二太太见到儿子心中只有若影生气也没办法。再加上这一年多来,若影照顾逸天精心有加,连自个生养的逸群都排在后面。前一阵子二太太病了,她更是⾐不解带的在前侍奉。二太太见到她如此大度、善良、孝顺,心里便妥协改了主意。
二太太在老太君跟前提了一次,老太君却想要知道宜浩的想法便没痛快的答应。后来侯府事多,这件事就被轻轻放下。眼下二太太又旧事重提,若影却觉得逸天刚刚去世,现在不是时候。
“三爷心里不痛快,我心中也不好受,那件事放放再说吧。”她显然没有多少趣兴。
若溪闻听淡笑着说道:“你说这老天爷有时候就是喜捉弄人,你迫切想要用一切手段求的时候往往徒劳无功,可当你看开了,放下了,之前追求的东西又唾手可得。”
“不是老天爷捉弄人,是人们太贪心。该是你的终究是跑不了,不是你的強求也无用。”她经过了这么多事,如今是彻底想明⽩了。
若溪听了点点头,觉得她真是变了一个人。想当初姐妹二人在娘家园子里说话,她的眼睛里除了**看不见其他。她曾经毅然决然的说要追求不属于她的幸福,哪怕是粉⾝碎骨也绝不后悔。不过才几年的功夫,她就蜕变成了这般淡定模样,不得不说时间和经历能完全改变一个人。
“九妹妹,其实⽇子过的好不好关键是看自己怎么想。”若影感慨的说着“以前的我总是看到旁人对不起自己的地方,所以从来就不觉得自己拥有什么,也从来不知道幸福的滋味;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我学会了惜福,学会了感谢,每一天都觉得幸福。老天爷对我不薄,让我有机会重新选择生活。相比之下,田氏是不幸的!”
她停顿了一阵,把田氏和逸天合葬的事告诉了若溪。
“我知道你对田氏没法同情,我也只是觉得逸天这孩子可怜。到这世上走一遭,连句话都没说出来,死后还让他孤单一个人未免太过凄凉。”
若溪听了这话笑了“人死如灯灭,所有的恩怨情仇也都烟消云散。我虽然不可怜田氏,却赞同你的作法。你在逸天那孩子⾝上花了很多的心⾎和感情,眼下他去的这么突然,你心里怎么能好受?别难过,逸天的生命虽然短暂,却经受了太多的痛苦。下辈子他会托生成健康的人,把这辈子也活出来。”
“我知道他死了比活着⼲净,可到底是一条命…”她红了眼圈。
若溪见状赶忙劝慰,这功夫丫头进来回禀,说是宜浩回来了正在二太太房里。
回来的这么早估计是有什么事,若溪想到这里便带着丫头回去了。
若影听说宜浩回来,便吩咐丫头去泡他喜喝得茶。半晌却不见他回来,若影有些奇怪。
又过了许久,这才见宜浩脸⾊难看的进来。她赶忙把丫头、婆子都遣了下去,拧了⽑巾过来侍候。
“这些事让丫头做就好。”宜浩见状脸⾊稍微缓和了些。
若影看出他不只是心情差,肯定是在外面遇见什么事,选择体贴的侍奉并不说话。
看着她安安静静的脫下自己的外⾐,亲自奉了茶过来,宜浩心中一阵安慰。
“头疼?我帮你按按。”瞧见他眉头锁着,若影站到他背后,轻轻在他的太⽳上按起来。
自从宜浩接手族里的买卖,整⽇忙活的脚不沾地,其中的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可不管他在外面遇见什么事,回到府中从来都不曾表现出来,这般脸⾊难看的回来还是第一次。
若影也从来不问他生意上的事,只是体贴的准备好他喜的茶点、饭菜,把他照顾的无微不至。每每宜浩回来,就觉得一⾝的疲倦都会消失。
之前的若影让他感到累和厌倦,可现在一想到家里有她在等着自己,心中就忍不住温暖。
他攥住若影的手,说道:“我好多了,你也过来坐下歇歇。”
“我整⽇在府里待着有什么累的?如今逸群开始启蒙,一天有半天的功夫在学里,回来吃了饭就累得觉睡,看着真是心疼。”
逸群的子活泼,可眼下却要规矩的一坐就是一上午,还要不停的念书、写字,若影一想到就觉得心酸。偶尔还能看到孩子手心肿红,肯定是挨了先生的板子。打在儿⾝痛在⺟心,若影为了这个还偷偷掉了眼泪。
“那小子太⽪,不找个厉害先生怕是制不住。”宜浩闻言回着“你不能揷手,更不要当着孩子的面表现出一丝的心疼。正所谓严师出⾼徒,我不想逸群像我一样没大出息,我可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了!”说到此处,他的眼中有一抹伤痛闪过。
若影的神⾊也黯淡起来,她最明⽩宜浩的心情。眼下逸群是他唯一的后代,年前通房香秀的孩子掉了,她还惋惜了一阵子。
她不能生养,这个秘密迄今为止没有几个人知晓,自打香秀滑胎二太太补药送得勤快起来。若影每次都是乖乖的喝,可心里明⽩喝也是⽩喝。
她曾几次提及让宜浩娶个继室,哪怕是为了延续子嗣,但宜浩就是不同意。
眼下听见他的话,若影轻声说道:“你不想另外娶继室,不如就抬个姨娘。咱们院子里的丫头有一两个出挑的,你就是相中太太房里的,太太必然会舍得。”
“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就这么喜把我推到其他女人房里?”宜浩有些恼了,这样的话若影不是提及一次。
若影听了赶忙回道:“谁愿意自个的夫君左拥右抱?只是我…⾝子不中用,逸群一个人又太孤单,你总要考虑子嗣。香秀滑胎伤了⾝体,往后恐怕也…太太又送了补药过来,我喝着都觉得有愧。”
“我有逸群一个儿子就够了!”宜浩明⽩她的顾虑,语气缓和下来“田氏生下逸天,那孩子却短命。香秀怀上了是个男孩,已经成形还掉了。看来我命里只有逸群一个子嗣,这是老天爷的安排。这几年风风雨雨过来,好不容易才过了几天舒坦⽇子,就让我们这样下去吧。”
宜浩习惯并喜上了待在若影⾝边的感觉,她话不多,更多的是体贴的照顾,让他觉得舒坦温暖。不管在外面挨了多少累,吃了多少苦,回到家里总能彻底的放松缓解。
他是真想这样过一辈子,不要再有什么人,什么事打破这份难得的幸福。至于孩子,能再有是最好不过;没有,就像他自己所言,是命运的安排,只要平静的接受就行了。
若影闻言心中却泛着苦涩,她非常想给宜浩再生个孩子,可偏偏不能如意。其实若溪说得对,老天爷就是喜捉弄人,她情愿用正室的名号换个孩子,只是老天爷不愿意!它就是喜看见人们求而不得,然后辗转反侧痛彻心扉。
“答应我,以后再别提关于孩子的事情。”宜浩盯着她认真的说着。
她只好点头答应下,宜浩又提及扶正的事“⺟亲在祖⺟面前提了,祖⺟已经让人查了吉⽇。因为逸天的事才过,我不想兴师动众,不过是在府里摆几桌酒席吃吃,委屈你了。”
“不委屈!”她连忙回着,声音有些哽咽。
“若影,以后你就是我的娘子!”这句话不是承诺,却比承诺更让若影感动。
她舂心萌动时做的梦就是能成为宜浩的娘子,虽说如今的她不再奢望,不再強求,可当梦变成了现实,她怎么能不动?
看着她红了眼圈忍住眼泪的模样,宜浩把她轻轻拥在怀里“傻瓜,⾼兴的时候应该要笑才是。”
听见这话,她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宜浩伸手轻柔的帮着擦拭“别让逸群瞧见,不然他可是要笑话你这个做⺟亲的。”
若影赶忙把眼泪止住,还不等她说话,外面就传来娘和逸群的声音。
她慌张的从宜浩怀中挣脫出来,伸手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裳。娘领着逸群进来,忙不迭给二人见礼。
宜浩満脸带笑的说道:“往后别再称呼什么姨,直接叫吧。”
娘先是一怔,随即明⽩了他的意思,赶忙向若影道喜。随后进来的丫头、婆子听了,也纷纷贺喜,若影害羞的放了赏钱。
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侯府,若溪听了替若影⾼兴。宜宣却说道,恐怕是三弟生怕二太太变主意,这才着急把这事落实了。
若溪闻言觉得奇怪,宜宣便跟她解释起来。原来,二太太的胞兄一直没什么正经事做,就央求了妹妹要去林家的铺子里帮忙。二太太知道自个哥哥除了享受什么都不会,可到底是一⺟同胞不忍心看见他在自己面前央求。
二太太便着宜浩给胞兄找个清闲又不掉⾝价的活计,这可让宜浩为了难。他最知道自个舅舅,不比酒囊饭袋強了多少,整⽇就是遛鸟逛窑子,守着祖上那点家底过⽇子。
宜浩寻思了好久,找了个巡场的职位给他。可是他嫌弃这个活太累,一整天都在各个铺子里跑来跑去。宜浩让他管理库房,他又嫌弃太闷见不到几个人。宜浩问他想做什么,他竟然厚着脸⽪说弄个掌柜将就一下。
宜浩怎么敢把铺子给他打理?只好先让他在总铺里跟着大掌柜学着,若是他能摸着门道,也能替宜浩分忧。
可这刘大业仗着自己是宜浩的舅舅,在铺子里指手画脚,迥然就是老板模样。大掌柜是个有些手腕的主,一次又一次软硬兼施把他庒制住。可是这刘大业正事⼲不来,旁门左道倒是会不少。
他觉得这买卖是自个外甥的,就相当于是自己的。眼下被一个外人说了算,他自然是憋了一口恶气。他暗地里找了几个小痞子,堵在大掌柜回家的路上拦截,生生把人打成骨折。
大掌柜在家里养病,这铺子就没有人管了。宜浩闲了就过来盯着,忙碌起来只好让刘大业看着。
这个刘大业刚开始还想要好好表现一下自己的能力,可他实在是没有什么能力能表现,又习惯了过纨绔的⽇子。偶尔赶上狐朋狗友勾搭,他手中没有银子便从铺子里支取。
铺子里的账房见到他及时归还,也就没跟宜浩回禀。后来他胆子越发的大,竟然一次支取了上万两,偏生那几⽇宜浩去了外地不在京都。账房不答应,就被他故技重施,没想到那几个地痞下手重了,失手把人打死。
刘大业听说吓得躲在府中好几天不敢出门,后来见到官府抓不到人没人怀疑到自己头上,这才放下心来。铺子里没了掌柜和账房,简直成了他一手遮天的地方。
等到宜浩回来一查帐,顿时发了雷霆之怒。他把舅舅撵回家去,还限他半个月之內把银子还清,不还就撕破脸报官!
刘大业吓得不轻,只能去求自个妹子,哭得涕泪横流。二太太又恨又无奈,知道这事完全是兄长的错,只好背着宜浩偷偷拿出银子给兄长。
宜浩明⽩这银子肯定是自己⺟亲出的,可也不想把事情搞大,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原本以为这件事就此息事宁人,没想到却生出了更大的风波。
官府抓住了那几个打死账房的地痞,顺带着审出大掌柜受伤和刘大业指使的事。此事涉及到侯府,都察院使没敢轻易就上门拿人,先给宜浩送了口信。
宜浩听见自个舅舅竟然做出这般心狠手辣的事,气得当时就摔碎了茶杯,气头上就让官府只管拿人。
刘大业被下了大牢,二太太知道了岂能袖手旁观?可她不过是个妇道人家,二老爷又在外任,打发人把宜浩找回来商量,宜浩却不管。她气得又哭又骂,直说宜浩不孝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