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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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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当云止悠悠转醒的时候,已是下午时分。窗门紧闭,可清晰听到外面肆意呼啸的风声。⾝侧,并没有宮宸戋,不知他什么时候起来的。

  云止睁着眼再躺了一会儿,浑⾝的酸痛还有疲惫,让她一动也不想动。

  良久,云止取过一旁的⾐服穿上,再打‮房开‬门走出去。但见,外面已彻底陷⼊一片纯⽩之中。

  宮宸戋坐在安静的厅內煮茶,见云止进来,一边为云止倒了一杯茶,一边柔声说道“醒了?”⾝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但房门紧闭、厅內燃着炭火,倒也一点不觉得冷。

  云止笑着点头,反手合上推开、走进来的那一扇门,再走过去在宮宸戋的对面落座,伸手烤了烤火道“你早就起了?”说着,端起面前的那一杯茶抿了一口。

  宮宸戋颔首,望着云止意有所指道“若是觉得‘累’的话,可以多睡一会。”

  云止脸颊微红,也不知是被炭火烤的,还是因为其他什么,转开话题道“饿不饿?我去给你准备晚饭。”

  “为夫刚刚出去抓了一只兔子,等一下直接在厅內烤吧,不要去厨房弄了。”这么大冷的天,舍不得让云止做这些,宮宸戋瞥向已经处理⼲净、此刻正悬挂在窗边处的那一兔子。

  云止顺着宮宸戋的视线望过去,不免有些诧异,脫口道“你弄的?”简直难以相信。

  宮宸戋勾,不答反问道“怎么,这里除了为夫外,还有其他人?”许多年前,倒是弄过这些。只是,这些年来,十指不沾⽔,倒再没有弄过了。

  云止认真的想了想,片刻后,煞有其事、一本正经的点头道“很有很能。”

  宮宸戋眸中划过一丝宠溺,不再说话。煮好的茶,自斟自饮,倒是很喜此刻这份与世无争的平静。

  云止也品着茶,眼下的这一份平静,隐约中似乎已经向往很久了。一间木屋,一个自己喜的男人,远离是是非非。这般想着,角便不觉流露出了一抹浅笑。之后,放下茶盏,去取过窗边的那一只兔子,再取下炭火上正煮着的茶,慢慢烤起来。

  宮宸戋坐在一旁边饮茶边看,眸底心底,只有那一个此刻映⼊眼中之人。

  时间,一时便在这样的安静中,悄无声息的快速流逝。渐渐的,也不知具体过了多久,人的香气在空中飘散开来。但见,那原本扒了⽪、处理⼲净了的雪⽩兔子,此刻焦⻩一片,引得人不由得食大动。

  云止用手指碰了碰,烫得急忙收回手,对着宮宸戋道“已经好了。”

  “可有烫到?”回应云止的,是宮宸戋那略沉的声音。音落,云止被烫到的手已落⼊了宮宸戋的手中。

  宮宸戋看着云止手指上的那一小块烫红,不觉轻微蹙眉,责声道“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如此不小心?”

  云止笑着收回手,只觉宮宸戋大惊小怪了“没事。”说着,取过一旁桌面上早就放着的那一把匕首,将一只兔腿削下来递给宮宸戋。

  宮宸戋接过,撕了一小块兔⾁递到云止嘴边,竟是亲自喂云止吃。

  云止脸再红,犹豫了一下后,张嘴将那兔⾁吃下。以前,从没有想过,会有一个男人喂自己吃东西。

  一时间,云止与宮宸戋两个人,便这般平平静静的生活在天山山顶,对外界的一切都不再理会。而此刻的外界,依旧是烽火连天。并且,天下各地都是寻找两个人踪影之人。

  次⽇一大早,‮夜一‬好眠、难得没有被宮宸戋反复‘‮腾折‬’的云止,早早起⾝,打开门往外走去。

  小木屋外,乃是一片平坦宽敞的空地,围着一圈梅林。鹅⽑般的大雪,此刻已悄无声息的停歇。放眼望去,⼲净纯⽩得让人忍不住心生惊叹。

  云止站在木屋厅门口的屋檐下,一边望着前方,一边慵懒的伸了伸

  宮宸戋自⾝后走近,双手拥上云止的⾝,将云止搂⼊怀中,在云止耳边柔声道“还是如昨天一样,为夫去抓只兔子回来如何?”说着,一手握住云止的双手,将那一双手纳在自己的手掌心中。这样一双纤细优美的手,他委实不舍得她做任何的耝活。这几⽇来,她不过才做了那么一点,他就已很是心疼。

  云止闻言,望着前方那一片茫茫⽩雪不觉心中一动,侧头对着宮宸戋挑眉道“一起,如何?”

  宮宸戋沉默了一下,宠溺颔首。想来,一天到晚将怀中之人留在屋中,让她闷了。而近二十年没有人居住的地方,倒多的是兔子。

  云止抿一笑,片刻后,两个人便一道出发,去山中抓兔子。

  另一边,大雪封路,贾氏部落被困在半路上,可谓是寸步难行。启程的时间,只得一延再延。

  东方卜跟在贾氏部落的后面,这样的被困,天山明明就在前方却无法前去,脑海中止不住会划过那两个人在一起的画面。那画面,每每让东方卜握拳…

  北堂国那边,花千⾊已经开始亲自教琳琅武功。除此之外,竟没有任何动静。

  琳琅⽩天唯唯诺诺的应付朝中文武百官,对朝中的文武百官几乎言听计从,若一个任人‮布摆‬的木偶。晚上,一边刻苦的学习花千⾊所教的武功,再一边努力的了解朝堂与北堂国眼下的局势、学习处理的方法。

  花千⾊对琳琅的进步非常満意,确是个可造之材。

  百花宮那边,花千叶继续派人,不断的到处寻找花千⾊与云止的下落。

  南灵国那边,南灵帝一边派人寻找云止,一边运筹帷幄、想要借此次机会彻底并呑下北堂国,扩展南灵国的疆域。

  西楚国那边,年少有为的西楚帝,几乎与南灵帝差不多,也想趁着这个机会彻底的并呑下北堂国。毕竟,眼下这样的好机会实在是千载难逢,绝不容错过。

  东清国那边,东方卜离去时,有将所有的事务代清楚,倒没出什么大子。

  天山,对于传回来的‘贾氏部落被困在半路,短时间內可能回不来’的消息,云止反倒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另外,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那么不安的感觉。那种感觉,以前几乎从来没有过。努力的回头想想,即便东方卜亲自来了,也不用如此不安才是。毕竟,一个东方卜也并不是那么难以对付,何况还是在天山这一片地界。

  宮宸戋对此,没有说什么,似乎一点也不关心、不在意,那些人回不回来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梅花林中,琴声与箫声完美结合,隐隐约约传出来,恍如天籁。

  云止后背倚靠着⾝后的那一棵梅树,敛目吹箫间,一双眸几乎半弯成月,眸⾊缱绻若一池泉⽔。

  宮宸戋席地而坐,金丝绣边的⽩袍蜿蜒拖延在地面上,几乎与地面上的⽩雪融为一体。节骨分明的修长十指如流⽔般波动开一连串优美的琴音,深不见底的黑眸始终停驻在斜侧面那一抹人影上。

  万千风景,在这一幕下,亦不觉黯然失⾊。

  “以前,我是不是曾在哪里听过你抚琴?”许久,一道疑问的声音轻悠悠响起。

  宮宸戋十指落在琴弦上,对上云止那一双疑惑的眼睛温柔一笑“倒是有那么一次。”现在再回头想想,都已过去好些年了。没想到,时间竟过得如此之快。

  “哪一次?”云止微微好奇,眸光流转间,忽的脫口道“是不是那一次?”

  宮宸戋不语。而他的不语,显然就是默认。云止看着,下一刻,不觉快步走过去,自宮宸戋的⾝后弯、搂上宮宸戋的颈脖,贴在宮宸戋的耳边道“是不是那个时候你就…”一句话,音声到最后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明显的轻弱下去。那一次,她记得她受了伤,意识不清之际似乎隐约听到有人在抚琴。不过,当清醒过来时,一切又了无痕迹,就像是做了一场不‮实真‬的梦。那一⽇,第一次见到琳琅,其实是先被他的琴声昅引,让她不由自主就想起了依然残留在脑海中的那一道琴音…

  “就什么?”宮宸戋一把扣住云止的手腕,将面前的古琴往旁边一推后,扣着云止手腕的手再一个施力,就轻而易举的将⾝后的云止给带⼊了自己怀中,眸⾊温柔低头望去。

  “你自己心里知道。”云止抿了抿,故意不说。其实,她是想问,他是不是那个时侯就已经喜她了?而有的时候,云止也不免会想,那一年的那一个深夜,她带着他送她的宮铃去找他,他如果没有闭门不见,那此刻又会是怎样一幅画面?

  不过,这世间,永远也没有‘如果’一说。

  宮宸戋伸手捏了捏云止的鼻子,动作亲昵。其实,他喜她已经很久很久了。

  云止躺在宮宸戋的腿上,一手握着那一只⽟箫,一手忽然忍不住‮摸抚‬上宮宸戋散落在肩侧的那一缕⽩发。不得不说,无论看多少次,都觉得异常的刺眼。

  宮宸戋的手,不知不觉覆上云止依旧平坦的‮部腹‬。片刻,改为抚上云止的脸。

  云止握住宮宸戋落在自己脸上的那一只手,与其五指相扣,忽的问道“晚上吃什么?我有点饿了。”

  “夫人想要吃什么?”宮宸戋反问,低垂下头去,淡淡的影笼罩住腿上之人。

  云止认真的想了想,但一时半会儿似乎有些想不出来。

  宮宸戋宠溺的看着,耐心等着。

  时间,一时便在这样的平静与亲密无间中,飞快流逝。天黑天明,再天黑天明…

  这一⽇,风逸忽然上山来,说是贾氏部落终于到了,让宮宸戋亲自下山去开启出口处的阵法,引贾氏部落內的人进来。

  木屋的大厅內,听着这些话的云止,心下无来由的微微一突。

  这些⽇子,过得实在是太开心、太美好了,浑然忘却了时间。现在算算,起码已经有六七⽇了。贾氏部落即便再怎么被大雪阻挡行程,如今也该到来了。

  “宸宸,快走吧,大家都已经在山下等着了。说起这‘等’,这让我突然想起来,这样让大家一起等,不好不好…”风逸看着气定神闲品茶,似乎没听到自己话的宮宸戋,忍不住催促道。

  宮宸戋听着,不紧不慢品完手中的那一杯茶后,才放下茶盏站起⾝来,神⾊淡淡道“走吧。”

  “我也一起去。”云止也随之起⾝。几⽇的时间,并没有再下雪,那些积聚在山道上的雪此刻已开始慢慢融化。

  “不用,你留在这里等着便好。”宮宸戋道。

  “不,我想一起去。”云止有些坚持。脸上那一抹坚定的神⾊,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去吧去吧,都一起去。”风逸忍不住再催促,不想两个人因这个问题耽搁什么时间。

  宮宸戋没有再说什么。最后,三个人一道下山而去。

  天山,几个出口的其中一个出口处,连续几天背着大大小小行礼赶路的贾氏族人们,各个疲惫不堪。不过,尽管如此,每一个人的眉宇间,都染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欣喜之⾊。当然,这其中,有两个人要除外,那就是贾禾与贾理。一路上,贾禾与贾理都隐蔵得很好,可以说是滴⽔不漏,自始至终没被任何人察觉出什么来,尤其是一贯冷静、理智的贾理。

  东方卜一行人没有紧随其后,离天山越近便越小心谨慎。

  天山內,一行人一道向着出口处而去。各个出⼊口,早在当天,便已经被宮宸戋布了阵。

  到达之时,宮宸戋让所有人等着,他进⼊阵中开启阵法。

  云止点头,等在一侧。

  风逸抱着小鱼儿,一道前来的一行人在一起说着话。

  大约两炷香的时间后,前方的竹林忽然一动,向两侧分开,中间开出一条笔直的道来。

  竹林出去,乃是一大片平坦的空地。那空地的四周,全都布了阵法,若不小心闯⼊,非破阵难以出来。而出不来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当贾氏部落內的所有人都成功的进⼊之时,已是一个多时辰之后的事了。

  贾禾一眼看到云止,忍不住想要迈开脚步走上前去。但随即,却是硬生生的停了下来。因为,有一个人已经先他一步走向了她。淡淡的光下,她就那样抿浅笑站在那里。一袭银丝绣边的⽩⾊⾐袍,⾐袂飘飘。三千乌黑如缎的长发,绾成一个简简单单的发髻,横揷一⽩⽟簪,素雅而不失⾼贵。不盈一握的纤细肢,用与⾐袍同⾊的⽩⾊带束着。満脸的红润,气⾊看上去很不错…

  ⾝侧的贾理,见贾禾望着前方的云止发呆,不觉轻轻的的推了推贾禾。

  贾禾回过神来,快速的转开视线。若是宮宸戋死了,那么,他是不是就有机会,能够拥有她?

  云止望着走回来的宮宸戋,敏锐的发现,宮宸戋的面⾊似乎比之刚才苍⽩了那么一分。额上,冒着一层薄薄的汗渍。一时间,心中不免有些担心。

  贾族长连续几⽇赶路,虚弱的⾝体再度病倒,需要有人搀扶才勉強行走。

  部落內的人,纷纷上前去,嘘寒问暖。尤其是风浊,自是一番问长问短的关切。上一次贾族长的相助,牢记于心。

  贾族长分别对着面前的一行人点了点头,见过面前的每一人老朋友。之后,在族人的搀扶下,慢慢转⾝面向宮宸戋,便毫无征兆的忽然一下子屈膝跪了下来,颤抖动道“少主,你终于回来了。”上一次在贾氏部落,宮宸戋并没有告诉贾族长他的⾝份,也勒令风浊风絮不许怈露出去。所以,当时,贾族长并不知宮宸戋的⾝份,只当一般人对待,可眼下却不一样了。

  宮宸戋侧头望去,音声淡淡“起来吧。”

  “少主,你回来就好了,我们天山一脉终于有了新的‮导领‬人。少主,二十年了,已经有二十年了…”贾族长似乎没有听到宮宸戋的话,跪在地上继续动、颤抖的说道。

  云止握住宮宸戋的手,为宮宸戋把了把脉。发现,宮宸戋的脉搏竟有些说不出的混

  宮宸戋反握住云止的手,向着云止投去一个‘莫须担心’的眼神,再望向跪在地上的贾族长道“起来吧,我并不是什么少主。这天山,你想住就住,不想住就离开。”

  贾禾站在一旁听着,⾐袖下的手不自觉慢慢收紧起来,对于宮宸戋的态度有些不悦。

  “少主,你当然是少主。少主,我们一直在等着你回来,一直在等着…”贾族长抬起头来,在宮宸戋的话语下,神情明显的越发动。下一刻,一个气不过来,⾝体一软便晕倒在了地上。

  贾禾连忙走上前去,蹲下来道“⽗亲…”

  贾理也走过去。

  一时间,贾氏部落內的所有人,几乎全都包围了过来。

  宮宸戋握着云止的手后退一步。现如今,剩下的所有部落中,当属贾族长与那一个人关系最好。而那一个人,那一个本该唤为‘⽗亲’的人,早在当年他亲手杀了他⺟亲的时候,他便当他死了,此生都不想再提起。至于,眼前的这个贾族长,他也不想与他牵扯什么。

  另外,刚才开启阵法出去的时候,宮宸戋观察了一番外面的情形。

  云止看着前方那一幕,望了一眼宮宸戋后,将手菗回来,快速走上前去,为晕倒的贾族长把了把脉,再对着一⼲贾氏族人安抚道“贾族长没事,大家快扶他回去吧。只要好好的休息休息,他便会醒来。”

  贾氏族人闻言,放下心来,扶起地上之人。

  云止也帮一把手,与一⼲贾氏族长一道搀扶起晕倒的贾族长。

  贾禾的手,在这个时侯忽然伸过来,一把覆在了云止扶着贾族长的手的手背上。

  云止一怔,顺着那一只手望去。然后,快速的将手收回来,浅浅一笑。算算时间,似乎已经有好久不见了。犹记得第一次见面,是在风氏部落的镜湖內。后来,在贾氏部落中,记忆最深的便是他每每送她东西,而那些东西无一例外都被宮宸戋破坏。现在想想,不觉那个时候的宮宸戋有些孩子气,脸上的笑意不知不觉间隐约加深一分。

  贾禾看着,片刻无法移开视线。手掌心下,似乎还能够感觉到刚才的那一抹柔软。

  宮宸戋并没有看到这一幕。外面越是平静,就越是不同寻常。这贾氏部落內,相信…薄,几不可查的轻微一勾,稍纵即逝,不容人察觉。

  之后,贾氏族人在一行人的带领下,一道将昏过去的贾族长给扶着离去。

  片刻的时间,原地便只剩下云止与宮宸戋两个人。云止站定脚步,向着前方已经闭合回去的竹林望去,对着⾝侧的宮宸戋问道“你可有发现什么?”

  宮宸戋摇了‮头摇‬,对云止近段时间来的过度担心只觉杞人忧天“没什么,别担心,我们回去吧。”

  与此同时,另一边,亲自教了琳琅几天武功的花千⾊,离开北堂国,向着天山而来。

  为了这一⽇,她已经等很久很久了。如果她说,四国界处的那一战,费尽心机设下的那一切,不过只是一个引,只为引宮宸戋回天山,那会如何?而北邙山的假死,故意让宮宸戋以为她已经死了,只是其中的一环…

  ---题外话---

  后面将会有一场非常非常大的风暴,此刻貌似算暴风雨前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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