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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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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瞪着镜子,很仔细地打量镜中那张脸。

  一头原本服贴的短发,上滚了一回又开始不羁地向上发飙。昨晚残状未卸就睡了,想当然尔是一张可怕的大花脸,说是疯婆子也实在侮辱了疯子…

  一起,趁着卢永霖还在睡,我从⾐橱偷了件他的衬衫,摸进浴室‮浴沐‬。洗完澡后照镜子,差点没把自己吓昏,赶紧把嘴里的泡泡吐掉,火速漱口洗脸。管他只有一支牙刷一条⽑巾,这个模样要是让卢永霖看到了,不吓坏才怪!

  很奇怪,平常我可是⽇上三竿才起,今天起时竟然不过六点半,我以为应该睡得更久哩!

  再次看看镜中人。嗯!整齐多了,虽然穿着过于宽大的衬衫有点不伦不类,总算不至于吓坏人。打开门,便见卢永霖端坐在上,目光迥迥地看着我,再三打量我⾝上的衬衫,还有…我的腿。那双看不出惺松的困意的眼睛,瞧得我浑⾝不自在。他起的也早的。

  “早啊!”我朝他打个招呼。“早。”他笑。

  不晓得是不是我的错觉,他那双眼睛,在清晨时显得格外漆黑闪亮。

  “你洗完澡了?”跟着他跳下,随便套件外⾐,经过我⾝旁时,他揽住我,声音有些沙:“我也来洗个澡,等我喔!”

  “嗯!”我心陡地跳了一下,点点头。原本我就没打算马上离开,等着和他一起吃早餐,是个不错的主意。

  拾起散一地的⾐服,无可避免地忆起昨晚的事,我在痴傻呆笑间穿妥⾐服,再把棉被给叠好。

  “雅雁!”卢永霖洗的还満快的,没一会儿便‮悦愉‬的从浴室里走出来,⾝上只围了条浴巾,一见着我,他突然定住了不动。

  “嗯!”他的模样有点奇怪?不过…很养眼。

  “不是叫你等我吗?”他看起来有点怈气。

  “我是在这里等你啊!”“我的意思是…我…”他扒扒头发,有点无奈看看:“你不但穿好了⾐服,连棉被都叠好了,我以为我们…唉!算了!”

  懂了,我的面颊也开始发热了,只好低头看看⾝上整齐的⾐服,尴尬地咳一声,躲避他的视线。

  “没关系,你先出去等我吧!我换好⾐服一起吃早点。”暖呼呼又散着热气的臂膀揽住我,他吻了我的额头:“以后有的是机会,嗯?”

  “嗯…”我赶紧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我踏出房间,来到他的办公室,坐在沙发上,散去了情气氛的空间,使得我脑子终于清醒了些,和他走到这一步无非是一点机缘,一点风花雪月的气氛,再少个半点理智,多半点情…

  如果‮孕怀‬了,正中卢永霖下怀吧?不行!等会儿快听事后‮孕避‬葯怎样吃!厚着脸⽪也得去!否则若是不幸,就得吃RU486堕胎葯了。

  天时地利人和,很自然的走到这一地步,但是,该考虑的事情还多着呢!

  很爱他,怎么办?

  很想和他相厮守,怎么办?

  但是…真的要结婚吗?可不可以缓一缓再说?我还没有面对他家人心理准备,也没有义无反顾地与他共效于飞的勇气,更怕感情生变…

  我还需要多一点时间。

  在那扇门打开之前,希望我至少能蓄⾜勇气,笑着向他,同他坦⽩。

  这天,租书店的老板娘要我注意一个最近窜起的作者XX。她拿出本月全台连锁让和她自己店里的租书排行以兹证明,并且大方要让我免费租下本她的书。

  喔?这么好?我随手翻翻书,心里有了个底。

  “她走的XX的路线吧?”我问老板娘。

  “对啦!XX现在的租书量已经不如以前了,写的比较好看!”老板娘掩口吃吃地笑。

  原来这么久没看言情小说,市场当红作者已经换人了?真是天地变⾊,那罗羽倩的愿望不就落空了?难道要变目标吗?

  我把书放回去,老板娘拉着我:“你不看啊?”

  “不了,我家里也有好几本这类的书,同行送的。”罗羽倩送了我好几本,也很够看了。“我是想喔…你也可以试试看啦!我想看看你要是走这条路的话,会不会写得比她好看。”老板娘朝我挤眉弄眼。

  “呵呵…再说吧!”我告别了刀子。

  想起了罗羽倩的小说。她曾告诉我,如果写情场面,一本仅只一场的话,最好安排在第八章以后,那时男女主角的感情也成了,气氛也培养够了,读者的期待也差不多了,一场便可达到画龙点睛的目的。要是想写多一点,就得平均分散在整本,这样感情和情才可以兼顾。

  是吗?不晓得其他同行是否真的照着这个步骤来。而现实生活的一幕幕情场面,可有规则可循?我想起和永霖的那‮夜一‬,脸又发热了。

  我写书似乎也没啥原则,随自己⾼兴而写,没像罗羽倩‮心花‬思研究这些结构研究这么透彻。不晓得她的书改得怎样了?上回她约我在肯德基爷爷那儿碰面,就是稿了被编辑退了,来找我哭诉,哭完便回家改稿去了,我也没怎么安慰她,这是她选的路线,怎么拿捏尺度自己要清楚,超过了改一改就好,也没什么好难过的。

  衍灵的情场面的处理就比羽倩唯美许多,分量上也少了那么一点,就剧情而言,已经相当的精彩,写多写少也不影响销售量多少。

  我呢?羽倩对我的评价是“没看头”衍灵则认为还可以再多那么“一点点”我听听便罢,因为写作的重心不在这一方面,我才不管她们怎么说。该写的剧情已经写不完了,要是再加重这些场面,可能一本分成上下两册,还是算了吧!

  然而,言情走终点,情便是重点,现实生活,爱情少不了这一要素,千年前,伊甸园的亚当和夏娃,已经验证过了,道德家们再怎么隐晦这个话题,它仍是个不可磨灭的事实。

  就算这样,我写自己想写的,方向,暂时还不想改变。

  黑夜!

  乌漆抹黑的夜。

  乌漆抹黑的到达乌鸦都会不小心撞树的夜。

  男人!

  一个很帅的男人。

  一个帅到连黑夜都失⾊而乌鸦见了都‮愧羞‬的想撞树的男人。

  …

  不行!这种写法太缺德了!谤本就是骗稿费嘛!想学人家古龙大师,用一些深奥的句子,很精简的写出字句精髓,然后点重点,便是怎么看,我的句子都像是在骗稿费,因为一点哲学意味都没有。人家古大师笔下的人物意境,玄奥的多像报导主角读过哲学系一样,我的…

  我逊!

  写到了某种程度,通常会开始懂得偷摸狗。想想看,一本书的稿费反正也不过就是这样,字多字少还不都是一本?既然如此,就尽量找些精简字数、行数的方法,比方说:

  “…”…这种点点点可以点一行。

  “?!”…这种问号和惊叹号可以叹一行。

  “啊!”、“天!”、“‮考我‬!”…以上种种方法,轻松愉快的就能一本何乐而不为?

  一想起来就汗颜。回忆自己最初写第一本书时,没有稿期限,行数字数本不顾,一古脑儿将自己的热诚倾怈百出,虽然废话很多;而如今,热诚她不知哪里去了,整天只想如何精简字数,赶着稿期限前送出稿件,今天还发起疯,找出字最精简的古龙大师武侠小说为范本,开始⼲起更无聇的勾当,结果…

  我呸!

  拿出镜子来看看自己的嘴脸,更觉得面目狰狞,真是越来越讨厌这样的自己…把一个个有生命的字,简化成一个个的符号,这样,我还能写出什么感动人的东西吗?

  也许该停下来思考思考,想一想最初的自己,是什么样令我怀念的面目。

  “怎么了?又是敲键盘,又是照镜子,还咕哝一些骂人的话,你不是写稿吗?就是因为你在写稿我才不吵你的,你不写稿在骂人,不如来陪陪我吧!”

  永霖从背后搂住我的,在我的耳边呢喃着,提醒我他的存在。

  喔!冷落他了。假⽇他巴巴的来找我,我写稿写的专心,常会忽略他正在一旁,我真不是个好人,也亏他受得了。一想这里便有点窝心,満感动的,他是真的爱我。

  永霖告诉我,其实他的⽗亲对我的印象还不坏,不会比岳馨莲差多少,女人在他的眼里也不过都一样不是什么重要的角⾊,如果永霖要的是我,那就我吧!

  好酷喔!

  我该感谢卢伯伯对女人的偏见,因而造成我这个“程咬金”意外杀出线吗?

  只是,差就差在我没有岳馨莲的背景,不够支撑永霖的椅子,因此,选择我的后果是,他必须自己负责另外打造一把椅子,卢伯伯要他自己看着办!

  太酷了!

  我该偷偷庆幸我们的婚事而无限搁置吗?噢噢!不能表现得太⾼兴,永霖会发火的,顶多在心里偷笑就好了,就像上回,对他坦⽩的后果是让他生气好一阵子。他为了我而努力着,我可得识相些,不能为他的事业尽一分心,起码要适时给他点鼓励和支持,不该幸灾乐祸地扯他的后腿。

  瞧我,现在应他的规定,见了他就“永霖”、“永霖”甜甜地叫,笑容也是甜甜的,不再是以往被他称为“礼貌运动范本”式的微笑了,人畜无害的笑容就此为了他而永久歇业!被诚意吧?

  沉醉在两人的世界里,电话声便像切割保丽龙一样刺耳的惹人讨厌。

  我没好气地息永霖紧圈住的双臂中,很困难地腾出一只手来接电话。

  “喂?”标准接电话语气。

  “雅雁,你在家?”这个声音是…许锦冠?

  …谁啊?永霖以眼⾊询问我。

  不好!我背脊一僵,暗道不妙。我们之间近的几乎没有距离,永霖要是听见了可怎么得了?強将上回与许锦冠的巧遇被撞见当作无事,一直没向永霖求证当天羽倩看到的可是他,这是仗着自己问心无愧,和对永霖的信任;试想,若是将小说中戏剧的情节搬上现实生活,动不动误会来考验他,怎么稳固的爱情都会很快玩完。写小说的,整天疑神疑鬼的活在小说中,也未免太过折寿了,我不要这样的生活。

  但是,爱情可考验不得,无关誓言假与真心的程度,而是我不想挑战人

  我头⽪发⿇地看着永霖的耳朵贴近了电话。

  我憋着口气,大气也不敢一声,只是紧张注意着永霖的反应。永霖看了我一眼,对着电话,很⾼兴地笑道:“她现在正在我怀里,没空!你哪一位?”

  我呻昑了一声。

  电话那端静了一静,许锦冠嘿嘿笑道:“雅雁不久前还在我怀里,阁下又是哪位?我要跟你一对一!”

  我倒菗一口凉气。

  “好啊?”卢永霖对着电话瞪我:“你挑地点我挑时间!”

  “没问题!”

  吓!他们是玩真玩假?

  “喂!”我对着电话大吼:“许锦冠!你搞什么鬼?玩够了没有?”

  “哈哈哈…”许锦冠的笑声狂妄:“难得打一次电话给你,就被你男人抓到了,像你这种人喔,最好不要搞外遇,你没那个命啦!”

  “谢谢你,雅雁不会有这个机会的!她连想都不敢想。”永霖看起来很得意。

  “不客气!不过呢,我下次还是会试着勾搭她,阁下小心喔,我会再接再厉的。在下许锦冠,阁下何方神圣?如何称呼?”

  “我喔,我是混纵贯线的,卢永霖是也!”永霖自我手里抢过电话。

  不会吧?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两个男人就这样一来一往聊起来了,还聊得很愉快,刚刚还像敌人似的…这这这…这像话吗?我张大眼睛,看着永霖谈知风生地持着电话我呆呆地不知该说什么。

  “好好好,一定一定一定!有机会的话。”永霖把电话贴近我:“许先生跟你说再见呢!”

  “喔!再见…”我本能的回应。

  他随即挂了电话,笑着道:“你的朋友很有趣,跟你子很像,我就像是对着男的你讲话,下回有机会一起见个面吧!”

  永霖短短时间就抓住了许锦冠的个,还中跟他一见如故,这种骤转急下的情势,真教我难以适应。

  “你…”“怎么?小说写多了,以为我会为了你真的跟他⼲架吗?”永霖嘿嘿笑道。

  “怎么可能呢?你们…耍宝啊!”我还是‮头摇‬不敢相信。

  “怎么不可能?他听了我耀武扬威的话还不知退让,胆敢开起玩笑,可见得有是点胆子的,搞得清楚状况就别来存心破坏我们,待我兵来将挡,⽔来土埯一番,才不让他如愿哩!”永霖点我鼻子:“你心里有鬼,怕我误会,才不相信我和他能上朋友。别想这么多!”

  “你怎么不猜他是我弟、我爸啦、堂哥表弟的,敢开玩笑?”我还是处于疑云中。

  永霖拍拍我的面颊:“你啊!刚刚被抓恼的样子,还要我相信是你家人?不要想,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他眨眨眼。

  到头来,还是我自己先怈底的。不过永霖没追问什么,显然真的是我多心了,作家的职业病喔…胡思想!三十岁的欧吉桑果真没有⽩活那几年,他比我想像的要成视卩了也许羽倩那天看到的真是他,但显然是我⽩担心了。将来有一天,可能我会愿意告诉他关于许锦冠的那段故事。

  他刚提到小说。“问你,你看过我的书吗?”我转移话题,开始做意见调查,谁叫永霖买过好几本我的书。

  “看过。”标准答案,乖!

  “喜吗?”我兴致

  “还好。”看起来不太有热情。

  “不太感动你吧?”我的心里有一丝丝的难受。如果说我想得到任何肯定,最希望是来自于他,其他人的意见则是其次。

  “嗯!你的故事很有趣,但我只是看看就算,觉得还不错,没有什么深刻印象;还有一本连看都看不下去,因为我不玩电玩。”永霖回答的很老实,跟捧我上天或骂我下地狱的读者是天差地别。

  “嗯…”我凝望着他:“那么,什么样的故事最能感动你?”

  永霖歪歪头,看着天花板:“生活化的故事吧!你笔下的故事多半很虚幻,不太有‮实真‬感,如果你写个‮实真‬稍⾼的故事,可能我比较能认同。”

  青菜萝菠,各有所好,永霖显然是现实派,跟正值作梦年纪的读者不太一样。我摸摸下巴,开始思索自己的写作路线。

  可以写的故事这么多,过去的故事,每一个都是写了自己的喜好,有没有可能写些不同于以往的故事,除了能感动自己,也能感动他?

  我将永霖推开,不想让他盯着萤幕瞧,免得先怈了底,让他到时的惊喜逊了⾊。

  还有什么比得上我和永霖的故事更能让我感动?

  嗯!想想看,如果要写这样一个故事,我和永霖之间,如今算是走到第几章了?就算写完,我们的故事便真的就这么结束了吗?往后,我们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与他的未来,颠簸崎岖却已经可以预期了,这样算是个好故事吗?

  不管!我要写…

  写一个属于我们的故事,现在就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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