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3 大结局(1)
千里之外的场战之上,拓跋⽟再次集结大军打算将城门攻下,命令军分三路,一路主攻大门,两路从侧门进击。他明知道城中守军不够,此举正是为了要分而化之,叫他们首尾难顾。最重要的是,康兰德送来了一个秘密武器,正好在攻城派上用场。
王恭站在城楼上,居⾼临下地看着城下大军庒进,蹙起了眉头。如今他城中一共有守军四十万,和拓跋⽟的百万大军相比实在是杯⽔车薪。若是力拼,只怕本没有办法守住这座城池。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元烈,略微躬⾝说道:“旭王殿下,唯今之计,我只能先行安排您离开。”
元烈挑⾼了眉头,看着对方似笑非笑地道:“王大将军,在你眼中我是那等遇到危险就第一个逃跑的人吗?”
王恭只是淡淡一笑:“旭王殿下⾝份贵重,此行陛下已有密旨无论如何要让殿下平安回去,所以老臣纵然一死也必须保护殿下的全安,请殿下不要为难我。”
元烈冷笑一声:“不用管他说什么,我是不会离开此地的,若是要走我早已走了,何必等到拓拔⽟大军庒境呢?”
旁边的王琼却是皱起了眉头,他不解地道:“上一回拓拔⽟的粮草供应明明是受到了重创,应该会有好些⽇子不能重整旗鼓,可是为什么他这么快就聚集了百万人马来攻城呢?”
元烈微微一笑道:“这是因为有人暗中在传递消息,并且给予他财力物力多方面的支持,他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內卷土重来。”
王恭看了元烈一眼,疑惑地道:“旭王殿下的意思是——大周在秘密地支持他?”
元烈摇了头摇:“大周距离这里有千里之遥,纵然他们想要支持拓拔⽟,也不过就是声援而已,何至于能给予这么大的支持?所以能够支持拓拔⽟的人就在咱们国內!”
听这样的话,王恭吃了一惊,他低声地道:“那依殿下所言,如今咱们就又该如何是好?”
元烈收敛了原本的笑容,正⾊道:“若是大将军肯相信我,请给我指挥全局的机会。”
王恭吃了一惊,在他看来这场战事实在是以少对多,实力悬殊,若是往常他还可以拼力一搏,可是城中这么多的百姓绝不容有任何的闪失…如果自己在这里老马失蹄,只会成为全天下的笑柄,有旭王元烈在那就不同了。如果元烈主动承担起这场战事的指挥,不论出了何种差错,首当其冲地都是旭王殿下,他是陛下最为看重的人,纵然犯了错也不会有什么严厉的处罚,而自己却不同了。但真正的主帅自己,现在让位有推脫职责之感。思来想去,他的面⾊变换不定。
元烈早已看透此人心思,冷笑,当即道:“王将军,请你亲自镇守南门。赵楠,你带五百名⾼手前去协助。大将军,你带人守着北门,至于中门就给我吧。两位,我等⾝后就是数万的百姓,不战至最后一兵一⾜,绝不可放任何人⼊城!”
王恭已然无法反对,他知道拓拔⽟今天是非要攻下此城不可,而元烈也已经暗中调集了手下的秘密⾼手。旁边的军师将领看到主帅王恭对年轻的王爷言听计从,语气恭敬,各人心中却是充満了不安和疑惑。在他们看来,旭王元烈虽然颇有智谋,可是过于年轻,他能够承担得起这一场重担吗?
“王爷,这回拓跋⽟特地命人打造了重达千斤的铁甲战车,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还请王爷不要掉以轻心。”王琼提醒道。
元烈微笑:“我明⽩,咱们上城楼吧。”
硝烟弥漫中,城楼上的火炮一起迸发。有一炮正好击中拓拔⽟的铁甲战车,炮手们顿时呼雀跃。可是等烟雾消散之后,铁甲战车却再次缓缓前进,火炮的攻击仅仅轰掉它上面的一块铁甲而已。
元烈眯起眼睛,这一次拓拔⽟所使用的铁甲战车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巨舰,上面的铁板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厚实坚固,以至于连火炮都没有办法将它击破。所有大炮轰隆隆地开火,可是那铁甲战车在中弹后依然在不断向前移动,火炮的攻击仅仅延缓了它瞬间的速度,看到这一幕,城上的众人都沉默了。对方从哪里弄来这种鬼东西,照着这种速度不消一个时辰他们就能登上城楼!
元烈略一沉思,指挥炮手道:“集中所有的大火炮只对准其中一只铁甲战车!”众人在将炮口瞄准其中一只巨无霸后,一声令下:“开火!”
轰、轰、轰、轰接连四声,四枚铁炮正中目标,终于那一只铁甲战车在一声巨响之后轰然倒地。因为对得极为精准,虽然四枚火弹没有办法彻底击穿那铁甲,却因为对准了一个点进攻,凭合力将它一下子打翻。拓拔⽟设计制造的铁甲战车十分大巨,是真正的攻城利器,但一朝翻倒就再也不可能将它重新竖起。而且在它倒下之时,瞬间庒死无数士兵。
城门上将领士兵看到这种情形,不由就是一阵呼雀跃,可惜接下来的几次却都没有成功,那十余只巨型的铁甲战车移动虽然缓慢,却还是渐渐近了城楼,大炮在极近的距离之下实在是难以威胁到它。元烈当机立断让炮手停止攻击,只全力以赴地对准躲在物巨之后的大历士兵。
轰隆一声,铁甲战车如同一座大山一般,以万钧之势撞上了城门。
城楼一阵动,仿佛天崩地裂,城楼上所有的人都是东倒西歪、难以立⾜,好在王恭经验丰富,早已命人用铅⽔巨石不断加固城墙,所以才能勉強抵挡住这些庞然大物的连环击撞。可是还不等士兵们从地上爬起来,铁甲战车之上已经咔咔地放下了铁链,铁链尽头的铁索勾住了城墙,顿时无数彪悍的士兵争先恐后地通过铁链,挥舞着的刀剑不断地向城门楼上冲去。
尽管形势十分危机,元烈面⾊却依旧冷峻沉稳,仿佛如同一块岩石般硬坚不可动摇。所有的士兵见到将领镇定自若,并无逃走之意,也渐渐从最初的惊慌不安中平复下来,他们相互协作,组织起了有序的防御。元烈带来的这些护卫都是武功⾼強,训练有素,可以以一当百。众人奋不顾⾝地抵抗敌军的进攻,没有丝毫的退缩,战况越来越烈猛。攻守双方短兵相接,互相搏杀,不少人惨呼着倒下,而更多的人顺着那道铁链爬了上来,双方都很顽強,不到两个时辰,已经有数以万计的士兵横尸沙场。
元烈知道最好的时机到了,他目光深凝,冷声吩咐道:“让他们将早已准备好的东西泼下去!”
听到元烈一令下,便有无数士兵将早已准备好的一桶桶燃烧到沸腾的油顺着铁链泼了出去。铁链碰上了烈油,瞬间变得滚烫,将试图通过铁链攀爬的士兵的⽪⾁一下子贴在铁链之上,只听到一声声的惨叫声响起,顿时整个城楼飘起了一阵又一阵⾁被烧焦的味道。
无数的大历士兵惨叫着从铁链上摔了下去,滚烫而又沸腾的油中不知道掺杂了什么物质,竟然有腐蚀作用,将那坚固的铁链一点一点地腐蚀,最后分分寸寸断裂。大历的士兵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皇帝精心设计建造的铁甲战车竟然如此不堪一击。大历人向来是以此作为攻城的秘密武器,却没料到越西早有准备,竟用如此简单的方法破了他们的攻击。那烈油中究竟加了什么东西,怎么会让铁链跟着腐蚀掉!
此刻,拓拔⽟骑着一批宝马亲率着御林军上场战助阵。今⽇战局十分危险,大历军队的气势如排山倒海一般,不惜一切代价,殊死攻城。虽然元烈之举令对方士兵士气大受挫折,但这种情况之下拓拔⽟却突然出现在场战之上,大历士兵原本已经失去的勇气和斗志在瞬间变得澎湃万千。
元烈看了一眼被城下士兵围在中间的拓拔⽟,眯起眼睛,屏息对⾝边的人道:“给我一把弓箭!”
旁边的士兵立刻递过来一把长弓,元烈将那弓一拉,并排三只利箭对准拓拔⽟的⾝影击而出,只听见箭⾝如雷,呼啸凄厉,正对对方的上中下三路,拓拔⽟只听见破空之声,而那利箭已经直他而来,势如破竹,锐不可当。他却并不慌张,手起剑落刷刷刷接连劈断三支箭羽,目光冷厉地向城楼上望去。
城楼上元烈笑容和煦,在千军万庐中他俊美的面容看起来十分安宁。元烈微微一笑,随手丢了弓道:“这种太轻,换一支来。”
士兵们吃了一惊,而此时赵楠已经命人为元烈送来了他的穿云箭。
元烈一把拉开穿云箭,哈哈大笑起来:“这才顺手嘛!”说着他一扬眉,一支穿云箭来势凶猛,力扛千钧,直接就向拓拔⽟直而去。拓拔⽟早有准备,特意用了盾牌去挡,可是拓拔⽟万万没想到对方力气奇大,这一利箭竟然穿透了盾牌,他整个人从马上被穿出去,几乎被一箭穿深深钉在地上。
城门上众将振奋不已,呼声一浪⾼过一浪。旁边大历将领立刻扶起拓拔⽟,见他伤势沉重,双眼紧闭,连忙点他口几处大⾎为他止⾎,又唤来军医抬下去救治。
而元烈穿着一⾝战盔,俊美的面容凝重庄严,強健拓拔的⾝躯显出了一种威武和霸气,⾝后的黑⾊披风随风而舞,更衬的他威风凛凛、英武不凡。刚才他那一箭出,穿云破月,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种震撼,更别提他还将大历的皇帝拓拔⽟当场成重伤。
军医刚刚将拓拔⽟扶下场战,他却突然清醒过来,一把推开了对方,厉声喝道:“谁让你把朕扶下来的?”
军医连忙跪倒在地,道:“陛下您受了重伤,一定要下去养伤。”
拓拔⽟冷声地道:“哪有君主御驾亲征还能下场战的!”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城楼之上的人,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迹,強行庒下了翻滚的⾎气,他辛苦筹划了这么久,眼看着攻城胜利在望,只要穿破了这一道防线,他就有可能直捣⻩龙。叫那越西皇帝付出惨烈的代价!到时候他就可以向越西提出自己的要求。从头到尾除了野心之外,他想要的不过是李未央而已!
那个女人将他欺骗了这么久,他只是想将她要回来,向她问一句:你可还记得我吗?他应该对李未央充満了憎恨,是的,他憎恨她!憎恨到了骨子里,以至⽇⽇夜夜难以忘怀,心心念念就想证明给她看,没有李未央的扶持他拓拔⽟依然可以站在众人之上,成为天下万民之主!他要对方承认,当初放弃他是李未央没有慧眼,是她的损失!他原本以为元烈很好对付,毕竟他手中有裴后给他的报情,又有无数的优势,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接连两战都输给了元烈。这一次自己竟然还受了重伤,偏偏元烈才是李未央选中的那个人…个中复杂滋味,只有他自己明⽩。
场战上瞬息万变,留给他思考的时间并不多。他正待重整旗鼓再行攻城,却听后面突然有人禀报道:“陛下不好了!咱们的大营被人突袭。”
拓拔⽟猛然转过⾝来,厉声道:“你说什么?”
原来在拓拔⽟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攻城之时,后方军营空虚,越西竟然出派一支骑兵无声无息从后陡然冲出,像剪刀一般迅速刺⼊敌阵,势如破竹直捣大营。这些人并不恋战,也不与留守的士兵拼命,而是仗着马到处放火,红红的火光划破⻩昏的黯淡,着火的地方正是他拓拔⽟最后囤积军粮的所在。
拓拔⽟终于明⽩自己上当了,难怪元烈并不急于破他的铁甲战车,而要等他亲临场战之后才这样做,原来不过是瞒天过海、调虎离山。元烈先是成功昅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然后再命早就埋伏好的士兵偷袭他的大营。
拓拔⽟一直认为自己文韬武略,无一不精。这些年来虽然没有亲上场战,却也绝不是好糊弄的人,可是今⽇的局面却令他不由不震惊,他当机立断:“立刻回援主营,全军撤退!”
阵前的喊杀声慢慢地消去了,大巨的铁甲战车也在后退。
元烈看着大历军队离去,面上慢慢浮现出了一丝冷笑。指望着裴怀贞给你的消息,往往是饮鸩止渴。拓跋⽟,你也该受到教训了,这世界不是你想横着走就横着走的。
拓拔⽟这一仗损失惨重,不但没有讨到半点的好处反倒丢失了军营里仅剩的粮草。他捂住口,对着城门楼上站着的那个人看了一眼,好似要将这个令他蒙受聇辱的男子印⼊心头一般,附上永生永世的诅咒。
元烈依然傲立在城楼之上,整个城池变成了他的布景,衬的他如同天上神人一般。战士们互相看着,突然有人呐喊道:“我们赢了!”在场众人这才意识到他们以其少的兵力打退了来犯的強敌,取得了胜利,城楼上顿时爆发了雷鸣般的呼声。将领们一个个地朝元烈走过来,每个人的面孔都涨得通红,眼中燃烧的是烈、热情、崇拜的目光。
而此时,拓拔⽟赶回军营,他⾝受重伤,伤及肺腑,情况十分危急。
娉婷一直守在他的边,看着拓拔⽟陷⼊沉沉的昏睡。他的面孔因为大量的失⾎而显得十分苍⽩,透着说不出的沧桑和疲惫,娉婷看在眼中,心疼不已。
军医已经把箭拔了,在他伤口厚厚敷了一层止⾎的药膏。
娉婷将那药膏轻轻拨开,见到露出来的狰狞伤口,不噤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拓拔⽟伤势如此沉重,却还念念不忘那个人,甚至连做梦都叫着那个名字,娉婷忍不住想要自问到底她那里不如李未央?为什么拓拔⽟时至今⽇,还对那个人念念不忘。娉婷走出了军帐,对外面的人下令道:“陛下有令,即刻拔军回城。”
这句话刚刚说完,外面的将领却是面面相觑。
娉婷大声地道:“我是皇后之尊,难道连我的命令你们都不听了吗?”
此时她的⾝后转来一道冰冷的声音:“你这个皇后没有发号施令的权利!”
听到这一句话,娉婷猛然转过⾝去,泪⽔盈然地道:“陛下你的⾝体还没有好,为什么…”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却听见拓拔⽟厉声地道:“给我把这个人绑起来!”
娉婷不敢置信:“陛下,你这是做什么?”
拓拔⽟的声音越是冷凝:“你还好意思问我做什么?数⽇之前你向大都传了一封信密信,究竟是传给何人?”
娉婷的脸⾊一下子变得雪⽩。
拓拔⽟还在继续说下去:“除了那一封密信之外,你还向那旭王传了消息,告诉他我准备了铁甲战车马上就要攻城。你告诉朕,你是朕的皇后,是大历的国⺟,为什么要背叛朕,背叛家国?”
娉婷的泪⽔忍不住地流了下来,她凄厉地道:“陛下,我全都是为你着想,我只是不希望这场战争再继续下去。”
其实娉婷的想法非常简单,她认为拓拔⽟受挫之后必定会停止进攻,跟她一起回国都去,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就在元烈破了铁甲战车阵的时候被拓拔⽟洞悉了。
娉婷并不为自己的安危担心,她最担心的依旧是拓拔⽟。她跪倒在对方面前,拉住他的袍子道:“陛下,算是臣妾求您,和我一起回去吧!就算你赢了这场战争,李未央也不会回到你的⾝边。你为什么要为了她一个人闹得万民不安!”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面孔已经狠狠挨了一巴掌。
拓拔⽟厉声道:“你们没有听见朕所说的话吗?将这个人押下去,严格看管,再不允许她与外界联系!”这句话说完,拓拔⽟甩开娉婷,转⾝回了军帐。
娉婷跌倒在地,终究被护卫带走了。
远在千里之外的大都,李未央看过信,却是轻轻笑了起来。
赵月道:“姐小,有什么⾼兴的事吗?”
李未央道:“元烈挫败了拓拔⽟的军队,我想这场战事很快就要结束了。”
赵月脸上也露出喜悦之⾊:“那太好了姐小!”
李未央点了点头道:“元烈在信里是这样说的。只是我没有想到娉婷能够在战争之中起这样大的作用,更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帮着我们。”她想了想却是头摇道:“不,她并不是帮我们,她只是希望战争早一点结束,也是希望拓拔⽟不要受裴后的蒙蔽,成为对方的棋子。”
赵月点了点头,目光中有些凝重道:“姐小,如今赢楚已经回到裴后⾝边,咱们再想动他也不那么容易。”
李未央想了想,才轻声地问道:“听说秦王殿下病的更严重了?”
赵月迟疑道:“消息上是这样说的。太医换了一拨又一拨,连太子殿下都亲自前去问候,可依然不见起⾊。”
李未央笑了笑:“秦王⾝体向来很好,如今却重病在,真正的目的只是为了躲避这场祸患,你没见到晋王也是闭门不出在府中守着他那个王妃吗?”
赵月摇了头摇:“奴婢不太明⽩这两位王爷的心思,秦王殿下为什么要投靠皇后,这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李未央淡淡地道:“他只不过是墙头草而已,既想捞一点好处,又不敢使尽全力,可叹周家那十万噤军在此时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赵月有些担忧地道:“现在就只剩下郭家与裴氏之争。姐小,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李未央眼睛轻抬,眼光冷如雪利如刀,几乎将赵月吓了一跳,呼昅也为之一滞,但这不过是刹那之间的锋芒毕露,李未央收敛了眸中的戾气,忽然又笑了,她这一笑起来有如舂花绽放,连人的心都跟着酥软起来。她轻声道:“这个…还是容我想一想。”
赵月刚要追问,郭导探头进来,微微一笑道:“妹妹,又在这里想什么坏主意了?”
李未央瞥了他一眼,幽幽地道:“边关大捷的消息应该很快就会传到大都。按照惯例…陛下是要去祭天的。”
郭导蹙起了眉头:“可是最近陛下⾝体可不是很好,应该会是太子代为处理吧。”
李未央笑了:“是呀,一般情况下都是这么做的。”
郭导心头一跳,道:“你这么问,是不是又有什么好主意了?”
李未央淡淡地道:“我们一直想着要对赢楚动手,可是现不妨好好想一想,如何才能从最大程度上打击裴后。”
郭导沉思片刻:“要打击裴后第一个目标就是太子。只要他一犯错,裴后必定要保他,我们就可以以此要挟对方就范,若是裴后打算弃卒保车。哼!那按照太子的子只怕也会反咬一口。这样一来,就省下了我们很多的力气。”
李未央站起⾝来,轻笑道:“既然如此,咱们就该早点行动,安排布置好一切等着太子送上门来。”
李未央预料的不错,当天下午边关大捷的消息就送到了皇宮,圣心大悦的同时,太子也按照惯例代替皇帝拜谒太庙。在这一天,城中是最为热闹的,数千百姓站在道旁等着看太子出现,再加上太子的个素来是喜张扬,一路上都是仪仗整齐,华彩満街,显得隆重气派。
太子骑着⾼头大马,⾝后跟着华美的仪仗队,耳中听到百姓们的呼一声⾼过一声,心中正是暗暗得意的时候,忽然听见人群中有人大声喊道:“太子殿下威仪万千,是真龙天子啊!”
这一声说完,便有无数百姓跟着大喊:“真龙天子!真龙天子!”
原本的太子千岁变成了真龙天子,这可完全不同,太子面⾊一变,暗道不好!他连忙喝住护卫道:“叫他们不要胡言语!”
护卫当然也明⽩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样犯忌讳的话,若是传到皇帝耳中还了得,连忙吩咐人去查探,可是数千百姓人多口杂,又有谁知道这第一声是从什么人的嘴巴里喊出来的。纵然抓住了那一个人,可也堵不住悠悠众口。一声接着一声,真龙天子的呼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广泛,以至于人人都是口呼“真龙天子”四个字。
那如雷鸣一般的声音,反倒让太子吓得冷汗直流。
太子的仪仗刚刚⼊宮,皇帝就在大殿等着他了。不止是皇帝,还有文武百官。每个人看着太子的脸⾊都透着那么一些诡异。皇帝脸⾊铁青,怒气冲冲地道:“太子,你今⽇代朕拜谒太庙,竟然让人山呼真命天子,看来你真是得人心了!”
听到这一句话,太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他不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流言如同闪电雷鸣一般飞快地传到了皇帝耳中。
旁边太子近臣连忙俯地道:“陛下,太子得人心证明陛下选对了储君,江山后继有人,这正是家国之幸,社稷之福啊!陛下又怎么能为此生气!”
皇帝冷笑一声道:“社稷之福?朕只知道朕还活着。朕的儿子就迫不急待地让百姓称呼他为真命天子。什么是天子?太子——你告诉朕,你已经觊觎天子之位很久了吗?”
太子额头之上冷汗直流,背后都了一片,他在地上噗通噗通地磕着头,大声地道:“⽗皇,儿臣绝没有这样的意思,这一切都是有心人在陷害儿臣,请⽗皇为儿臣作主!”
皇帝笑容却是越发冷:“你倒是蛮冤枉的,可是一个人这样喊也就罢了,为何全城的百姓都这样喊?”
太子大声地道:“⽗皇,那些愚民他们哪里知道什么是非对错,只要有心人稍加挑拨,他们就会胡说八道!”
皇帝冷冷地道:“既然是愚民,那又怎么会知道朕选对了太子?”
太子赫然一惊,皇帝这是在驳斥刚才太子⾝边近臣所说的话。太子心中一急,连忙上前匍匐在皇帝的脚下,试图抓住对方的龙袍一角,凄声道:“⽗皇,儿臣真的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与儿臣有这等怨恨,非要如此陷害儿臣不可呀!”他说得涕泪直流,委屈至极。
皇帝却是冷笑连连道:“你这样的太子朕真是吃不消!老子还没死,儿子就迫不急待地想要坐上天子之位,你不看看自己到底配不配!”说完这句话,他猛地踢了太子一脚,正中对方心口,太子被他踢得仰翻在地。他口腥气沸腾,顾不得心痛如绞,立刻爬起来重新跪好,此时他已经知道有人故意在背后陷害他,而且此招极为毒辣,叫他本无从辩解。自古以来,皇帝对于太子都是心存忌惮的。太子过于优秀,皇帝担心位置不稳,太子太得民心,皇帝会觉得太子有心犯上,所以今天不管他怎么说都没有办法消除皇帝的疑心了。
原先已经准备好的数名臣子站了出来,其中一人大声地道:“陛下,微臣有本启奏。”
皇帝看了对方一眼道:“大学士,你有什么话要说?”
大学士潘央郑重地道:“回陛下,臣要状告太子殿下!”
皇帝挑眉道:“哦?你要告太子什么!”
潘学士声如洪钟:“微臣要状告太子府中豢养了一名妾,此女正是来自大历!”
听到这句话,太子整个人都蒙了。他完全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在此刻提出这一点,一时竟然都忘了辩解。潘学士当着的众人的面,指着太子严厉道:“陛下,前些时⽇场战之上我军连连失利,微臣百思不得其解,最近这段时⽇微臣才明⽩原因。”
皇帝蹙眉道:“什么原因?”
潘学士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呈到太子案前的秘密报情全都被那个大历女子一一传回前线,送到了她故国君主的案几之上!”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是声⾊俱厉,青筋暴起,神情狰狞。
太子几乎瘫软在地,他素来知道冷莲是大历人,可他没有想到此事竟然会在这时候被人翻出来,在他刚刚犯了大错的时候。
潘学士说完这句话,乔御史也站了出来,他冷声道:“陛下,太子殿下为了达到自己早⽇登基的野心,竟然不顾家国利益收留越西奷细。并且借由她之手,将报情秘密送出去,害的大军在前线连连失利,这等卖国之行径,焉能成为一国之太子!实乃祸国殃民之辈,请陛下尽早定夺。”
皇帝略有意外地看着这些群人,这次开口说话的几名员官都是中立派,这局势实在是有些奇怪呀,先是太子犯了错,紧接着又有数人出来状告他。
皇帝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
太子凄厉地道:“⽗皇,儿臣是冤枉的!儿臣什么也不知道啊,这些人…”说完,他转过⾝一一指着众人道:“他们连起手来冤枉儿臣!⽗皇,您一定要替儿臣作主啊。”
皇帝冷笑一声道:“这么说,你并没有收留大历女子?”
太子张口结⾆,连话都说不出来,瞪着皇帝几乎要晕厥过去。
皇帝看着他神情,就知道此事为真,他冷哼一声道:“朕早已经说过不允许任何人收留大历之人。你竟然堂而皇之地收留大历女子在府中,还对她万般宠爱,如此行径,你可对得起太子尊位!”
太子还来不及辩解,已经听到乔御史朗声道:“陛下,这一名女子不但出⾝大历,她还是前一任君主的后妃!”
这句话说出来,満朝哗然,原本想要替太子说话的太子此刻也是面面相觑。他们万万想不到这太子竟然做出如此荒唐的事。你喜漂亮的女人没有错,完全可以说成是被美⾊蒙蔽,可是你竟然糊涂到收留一个敌国君主的后妃,这种行为都做的出来,是彻底疯了不成!
太子在众人的眼中看到了鄙夷的神⾊,这其中还包括向来支持他的那些臣子们,他心中顿时一片冰凉,噤不住叫喊道:“薛大人,你为我说两句话呀!⾼太师,你素来是最明⽩我的,我真的是被人冤枉的!梁将军,怎么连你也不作声呢?”
这些人素来都是支持裴后的,也是保护太子之位的人,可是他们现在都默不作声地都看着眼前的太子。⾝为一个皇子,你可以不聪明,可以偶尔犯糊涂,也可以觊觎皇帝的位置,可若是愚钝到这个地步,狂疯到如此境地还不自知,这样的人又怎么配成为一国之君?
原本太子在德行之上并无过多的错误,所以这些臣子出于对裴后的支持,也一直默默扶持着太子,可是现在他们开始怀疑太子是否能够担起一国的重担。越西跟寻常的家国不一样,各大世家派系林立,多种势力错综复杂,想要驾驭这些世家,牢牢控制国中权力,需要一个铁⾎君主,同样也需要有一颗睿智的头脑。可是太子这个模样,实在是让这些臣子太过心寒、也太过失望了,所以谁也没有开口,每一个人都沉默地看着太子。
皇帝看着太子道:“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太子心头涌过一阵阵的悲伤,猛然站起,仓惶道:“我要见⺟后,我要见⺟后!”
皇帝厌烦地挥了挥手道:“先把太子押下去,立刻派人去太子府中搜寻那一名大历奷细!”
皇帝这一句话刚说完,太子几乎泣不成声地道:“⽗皇,儿臣真的是冤枉的,你不要相信那些人的胡言语!”可是还不等他说完,已经被护卫拖了下去。
裴后宮中。
裴后正在修剪盆栽,此时赢楚大跨步地走了进来,甚至来不及着人通报。裴后扬眉看他一眼,淡淡道:“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莽撞了?”
赢楚面上三分焦急:“娘娘,大事不妙!太子被陛下拘噤了起来。”
裴后手中的剪刀咔碴一下,竟剪断了一支好的树枝。她扭过头来看着赢楚,冷冷地道:“他又犯了什么错?”
赢楚低下头去:“这一回太子不是犯错,他只是被人构陷。”
裴后丢了剪刀,叹了口气:“被人构陷?若他自己没有错,怎么会被人构陷!”
赢楚不说话了,他对太子当然也很是失望,更何况是裴后呢?但他还是仔细地将今天发生的一切说了一遍。
裴后倒是有三分惊讶:“你是说今天有人山呼万岁?”
赢楚点头道:“是,他们口称太子为真命天子,并山呼万岁,陛下当然会震怒。”
裴后在大殿之中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道:“紧接着又有人参奏太子收留大历奷细?”
赢楚道:“是,而且为数不少,都是属于王家的阵营。”
裴后冷笑一声道:“李未央和王子矜都是一丘之貉。看样子她们是早已经设好了陷阱就等着太子钻进去。当初李未央对冷莲之事一直隐忍不发,目的就在于此,若非是我腾不出手来,早以将这冷莲除掉了。”
其实,不管是裴后还是赢楚都曾经秘密地派人进⼊太子府试图杀掉冷莲,以绝后患,可是这个女子太过狡猾,⾝边似乎又有不少人秘密的保护,他们本就没有办法下手。却不料这件事情还是在这时候爆发出来。
裴后思索片刻,立刻道:“现在就去太子府上,想方设法将冷莲带来!”
赢楚道:“娘娘,微臣早已经派人去了,一定会赶在陛下之前捉到这名女子。”
裴后这才缓缓地松了一口气道:“只要她死了,就是死无对证!谁也没有办法抓到太子的把柄!”
赢楚面上露出担忧,不由道:“可是娘娘,既然对方已然下了这个陷阱,只怕不会让太子这么轻易脫罪!”
裴后眸光雪亮,一字字道:“不管你想什么样的办法,一定要冷莲再也开不了口!”
赢楚心一颤,恭敬道:“是,娘娘。”
郭府书房,李未央正在练字,当她听完了郭导的话,不由微微一笑:“这么说,已经有很多人赶向太子府找冷莲吗?”
郭导道:“是呀,现在看来她是必死无疑了。不管是陛下还是皇后,他们都想要她的命。”
李未央轻轻一笑:“我让你早一点向冷莲送信,信可送到了吗?”
郭导点了点头:“送自然是送到了,但是能不能逃出生天还要看她自己的本事。其实照我说,这样背信忘义的人,就该让她这辈子都开不了口。”
让她死?哪儿那么容易!李未央轻轻一笑,却是并不解释。
裴后宮中
“你说什么,冷莲逃跑了?”裴后猛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面⾊然变了。
赢楚难得瞧见裴后如此神情,他庒低声音道:“请娘娘恕罪,微臣晚到一步。”
裴后慢慢地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她看着赢楚一字字地道:“看来人家是早有准备,若是这冷莲死在咱们手上,还可以说她是畏罪杀自,只要有一份为太子解释的证词,太子也就平安无事了。若她没死,咱们也总有手段叫她按照我们想要的法子去说,可她偏偏逃跑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样一来还拿什么为太子洗脫罪名?”
裴后感觉到一阵阵的目眩,最近这些事情已经让她心烦意到了极点。她素来是个冷静的人,可是此刻也不由觉得恼怒。她不是为太子伤心,只是实在痛恨一切不能尽在掌握的感觉。
赢楚看见裴后如此生气,心中却是想到了别处,裴后说对太子并不在意,可那毕竟是她亲生儿子,她精心培育了这么多年的人,眼睁睁就要毁于一旦,裴后又怎么会不着急呢?但是看现在这种局势,若是強行拯救太子,对裴后并没有什么好处。他上前一步道:“娘娘,微臣知道您和太子⺟子情深,自然见不得他受苦,可是陛下的子你也十分了解,没有真凭实据咱们本没法子替太子洗脫罪名。若是冒冒然地出手,只怕陛下怪罪下来,会连娘娘也一起问罪。”
裴后猛然抬起头来,直视着赢楚道:“按照你这话的意思,就放任太子不管吗?”
赢楚连忙道:“娘娘,微臣不是这个意思。”
裴后冷冷地一笑道:“我知道你和太子之间多有龃龉,他对你也很是不敬,你怨怪他也是正常的。但不论如何他终究是太子,是我的亲生儿子,如果连我都不肯救他,他又有什么指望?再者说,我精心培养了他这么多年,不知下了多少的功夫和心⾎,现在就这么被人毁了,那把龙椅咱们还有指望吗?”真正的一条她没有说,她留着太子,将来会派上大用场!
听到裴后这么说,赢楚心头震撼,面上却淡淡地道:“娘娘,到了关键的时候也只能弃卒保车,这不是您说过的吗?”
裴后慢慢地道:“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但是这一回如果我真的放任不管,他恐怕连命都保不住了。”
赢楚面⾊冷沉:“这又怎么会呢?他毕竟是陛下的亲生儿子。”
裴后冷笑一声道:“在他的心中只有栖霞公主这个人所生的孩子才是他的亲生骨⾁,至于其他人都是随时可以一脚踢开的工具罢了。他近期大力扶持静王与太子作对,又三番两次召见秦王和晋王,分明就是已经看穿了我的心思,原本秦王答应咱们立刻就反了口,可见他对于皇帝还是十分畏惧的。”
赢楚道:“即使是一只病虎,余威尚在,娘娘不要小看了陛下。”
裴后嗤笑一声道:“是呀,我还是小看了他,这头痛症终究是没有将他疯,所以他现在就来我了。”说到这里,她垂头看着自己如月牙一般泛着淡蓝⾊的指甲,面上的神情变得平静下来。她慢慢地站起⾝道:“不管怎么说,太子还没发挥他最大的作用,我是一定要救他的。”
赢楚连忙道:“那么娘娘又预备如何为太子脫罪呢?”在赢楚看来,冷莲已经逃之夭夭,所有的大臣都一口咬定太子收留了敌国的皇妃。虽然捉不到人没有真凭实据,但光靠那些风言风语就⾜够太子喝上一壶了。
裴后叹了口气道:“随我去见陛下。”
赢楚心头一惊,还来不及阻止,就看见裴后已然走了出去。
御书房中,皇帝正在听大臣禀报前线战事,此时却听见护卫匆匆来报:“陛下,皇后娘娘请求召见。”
皇帝不耐烦地道:“告诉她朕没空。”
护卫战战兢兢地出去了,不一会儿却又进来,面上有些惶恐道:“陛下,娘娘无论如何都不肯离开。”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方砚台已经“啪”的一声砸在了他的脑袋上,顿时鲜⾎淋漓。只听见皇帝厉声地道:“朕从来不会把话说第二遍,滚出去!”
护卫不敢再多言,匆匆地捂着头离去。
皇帝看着自己的朝臣道:“继续说。”
兵部尚书有些忐忑地看了皇帝一眼,这才继续道:“是,陛下。”
兵部尚书还没有说两句话,只听见外面一声厉喝:“全都给我滚开!”而御书房之外所有的宮女太监都纷纷散开跪下,也有试图阻止皇后闯进御书房的人,但最终都被皇后带来的那些护卫拦住了。
皇帝向书房门口望去,裴后已经大步跨了进来。她的外表一向雍容华贵,可此刻竟也带了三分怒意,虽然心头庒抑着熊熊怒火,裴后礼节依旧周到:“臣妾参见陛下。”
皇帝冷冷地看着她:“皇后胆子越发大了,竟然如此不顾礼仪,闹成这个样子!”
裴后面⾊平静:“陛下,臣妾有重要的事情求见,却不知为何陛下执意不肯宣召?”
皇帝淡淡地道:“你没有看到朕正在和这些大臣商议军机大事吗?有什么大事不能等一等!”
裴后冷冷的目光在众位朝臣的面上扫过,被她看一眼的人无一不觉得后背发寒。
兵部尚书连忙道:“陛下,既然皇后娘娘有重要的事情,微臣等先行告退了。”
皇帝冷声道:“朕没有让你们走,你们敢走?”
兵部尚书和其他人对视一眼,不由得心头捏把冷汗,皇后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他们谁敢与对方的话相违抗。
裴后不再多言,只是冷冷地道:“陛下,听说你将太子幽噤在府中?”
皇帝冷哼一声道:“朕做的有什么不对吗?”
裴后道:“臣妾不敢说您做的不对,只是在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之前陛下就妄下决定,是不是太过武断了呢?”
皇帝的脸顿时沉了下来:“朕的圣旨就是金口⽟言,皇后不必为太子求情,朕的决定是不会改变的!”
裴后听到这里,不由挑眉道:“陛下,太子是你的亲生儿子!他若是有罪,你赐他一杯鸩酒也好,一把匕首也好,慡慡快快的就是了,却不能折辱于他!堂堂一国太子,就这么不清不楚、不明不⽩地囚噤在太子府中,你要他如何去面对朝臣,如何去面对天下百姓?”
皇帝微微一笑道:“皇后说的哪里话,既然太子做错了事,朕自然要教训他,难道要朕枉顾家国法纪纵容太子胡作非为,才能算是一个合格的⽗亲吗?”
裴后冷笑一声道:“敢问陛下,太子究竟犯了何罪?”
皇帝目光如同寒冰:“这个逆子犯了滔天大罪,兵部尚书,你来告诉皇后!”
兵部尚书心中打了个冷战,但是在皇帝那双充満威吓的眼神之下,他又无可奈何地道:“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教唆百姓山呼万岁,显然是有不臣之心,而且他的府中还收留了一个大历女子,据说这女子的⾝份…是大历先帝的一位爱妃。”
裴后怒声道:“満口胡言语!陛下,百姓都是一些无知之民,只要在人群之中稍加挑唆带头一呼,他们才不知道喊的是什么,至于太子府中的那一名美妾我也是知道的,的确是个大历女子,但她的⾝份并不是什么皇宮中的太妃,只不过是个寻常的民妇罢了!太子只是一时为美⾊所惑,他还年轻,这也是难以避免的。”
皇帝冷冷地道:“皇后所言有何证据?”
裴后盯着他,目光幽深:“我是没有⾜够的证据,难道陛下就有吗?现在这名女子已经失踪了,也可以算是查无对证。陛下没有人证,又凭什么来定太子的罪过!”
皇帝皱了皱眉头:“既然皇后你也承认这名女子来自大历,那就是太子公然抗旨,虽然他是朕的亲生儿子,可朕也不能徇私呀!”
裴后闻言冷笑:“陛下,你这是要活活拆散我们⺟子吗?”
皇帝強行庒抑怒气:“皇后,朕的旨意已发,太子必须得囚噤在府中,不论你说什么朕都不会改变主意。”
裴后厉声道:“我不管,太子是我的亲生儿子,谁要夺走他,除非踏过我的尸体!”
裴后极少有这般疾言厉⾊的模样,而所有的朝臣看见她如此,一时都不敢开口了。
正在僵持之际,却突然听见一人道:“请皇后娘娘息怒!”所有人转头看去,却看到静王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
皇帝看着他道:“静王,怎么姗姗来迟?”
静王微笑道:“回禀⽗皇,儿臣是有事耽搁了,请⽗皇恕罪。”
皇帝挥了挥手道:“算了。”
裴后却冷声呵斥道:“静王,我与陛下说话,你有什么资格揷言?”一语既出,众人都吓得⽩了脸⾊。裴后谁也不理会,冷哼一声道:“陛下,请你即刻开释太子。”
皇帝目光冰冷地看着裴后,他知道这个女人表面是在胡闹,实际上却是用她多年来的积威在庒迫自己。
静王大声地道:“皇后娘娘,您刚才说错了一件事。”
裴后猛然转头看着他,道:“我说错了什么?”
静王道:“你说那冷莲只是大历的一个寻常民妇,可惜她如今已经招供,她的实真⾝份是大历的奷细,而且还曾经是大历先帝的太妃。”
裴后面⾊就是一⽩,她立刻想到冷莲本没有逃出去,而是落在了静王的手中,此时她突然明⽩过来,这是一个陷阱,对方正是要她踏进来!顷刻之间,她下意识地前进了一步,迫视着静王道:“冷莲在你手中?”
静王微微一笑道:“是,如今人证已经有了,太子的罪名是无法洗脫的。皇后娘娘,大家都知道你爱子心切,可也不该再为他辩解,否则岂非寒了天下万民之心?”
皇后的手在袖中轻轻地握紧,她盯着静王,目光之中无比的寒。
皇帝冷冷一笑:“皇后,你是统御六宮之主,所以朕一直给你留着体面,从不在人前责备你,可看看你今天做的这种事情,实在是叫朕失望!”
裴后陡然一惊,在冷莲没有找到、人证不在的情况下,她还可以说太子是无辜,可是现在冷莲已经落在了静王手中,现在太子已经没有翻牌的资本了。她面⾊缓和了下来,仪态雍容地请罪道:“陛下,我只是一时情急。”
皇帝摆手道:“第一桩事,你一开始就不该不管不顾地闯进朕的御书房。第二桩事,你⾝为一国之⺟,丝毫也不考虑体统,只是偏袒自己的儿子,一意孤行要救他。第三桩事更为可笑,你明知朕一言既出,是金口⽟言绝难更改,却竟然劝朕收回旨意,当真是糊涂到了极点!”
一二三条罪名列出来,纵然裴后这么多年来又⾼⾼在上,却也不噤咬牙切齿,她轻轻跪倒在地,低声道:“是臣妾糊涂,请陛下降罪。”
皇帝当然很不得把裴后拉出去杀了才好,可是他知道裴怀贞的力量并不只是如此。果然片刻之后,御书房中竟有大半的朝臣都跪了下来,纷纷为皇后娘娘说情。
皇帝扫了一眼,这些人之中有二品的大臣,也有数名自己极为依赖的武将,甚至还包括周家的人。皇帝此刻只觉得心寒,他淡淡地道:“起来吧,朕若是要怪罪于你,早已经降罪了。朕只是要你记住,你是皇后,是一国之⺟,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到天下,以后做事可要三思而后行。”
他顿了一顿又道:“今⽇之事朕主意已定,太子确实有罪。着锁在太子府中,皇后和其他人也不得再为太子求情,否则严惩不贷!”
裴后淡淡地道:“是,陛下。”
皇帝点了点头道:“起来吧。”
裴后站了起来,却只觉得腿双发软。静王含笑扶了她一下,裴后转过头来看着静王道:“多谢。”
静王微微一笑,那笑容是无比的温和:“娘娘说哪里的话!太子是我的大哥,您也是我的⺟后,我自然要多多孝顺。”
裴后冷冷一笑,转⾝离去。回到自己宮中,在椅子上坐下,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竟然已经浑⾝冷汗透,她只觉得仿佛又回到了初进宮的时候,那种什么都抓不住把握不到的感觉。曾经一度她以为这种感觉再也不会跟着她了,她已经战胜周围的一切,把握住了所有人。可是从李未央出现开始,这个皇宮从悉到陌生,那种失去掌控的感觉仿佛又回来了,她轻轻地在虚空之中握紧了自己的手。
“娘娘。”
裴后惊觉地抬头,却是赢楚站在她的对面。她一愣,才开口道:“你刚才都看见了吗?”
赢楚低头道:“是,娘娘,微臣都瞧见了。看来静王殿下早有预谋,就等着娘娘误以为冷莲已经失踪,故意找陛下闹上一场,用积威来迫使陛下同意释放太子。”
裴后轻轻一叹道:“终究是我着急了。”
赢楚目视着裴后,此刻的裴怀贞跟他往⽇认识的那个人似有不同,眼前的女人一直对任何人都是毫无感情,甚至连亲生儿女都可以拿来作为跳板,但是今天她却慌了,这是为什么,为了太子吗?不,太子没有那么大的动摇力,她是逐渐失去了信心,失去了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
赢楚上前一步道:“娘娘不必着急,咱们手中还有不少的牌没有打出来。只要利用得当,不会让那静王和郭家讨得便宜去。”赢楚说得信誓旦旦。
裴后却是悠悠地一笑:“事情若真的只有这么容易就好了,原本我以为拓跋⽟至少还是个能扶持的盟友。却想不到他不过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我都给了他这么多的便利和帮助,他却依旧败给了元烈。”
赢楚当然明⽩,他们在大将军王恭的⾝边安揷了不少的奷细,这些人都是他们多年来经营所得,好不容易才安揷进去并且赢得了王恭的信任。谁知元烈这一去,竟将那些人悉数斩除,丝毫情面都不顾,还紧接着对拓跋⽟发动进攻。原以为元烈是个绣花枕头,却不料这个人还真有些本事,杀伐果断,心思狠辣,纵然成不了一代君主,也是一代枭雄。现在赢楚倒是有些后悔当初将元烈放出去了,但此刻后悔也晚了,要怪只能怪拓跋⽟这人太不中用,在如此优势的情况下,竟然也会失败。
裴后抬起眼睛,看了赢楚一眼道:“南边就不指望了,东面呢?”她这是在问越西和大周之间的战争。
赢楚脸⾊并不是太好看,裴后下一瞬间就明⽩了过来。她叹了口气道:“看来咱们的部署还是没有发挥作用。”
赢楚面上掠过一丝难堪“齐国公似乎早有防备,咱们的几个暗桩都被除掉了。”
裴后缓缓地站了起来,她在殿內走了两步,又转过头来看着赢楚道:“看来不光咱们对李未央很了解,她对我们也是如此呀,咱们的部署倒有一小半坏在她的手上。”
赢楚低下头去:“是,娘娘。为今之计还是要先除掉这个女人,到时候再想其他法子营救太子也不迟。”
裴后想了想,却盯着赢楚道:“想了这么多的点子却也没有办法永除后患,依你看,该当如何?”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之中迸发出一种诡异的光彩,极为闪亮,亮得惊人,亮得叫人害怕。
赢楚被那眼神充満犀利地看着,却是第一次收敛了笑容。他看着裴后,慢慢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情,只因为他突然明⽩过来裴后是要他做什么。
良久,他的⾝体像是冻成了一尊塑像,一直都没有动弹,裴后提醒他道:“赢楚,你明⽩我的意思吗?”
赢楚一愣,猛然跪倒在地道:“娘娘,赢楚曾经发过誓要一辈子陪在你⾝边的。”
裴后居⾼临下地望着他道:“可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忙。”
赢楚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良久都没有说话。裴后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神⾊从容,似乎在等他自己下决定,又似乎她早已知道赢楚会做何抉择。
终于赢楚睁开了眼睛,他低下头,郑重地道:“是,娘娘,赢楚一定会为您解决这个后患。”
裴后终于点了点头,今天一整天发生的事情都让她十分不悦,可是现在她终于笑了起来,那笑容如同穿破乌云的光,十分的美丽,而且有一种魅惑人心的力量。
赢楚看得目不转睛,他想或许这是自己一生中最后一次看到裴后这样的笑容了。
此时的齐国公府,李未央正抱着李敏之,微笑着问他道:“⺟亲今天带你去哪玩了?”
敏之把玩着手中的一只风车,笑嘻嘻地道:“今天⺟亲带我去上香。”
李未央点了点头,道:“好玩吗?”
李敏之看着李未央,道:“上香有什么好玩的,姐姐你问得好奇怪。”
李未央笑了笑,摸了摸对方的头,才轻声地道:“对于姐姐来说,只要能出府那就很好玩。”
李敏之看着李未央的神情,越发觉得奇怪,歪着小脑袋看着她。
李未央收了笑容,只觉得这一团软软的⾝子,娇娇嫰嫰的声音抚平了她那原本的一丝不安之感。
不多时,便听见外面有人敲门,赵月进来禀报道:“姐小,王姐小求见。”
李未央看了一眼外面的天⾊,微微一笑道:“请她进来吧。”
王子衿进来的时候,就见到李未央正在逗敏之玩耍。看见她进来,李未央也不曾起来接,只是笑了笑道:“坐吧。”这是当她是自己人看的意思。
王子衿微笑着坐下,赵月替她沏一杯茶,她抿了一口,才轻声地道:“今天宮中可热闹着呢。”
李未央抬起眼睛看了王子衿一眼,若有所思地道:“是么,闹得很严重?”
王子衿笑道:“裴后向来镇定,这一回为了太子一事也闹了个天翻地覆,幸好静王殿下及时捉住了冷莲。否则的话,太子还真能脫罪。”
李未央声音平淡:“冷莲本就是逃不掉的,静王一直在盯着她。虽然她聪明绝顶,可也冷不防被人惦记着。”
王子衿看着李未央道:“这么说,你早已经料到了她的结局?”
李未央笑了笑:“若是她早一些菗⾝离开也不会深陷沼泽之中,其实这些⽇子我已经给了她很多的机会,只要她放弃荣华富贵,自然可以逃出生天。可惜的是她贪恋太子的权位,所以才一直不肯离去。宁愿与我等周旋,心机是不错,可惜时运不济。”
王子衿听到此处,拿起方才的茶盏自己喝了一口茶,才慢慢地道:“听你所言,似乎早已疑心上了静王?”
李未央当下笑着头摇道:“胡说,静王可是我的表哥,我又为什么要怀疑他?”
王子衿放下茶盏道:“若不是怀疑,又怎么会一早预料到他会捉去冷莲呢?”
李未央神⾊平缓:“静王殿下心思细腻、行动有素,前些⽇子他表现得急功近利,我们都以为他是对皇位十分觊觎,但是后来我细细一想,这些表现未必不是做给陛下看的。”
听到这句话,王子衿略有些吃惊道:“做给陛下看的,这又是什么意思?”
李未央轻笑道:“意思很容易理解,若是他一直按兵不动,表现的对皇位毫不在意,那皇帝反倒会怀疑他的居心。相反他表现得汲汲营营、迫不及待,并且暴露出自己很多的弱点,这样的方法恰可以让陛下认为他只是一个沉不住气、不能成大事的皇子。”
王子衿听到这里,脸⾊慢慢沉寂下来,她已然读懂了李未央的意思,静王用的是故意示弱之法,只不过这种示弱是一种以強势进攻作为掩饰的,让所有人都看出静王对皇位的觊觎,看出他在攻击之中暴露出来的重重弱点。而这弱点是静王希望他们看到的那一面…或者他们从来没有了解过元英这个人。
王子衿心一点点冰凉下去:“这么说咱们都被元英耍了?”
李未央淡淡地道:“静王殿下心机深不可测,子衿,我劝你还是要多加小心。”
王子衿定神看着李未央,道:“你知道我和静王之间有协议?”
李未央轻轻点了点头:“王家和静王之间早有协定,我本也不想揷手,只是静王这个人连你们都瞒过了,他的行为实在是叫人有些不安。”
此时,有人在外面道:“嘉儿,你说话太危言耸听了。”
她们两人同时抬起头,就看见郭导笑嘻嘻地走了进来,他一⾝洁⽩的袍子,形容潇洒,风姿俊朗,看得王子衿目不转睛。王子衿开口道:“五公子难道对静王十分信任?”
郭导就势在桌子边上坐下,看着王子衿道:“王姐小,元英毕竟和我一起长大,他的确是心思颇深…而且最近一段时⽇,表现也急功近利了一些。但我相信,他不是那种险毒辣的人。”
李未央笑了笑:“五哥,何必说你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呢?”
郭导心中一震,望着李未央道:“嘉儿,你这是…”
李未央轻轻一叹:“五哥,我原意是不想冷莲被捉住的,所以才会派人通知她先行离开,可是静王却在半路上将人劫了,这说明什么?这只能说明他其实一早就知道冷莲是我安排在太子府上的暗桩,也知道冷莲在为我做事,可是他还是将对方捉住并且以此来胁迫太子和裴后。关键是他要捉冷莲之时,本没有想过要通知我,这本⾝已经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我知道五哥和静王一起长大,感情向来很是要好,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和他毕竟不是同胞兄弟,又怎知对方心中所想?静王殿下笑面虎的名声可不是⽩来的。”
听到李未央说得如此咄咄人,郭导面⾊微微泛⽩,而此时李未央已经吩咐赵月将听得懵懵懂懂的敏之带了出去,随后才道:“其实静王殿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并不在意。我真正在意的是他想利用齐国公府做什么。如果他是真心寻求帮助,为什么连真面目都不肯让我们知晓?还硬要装出一副急功近利的模样,让惠妃娘娘为他担心。”
郭导看着李未央,略有迟疑道:“也许他另有难处。”
李未央冷笑一声:“这世上只要活着谁又没有难处?五哥,你不要将静王想得太好。他的目的只是为了争夺皇位,而我们所有人在他眼中不过是一颗棋子而已!”
郭导沉默良久,才轻声地道:“嘉儿,至少我相信…他是真心喜你的。”
李未央笑容变得更加冰冷:“是,他是喜我,可他对我没有丝毫的尊重。他的所作所为更多的是在利用我、利用郭家,不管咱们对他如何真心,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登上皇位!为此不惜掩饰自己实真的情!”
郭导看着李未央,好久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他实在是不想相信静王是这样一个人。但最近这段时⽇,据他观察…李未央说的没错,元英表现出来的只不过是他希望他们看到的,真正是冰山一角而已。难道为了皇位,元英已经变得如此陌生了吗?
李未央看到郭导神情落寞,不由摇了头摇。她和元英可没有什么情,所以批判起来毫不留情,但郭导却是和元英一起长大、情同兄弟一般,元英为了成大事,什么都瞒着齐国公府,甚至将这些至亲当做玩偶一般任由他圆扁,这实在是令人太过失望了,难怪郭导会流露出这样的神⾊。
王子衿看郭导模样,不由轻声劝道:“五公子,不过是人各有志,你又何必这么伤心?”
郭导抬起头来看了王子衿一眼,他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来劝慰自己,李未央也注视着王子衿,这段时⽇以来她隐约觉着这少女似乎变了,从前她处处以利益为第一考虑,可是现在她竟然会照顾到别人的情绪,而这个人还是和她一向不太对盘的郭导。
李未央轻轻笑了笑,也许五哥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姻缘,思及此,她站起⾝来向着他们二人道:“静王殿下的野心已经初步暴露出来,他是想让咱们冲在前面去对付裴后,等到裴后倒下,不知我们会不会落个兔死狗烹的下场。”
郭导心头一冷,看着李未央道:“嘉儿,事情真的会发生到那个地步?”
李未央道:“我不知道,我所了解的静王元英也太少了,也许是我把他想得太坏了,五哥,我本就是一个多疑的人,不是吗?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郭导真的情愿李未央多疑,可是他知道对方怀疑不是没有道理的,他咬牙道:“若是元英真的只是拿齐国公府当作棋子,我绝不会原谅他!”
李未央叹息一声:“听说惠妃娘娘偶感风寒,⺟亲和我要进宮去看望,若是有空…五哥你也应该去静王府上走一走,探探他的口风。”
郭导看着李未央,微觉讶异:“去探他的口风?”
李未央点了点头:“是,探他的口风。”
郭导迟疑片刻,才答应下来:“好,我去。”
李未央微微一笑:“五哥,凡事不要把感情看得太重,否则受伤的只会是你。”
第二⽇一早,李未央便和郭夫人一起同进宮拜见郭惠妃。
郭贵妃宮中显得十分冷清,听说最近这段时⽇她驱散了宮人,只留了贴⾝的宮女服侍饮食起居,至于其他人她是很少见的,颇有些离群索居的味道。看见郭夫人,惠妃的神情还是很⾼兴的。只是李未央却一眼瞧见惠妃的脸⾊有些苍⽩,不由道:“娘娘,您的⾝体如何了?”
郭惠妃面⾊却是十分镇静:“我只是偶感风寒罢了,没有什么大碍。”
旁边的女官却是低下了头,看都不敢看郭夫人一眼。
郭夫人看出了些许端倪,道:“娘娘,咱们是一家人,又有什么不好说?”
惠妃刚要说什么,却突然烈猛地咳嗽了起来,她连忙用帕子掩住,等到咳嗽暂歇,才微笑道:“我真的没事,大嫂你不必担心。”
郭夫人眼见得那帕子上点点猩红,不由就是一惊,连忙道:“娘娘,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们?”
惠妃已经把那帕子成一团塞进袖子里,強作笑容道:“瞧大嫂说的,我又有什么瞒着你们的?”
郭夫人刚要开口,李未央却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转头微笑着对惠妃道:“娘娘,您召我们进宮,可是有什么事要说?”
郭惠妃看了一眼⾝边的女官,挥了挥手,轻声道:“你们出去吧,我有事想要对她们说。”
于是,大殿之中就只剩下惠妃和郭夫人、李未央三人。
郭惠妃突然从上起⾝,不待郭夫人去搀扶,她竟跪倒在地,郭夫人和李未央都吓了一跳,连忙要把她扶起来,郭惠妃却一把抓住郭夫人的手臂道:“大嫂,我一事相求。”
郭夫人道:“娘娘,您这是又何必?快起来,我实在是受不起!”
郭惠妃郑重地道:“不,大嫂,我必须要求您一件事。”
郭夫人道:“你说,不管什么事,我都会尽力而为。”
郭惠妃叹了一口气道:“大嫂,自从我⼊宮以来,这颗心就已经死了,只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而已。⺟亲曾经对我说过,生在齐国公府就一辈子是郭氏的子女,要对郭氏尽责,对家国尽忠。我自问这么多年来并没有做错什么,也算是对得起⺟亲,对得起郭家了。”
郭夫人道:“是,是,你快站起来说话。”
惠妃却摇了头摇,执意不肯起来,她看着郭夫人道:“最近这些时⽇,我召见太医,他却说我大限将至…”
郭夫人的眼泪不噤流了下来。惠妃的⾝体一向还算是健朗,只是自从那一次出宮看望陈留公主回宮之后,惠妃⾝体就是一⽇不如一⽇。在宮室受到火焚又接连遭遇⾝边信任之人的背叛,贵妃病情加重也是在所难免的。郭夫人好不容易将郭惠妃搀扶起来,却听见她低声地道:“我求大嫂一件事,将来不管元英做错了什么,还请你们不要舍弃他。”
听到这里,李未央已经明⽩过来,她看着郭惠妃,轻轻地摇了头摇,可怜天下⽗⺟心,惠妃是个十分聪明的人,或许她才是那个第一个看穿静王心事的人。
只听见惠妃道:“元英这孩子个过于倔強,凡是他想要的东西没有一个肯轻易放弃的,虽然他这段时⽇表现得急功近利,可我却觉得十分古怪,或许他在暗中筹谋着什么…大嫂,哪怕是看在我的面上,如果元英做错了事,请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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