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死了可别找我
等到众人都定安下来,林冲把花荣带上山的众喽罗官兵去芜存菁的安揷到各处,算下来,此时梁山便有了三千军士,只是太过于缺少马匹,便只有区区五百余匹,还都是从济州官兵处抢来的劣马。被任命为梁山大营副指挥使的花荣善骑劣马,献策可轮流在山脚开阔处训练士卒的骑,林冲听了深以为然。
花荣这人,生得一双俊目,齿⽩红,眉飞⼊鬓,细乍臂,银盔银甲,能开硬弓,掌中一条银,有着一⾝惊人的好武艺,林冲闲暇常与花荣切磋法,花荣即便术娴,却往往在一二百招之內即被林冲迫的只想弃。
花荣原本颇为傲气,家传的法在十四岁的时候便青出于蓝,自此再无敌手,对上秦明的时候更是轻松写意,一点也不觉吃力,自以为一⾝武艺放眼天下便无人能抵,哪知与林冲几番较量下来,只是在下风,林冲还每每给自己面⽪,见自己支撑不住便收手,权作二人战平,花荣对林冲的佩服之心与⽇俱增。
而林冲又不聇下问,除了讨教花荣的箭术,更经常一个人骑着一匹没精打采的马来回奔驰,偶有心得便来请教,花荣每每倾囊相授之时,对林冲在骑上的异想天开也有所得。
骑这东西,天赋第一,勤学苦练第二。
比如练习术。术在冷兵器时代是各个疆场上最重要的技能之一,两军战之时,往往需要有⾼超的手一箭起士气,一箭彰显武功,就光林冲知道的,赵云帆,吕布戟,⻩忠缨,夏侯靶,李广石等等,无一不是叫人热⾎沸腾的。
花荣天赋异禀,又从小练习箭,十几岁的时候已经与众不同,十五岁便可百步穿杨。百步穿杨,一百步外,用雕翎箭杨树上选好的枝叶,以穿透树枝为准。十六岁,花荣便可箭金钱眼。箭金钱眼,大孔金钱三面缚绳,百步之外箭穿金钱眼而金钱不动。十七岁,花荣便可走马摘缨。走马摘缨,大红缨吊到⾼杆子上,距离百步之外飞马怒,一箭出去吊缨的绳子应箭而断,策马到⾼杆子近前抄手能抓住红缨。
林冲听说了花荣练习箭的经过之后咂⾆不已,没想到这冷兵器时代的远距离攻击武器能练到这种恐怖地步,这要是在后世,那可真不敢想了,不过想想有人能在⾼速行驶中用手打靶百步中红心便又释然。天赋,苦练,技巧,箭,如果配合得当,不是不可能。
当下林冲便对花荣的箭术赞不绝口,花荣接着来了一句:“林兄莫要虚赞,花荣的箭术,便还差的远呢。”林冲听了眼珠子都要掉下来,这还差得远?差多远?
花荣当下解释一番,林冲听了大叹。
两军对垒之时,若要凭借⾼超箭术收起效,便要更进一步。要知疆场上,少有不穿铠甲的武将,如今铠甲工艺⽇益精纯,特别是⾼级武将的铠甲。寻常锁子连环甲用铁丝或铁环套扣缀合成⾐状,每环与另四个环相套扣,形如网锁是命名,而⾼级武将的铠甲材料已经通过秘法变成了更加轻便质坚的钢甲,因这种锁子连环甲的特殊构造,使得箭矢很难穿透。
而打仗的时候,⾼级武将便也不是红缨,见箭来了不带动的,敏捷的反应能力加上铠甲,直便往往难以奏效。
因此上,花荣此刻便在练习飞⼊甲。飞⼊甲,一匹马载着一个穿着锁子甲的假人在百步外飞奔,一箭出去之后定要能穿透甲⾝才算,花荣现下已经能飞⼊铁甲,但遇到钢甲,还是⽩饶。盖因寻常的三石弓距太小,而強弓需要膂力奇大,大宋朝噤军虽有九石的蹶张弩,威力強劲,但此种弩必须要用脚踏才能上弦,步卒专用,不利骑,更不宜突袭。
所以临战时最重要的便是把握时机,遇到瞪的⾼官武将便在军中趁其不备一箭直面门,如若运气好,百次中有那么一次中,便是赚到了。不过武将⾝旁通常便有強盾手环伺,不是那么容易得手的。
这种状况下,林指挥使面对花荣的术只有一宗长处,便是爆发力惊人。花荣挽得六石強弓,林冲却往往能开八石,而且还是个左撇子开弓手,第一次张弓的时候林冲用左手一把拉断了泥金鹊画细弓,直叫花荣目瞪口呆,以为林冲是难得一见的左右开弓的⾼手,等林冲承认自己左撇子花荣才恍然,不过依旧啧啧称奇。
计算着⽇子,林冲知道时候到了。
梁山大营自从实行军管之后便一派大好局面,上得山的众人每每叫张安惊喜,除了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武艺绝学外,因花荣从清风寨带来的人中官军不少,平⽇也训练有素,省却了张安不少力气。
花荣等人刚上山的时候,林冲以不愿叫官府注意为名撤回了所有的探子,一应人等皆在山上活动,连山下的店酒都不开了,贴张告示说掌柜的娶媳妇,歇业仨月。等到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就绪的时候,林冲以密见官家回报梁山大营的状况为名,在一个漆黑的夜里独自一人摇橹出了梁山泊,在一个芦苇子里顿了两个时辰,周围连鸟虫都不曾出现,才隐⼊黑暗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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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江辞别了花荣便即回转宋家庄,宋太公严令宋江不得当贼,恰逢郓城县派人来拿,跟随两个公差来到了郓城县,等到天亮之后,郓城县的县太爷升堂,宋江主动招了所有罪名,并且写了一纸招供状,在宋太公和郓城济州各位朋友百姓的周旋下,济州的宣判出来了,脊杖二十,刺配孟州牢城营。
宋江在济州一带颇有名望,盖因这人平⽇钱多,仗着自家有良田百亩,遇到有人落难便出手相帮,⽪肤黝黑其貌不扬,却为此博得了一个及时雨和孝义黑三郞的外号。衙门里都是宋江的知己好友,那给宋江戴绿帽子的张三郞见宋江伏法势大,却也不愿去惹他,就这样,宋江在挠庠庠似的二十脊杖之后,脸上刺了几乎看不见的金印,在衙门里张千李万两个公人的押解下,奔往江州牢城营。
辞别了送行的众位兄弟亲戚好友至,宋江一踏上大道,便跟两个公差商议“二位公差,此去江州虽不用经过那梁山泊,可梁山泊上我却有不少的好兄弟,我担心我那些个兄弟要来劫我上山⼊伙,可家⽗千叮咛万嘱咐的不要宋江当贼,不如咱们绕道而行。”
二位公差称善。当下宋江找人问了行程,便跟两位公差绕小道而行,果然,多走的这二十多里没见有人拦截,三人一路南下,饥餐渴饮晓行夜宿,这天走着走着,前头闪出一条大岭,两位解差跟宋江说了“宋三爷,咱们这回可有熬头了,前面这个岭叫做揭岭,过了这个揭岭,便是浔江,咱们换⽔路走即可到江州。”
宋江也是一阵轻松。即便宋江练过武艺,毕竟带枷而行多有不便,这一路上走来,也颇为辛苦。上揭岭的时候山坡陡峭难走,二位公差见了只好把宋江⾝上的枷锁去掉,一路躬⾝而上。
走上揭岭,三人腹中饥饿,便见岭上几棵大树的后头有一溜儿房子,房子边上⾼挑着一个酒旗,三人径直奔这酒馆而去,准备打个尖,吃点东西喝点酒休息一下再走。
酒馆门口站着一个人,光头不带帽,头挽着发髻竹簪撆顶,⾝上穿着蓝布的褂,见宋江等人过来,这人便一甩手巾:“几位爷,可是要喝酒?”
宋江点点头,三人在掌柜的的招呼下进了这酒馆,宋江吩咐掌柜的上好酒好⾁,不一会儿,便摆満了桌。
掌柜的热情,拿过三个酒碗给三人摆放好,抱着酒坛子満上,再把酒坛子放到旁边“三位,从哪儿来啊?”
宋江说:“咱们从郓城县来,去江州。”
掌柜的厚道的一笑:“您三位慢慢喝着,有事儿便招呼小的一声。”说完转⾝走了。
宋江见这酒有点浑浊,暗讨这山村野店能有酒,能喝到嘴里便也不容易,两位解差端起酒碗“三爷,来,咱哥们敬您一碗。”
两位公差先喝完了,宋江只喝了半碗,便见两位解差在旁说话⾆头见短“这酒…还真有…劲儿…”俩人一阵天旋地转,溜到桌子底下。宋江见了大惊,知道遇上黑点下蒙汗葯的了,但毕竟已喝了大半碗,葯力发作,咕咚一声趴倒桌子上。
那掌柜的笑嘻嘻的把宋江三人抗到后院,放到后院的三条宽板凳上,又拿来三人随⾝包裹,抖开一看却是两个公差一个配军,从郓城县来往江州牢城营去,银子带的着实不少。掌柜的把银子放好,也不去捆绑三人,只拿过一把牛耳尖刀上前,看样子是要开肠破肚包人⾁包子。
动手前,这掌柜的嘴里咕哝:“三位,该着你们命里注定要死在这揭岭上,咱⼲这买卖也是无法,死了可别找我,找阎王去罢…”
这掌柜的⾼举牛耳尖刀照着宋江的脖子就要往下扎,店酒前头传来一声喊:“掌柜的,有酒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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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2。16 14:40 修改错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