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 功亏一篑
温歌想到临安公主的吩咐,立刻站出来道:“郭姐小,纵然你想要袒护你哥哥,也不必睁着眼睛说瞎话!众目睽睽之下,难道你还要否认吗?”
众人瞧见郭敦被五花大绑,而且温歌又是义正言辞的模样,对李未央怒目而视,不噤议论纷纷,人群之中便有温歌早已安排好的婢女加油添醋,将刚才的情景描述了一遍。大家自然议论纷纷,都说如今世风⽇下,连向来规矩的世家公子都生出了歹心,尽然敢对公主不轨,实在可恶,应该处以极刑。事实上,临安公主名声再不好,那也是堂堂的公主殿下,任何人也没有办法否认她的⾝份,莫说是意图不轨,纵然当面对公主无礼,那也是了不得的罪过,这郭敦不知是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尽然敢在这样的场合非礼公主。
临安公主难得露出柔弱姿态,痛哭不已,此刻,太子殿下也从外面走来,见到这样的情景,自然十分的惊讶,临安公主一把牵住他的袖子,哭诉道:“皇兄,今⽇我可受到歹人的欺负了,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太子殿下面⾊一变,他环视了一圈众人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周围便有人向他代了事由,太子的脸⾊变得异常得难看,他吩咐道:“若是果真如此,那事态就十分的严重了,来人!将这院子里的所有人都带到大厅,我要亲自审问。”说着,他看向齐国公,面⾊冷淡地道:“国公爷,你可有什么意见吗?”
齐国公虽然知道自己的儿子是无辜的,但是谁又能听他的辩解呢?他不动声⾊地道:“一切听凭太子做主就是,如果真证明郭敦敢对公主无礼,便是太子不说我也不会放过他。”说到这里,他已经率先向大厅走去,面⾊仿佛要沉得滴下⽔来。
郭澄看到这里,向李未央使了一个眼⾊,故意走在众人的后面,然后将自己进⼊院中看到的情景简单地叙述了一遍。李未央听完,淡淡地道:“看来,四哥是中了敌人的圈套了。”
郭澄当然也知道,他刻意庒低了嗓音道:“现在咱们该怎么办呢?”
李未央冷笑一声道:“兵来将挡,⽔来土掩,⽗亲不是早已说过吗?咱们不会主动招惹,但是别人招惹了我们,就别怪我们不客气。”说到这里,她向赵月使了个眼⾊,示意她趁机会进屋子里去看看。赵月略一点头,一闪⾝不见了。
郭澄见到她如此镇定,心中便也安宁了下来。见郭澄向前去了,元烈才走上来道:“堂堂公主殿下,尽然能用此等卑劣的行径,真是丢尽了裴后的脸面,但是你心里可要想清楚,一般情况下,若是女方咬定对方意图不轨,又没有证据证明郭敦是冤枉的,那这事儿就不好办了。”所谓大不敬的罪名,也是要看人的,齐国公府是何等显赫的家族,怎么会因为这种罪名被莫须有地満门抄斩呢,皇帝和宗室也不会这么判决,但是好端端的郭家人被临安公主这疯狗咬一口,会惹出大⿇烦也是难免的。
李未央冷笑一声道:“是啊,别人不是冲着郭敦而来,而是冲着我来的。”
元烈微微一笑道:“横竖不会让她伤你,走吧,我们去听听这泼妇怎么个说法。”说着,两人向大厅走去。此时,在大厅之上,所有的人都已经坐好,而郭敦和临安公主却站在堂下。临安公主犹自带着泪痕,受尽委屈的模样,而郭敦却是満面的怒意,⾝上还套着绳索。
太子殿下看了旁边的刑部尚书一眼,口中淡淡地道:“林大人,这件事情,还是你来审问吧。”
林山听到这样的话,面上不噤一变,事实上,他一点也不想接这烫手山芋,要知道这临安公主可是皇后的爱女,若是寻常人敢对她不轨,如今早已当场杖毙,那里还轮得到他审案子,重点是在被审的人一方,对方不是什么平头百姓,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而是赫赫有名的齐国公府,这一桩案子,可实在是难审啊,他不噤脸⾊难看地道:“太子殿下,我…”
他刚说了几个字,太子做了个手势,截下了他要说的话,慢慢地道:“我让你审,你就审吧,无论审出个什么结果来,我都会禀报⽗皇。当然,一定要秉公执法,如果被我发现你偏袒一方,第一个就不放过你!”话是这样说着,但是太子的眼睛却在齐国公的⾝上溜了一圈,面⾊十分沉。事实上,他没想到临安公主居然弄了这么个损招,赔上整个皇室荣誉去栽赃郭家,简直是大失⽔准,如果被裴后知道,一定会大发雷霆。但这盆污⽔倒了一半儿,总不能就此偃旗息鼓,所以明明知道对方愚蠢,他也要把这场戏演全套。
林山无法,只能重新抖擞了精神,坐在侧位之上,额头上的冷汗滚滚而下,他下意识地擦了一把,恭恭敬敬地道:“请公主殿下,详细地叙说刚才发生的一切。”
临安公主冷笑一声,慢慢地道:“刚才我来吊唁清平侯夫人,却不知怎么觉得⾝体不适,温姐小便特意安排了一个清静的院子让我休息,却不料那齐国公府的四公子突然闯了进来,见我在此休息,便一把扯住我的⾐裳,意图行不轨之事。”接下来,她说的十分详细,甚至连郭敦如何说话,如何动作都叙述了一番,像是实真发生过一般,有鼻子有眼。
刑部尚书额头上的冷汗流得更快,道:“不知有谁可以做个见证吗?”
临安公主慢慢地道:“我素来喜清静,再加上这一次是特地到清平侯府来吊唁,⾝边便只带了两个婢女,刚才有一个婢女怕我着凉,去马车上取披风,而另一个…”她的目光看向了旁边。那个婢女立刻识趣道:“回禀林大人,奴婢在事发的时候正巧去替公主倒茶,就在隔壁的茶坊里,突然听见公主殿下在房间里呼救,于是奴婢便赶紧冲了过去。”她说着这话,一边偷眼瞧着临安公主。
临安公主満意地点点头道:“正是如此。”
郭敦不噤怒形于⾊,他的子憨直,向来受不得委屈,想到自己好心救人,却没想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不噤怒声地道:“临安公主,你简直是⾎口噴人,我何曾碰过你一指头?”
刑部尚书林山见到这种情况,心中已经迅速做出了决定,齐国公府是大,但是究竟比不上临安公主和太子殿下加在一起的分量,他们的背后不只是裴家,还有在朝中呼风唤雨的裴皇后,相比之下,齐国公是稍显逊⾊的。只是这个大不敬的罪名纵然安上去,也是打蛇不死后患无穷,不知郭家会如何反应…林山想到这里,不噤沉下心来,看样子,他一定要在郭家和裴皇后之间做出一个选择了,想到这里,他不再看向旁边的齐国公,而只是面⾊冷淡地道:“郭敦,把你图谋不轨,意图犯侵公主的罪状如实招来。”
郭敦不噤咬牙道:“林大人,我向来受⽗亲的教导,循规蹈矩,言行合一,如何会对公主有非分之想?而且我平⽇风评尚好,从不曾有过浪之事,这也是众人都知道的,青天⽩⽇,而且是在清平侯府对公主不轨,这是什么时间和场合?难道我疯了不成?”
林山冷笑一声道:“好一张利嘴,我一眼便看出你是恶人当道,实话告诉你,此次临安公主说你意图不轨,证据确凿,如果你心存幻想,意图狡辩,那你将来就是自讨苦吃!只会后悔莫及,我劝你还是如实招供吧。”
李未央冷笑一声,瞧那林山的模样他显然是倒在了裴皇后一边,想将郭敦犯侵公主的罪名坐实了,他们真以为事情会这样顺利吗?
郭敦几乎要当场发怒,齐国公却冷冷地道:“林大人明鉴,若是我的儿子真做了这种事情,我绝不会姑息他,但是,若是有人一直冤枉他,我也不会坐视不管,你刚刚明明问了临安公主事情发生的经过,你为什么不仔细问一问郭敦的口供,而就一口咬定便是他图谋不轨呢?”
刑部尚书林山不噤一愣,事实上他是过于心急了,眼见太子在此,他连平⽇寻常的程序都给忘了,只想着快将郭敦的罪名落实,早早了结此事,他叹息一声道:“齐国公,今⽇问案的人是我,不是你,请你站在一边去,该问的我自然会问。”说着他向郭敦道:“你把今⽇发生的事,详细再说一遍吧。”
郭敦说:“原本我和⺟亲、妹妹正要去大厅的方向,没想看到一个⽩⾐人一闪而过,仿佛在窥探,我便追了上去,被那⽩⾐人引到了中庭的院子,本来没有寻到那⽩⾐人,我就想转⾝回去,没想到那屋子里传来女子的呼救之声,我便闯了进去,见到那周康周公子想要对公主图谋不轨,于是我出于义愤便救下了公主,谁料我赶走了周康,倒被公主反咬了一口,她撕扯了自己的⾐服,将一切冤枉在我的⾝上,还请林大人明鉴。”
林山闻言不噤一愣,随即他大声地道:“周康何在?”
这时,众人闪出一条道,只见面如冠⽟的年轻公子走了出来,道:“郭敦你満口胡言语,我弟弟卧病在,何时来过清平侯府?”这是城亭侯周贞的第三个儿子周弘,乃是周康的三哥。他是吏部侍郞,向来为官清正,人品很好,颇受众人信赖,他此言一出,大家的面⾊都变了。
林山问道:“你是说周康并没有来参加吊唁吗?”
周弘道:“不错,此次周家只来了我一个人,我弟弟周康前几⽇得了风寒,这几⽇都在家卧病不起,怎么可能跑到这里来闯祸,郭敦你羞辱公主不成,竟然将这罪名冤枉在我弟弟的⾝上,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郭敦面⾊一⽩,他突然意识到,原来临安公主和周康是故意设计了这一幕,目的就是为了冤枉自己,此刻周康肯定在清平侯府,只不过不是从正门进⼊,大家都以为他本没有来,又有向来为官清正的周弘来做口供…如此一来,大家都会以为是郭敦故意陷害周康。
只听到周弘大声地道:“我弟弟向来品行不端,风流了些,这我也承认,但羞辱公主他却是万万做不到的,郭公子你为了给自己洗脫罪名,尽然冤枉一个本就没有来吊唁的人,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他说完这句话,面上已是十分的恼怒。
林山冷笑一声,望向郭敦道:“看样子,你是黔驴技穷了,才会把这件事冤枉在周公子的⾝上。”
太子轻声咳嗽了一声道:“郭公子,我劝你还是认罪吧,此处不仅有临安公主的供词,还有婢女的,以及刚才冲进屋子里的人,难道你还能狡辩?”
事实上,此事不管是真还是假,只要能对郭家有所打击,太子都会不遗余力的去做。虽然临安这种招数过于卑劣了些,但是众人对女子的同情心和向来判案的前例来看,都偏向了临安公主这边,郭敦实在是拿不出什么确凿的证据,又如何能够让众人相信呢?林山冷笑一声,面沉如⽔地道:“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无情啦,按照惯例,冒犯皇家不问缘由,先要重责五十大板,来人!”旁边便有护卫齐声应道:“在!”
林山面⾊冷寒,一个字一个字地道:“将郭敦重责五十大板!”
“是!”
众人面⾊不噤变了,李未央现在已经明⽩过来,今天这个计划一共分为三步。第一,是故意将郭敦引到那院子,第二步,便是让他瞧见临安公主被周康犯侵。他们是算准了郭敦的脾气,知道他不会坐视不理,一定会向公主伸出援手。随后,临安公主便将此事冤枉在郭敦的⾝上。第三,等到郭敦提出自己的怀疑,说出周康才是那辱凌公主之人的时候,周家反咬一口说,周康从来没有来吊唁过,这样一来,所有的人都会相信是郭敦为了脫⾝,陷害向来风评不好的周公子,这便坐实了郭敦意图犯侵公主,对皇家大不敬的罪过。虽然很简单,但还真有人信。
护卫早已得到指令,当下便冲过去,将郭敦按倒在地,拿出板子,便要动手。
李未央是在宮廷里生活了多年的人,对那些陷害人的手段门儿清,她在听见要动手的时候,眼睛便向那板子望去,却见那板面不经意扬起,似乎隐隐泛出一层幽幽的光芒,快得让她以为自己眼花,她一怔,随即快步走了两下,却又站住了脚步,向元烈使了眼⾊。
元烈看见她的眼神,便快步上前,大声地道:“且慢!”
众人一愣,太子冷冷道:“不知旭王又有什么指教吗?”
元烈微微一笑道:“郭兄毕竟是有官职在⾝的人,并不是寻常的百姓,林大人几句话一问便要动板子,是不是过于严苛了呢?也显得武断了不是?”他说这话,人群之中便有向来与郭家好的人纷纷附和。刚才齐国公就有心上前阻止,只不过郭敦是他的儿子,此刻无论他说什么,别人都会认为他在袒护。而郭家其它两个兄弟也没有办法开口说话,因为他们也没有办法证明郭敦是无辜的。既然问案要严审,自然是要被打板子,五十大板料想也能撑下来,只要他死扛着不承认,那这件事情就有翻⾝的可能。只不过,没想到最后开口的,竟然是向来与他们不对盘的旭王元烈,郭敦看了元烈一眼,那目光十分的复杂,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太子冷笑了一声道:“我知道旭王向来与郭家感情十分的要好,但我朝刑部问案向来是如此,林大人已经仔细的问过,可郭敦却始终是不肯招,不用刑怕是得不到实话。”说到这里,他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李未央,随后慢慢地道:“人情是人情,事理是事理,若是郭敦真的冒犯了公主,那么郭家就是犯了大不敬之罪,此事可大可小,怕是闹到了⽗皇面前,旭王你也承担不起吧。”
太子一点也不畏惧旭王元烈,甚至于巴不得他们闹得更大,因为这样一来就能惊动宗室,皇帝想遮掩,也遮掩不了,到时候齐国府或许不会被动摇本,但郭敦却总是要倒大霉的。
元烈冷笑一声,径直走到了护卫的旁边,手中掂了掂板子,笑容満面地道:“林大人倒是有趣,今天不过是吊唁,这板子倒是随⾝带着吗?”
林山看了太子一眼,微沉声地道:“两个护卫是向清平侯借用的,这板子自然也是清平侯府的。”
元烈目光之中闪过一丝冷芒,显得他的面容更发的俊美,不知是怎么了,众人只觉得这个人浑⾝上下都在熠熠闪光,叫人没有办法转开眼睛,他不紧不慢道:“这板子似乎有一点蹊跷。”说着,他刻意举⾼板子,让众人瞧见那上面一层幽幽的银光。随后,元烈⾼声地道:“这堂上可有太医?”
此时,一个太医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声道:“卑职是太医院刘正,不知旭王殿下有何吩咐?”
元烈将板子丢给他,大声地道:“你既然是太医,便验一验这板子有什么蹊跷,我瞧着上面的银光,怎么觉得不对啊!”此时,清平侯的额头上已经是冷汗滚滚,他心头一阵阵的惶恐。温歌瞧着自己⽗亲的面⾊,觉得有些不对,便悄悄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好吗?”
清平侯转头望着自己的女儿,目光之中却露出了无限恐怖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刘正仔细地看了看那板子,又将那银光悄悄地摸了摸,在上面刮一刮,捣鼓了半天,面⾊突然变了。他低声地向元烈说了几句,元烈却微笑道:“把话说出来!让所有人都听见!”
刘正额头上也是出现了冷汗,他没有想到,今天不过是来吊唁,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早知道刚才旭王元烈说要叫太医的时候,他就不要那么多事,走出来帮他验这板子。他偷偷地看一眼太子,面上掠过一丝惊疑,口中大声地道:“这板子上有剧毒!”
元烈冷笑一声,道:“大家听见了吗?刘太医说这板子上有剧毒!”
“刘太医,你把话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太子不噤扬眉厉声问道。
临安公主的面⾊却是微微的一变,目光异常冰冷。
刘正口中说道:“这上头是一种剧毒,若是用这板子用刑,那么毒药便会通过和人⽪⾁的接触,从人的⽑孔渗⼊到⽪肤,再进⼊⾎,发生作用,若是刚才郭公子受了刑,必然会中毒,六个时辰之內便会发作,变得呼昅困难,外表看来却像是受了风寒,一般人绝对查不出什么异样,但再过六个时辰就会一命呜呼!”
元烈冷笑两声道:“看来是有人想要当着咱们的面,要了郭公子的命!清平侯,你作何解释!”
清平侯已经是汗如雨下,他咽了咽了口⽔,颤声道:“旭王!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元烈却并不相信他,那双琥珀⾊的眸子,愈发显得晶亮人道:“护卫是你家的,这板子也是你家的!难道说,你会不知道这板子上有剧毒吗!?你当我是傻子,还是以为这大厅里所有人都是傻子,可以任由你愚弄?!”
李未央心头掠过一丝冷笑,原来临安公主光是诬陷郭敦还不放心,预备着等他落实了罪名,再将他杀人灭口!这样一来,还可以说他是在狱中因为恐惧惩罚自尽而死,真正坐实了他对皇家大不敬的罪过!真是好狠毒的心思。十二个时辰,那就是整整的一天,要是刚刚元烈没有阻止。那么明天这个时候,郭敦已经被人冠上了畏罪杀自的罪名了。
元烈大笑一声道:“太子殿下,看来这起案子之中,情况十分的复杂,若是郭公子真的有罪,那又是什么人在板子上下了剧毒,非要他的命不可呢?依我看,必定是有人故意陷害,又深怕留着郭公子,将来再被翻供,所以迫不及待的想要他送命呢!”
太子冷眼看着清平侯,道:“清平侯,你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清平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太子殿下,我…我真的是不明⽩,这板子上究竟是被何人下了剧毒。”
元烈看也不看他,声音里有一种森冷道:“林大人,刚才你若是一顿板子下去,郭公子可就要送了命了!难道你刑部向来就是如此问案的?可见这么多年来,你问的案子不知道要冤死多少人!?”
林山不噤站起⾝来,躬⾝道:“旭王殿下,刚才是我莽撞了。”他其实哪里知道这板子上下了剧毒呢,现在被人当众拆穿,他反倒成了帮凶了!对面的齐国公目光之中已经流露出一丝杀机,想到对方在场战上的杀伐果断和如今的隐忍…他心头掠过一丝恐惧,只觉得这一团雾越来越浓,让他也不敢沾染…他不噤道:“既然如此,这案子…还是,请太子殿下主审吧!”
太子叹息道:“也罢,既然林大人不肯再审问,那我由我当一回主审官也好,不知旭王可还有什么意见吗?你应该不会以为我会故意偏袒临安吧!?”
旭王元烈微微一笑,那笑容竟是十分灿烂,能够将整个大厅都照亮一般,炫花了众人的眼睛,他那双琥珀⾊的眸子,闪出一种幽幽的光芒,浑然不畏惧太子的气势,应声道:“太子殿下要做主审,我自然是乐观其成,不过,我也会在一旁看着,万一殿下偏袒临安公主,咱们还是去找陛下,请他亲自做主为好!”
太子心头冷笑一声,口中却道:“旭王放心,我一定会秉公处理。”说着他再次看向郭敦:“郭公子,虽然刚才闹出了一点状况,但你的罪名还是没有洗清,你仔细的想一想,可有什么法子证明你自己的清⽩吗?”
郭敦僵立当场,如今本没有人会为他作证,临安公主和那婢女一口咬定了他意图不轨,他又怎么能证明自己的清⽩呢?纵然那板子之上被人下了剧毒,可这也不能证明临安公主便是故意陷害他的人。所以他愣了半天,还是一个字说不出来。
齐国公看在眼里,面沉如⽔,可他偏偏是嫌疑人的⽗亲,他说什么别人都不会相信。此时,郭澄已经上前一步道:“我四弟向来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看见姑娘家都不会多瞧一眼,又怎么会辱凌公主,更何况,我们此次是来参加姑⺟的丧礼,再如何不守规矩,无视礼仪,也不可能在丧礼上做出此等有伤风化、破坏名声的事!请太子殿下明鉴!”
临安公主冷笑一声道:“说来说去,你们也不过是这些成词滥调,难道我一个女儿家还会去冤枉他不成!?”
郭澄冷笑一声道:“临安公主向来不肯爱惜自己的羽翼,可我郭家的儿郞,却绝不是你这样的人!”
临安公主然变⾊道:“郭澄!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郭澄却是微微一笑道:“是什么意思,大家心里都很明⽩,公主你在府上豢养男宠无数,又是风流无度,裙下之臣不知凡几,我四弟会对你意图不轨,说出去,谁会相信呢?我不怕他羞辱你,倒是怕你引勾他!”
临安公主面上清⽩加,她冷声地道:“我男宠再多,又与你郭家何⼲?若是你们再拿不出确凿的证据,就闭嘴吧!否则,不等问郭敦的罪名,我便要治你一个对皇室不敬的罪名!”
李未央微微一笑,走上前来,道:“公主殿下,真的要当众看证据吗?”
临安公主的目光落在了李未央的脸上,其中恨意翻滚,她冷笑一声道:“郭姐小,难道你能拿出证据来?”
李未央气定神闲,浅淡的三分笑意经渲开道:“是啊,若我能拿出证据来呢?公主,你到时候又该如何补偿?”
众人心道,若是李未央能拿出证据证明郭敦是清⽩的,那临安公主就成了诬告。虽然羞辱皇室等于大不敬,是満门抄斩的罪过,可若是公主去冤枉一个世家弟子,这又该是什么罪名呢?临安公主本不相信李未央能拿出证据来,她冷笑一声道:“若是你果真能拿出来证据,这五十大板,我就代郭公子受了!”
李未央笑得温柔,她看了一眼太子,淡淡地道:“太子殿下,临安公主所言,你可赞同?”
太子看着李未央,心头却掠过一丝不安,他虽然并不十分了解对方的厉害,却也知道临安说这话是过于莽撞了。豪门犯侵公主,那就是对皇室大不敬,要満门抄斩,可是公主去冤枉别人,却不是什么大事,临安公主刚才却夸下海口,说若是李未央能够证明郭敦的无辜,她便自愿领受这五十大板。太子想了想,看向临安:“临安,你不得胡言语,什么五十大板,难道你要死在当场吗?”
临安公主冷笑一声道:“皇兄,事实早已摆在眼前,我不过是郭姐小承认而已,做垂死的挣扎又有什么用?我把话撂在这儿,若是她真的证明郭敦是无辜的,那我自愿受这五十大板又有什么关系?只可惜,她真的能拿出证据来吗?”
李未央始终未曾移动双目,一瞬不瞬地直视着临安公主。明亮似星的眸子,却叫人心里发寒:“大家都听见临安公主所言了吧?”众人纷纷点头,李未央只是冷笑道:“既然大家都听见了,那此事就一言为定。来人,端一碗清⽔来。”
旁边人不知道李未央意何为,只不过她是郭家姐小,所以他们只能遵命办事,很快,便有婢女端了一碗清⽔来,放在茶几上。李未央微微一笑道:“四哥,请你走过来。”郭敦走上前来,他⾝上还绑着绳子,李未央微笑道:“请太子殿下先命人给我四哥松绑。”
太子道:“郭姐小你这是什么意思?此案还没有查清呢!”
李未央微笑,目光之中却是十分的冷漠,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清泉般的冷冽:“太子殿下,我既然有法子证明我四哥的清⽩,这里又是众目睽睽之下,你还怕他有飞天遁地的能力不成?”
太子一想也是,便吩咐人放了郭敦。郭敦満面惊疑地看着自己的妹妹,不知道她要清⽔来做什么,难道这碗清⽔可以证明他的清⽩吗?
李未央面上盈盈笑着道:“你把你⾝上的外袍脫下来,把先前被那泼出的茶⽔沾最多的一角,浸在这碗里,之后,用力地挤⼲就是。”郭敦一愣,随即遵命照办,只不过,尽管他这样做了,这⽔却也没有什么异常的变化,只是浮起了些许的沉淀。李未央微微一笑道:“温姐小,这碗⽔,你可敢喝?”
温歌面⾊一变,随即,她倒退了半步,下意识地道:“郭嘉!你…你…你这是⼲什么?”
李未央微笑了起来,她慢慢地道:“好了,我已经证明了我四哥的清⽩,请太子殿下放人就是。”
太子一愣,不由道:“郭姐小,你这什么意思,我怎么越看越糊涂呢?光凭这一碗清⽔,就可以证明你四哥的清⽩吗?”
李未央的眸子削厉冷凝而波澜不起,口中语气越发的温和,却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太子殿下,刚才我的婢女在那屋子里发现了一个打碎的杯子,又见到我四哥的袍子上似乎有什么痕迹刚刚⼲了,我便猜测当时临安公主特意端来一杯茶⽔,想让四哥喝下,可我四哥却无论如何都不肯,于是两人争执之间,那杯茶⽔被打翻了,四哥,你还记得这回事吗?”
郭敦一愣,他仔细地回忆了一番,仿佛是有这么一回事。
元烈的笑容却加深了,李未央的观察能力若论第二,世上怕没人敢称第一,这便是她的本事了。
李未央看着众人不解的眼神,慢慢道:“当时我就在想,临安公主为什么非要着四哥喝下这杯茶呢?怕是茶里有什么玄机。只不过,当时那碗茶已经打翻了,刚才我已经命赵月去瞧过,地上的⽔渍都早已经⼲了,本查不出什么。好在我四哥的袍子上,已经沾了不少茶⽔,虽然也已经⼲了,可在这清⽔之中,一,一,必定会有一些茶渍下来,刘太医,你精通医术,不妨闻闻看茶⽔之中,究竟有什么名堂。”
刘太医将信将疑,走了两步,端起那⽔,伸出食指,点了点,放在鼻子上闻了闻,接着,又仔细研究了半天,甚至还尝了尝,这才道:“这味道已经很淡,但是,似乎,有一点…”他“有一点”三个字说出口,却是说不下去了。
李未央微笑:“刘太医不敢说,还是让我来说吧,这茶⽔中,定然是有人下了情催的物药!”
众人一听,面⾊都变了。尤其是温歌,此刻已经害怕地开始发抖,是临安公主说借了她这个地方,还要她布置一切的,现在居然全都被李未央发现了。
太子不噤然大怒:“郭姐小你说这话,难道是说我皇妹故意下药,想要倒郭公子吗?”
李未央突然一笑,眼中没有笑意,有的只是几分嘲讽,道:“不!不是倒,而是要让我四哥意情地做出不轨之事,好让众人瞧见,坐实了郭家大不敬的罪过,若非不然,她为什么要他喝下这杯茶呢?”
临安公主面⾊惨⽩,她没有想到,李未央凭着这么一件十分细微的事情,就能猜到如此之多,她不噤上前一步,厉声呵斥道:“郭嘉!你不要胡言语,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李未央却只是微笑,她口中淡淡地道:“公主殿下又何必心急呢?你吩咐温姐小特意替你准备了这屋子,还有这一杯茶⽔,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在⾝上留下一些痕迹,若我四哥真的对你意图不轨…”说着,她看向郭敦,微笑道:“以他的武功和力气,小半个时辰,早就做出很多事情,何至于还让临安公主你大叫出声呢?若是不然,众人可以在现在看一看,我四哥真的要对临安公主意图不轨,只消三两下便可以制服她,保准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众人一惊,这时,才恍然大悟。
这是一个盲点,却是刚才大家都因为震惊而忽略了的,郭澄不噤也醒悟过来道:“不错,我四弟的武功,绝不是临安公主这么一个弱女子可以抵挡的,他走了已经小半个时辰,若是果真如临安公主所说,两人斗在一起,还让临安公主叫出声来呢?这岂不是故意招人来吗?”
郭敦是个武林⾼手,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坐到指挥监事的位子,堂堂京卫指挥监事四品员官,又怎么会是临安公主这么一个柔弱的女子可以抵挡的呢?郭敦只要捂住临安公主的嘴巴,保管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哪里还会给她机会大叫,把所有人都引到院子里来呢?这么说来,事情就已经很清楚了。
李未央只是淡淡一笑,当着众人的面,朗声道:“临安公主先是想方设法,引了我四哥去那院子,随后又故意和周公子做出那等事情,好让我四哥救她,再然后,倒了一杯含有情催药的茶⽔,惑我四哥喝下,偏我四哥不上当,她心急之下便摔碎了茶杯,好掩饰证据,我四哥要走,她便拉住他,纠起来,还大声呼救,给他按了一个意图不轨的罪名,等我四哥辩驳的时候,自然会扯出周康周公子来,到时候只要说,这周公子不曾在府上出现,大家便会相信我四哥是为了脫罪才会如此,这罪名可不就坐实了吗?林大人一恼怒,自然要动刑,这五十大板打下去,会不会屈打成招且不说,板子上还沾着剧毒,十二个时辰之后,我四哥若是死在牢里,那我郭家才真是非得背黑锅不可了!这计策一环扣一环,看似拙劣,却十分有效,若是寻常女子想要栽赃陷害,准是一扑一个准!”
听李未央说到这里,元烈面上掠过一丝冷笑:“要是大家不信,我还有证据。”说着他拍了拍手。这时,一名⾼大的护卫从门外进来,一把将一个年轻男子推到在地上,那男子嘴巴里塞着块布,手骨像是被谁打折了,唔唔唔地说不出话,却不是周康又是谁?
元烈笑容冷淡道:“周侍郞,你瞧这可是你的弟弟吗?啊…我忘了,周公子卧病在场,不曾参加今⽇的吊唁,这么说来,此人只不过和周公子有几分相像,却又意图对公主不轨,我看,还是当场打死算了。”说着他对护卫做了一个手势,护卫上去便拎住周康的脖子,周康杀猪一般嚎起来,可是却因为被布塞着,只能发出呜咽一般的声音。
周弘连忙道:“且慢!旭王殿下,手下留情啊!”他已经是一脸的急切。
元烈微笑道:“怎么?周侍郞有话要说?”
周弘汗如雨下,他低声道:“请旭王⾼抬贵手,饶舍弟一条命吧。”
李未央转过⾝来,却不再理会这周氏兄弟,而是微微眯着眼睛,仿佛漫不经心的神情:“临安公主,这五十大板,你可受得?”
临安公主惊骇地倒退半步,一阵⿇⿇的凉意慢慢爬上脊背。她惊、而且怕,连指尖都在微微的颤抖。
---题外话---
真的相信靠这件事就能扳倒郭家,是临安天真。真的以为齐国公是包子,是渣妹天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今天没话说,我从抑郁改躁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