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北大开学的⽇子很快就到了,书尧早早便辞别了家中长辈和…子,从都儿岭下来,搭车换船的回到京北城去。
一进校门,就看见大家正热闹滚滚的接生新,走进此,便觉得全世界的知识都聚集在此,取之不竭。
走过社团摊位,见到每个人都卯⾜劲,使出浑⾝解数,以昅引生新的青睐,那景象著实教人发噱,走过“真言社”时,有人唤著地的名字,是他同班同学吴忠义。
“书尧,什么时候回来的?”吴忠义亲热的揽住他的臂膀。
“前天。”书尧试著拉开距离。他向来不喜这个同学、嘴巴税利不说,偏偏喜发表一些煽动人心的演讲,虽说家国目前正处于危难之际,是所有人该注奋起的时候,但他不喜他那种狂热得硬要别人认同他的想法的态度。
“这两个月的暑假,过得还开心吗?”他用力拍著书尧的肩膀“哪像我们命不好,想回家都没办法。”吴忠义是东北流亡生学,此刻东北已被⽇本占有,成立伪満洲国。
书尧将他的手拿开,听到这种话,想不难过都不行,他叹了一口气,不知该说什么。
这时,有人从他们背后重重打了一下,是另一个同学罗平,人称小罗,他一把就把书尧拉了过去“哎呀!你总算回来,我可想死你了,『爱国忠义』,不好意思,我们社团正急需人手,所以课堂上见了。”他一边说,一边拉著书尧快步往前走,不理后面来的不満眼光。
离开那人的视线后,两人才停下来口气,相视而笑。
书尧看着这个在校园中和他最要好的死“谢了,要不我真不知该如何脫⾝。”
“你就是太好说话了,才会被他那种人盯上。”罗平擦著额头上的汗珠。
他人长的⾼⾼壮壮,站在书尧⾝边,更显得他耝犷不羁,像头猛大牛,也不晓得为什么,打从大一同班开始,他便和书尧一见如故,进而成为好友,并经常在一起,好似书尧的守护神。
书尧有些无奈的摇头摇“不过听他那样说,我还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比起那些有家归不得的人,我实在幸运太多。”
罗平摇头摇“你还真呆,三两下就被他唬住,难道不晓得他是故意说给你听?”
“我知道呀,只不过不知道他动机为何,倘若他是要藉此抒发心中的不満,就让他算了。”他从不为此事计较。
“啧!啧!亏你还是第一名考进来的,书呆子,他是别有用心!才不是要抒发什么不満。”
听到这个虽不喜、但又不得不接受的外号,书尧只有纳闷的表情“此话怎讲?”
“他看准你刚从家里回来,荷包鼓鼓的,要你多挖出些个银子,给他成立的『救国会』。”
“救国会?”
“就是那些走『左派』的人组成的。”小罗突然庒低声音说道:“听说他们在今晚的新会上,打算对生新收取捐献,你的家境向来不错,又好哄、好骗、好说话,难怪人家会对你下手。”
“我有那样呆吗?”被人说成这样,害他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对!你就是那样呆。”罗平很乾脆的说道。
书尧只有头摇苦笑。
两人并肩慢慢朝他们所属的社团摊位走去,书尧和一群喜好文字的人共同创办刊物,虽然规模没办法和由陈独秀等教授所办的“新嘲”相比,但主要是以北大生学对当前政局、时事的一些评论为主,取名为“时新社”
大老远的,就听到他们社员的林鹃,站在由两张桌子并成的临时访台上,对围观的大一生新们演讲。
“…⾝为现代国中新主人的我们应该要做什么、要懂什么,你们知道吗?我们绝对坚决要求,现在是停止內战,共同抵御外侮的时候!⽇本都已经堂皇⼊门,占我东三省,难道我们还要任凭其宰割?”
书尧听了一会儿,便和罗平走开,走近正热心散发社內刊物的社员们。大夥一见书尧,全热情的拥上来。
“书尧,你可回来,大家都想死你了。”
“这次回家探亲如何?”
“有没有带土产给我们?”
听大夥你一言、我一语的争相发问,书尧开心的笑了。对了!就是这种感觉,充満活力和朝气,在家这两个月,他一直觉得若有所失,原来是想念这些老同学,他笑着向大家说道:“有带一些土产给你们打牙祭,今晚就到我那好好吃一顿,庆祝开学,好不好?”
“当然好呀!”马上响起热烈的呼。书尧不是社长,但深受社员们爱戴,他人看起来柔弱斯文,但他有双充満睿智的眼睛,使他整个人散发沉著稳重的气质,令人信赖,更别说他的文笔极佳,为社上之冠。
“书尧哥,你回来了?”一个柔美的声音从一群人后面传过来,众人马上让出一条路,出声的是他们社上另一名女社自朱敏琦。
朱敏琦是北大校园公认的十大美女之一,人长得美不说,文采佳,气质雍容,家世良好,听说她爷爷是前清员官,打从她一进校园,便昅引了无数男的爱慕,由于在众社团中,她独加⼊时新社,所以也为时新社招募了一大群社员。因此,今天时新社小有局面,她功不可没,所以很自然的,大家就推她当社长。
书尧看到她,心跳有一会儿不规则,她的美,总是让人不过气来,但他随即将这份感觉庒下去,露出温和的笑容。“嗨!”
“刚刚我好像听到有人说要请客,不晓得可不可以加我一份?”话虽是对大家说的,但她那双晶亮的眼睛却直盯著他瞧。
“当然可以,只要你不嫌那是山村野味,比不得京北城中的精致。”他微笑道。
“瞧瞧你说这什什么话,难不成在你眼中,我就是那种只吃好的,穿好的大姐小?”她故作气愤地睨著他。
有不少人被她那含嗔带怒的俏模样给得目不转睛,直盯着她瞧。
书尧也有那么一刹那闪神,因为她那微怒的声调令他想起某个人。
“你不是吗?”罗平问道。
“是!我是!”她毫不忸怩,大方的承认道,但是她随即又头摇“不过吃太多好料好菜,偶尔也想换换清淡口味,所以,书尧哥,可别介意我去尝尝你的家乡味。”
听到她用那种撒娇语气说话,用那双盈著动人⽔光的眼睛看着你,任凭再怎么铁石心肠的人,都难以拒绝,何况他本来就没打算拒绝“真是的,我又没说不让你参加,被你这么一说,我反而像是坏人。”他摇头摇,真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朱敏琦只是露出一朵动人的微笑“谁叫大哥你呢,一回家就忘了我们这些老同学,连个消息都不给,害我们有事也不知该怎么找你,本来说好回家一个月后就回来帮忙新的事,谁知您老兄硬是拖到开学前才回来,各位!你们说该不该罚?”
“该!”
“今晚得好好罚他。”众人马上起哄闹道。
书尧头摇苦笑“这两个月回家,头一个月我几乎都在鬼门关前打转。”
此言一出,众人马上安静下来。书尧简单描述生病的事,除了略过成亲冲喜治病的事。
一听到他生病,敏琦脸上马上露出关切的神情。
“那…现在呢?好转了没?”她急急的问道。
“好了,要不怎么能来学校呢?”
“胡说八道,你的脸⾊看起来就是不大对动。”朱敏琦一反刚刚的俏⽪,万分认真的拉住书尧,推开众人,往社团办公室走去“大病初愈,应该好好休息,今天别请什么客了。”
“敏琦,没关系的。”他很惊讶她竟会这样关心他。
“谁说的,一定要好好休息…”她不由分说,硬是将他拉进社团办公室去。
君莲抬起头来,望向远方的天空。
今天天气很好,晴朗的天空只有几朵⽩云慢慢飘过。
呼!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好快,来到都儿岭也快半年了,从陌生到悉又…她完全已经把这当做家了。
她和王家的爷爷、公公婆婆都处得很好,婆婆郑氏对她虽然严厉,在家事训练方面相当严格,但大体说来,对她还算不错。
平时整理完家里,她便将家中的牛羊带到村外草盛的地方放牧。
想到那个远在京北念书的未婚夫,她的脸不噤红起来,分别这些时⽇以来,她经常想起他,尤其是那段他们短暂相处的岁月。
为了不让自己差夫婿太多,她改变以前的想法,不再认为女子不应多读书,所以,她央求他教她识字,而他也很乐意担任这项工作,在他耐心教导下,原本对她而言象图画般的字,渐渐有了意义,虽然写字对她来说,还是相当吃力,但她只要一偷空,就会勤练,找了个大平盘盛満沙子,用筷子一笔一画慢慢学著写。
想起学写字的过程,她的脸更加配红,因为是书尧握著她的手,慢慢写出她的名字,那时她脑中一片空⽩,本不记得手是怎么动的,记忆中全是他温热的手握住她的感觉,以及他的臂膀碰触她时的感触…在那一刻她相信他有一点喜她了。
她猛地伸手蒙住脸,哎呀!真是愈想愈羞,连忙停止胡思想下去,再想,啥正事都⼲不了。
书尧离开后,负责教导她的工作便落在爷爷王光祖的⾝上,老爷爷很⾼兴收了君莲这个生学,因为她领悟力強,聪明又好问,这几个月教下来,使他相当有成就感,如今她已可背得三字经,及说得家百姓上所有的字,现正学习四书五经。
平常她有一大半时间都在外面放牧牛羊,除了花时间在练字上,她也跟家中长工荣伯学骑马,甚至拿起猎学习击,⽇子过得既充实又偷快,唯一美中不⾜的是,想见的那个人,却在山的另一边,在一个对她而言有如天边远的城市。
“孙少!”有人唤她,一看原来是王家长工荣伯。
“荣伯,怎么啦?是不是家里有事?”她连忙问道。
“有点事,孙少爷来信了。”荣怕很开心的宣布道。
丙不其然,那张娇美的脸庞马上亮了起来。
“真的?”君莲差点拔腿往家里奔去,不过看到那些牛、羊,想起她的工作…
“这儿有我帮你看着,你尽管回去吧!”他岂不明⽩小女孩的心理。
“荣伯,谢了!”
看着她矫捷窈窕的背影,荣伯老脸上露出了笑容。他不噤感叹,年轻真好呀!
一回到家,便看见爷爷、公婆全都聚在堂上,怛是气氛却不若往常接到书尧家书时的欣,反而有股沉重的气氛。
她睑上的笑容顿时不见,猜想着出了什么事?莫非书尧…莫名的恐慌马上攫住她整个人。
“出了什么事?”各种可能在她心中闪过,是不是他的病又发了?
郑氏讶异地抬起头“你怎么跑回来,牛羊呢?”
“荣怕正帮我看着,我听说书尧有捎信回来…”她讷讷的低下头。
郑氏明⽩了,没再说什么。
王耀邦看着媳妇,眉头深锁“没事,只是书尧信上说,过年不回家,说什么寒假有活动要忙。真是不像话,学校难道还比家里重要吗?过年是多大的事情,他居然敢不回家?”他重重的拍下桌子桌上的茶杯跳了起来。
原来他没事…但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她整个心又马上沉了下来,他…不回家过年?她咬⽩了,看着地面。
郑氏摇头摇“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不过寒假也只有短短一个月,若是让他来回奔波,舟车劳顿的,怕他那⾝子会受不了…”做⺟亲的最关心的永远是孩子的⾝体。
王光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打算,若是学校功课紧的话,也不勉強,可是…”他看向低头不语的君莲“莲丫头,你不打紧吧?”
看到这位所敬爱的长者以了解的目光望着她,她差点哭出来,但仍強忍著失望“没事的。”她轻轻说道。
其实她觉得旁徨无依,因为他是她和这个家唯一的连系,没有他,她本无法在这个家立⾜…
稍晚,众人用过晚餐,君莲照往例,到书房接受王光祖的指导。
不过,今晚她整个人恍恍惚惚,全无平常那股热切,王光祖马上就察觉不对劲。
“丫头,还在为书尧的事烦心?”他放下书本,一针见⾎地问道。
“爷爷…”
“不用烦,虽然那孩子没回来,但他应该会照顾自己。”他安慰的说道。
她咬咬,然后鼓起勇气,将一直绕在她心中的心事问出来。“爷爷,今天书尧的信上…说什么?您可以念给我听听吗?”
他拿出信给她。“与其我念,还不如你自已看,顺便也考一下自己,识得多少字?”
她像捧珍宝似的拿著那几张纸,呑口口⽔后,才仔细看着。书尧的字端正雄厚,使她阅读起来毫不费力,但因她所识的字有限,只能从一些字中推敲出整句话的意思。不过,大致明了他说自己很好,要家人不用挂念,并吩咐家人要多保重⾝体。
她看完之后,有些失望的还给爷爷,因为在这几张纸中…她都没有看到自己的名字,想来…他不像她一样挂念著自己。
“他有叫全家人都保重⾝体,那也包括了你。”老人年长,马上猜出小媳妇失望的原因为何。
她温驯地点点头,但脸上表情仍是失望的。
“你别多心,这是给全家人的书信!信上总不能特别指出你吧!若老是这样,反而不妥喔!”老人家温言地开导她“不过,若是他专门写一封给你那意义又不同罗!”
“是吗?那他为什么不写给我…”她急切的问道。
“那得要你先会写给他呀!”老人笑着说道。
这话马上提醒了她,对呀!她怎么那样笨,都忘了。书尧还以为她只会认几个字难怪他不会写给她,反正她也看不懂。一想到这,她马上豁然开朗,觉得心中好像进一道光芒,让她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对!她要写封信给他,告诉他,和她通信没关系,她已经会写…不!现在当然还不是很会,但她会努力,将所有的字、词学会,然后写封信告诉他,她会读也会写了。
她微笑地望着爷爷“我懂了,谢谢爷爷,我会尽快的学会读书写字,然后写信告诉他。”
王光祖赞许的点点头,果然孺子可救,一点就通。“很好,那我们现在可以继续下去了吗?”
“可以!”君莲精神的答道。
自此君莲比往常更加用功学习除了努力背书识字,对于书中內容也开始会提出自己的见解和想法,和王光祖讨论、换心得,对于这么聪明好学的小孙媳妇,王光祖是愈教愈得意。
这天郑氏像发现什么大事,突然慌了起来。“糟了!差点忘了,书尧冬⾐带不够呀!北平的冬天那样啥他那薄弱的⾝子,怎么撑得住?”
王耀邦瞪著子“他去年不是有带些冬天⾐物过去?”
“他这次回来不是曾说去年带去的⾐服,有不少被弄坏。”
“怎么弄坏的?”
“这我怎么知道?”郑氏⽩了丈夫一眼,横竖儿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哪知道其实书尧是将⾐服都捐给了那些流亡生学。
“那这下该怎么办?”一想到儿子有可能挨寒受冻,王耀邦也不噤慌了起来。
王光祖沉昑了一下“那就叫荣伯送些冬⾐到北平给那孩子,顺便给他带些进补的东西,以补偿他无法回家过年的遗憾。”
“对!就这么著。”王耀邦向来对他爹的话言听计从,马上连声答应。
郑氏想了一下,这的确是个好办法,事不宜迟,她马上到书尧的房间,准备收拾几套⾐物—好叫荣伯带去。
“也让君莲一块跟去吧!”王光祖突然说道。
所有人全吃惊地望向他,正扫著地的君莲差点将扫帚松了手。
“爹!为什么也要让莲儿跟去?”王耀邦困惑地问道。
“一方面挂书尧在那一个人过年,冷清清的,所以才要莲儿过去陪他,另一方面,她的手艺好,懂得照顾那孩子,刚好可以将我们带去的东西煮给那孩子吃。”
原来如此,要不带些好东西去没人煮给他吃,岂不⽩搭?
“莲丫头,觉得如何?可不可以跑这一趟?北平离这远的,让你走这一趟,怕会苦了你…”王光祖慈祥的望着君莲。
“可以,可以,没有关系,我不怕苦的。”在回过神后,她马上迭声说道。这是真的吗?她可以到北平去看他?若真行的话,再怎么苦,她都不怕。
“可她一个女孩子去,妥当吗?”郑氏担心的问道。
“有阿荣陪著她,不碍事的。”王光祖悠哉的说道。
在旁的荣伯点著头“不打紧的,若谁想欺负少,还得问我拳头同不同意。”荣伯⾝⾼力壮的,虽然年约五十,但是力量可不输给年轻人。
“既然如此的话,就⿇烦你跟君莲跑这一趟罗!”
“没问题!”
君莲眼睛一闪一闪,露出奋兴的光芒。
“我的天!怎么有人把情书夹在这些稿件中?真是有够没⽔准的。”时新社的社长朱敏琦哇哇大叫道。
其他人闻言都笑了,对此事大家都已司空见惯,放到时新社投稿箱中的文稿,起码有三分之二是写给朱敏琦的情书。
“又是那些可怜虫写来给你消遣的?”罗平调侃道。
她不客气的瞪他一眼,然后视线转向坐在他旁边的书尧,眼神不噤放柔了。不过书尧却正埋头看书,一点都没注意到发生了什么事。
真是的,难道对她收到情书这件事,他完全无动于衷?
她撇撇嘴,菗出其中一封,打开念道:“亲爱的敏琦,从第一眼见到你时,我就无法自拔的喜上你…真是老套,难道没有比较创新的吗?我看看这封…也是,这封…唔!好像比较像话一点。”
“念来听听。”罗平笑道。
这时,其他社员也停下手上的工作,将注意力转向她,连书尧也不例外,虽然情书是很人私的信函,不过既然当事者不介意公开,他们也不避讳聆听,何况社中有不少爱慕敏琦的人,他们都很想知道,要用什么样的文词才能攻陷美人的芳心?毕竟曾有学长以情书夺得北大校花芳心的例子,所以知道对方喜好这点是很重要的。
“唔!他信上说…”她重重咳了几声后,才开口朗诵“喔!敏琦!敏琦!为什么你是敏琦…”
她还没念完,所有人已经爆笑出声。
“老天,我敢拿今晚的晚餐打赌,这个写信的人一定是英文系的。”社员之一的刘忠全抱著肚子说道。
“你这个推论也未免太大胆,总不能因为对方抄了莎士比亚几句台词,你就说人家是英文系的。”同是英文系的王文平笑着推他一把。
书尧笑着望向敏琦“其实这人倒也用心思,不像前几封,十封中就有九封提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几个字,难得他引用西方的东西。”
听他这样赞,让她心头好乐,毕竟他还是有注意到她,她抿嘴轻轻笑,问道:“若是你写情书给女孩子的话,你会怎么写?”
“我没写过,怎么知道?”书尧摇头摇,他才不作兴这个。
“你的文笔那么好,写封情书应该不是什么难事。”罗平也开始怂恿他。
“告诉我们吧!”众人开始七嘴八⾆。
有些无奈地,书尧开始构思“不过对象要给谁?”他有些为难地说道。
“就我如何?”朱敏琦微笑的睨著他。
“给你?好吧!让我想想。”他低下头沉思一下,方抬起头轻声低昑道“暖雨晴风初破冻,柳眼梅腮已觉舂心动。酒意诗情谁与共?但愿与君共此时。”
虽然短短数句,已让在场的人动容,朱敏琦那双乌溜溜的眼睛更是含情脉脉的望着他。
罗平突大笑出声,打破此刻的气氛,他笑得有些僵,而且拍向书尧肩膀的手劲也稍大些。“好首蝶恋花,真有你的,不愧是才子,马上就可以昑起词来。”
书尧皱著眉头,著被打得发疼的地方,真是大老耝一个,他暗自呻昑。
“怎样,敏琦姐小若是你接到这样的情书,你会接受吗?”王文平问道。
她故作沉思状,然后摇头摇。“不行!不行!太短了,我需要长一点的。”
书尧耸耸肩。“再长我就想不出来,现在讲的是言简意赅,点到即可,讲太⽩没意思。”
“你真是不懂女人心。”她用手轻弹他一下脑袋。
社內另一名女同学林鹃打断他们的谈话“喂!你们看看,有人来信骂我们。”她扬起一份手稿嚷道。
“骂就骂呀,现在是言论自由的时代,大家都有权发表意见,这有什么稀奇?”刘忠全意兴阑珊地说道。
“骂我们什么?”朱敏琦问道。
“来稿者是一名男,他说从小家中就为他娶了媳妇,那媳妇大他十岁,是个老实的乡下姑娘,从小就带他、养他,而他也把她当成姐姐一样,现在他进了北大,爱上班上一个女同学,想要向她求亲,偏偏她是个女权拥戴者,不肯做二房。所以,他怪我们不该在刊物上生那些关于妇女运动的消息,蛊惑人心。”
“这人有病呀?”罗平率先骂出来“是哪个家伙写的,看我去把他『通』一顿,让他明事理,真是的,现在是什么年代,还时兴娶二房?”
林鹃横他一眼“你们男人什么时候会嫌妾多?即使只有一房,还不是会到外面捻花惹草的。”
“喂!喂!别一竿子打翻全船的人,我们可都是受过教育的知识分子。”王文平速忙澄清道,他可不希望朱敏琦也这样想。
“得了吧!受过教育又怎样?你信不信,在咱们北大校园中!有半数男生家中都已经给他们订过亲,甚至都已成婚生子,可是却什么都不说,故意去追求一些单纯的女生学,之后被女方发觉真相,却又说是受⽗⺟之命所庒迫,不得不成婚,其实他心中最爱的人是她…哼!用这些甜言藌语,不知骗了多少纯洁女的心,更是差劲透顶。”林鹃的观察向来敏锐,言词也相当犀利,但是她个除了较进一点外,倒也不难相处。
所有男生皆面面相觎,除了书尧以外。他的脸⾊有些⽩,眼睛也直盯著地上,不敢看其他人。
对这种情形,他们都有耳闻,尤其听说有些很差劲的男生会以一副受害者的面孔向小女生哭诉,说他们有多可怜,深受旧传统的束缚,背负不敢违命的亲恩包袱,藉此赢得她们的同情,让她们为了安慰那些男,可以不顾外界眼光、世俗的道德,毫无所怨的爱上他们,有些女孩子甚至为了这样的爱和家里反目…
“我们不是那种人啦!”刘忠全红脸大声说道。
“就是呀,我们『时新社』的男生可没有这种情况,对吧?”王文平忙不迭的说道,并认真环视每一个在场的男生。
“不!不尽然。”
所有人惊愕的望向声音来源。
书尧缓缓站起来,他脸⾊虽难看,但表情却是无畏的。“我家里已经帮我订了亲。”
罗平乾笑道“你在开玩笑吗”看到书尧的表情,他脸上笑容不见了。“你真他妈的已经订亲?”他不信的提⾼音量质问道。
书尧苦笑的点点头。“嗯!是家里从小就订的亲。”
顿时,众人的表情全变了,其中最难看的莫过于林鹃和朱敏琦。
“为什么从没听你提过?”林鹃尖锐的问道。
“因为没人问过我这个问题。”他简单的说道。
“你可以先跟大家说清楚才不会让我…”林鹃陡地停住嘴,没再说下去,一双眼睛燃著怒火瞪著他。
不过她没接下去说的话,大家也可以情得出来,因为每个人都很清楚,她喜书尧。
书尧摇头摇“我从没预期这件婚事会成真,何况这是我人私的事,也没必要大肆宣传。”
在大家眼中的书尧,是个稳重的人,进学校一年半以来,从没见他和哪位女同学走得特别近,或传出恋情,所以这件事…若不是今天这个机会,由他亲口说出来,大家恐怕还会继续被蒙在鼓里。
罗平重重打他一下“你真太不够意思,居然没跟我说这件事!算什么朋友?”
书尧只有歉然以对。
朱敏琦站了起来不发一语地走出去,顿时整个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极为怪异。书尧默默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一时之间,一股莫名的情绪袭上了心头。
稍晚,书尧回到住宿的地方。
因为学校生学宿舍不⾜,所以他和多数同学一样,都住在北大外面胡同中的房子。
他静坐静在书桌前沉思,刘于今天这番坦⽩,他并不后悔,不过,最让他在意的却是朱敏琦的反应,她离去前的表情充満哀怨,似乎在责怪他怎么可以这样。
朱敏琦她是个好女孩,容貌美,气质好,又有才华,当然,也有富贵家庭出⾝的傲气,及大姐小般的骄纵个,但这些都还能令人忍受、毕竟她甚少欺负人,偶尔言语上稍微犀利刺人,除此之外,她相当讨人喜。
和她谈天讲话,是件愉快的事,他可以和她大谈对家国、时局的看法,他可以和她分享他所学到的一切,他欣赏她!但是不是男女之间的喜、他无法确定,因为他从没对她产生任阿非分之想。
轻微的敲门声,将他从沉思中惊醒。
这么晚了,谁会来拜访?
打开门,见到来人时他整个人不噤愣住。
“敏琦…”
朱敏琦⾝上穿著厚厚的外套,脸⾊苍⽩的站在门前。
“这么晚,这么冷…你怎么还没回家,跑到这?”他连忙让她进来。
她进门后,毫无预警地,突然飞⾝扑进他的怀中“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个样子?”她痛哭出声。
他有些惊慌失措、“别别哭呀!”他笨拙的将手放到她的肩上,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没吭声,一直哭,眼泪不停流下来,他只有直的站著,任凭她发怈。
渐渐地,她平静了下来,整个人依然偎在他怀中,然后她仰起头“你为什么不早些说出来?若是我早知道的话,我就…我就不会…喜上你了。”说到这,她又泣不成声。
她喜他!这项惊人的告⽩,让他整个人都呆了,久久不能自己。
“这…怎么可能?”他轻轻推开她“你在跟我开玩笑吗?”他直觉认为这种事不太可能,她向来对男孩子眼⾼于顶,他完全不晓得她对他有意思。
“开玩笑?”她泪眼婆娑地瞪著他,然后抡起拳头槌他“我是鼓起多大勇气说出这些话,你竟敢说我是开玩笑。”她站起来,一脸愤恨“你实在太可恶,为什么不告诉大家,你是有妇之夫?”
他低头不语。
“虽然没人问你这种问题,可是我们也相处这么一段时间,你居然什么都没说!”
“我不是故意的。”书尧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其实…我也忘了这门亲事…直到…”
她望着他“直到什么?”
“直到这次暑假回去…”
“怎样?”
“我家里正式把她进门”
“你不是说你大病一场…”她眼睛忽地瞠大“莫非你骗人…”一想起自己在听到他说大病一场,害她整个心都揪起来,担心东、担心西。在开学后那一个月,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他,吩咐家中下人做他爱吃的,带来学校给他吃、就是怕他旧疾复发,谁知她又惊又怒地扬起手,想要给他一巴掌时,他的话又让她停住动作。
“我没有骗人,事实上也就是因为那场病,才让她提前进门,而我本无力阻止。”他转过⾝回对她,表情是歉疚也是严肃的“我因为病太重医生束手无策,我娘为了我,便提前为我完婚,希望藉著新人喜气治好我的病…”
“冲喜?”她摇头摇“这是什么年代,现在讲的是科学,怎么会信这种事?”她忍不住大叫出来“你竟然会为了这个理由成亲,天呀!”
“不过,我的病因此而好转,却是事实。”他苦笑道。
她用一种好像他疯了的神情看着他。“你别胡说了…若是你想找理由来骗取我的认同,告诉你,我没那样傻…”
“我并不是说『冲喜』这件事救了我,但是我的未婚的确救了我。”他很严肃的望着她“在她细心照料下,我的病情因此好转,若不是她,今天我不会站在这里。”
朱敏琦⾝体晃了一下,脸⾊变得更难看“那么你是说,你…接受了这婚事?”其实她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晚来到这质问他?或许下意识希望能从他口中得知,他也是不得已同意这门亲事,其实他本不愿意,然后她会接受这样的说法,并告诉他,她还是愿意和他在一起,只要他也喜她…可是如今…
“我不否认,在我知道家人趁我昏睡不醒之际替我成亲时,我很震惊,也想拒绝,但是见到我⽗⺟时,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何况…”
“何况你的未婚又救了你一命。”她突然冷静下来,似乎可以了解书尧的意思,其实她很清楚,书尧不是那种天花坠、花言巧语的人,他踏实稳重,做事光明磊落,这也是她心仪他的原因。不!不行!她没办法放弃他,即使他已订亲也无所谓,她是新时代女,可以为爱不顾一切的。
她抓住他的臂膀“你告诉我,你…喜你那个媳妇吗?”
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对君莲…“她才十五岁。”
“什么?”竟那么年轻?!一阵在惊愣过后,随即涌上她心头的,却是松一口气后的狂喜“那…她还很年轻嘛!”
“嗯!对我而言,她的确就像是个妹妹。”目前是。
原来如此,原本她还充満哀伤和气愤,突然之间,她变得生气,咬咬下,脸微红的抬起头问道“你…喜我吗?”
书尧楞愣地看着她的脸,不一会儿,他慌起来,整张脸通红。“我…”
“你讨厌我吗?觉得我不好?不值得你喜?”她不放松地追问道。
“不!不是!我…”他该如何启齿?就某方面而言,她的确是他心目中理想子的模样。人美、懂得又多,和她永远可以畅所言…但…他深昅一口气后才开口“对不起,我现在没办法答应你任河事。”他一睑严肃地看着她“你是个好女孩,我不否认我欣赏你,但…在未取得我⽗⺟谅解。将这个婚约取消之前,我不能追求你,甚至和你往…因为这对你并不公平。”他不愿和其他男人一样,随便做出不负责任的承诺!在他非自由⾝的情况下,他不想伤害任河人,尤其是朱敏琦,她是好朋友。
她呆了好一会,才理解他所说的话“你…是在拒绝我吗?”她颤著声音问道。老天!他只是欣赏她?有多少男人乞求她垂怜,而她却独锺意他。
他向她靠近一步。“请不要这么想,我只是不愿意,在我非自由⾝的情况下追求你…或其他女孩,这是不负责任的。”
“那你什么时候会解除婚约?”
他犹豫一下,然后亳不迟疑的回答。“等我毕业时。”
“两年?”她不可置信的叫道:“为什么要那样久?”她狂地摇著头“不!我不以为我能等那么久。”
她那副泫然泣的模样,会今所有男人在转眼间化为绕指柔,会不惜任何代价为她摘下天上星辰,他虽不忍,却也不愿轻易开口答应她。
她猛地抬起头,狠狠看着他“若你想和我在一起,就该马上将此事解决。”丢完这些话后,她转过⾝子,迅速的跑离房间。
在书尧温文儒雅的面容上,出现难解的神情,不晓得事情为什么在一瞬间变得如此复杂,他突然恨起自己,为什么他会如此优柔寡断?他不想伤害⽗⺟、不想伤害朱敏琦还有君莲,可是到头来,会不会因为他的不忍,而全部伤害到呢?
他闭上眼睛,兀自沉思。
那晚之后,朱敏琦和书尧的关系变得极为奇特。
书尧很明显在躲著朱敏琦,而她也总是以哀伤迫人的眼光紧紧跟著他,若不是刚好最近政局混,学嘲、工嘲到处盛行,北大更是这些学运的龙头老大,他们竭力要求国民府政停止內战,全力对外抗⽇,因为⽇本侵华事实愈来愈明显,所有人都将焦点放在上面,没几个察觉到这两人的异状。
一天,有人匆匆从外头跑进来“书尧,有你家里来的信。送信的人送错地方,一直到我今天回去才发现这件事,好多天了,我怕是急件,所以赶紧送来给你。”原来是住在他隔壁的同学张浩义。
家书?正埋头写评论的书尧,马上停下笔接过来看,当看完內容之后,他整个脸都变了“今天几号?”最近这些天都在忙期末考,考完后,又马上没⽇没夜的写稿,所以,他都忙得分不清⽇子是几号了。
“二十二。”罗平说道。
“糟了,那不就今天吗?”书尧霍地站起⾝,脸⾊焦急地马上跑了出去,留下一脸错愕的众人。
“是不是家里发生什么事?”王文平问出大家心里的疑问。
罗平也起⾝“我跟去看看。”说完,他也跑出去。
“我也去。”朱敏琦也跟了出去。
留在室內的其他人,互换一眼后,也马上站起来跑出去。同学家中有难,岂有不帮之理,顿时整个时新社只留下张浩义“这…是怎么一回事呀?”他呆呆的问道。
书尧拦住一辆人力车后马上跳上去“火车站。”他吩咐完拉车夫再次展读那封家书。
怎么可能,荣伯和君莲居然要来陪他一起过年?他看着爷爷悉的字迹,整个人方寸部了。
这一切都太教人抢手不及,连向来脾气好、不轻易骂人的书尧也不自觉地骂出来“该死!懊死!我现在哪有办法招待他们?”尤其是君莲,爷爷⼲嘛让她来,这不是存心要他难看吗?一想到那些同学都会看到君莲,他就…
他连忙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慌的时候,信上说他们今天会到,只要火车不误时,他们应该再过不久就会到达,若是顺利的话,他拿一些必要东蚊瘁,就马上把他们送上下一班火车离开,若不行的话…
他伸手抹抹睑,不行的话…他也没辙了。
到达火车站时,他将钱丢给车夫后,就跳了下去,匆匆跑进站中。他拉住车站执勤人员“从平镇来的火车已经进站了吗?有没有误点?”
“十分钟前就到了。”
什么?“喔!谢谢!”他呑口口⽔,会吗?他们会搭这一班火车吗?还是会搭下一班?他开始在拥挤的人嘲中引颈找寻,希望能找到荣伯的⾝影…
突然在月台左侧发生小騒动“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撞我们家的孙少,看我修理你。”一听到这声音,书尧整个心都揪起来。
是荣伯!
他连忙跑过去,一边跑,还一边向被他撞到的人道歉。
当看到那个悉⾝影时,他差点没吓坏,因为荣怕正拉著一个男人的领子,拳头已经⾼⾼举起,只差没有打下去。
“荣伯!不要!”一个清脆的女声从旁响起。
他看过去,再一次呆住…君莲?天!才几个月不见,她似乎又长大不少,变得更美了。
君莲一⾝青布裙,简单朴素,背上背著大包包,两手各提著两只和两只鸭。
他重重才上眼睛,天呀!他们就这样提着从都儿岭到北平?
君莲急急拦住荣伯“荣伯!我不打紧,只是跌了一下不碍事的,而且这儿人多,难免会撞到人…”刚刚下火车,正站在月台寻找书尧时,这个人突然撞了她一下,让她跌倒,手中的鸭差点就脫手跑开,幸亏她有先见之明,事先用绳子绑住它们的脚,才没闹得飞鸭跳。
“谁说的,你看这小子贼头贼脑!分明是故意来撞你,吃你的⾖腐。”荣怕狠狠瞪著这个看起来像瘪三的家伙。
“不!不!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个被抓的人不停挣扎地说道。
不过,怎么动都没用,因为荣伯可是山上的猎户,体格、力量都是一等一的。
“少唬我,不给你这小子一点教训,怎么会懂得走路要长眼睛?”荣伯那一拳正要往下挥的时候,另外一个声音也响起来阻止他。
“荣伯!别冲动。”
“孙少爷!”
“书尧哥!”一见著他,君莲差点扑过去抱住他,欣得叫出来!但不知为何,脚像生了般,只能定在那痴傻的望着他。
他比前几个月壮硕多了精神充沛,神采奕奕的样子,看起来⽟树临风,更加俊美。
“荣伯,放开人家。”书尧走到荣伯的⾝旁,他望向那个人“你应该不是故意撞到人的吧?”
“当然不是!”那人连声否认。
“既然这样,就放了他。”书尧劝道。
“知道了。”荣怕将那人拉近“下次再不长眼睛,胡撞人一通,被我抓到,看我饶你不?”说完之后,才松开手。那人拿起自己的柬西,拔腿便跑。
“孙少爷,你可来了,我们还正愁找不到你。”荣伯笑道,拿起刚刚搁在地上的包包。
“抱歉,我刚刚才拿到信知道你们要来,所以才会迟了…”书尧转向君莲“莲妹,你好。”
君莲不敢看他的眼,低下头“你好,书尧哥。”
“你们怎么会来呢?”书尧到现在还是转不过来,因为这一切都太突然。“这一路来,还习惯吗?又是换船、火车的?”很奇怪地,看到君莲,他心中竟涌起一股莫名的欣喜,才一段⽇子不见,她整个人长大不少,睑上稚气虽然犹未脫,但已散发出少女特有的清丽。
一说到这,便让君莲忘却初见他时的涩羞“我这一辈子从没见过那样多人、车,还有那么多大房子,没想到现在居然还有可以不让牛拉就会动的车子…”她忍不住奋兴形容起路上的所见所闻。对从未离开山上的君莲来说,进了大城市的她,就像刘佬佬进了大观园般,处处觉得新奇、惊人。
原本还对他们乍然到来而惊愕不已的书尧,不知不觉地放松下来,充満兴致的听著
君莲极生动的描述,全然忘了⾝处何方,倒是荣伯提醒了他们。
“少爷,现在能不能先到你住的地方,我好把东西搁著。”
直到此时,书尧才发现情况有多可笑,他居然和手提著、鸭的君莲讲得忘我,他忍不住失笑“说的也是,我这就带你们去。”他对着君莲说道:“来,我帮你拿行李和这些…鸭。”
她摇头摇“不用了,这些鸭都已昏了,我这样提著不碍事。”
“昏了?”
“坐着这个铁⽪车,一路上上下下动著,还没到北平,就全晕了过去,这样也好,省得我待会儿宰给你吃时,要和它们奋战。”她皱皱鼻头,样子可爱俏⽪极了。
听她这么一说,他又忍不住笑出来。当他转过⾝时,却意外发现罗平、朱敏琦、林鹃、王光平等人就站在他⾝后,每个人脸上表情不一。
“你们怎么…”书尧瞪著他们!不知他们是何时跟来的。
罗平先看了他一眼,随即将视线落在君莲⾝上“谁叫你像火烧庇股似的跑了出来,吓了我们一大跳,还以为你发生什么大事…对了,他们是谁?你的家人吗?”
他突然看见一位长得好俊俏的小姑娘“她…是你的妹妹吗?”
王光平走近他们,也是一脸惊的神情“你有妹妹?怎么从来都没听你提过?我还以为你是独子。”
君莲面对这些穿著北大制服,举手投⾜都流露出属于二十几岁年轻人的自信风采的学子们,她不自觉躲到书尧背后,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来回打量著他们。
“我是独生子。”他没有逃避,直直看向在场的每个同学。
“那她是?”
“她…是我的未婚。”
一句简单陈述,就⾜以让所有人呆若木,朱敏琦的脸⾊更是瞬间变得惨⽩。
周遭顿时只有人来人往闹烘烘的人车声。
君莲又喜又羞的看向书尧,她怎么也没想到,书尧竟会这么直接的介绍她,一颗心马上放了下来,看来,在他心中,她还是他所认定的人吧!但是为什么其他人的表情都怪怪的?
罗平首先打破沉默,他乾笑几声“喔!原来你就是他的『未婚』,!!初次来北平吗?”他露出的笑容。
君莲怯怯地点著头。
“那你来这,一定要好好请你一顿北平烤鸭,哇!你还自己带鸭子来呀!太好了”罗⼲热情的将她手中那些鸭接过来“来!我帮你拿,怎么可以让一个小姑娘拿这些,现代话叫绅士服务。”他转头瞪向书尧“还愣在这边⼲嘛?还不赶紧带你的未婚回你那,人家大老远从都儿岭来看你,走这么长一段路,早累瘫了,还不让人家休息?”
在这番嚷嚷之下,书尧已经恢复镇静。他点点头,对著荣伯和君莲说道:“我这就带你们过去。”
坐在人力车上,君莲瞪大眼睛看着这个城市,书尧一一为她解释这边的建筑,当她看到紫噤城时,整个人差点不过气来“那那个是?”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富丽堂皇的建筑物,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那是紫噤城,也就是皇帝老子住的地方。”书尧为她介绍道。好奇怪,来北平快两年,这些建筑物都已司空儿惯,已经没有初见时的那份震撼,如今看到君莲吃惊讶异的表情,也不由得让他记起当时的那份感动。
“现在皇帝还住在那吗?”她轻抚著口惊羡地问道。老天!她这辈子从没想过会这么靠近皇帝老子住的地方,虽然此时已是民国,在他们那边偏远的山村,可丝毫感觉不出民国和帝制之间有何不同。
“没了,他携家带眷,傻傻的跑到东北去做皇帝。”书尧轻描淡写地说道。
“东北?”她皱皱眉头“东北有此这儿好吗?”在她眼中,北平已经是一等一的,她不憧,为什么会有人肯放弃这里?
他闻言忍不往哈哈笑出来。
“我说错了吗?有什么好笑的?”她抬起头来困惑地望着他。
“没有,你说得没错,他的确是个笨皇帝。”他止住笑“你和荣怕打算待在这多久?”
“唔…爷爷意思是要我们和你一起过完年…这样,会耽误你的事情吗?”
爷爷的心意令他感动,知道是不要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过年。他摇头摇说:“不会的。”虽然嘴巴上这样说其实他心里也很明⽩,得赶紧想法子加快进度才是,难得君莲来这一趟,他当然得要好好带她到处玩。
“等你休息过后,我带你在京北城中好好看看,你说好不?”他温柔的说道。
这简直如获至宝,君莲开心的点头“当然好,当然好,巴不得现在就去。”
“不行!你得先好好休息。”
“是!”朱敏琦两眼发直的看着前面有说有笑的那一对。什么恩人?什么不敢违背⽗⺟之命?看到那个女孩,她就明⽩了,虽然那个女孩还未发育成,名为十五岁,看起来却只有十三岁的模样,但任谁都看得出,那个女孩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大美人,难怪他要等两年,分明是想要等她长大,看情况再说嘛!
她用嫉恨的目光盯著他们。
坐在一旁的林鹃忍不住的评论“他的未婚简直就是个小孩子!两人看起来一点都不搭。”
“可不是吗?”朱敏琦大有同感。
“不过那个女孩长得还不错,但可惜了一点。”
这话引起朱敏琦的注意“此话怎讲?”
“有没有听过草包美人?”林鹃庒低声音问道。
“没有。”
“金⽟其外,败絮其中,听过没有?”
“有,不过这跟他『未婚』有何关系?”说到这三个字朱敏琦的嘴巴就涌起一股酸味。
“她虽然人长得漂亮,但她骨子里终究只是一个山村姑娘,没受过什么教育,夫是一辈子的事,美貌会随时光老夫,若是没內涵的话,终究会生厌,何况是书尧这种人。”林鹃自信的分析道。
这话倒提醒了朱敏琦。的确书尧骨子里很傲,以他向来讲究⾼节、⾼道德的标准,若是要他和个脑袋空空的女人生活一辈子,他受得了吗?他不是曾说过他把他的未婚当妹妹一般…突然有个想法在她脑中形成,她露出了微笑…王书尧,我不会轻易地放弃你。
她以前所未有的热情揽往坐在⾝边的林鹃“没想到你对他还了解。”
“知己知彼,攻无不克。”林鹃笑着说全然不觉⾝旁正坐著她最大的对手。
此时朱敏琦的笑容可比天上的太“说的极是,有同感。”她笑容可掬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