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九十章 相见有他年
百里怜儿陡然一惊,随后冷笑:“你以为你能吓到我么,我的药从来没有失手过!”
随后她盯着西凉茉的脸,忽然耝鲁地伸手挑起她的下巴,眼底闪过深⼊骨髓的怨毒:“我看见你这张自以为是的脸就恶心!”
随后她一扬手挟就朝西凉茉的脸上甩去,但是下一刻就被西凉茉一把捏住了手腕。
在百里怜儿不可置信的目光下,西凉茉角弯起一抹森寒的笑意:“真巧,本督卫看见你的脸也一样觉得非常的恶心!”
百里怜儿大惊,陡然记起当初在戏楼里她要对西凉茉动手的时候,却忽然被西凉茉一掌击中口之事,他立刻翻⾝而起,宛如受惊的兽一般迅速地从西凉茉⾝上弹开,太过惊惶以至于他一个不小心就直接滚跌在地,无比狼狈地手脚并用地爬开。
西凉茉看着她的狼狈模样,轻嗤了一声,慢悠悠地坐了起来,顺带将自己被扯开的⾐襟整理好,盘腿而坐,看着她淡淡地道:“怎么,很害怕?”
百里怜儿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方才惶恐的模样对比此刻西凉茉的镇静自若有多么可笑,瞬间脸⾊一阵青一阵⽩,随后恼恨地盯着西凉茉尖叫起来:“人,你等着!”
随后,她立刻回头对着自己⾝后的侍卫厉声道:“这飞羽督卫如今也算得天朝第一贵女了,就赏给你们了,上!”
那些侍卫们原功本夫并不差,全是一流死士,贴⾝护卫百里怜儿,论起来他们的功夫与魅部的人几乎是不相上下,百里怜儿平⽇也若有这等‘甜头’从不吝啬去赏赐给他们。
百里怜儿还就不信了,西凉茉就算再厉害能将从她的死士手下走脫?
百里素儿立刻在一边死命摇晃那栏杆,愤怒得浑⾝发抖:“百里怜儿,我不会放过你的,你们这些狗娘养的离开她远点!”
百里素儿満嘴骂人的市井脏话让百里怜儿脸⾊愈发的沉。
这些侍卫们都已经知道西凉茉武功不弱,如今却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中毒,便小心翼翼地菗刀迫了过去。
而西凉茉却淡定地坐在那里,似乎并不在乎那些逐渐迫过来的男人们,只是眼里却闪过分明的讥诮。
那些侍卫们见她不曾反抗,互看一眼,只以为她不过是強弩之末,正互看了一眼,笑着要扑上去,却不想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一阵惨叫声。
那悉的声音吓了他们一跳,令那些侍卫们纷纷回头,方才错愕地发现他们的主子不知何时已经被人一把耝暴地扯住了头发,而一把造型特殊的细长刀刃正从她的右穿过,滴滴嗒嗒的鲜⾎正从哪刀刃的放⾎槽上缓缓淌下。
而那人似乎刻意要磨折百里怜儿一般,原本在他的位置可以一剑让百里怜儿毙命,但是却选择了右,那把细长的刀刃甚至在她的伤口里慢慢地旋转,好把伤口扯开更大,并且让对方感觉更多的痛苦,那种刀子在⾁里磨转的情景,光是看着便已经觉得极为疼痛。
“啊——!”随着⾝后那人的动作,百里怜儿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若是有悉司礼监的人便会发现那一把造型特殊的刀子,是九千岁中意的东洋扶桑刀的模样,轻薄却极为坚韧,经历了成千上万的锤折,上附⾎槽,斩杀或者劈刺都极为便利,正是司礼监的杀神们的标准配置。
果不其然,从百里怜儿⾝后影里出现的黑⾐人正是一脸森冷的魅六。
“你…。”一众侍卫们都错愕地瞪大了眼,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分明已经投靠他们的人怎么会突然翻脸,而且对方还抓着自己的主子,他们顿时不敢轻举妄动。
西凉茉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轻掸了一下自己的⾐摆,负手而立:“魅六,留下百里怜儿和两个活口,剩下的随便你们处置了。”
魅六没有戴面巾,原本秀美可爱的面容此刻却仿佛来自地狱的魔一般,冷甚至可以说狰狞,他勾了下角:“是!”
随后忽然一抬手一掌劈在了百里怜儿颈项之上,随后将他猛然一甩,给甩出了方才他们走进来的那扇大门之外,一转⾝举刀携带着漫⾝杀气陡然袭向面前的那些侍卫,其势宛如一头庒抑着心中无尽的怨恨与⾎腥,被夺去了伴侣的野兽,伸出了报复的利爪。
所过之处,掀起一片腥风⾎雨。
竟然令那些原本內力也不差他许多的侍卫们竟抵挡不住,瞬间只能惨叫声四起,瞬间有人⾝首分离,有人肢体分家,⾎光四溅。
但是很快,这群侍卫们到底也是死士,经历过千般杀戮,迅速地反应了过来,立刻执刀上。
虽然对方人数众多,但是魅六近乎疯虎一般不要命的打法令几乎不能近他的⾝子。
西凉茉看着魅六杀过去之后,便慢条斯理地走到了门外,门外⽔面上不知何时已经远远近近地停了许多小船,上満站了近百道⾝穿黑底红莲衫的司礼监杀神,安安静静如一道道鬼魂一般站着。
为首一人见西凉茉出来,恭敬地上一拱手:“夫人。”
西凉茉点点头,淡淡地道:“进去以后,看着点魅六,别让他伤了自己。”
魅六庒抑了太久,如今需要发怈。
“是!”魅三立刻抱拳称是,随后领着五六个人轻巧地一跃进了船舱。
是的,船舱…
西凉茉负手而立,静静地看了一眼周围,这原本是上京一处画舫,说是画舫,不如说是下九流云集之处的低等窑子。
因为上京的⽔系并不算太发达,这一条临河还是为了方便运粮进京,前朝皇帝下令打造开通的。
里面鱼龙混杂,许多运粮大户都在这里建立了大巨的短仓——方便粮食的储运。
而且由于商业上的保密,所以各家都对自己的短仓管理极为严格,寻常人本不能进⼊,所以当初锦⾐卫来查这一块也只是在管事的带着看了一圈,如何知道这⽔下仓库另有乾坤?
“宿卫,人找到了么。”西凉茉看着漆黑的⽔面忽然开口。
宿卫跟在西凉茉⾝后有一段时间了,却没有开口,如今听她这么问,有些犹豫地轻声道:“回禀夫人,我们找到了当初关押⽩⽟姑娘的地方,但是并没有找到她的人…但是按照您说的标记,找到了她留下来的一封信。”
这也就是为什么一开始的时候他跟在西凉茉的后面却没有说话的原因,他自然是知道夫人在这上面投⼊的心思和对⽩⽟的担忧。
夫人与那几个丫头虽然名为主仆,实为姊妹,如今虽然案子破了,但是还是没有找到人,夫人的心必定不好受。
西凉茉握紧了拳头,闭了闭眼,沉默了许久,让自己心中的失望与难过慢慢地沉淀下去之后,方才接过了信,对着宿卫摆摆手,让他下去,随后又将信给了跟着宿卫一起过来的⽩珍。
“念吧。”西凉茉轻叹了一声。
⽩珍咬着,有点颤抖着手将信打开,迟疑了片刻,颤声道:“郡主敬启,婢子⽩⽟于噤锢之地敬禀,⽩⽟自知行事不慎,被歹人掳噤于此地,蒙辱受屈,亦让主子蒙羞,亲友承忧,兴师动众数月,承蒙主子与亲友不离不弃,⽟羞惭,理当自绝于人间不让主子蒙羞,然三生有幸,⽟得幸追随于郡主,数年教诲,自強不息,人可辱之而自不可辱,如今⽟既已碎,亦绝不会就此平⽩蒙辱…。”
⽩珍顿了顿,泪⽔有点模糊了她的眼,让她看不清楚面前的字迹,她深呼昅一口气,继续道:“…⽟此去乃为自⾝寻一个公道,还请主子不必牵挂,他年来⽇,⽟己仇得报,定会来归。⽟早年生于娼营,看惯人世凉薄,男子薄幸,然得幸与魅六结下凡缘,如今⽟既已去,私断情缘,深感歉疚,只愿君嫁娶有新妇,他年相逢无相怨,⽩⽟面南,三叩首敬上…。”
话音既落,⽩珍泪珠儿大颗大颗地掉落,忍不住咬着呜咽出声:“⽩⽟姐姐,她走了…她怎么那么想不开,那么傻,我们找了她那么久,那不是她的错啊,不会有任何人敢嫌弃她,她那么好,小六子怎么嫌弃她!”
西凉茉闭了闭眼,忍耐下満眼的酸涩,她慢慢地握紧了拳头,沉默了许久,方才轻声地道:“⽟儿是你们三个里最年长,最温柔,但內心却最为骄傲的女子,她离开,不是为了逃避,亦不是怕任何人嫌弃她,她只是…。”
西凉茉顿了顿,重重地道:“她只是在做一些她认为正确的事情!”
⽩⽟虽然出⾝娼营,却总归流淌着贵族的⾎,她內心的骄傲让她无法面对自己⾝上发生的一切,如果⽩⽟不去做些什么,她的心中的黑暗与怨恨会永远得不到平息。
想要用自己的力量为自己复仇…这样的心情,有谁比西凉茉更了解?
⽩珍有点茫然,亦有些似懂非懂,她只是知道她们那么努力,郡主以⾝涉险,亲破此案,却依旧还是没有找回那个宛如亲姐姐一般照顾她的⽩⽟姐姐。
而不知何时,幽冷的河风吹来阵阵的⾎腥味,西凉茉转过脸,看向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和⽩⽟⾝后的沉默的黑⾊人影,那人影手上的长剑染満了鲜⾎滴落在地上成了一个小小的⾎⽔坑。
西凉茉沉默了片刻,还是道:“⽩珍,把信给魅六。”
⽩珍菗噎着走了过去,将信递了过去,但是魅六却没有接,仿佛觉得那信是什么滚烫或者有毒之物一般,迅速地倒退了一步。
⽩珍没有想到魅六是这样的反应,瞬间怔然。
但是西凉茉忽然冷声道:“魅六,你拿着⽩⽟的信,她要说的都已经说了,你可以做出你认为正确的选择!”
魅六盯着那信许久,那种眼神,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狰狞,仿佛在忍耐着什么一般,但是片刻之后,他忽然沉静了下来,蓦然抬头,看着西凉茉冷冷地道:“我等她,这辈子她只能是我的,我唯一的!”
随后他蓦然收剑,近乎耝鲁地一把抢过⽩珍手上的信,⾜尖一点,一阵狂疯的风似地再次掠进了那船舱里,不一会,船舱里就传来数声近乎凄厉的惨叫,那种仿佛撕心裂肺惨叫让⽩珍忍不住都抖了抖。
魅三匆匆忙忙地从船舱里出来,一头大汗,満脸无奈:“夫人,魅六在里面大开杀戒,状若疯虎,咱们拦不住。”
与其说大开杀戒,倒是不如说魅六在里面狂疯地杀那些在他们魅部镇庒下,几乎丧失了反抗能力的西狄人,宛如一台人型绞⾁机一般,甚至将那些侍卫⾝为男子都阉割了,那惨烈的情景让他们这些经历过无数残酷画面的司礼监魅部杀神们都感觉到难受。
西凉茉沉默着,随后怅然地轻叹:“随他去吧,都是痴儿!”
⽩⽟离开,除了这此劫之外,亦有她心中对情爱与男子深蒂固的不信任,出生于烟花之地,太早看破了男子薄情,她始终是那个看似温柔沉稳,心中却依旧拥有长久不安的女子,倒不若魅六的洒脫,所以她到现在都不曾向魅六表露过她的心,哪怕与魅六有了肌肤之亲,却依旧若即若离。
红尘万丈,情关难过,是劫也是缘,舍不得,放不下,堪不破便成魔。
魅三等人领命离开,⽩珍肿红了眼儿看向西凉茉,轻声道:“⽩⽟姐姐她…还会回来么?”
西凉茉转⾝看向天边渐渐落下的月,深蓝的天空渐渐变浅,随后温淡而坚定地微微一笑:“会,定会有再见的那一⽇,我手下的出来的人绝不会做食言的小人。”
或者再见那一⽇,⽩⽟会蜕变成真正的灿烂光华的美⽟,不再怀疑,不再犹豫。
⽩珍被西凉茉的坚定与温淡所感染,慢慢的淡了些分别的伤心,静静地陪着西凉茉看那⽇升月落。
——老子是⽩⽟美人的分界线——
雪落无声,冰梅初绽开,引人怜。
西凉茉静静地坐在长廊小台边斟了一杯暖暖清酒搁在百里素儿面前,淡淡地道:“梅瓣花与青梅冰砂糖所酿,暖暖⾝子。”
百里素儿看着自己面前那一杯琥珀⾊的酒,出神了许久,西凉茉并不着急,只是为自己也倒了一杯,坐在长廊边慢慢地品,看着窗外飞雪⽩梅的美景。
不知过了多久,百里素儿抬手拿起那一杯酒,一抬头一饮而尽,随后‘咚’地一声搁下酒杯,声音空寂和森凉:“怜儿是我的妹妹,或者说甚至我们的⺟亲都不能确定她是女孩儿还是男孩儿,但是当初,⺟亲带我和她一起去上香祈福的时候,无意中遗失了我,于是便将她当男孩儿来养,但是,她认为自己是女孩儿。”
这一刻的百里素儿看起来并不像个骄纵的总角少年,而是一个忧伤的年轻人。
百里怜儿和百里素儿出生的时候,就将当时仍旧是宁妃的西狄太后给吓到了,一个男孩子健康漂亮,而另外一个…她不能相信自己竟然生出了一个怪物。
‘它’既拥有女孩儿的⾝体,却也拥有男孩儿的宝贝,将接生婆都吓到了,直说这是天谴啊,这样的孩子没有生育能力,绝对不能留下!
不知这一句天谴是否触痛了宁妃的痛脚,于是向来以温柔美貌著称的宁妃的娘娘瞬间然大怒,悍然下令处死了所有替她接生的宮女和接生婆,并且坚持保下了一对双胞胎。
只是,这句话始终给宁妃留下了影,虽然两个孩子长得一模一样,但那个不正常的孩子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她的拥抱,她所有的怜爱全部都给了那个正常的孩子。
但外人和皇帝看望的时候,却是并不知道这些事情的,只是宁妃始终忌惮着那句‘报应’,怕这个孩子会损害她的福德,年年都带着这两个孩子去妈祖庙里祈福,凭借着这一对被称之为吉祥双子的双胞胎出生,宁妃也坐上了长久空缺的皇后之位,然而在两个孩子三岁照例去妈祖庙里祈福的时候,百里素儿却不知怎么走丢了,这深深地打击到了宁妃,或者说皇后,百里素儿怎么都找不回来。
为此,她大病一场,好在她还有一个出⾊的二皇子,⽇⽇陪伴在前,直到她痊愈,但却落下了心绞痛的病,更是⽇⽇吃斋念佛,只求能寻回自己的小儿子。
而百里素儿流落民间,自小被一个海盗头子收养,十岁那一年,也是机缘巧合之中,出海回来的时候,偷了皇后娘娘出来采买的大姑姑银包,结果被那隐蔵的侍卫逮了个正着,就这么认回了自己的⺟亲。
他原本也觉得这是个好事,起码自己吃穿不愁,还是⾼贵的皇子,还有疼爱自己的⺟亲、哥哥,甚至还有一个可爱的弟弟,但很快,他就发现不是这么回事了,他的那个从小‘金娇⽟贵’养大的‘弟弟’极度怨恨于他。
后来方才知道,皇后让他直接顶了十八皇子的位子,让原来的‘十八皇子’彻底消失,或者成为了百里素儿的一个影子,统领专门的一支效力于皇后的顶尖暗卫。
“所以,他恨你?”西凉茉淡淡地挑了下眉。
百里素儿苦笑:“是,只要能让我难过的事,她都不吝啬去做,而且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女孩儿,是个公主,只是不知为何…。”
他没有再说下去,西凉茉点了点头,表示她明⽩。
“你…你早就知道那个在府邸的人不是我了?”百里素儿看着西凉茉,有些犹豫地道。
西凉茉片刻之后,方才微微点头:“没错,虽然百里怜儿和你的模样没有任何区别,她也确实恨了解你的子和一举一动,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完全成为另外一个人,其中最大的破绽就是…。”
西凉茉看着百里素儿的眼睛淡淡地道:‘眼睛,你虽然骄纵,但是你的眼睛是一种透明的狡黠,那是被宠爱的孩子才有的任却不失天真,而且你才十三,未经人事,不会用那种带着**的目光去看任何人。“
即使那时候为了照顾落⽔的百里洛,百里素儿和她共处一室好几夜里,他都单纯得像个撒娇的孩子,而百里怜儿却不同,千方百计、拒还的引勾与暧昧,让她当时几乎就能肯定这个‘百里素儿’有问题。
于是她将计就计,任由他在自己面前撒娇拿痴,亦不曾拒绝,因为她几乎可以肯定⽩⽟失踪必定与他有关,但是⽩⽟生死未卜,她不能为了一时痛快直接抓了他来大刑审讯,而因此断了⽩⽟的一线生机。
为了安抚百里青,她背后也不知付出了多少努力。
直到了戏楼出事那一⽇,她就百分百的确定这个百里素儿是个假货,他的背后必定拥有一股极为庞大的势力,并且这一股势力渗⼊到了天朝之中,所以要从百里怜儿⾝上顺藤摸瓜更显得尤为重要。
百里素儿看着西凉茉,眼中満是错愕,随后渐渐变成复杂,再化为了茫然沉寂,他低下头苦笑:”原来一切不过是我们自弹自唱,自作聪明,只是…。“
百里素儿抬头看着西凉茉,轻声道:”你我立场不同,我始终是西狄皇子,这些就是我能告诉你的了,再多,我也不会说。“
随后,他起⾝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临走前,他忽然想起什么,有些复杂地道:”你,小心贞元姐姐,她不简单。“
西凉茉点点头,眉目淡然:”我知道了,谢谢。“
百里素儿顿了顿复又迟疑道:”我想…若是可能,我还是希望能见一见怜儿。“
西凉茉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
百里素儿一噎,随后咬牙道:”你想要什么?“
西凉茉看着他微微一笑:”我想要西狄人这一次在我朝粮道之上安揷的暗桩与棋子。“
百里素儿没有想到西凉茉如此这般不客气,顿时瞪大了眼:”你…。“
这他娘的本就是狮子大开口,粮为天下之本,民生之磐石,二哥能将人安揷在天朝粮道之上,不知费了多少心思,打的就是如有一⽇必要的时候便要在开战之时,动用这一枚大棋。
西凉茉垂眸子,悠然道:”素儿,你是忘了一个月前戏楼你案,我天朝多少⽩发人送黑发人,而且你知我从不強求他人,何况你还是个孩子,原本就该被呵护在手心,不该参与太多引勾斗角之事。“
随后,她扶了扶头上有些垂下来的紫⽟流苏长簪,悠然起⾝,看向那在不远处弹琴的⽩珍:”咱们走了。“
⽩珍让小丫头们抱了琴、提了小炉子立刻跟在西凉茉⾝后。
百里素儿看着西凉茉批着⽩狐狐裘的修挑⾝影,第一次觉得这个女子真真儿狡诈如狐。
她一开口就是要这个,除了说明这一次魅六假意投诚,伪装得极为真得到怜儿信任,实际上却引狼⼊室,将码头地下粮仓之事暴露了出去,已经让天朝人怀疑了。
他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咬牙道:”好,我同意。“
西凉茉顿住了脚步,心中轻笑,果然看起来再成,心里却始终是个被宠坏的孩子,竟然答应了。
她转头看着他,看似温然的眉目间,带起一丝狡黠而媚妩的笑意,漫漫飞雪之间,只仿佛她目光如冰雪般剔透,看得百里素儿陡然一个踉跄,微微红了脸,一咬嘴,转⾝匆忙而狼狈地离开。
⽩珍看着那逃也似的离开的少年背影:”主子,其实百里怜儿有一点最大的破绽,你没有说。“
西凉茉微微地挑了下眉:”嗯?“
⽩珍叹息了一声:”十八皇子是从来不会叫你姐姐的,他只会叫您全名或者‘你’,因为他并不想让你成为他的姐姐。“
西凉茉静静地看了⽩珍一眼,不可置否地勾了下角,款步向长廊的另外一头远去。
…
腐臭的空气里有一种让人难以忍受的⾎腥味,仿佛有什么东西腐烂掉了的味道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有灰⾐人匆忙地执着扇子往来,甚至还有人搬动了梅花和冰雪进来,试图消除掉这种味道,以免熏到了主子。
但…”呕…你…你们是不是太…过分!“百里素儿还是忍不住因为眼前的情形,伸手扶住墙壁,吐得一塌糊涂。
西凉茉看着他,淡淡地道:”害人者,人横害之,她不过咎由自取。“
牢房里,有数个肮脏浑⾝奇臭的囚犯们被狱卒赶着到了另外一个牢笼里,只剩下那躺在牢中地上几乎一丝挂不的纤细⾝子,浑⾝肮脏,一动不动,像一具死去的尸体。
只是她仰面朝天,眼珠子偶尔转动,还能看得出那是一个活物。
她的⾝上伤痕累累,但是左上的伤口倒是敷了药,烂出来一个⾎洞,而四肢已经腐烂,偶尔能看见露出的一截⽩森森的骨头,而下⾝更是一塌糊涂,⽩浊和⾎污混合,可见承受过什么,但是本该死去的人,此刻却没有死去,而是苟延残着。”如今他实在太臭,已经没有犯人愿意呃…碰他了。“那狱卒长在一边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