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靶场

　　想归想，但理智还是让关群放弃了这个人的想法。

　　的确，现在若杀了完颜银术可，或许能跳⽔逃生，能够从金人大营逃脫，又能斩杀敌之主帅，自然是奇功一件。

　　可是，先不要说自己一芥文弱书生是否是银术可这个沙场骁将军的对手。就算一切顺利，杀了他，对整个战局没有任何改变。

　　就目前的形势而言，女真大军固然士气低，无力北攻击。而杨华刚接收了太原，也需要花一段时间补充兵力，训练士卒。

　　因为，在未来一段时间，至少一个月內。整个山西‮场战‬将平静上一段时间，最多是打些小仗，搞些‮擦摩‬。

　　再说，杀了银术可，金人大不了换完颜娄室当统帅。

　　毫无意义的事情，关群是不愿冒险去做的。

　　于是，犹豫了半天，关群还是将手放了下去，⾝体一俯，躲在一堆石头后面，以免被误伤。

　　看到龙卫军的船队，整个文⽔金营都騒动起来了。到处都是金兵的呐喊，锣鼓杂地响起，一个接一个金兵从屋子和帐篷里跑出来，爬上箭楼和木墙，用弓弩还击。刚开始的时候，箭石还有些稀疏，到后来渐渐密集。

　　箭在⽔上，河面上腾起一层⽔点子，如同下了一场密集的暴雨。见手下士兵开始有条不紊地还击，银术可这才从短暂的惊慌中惊醒过来。仔细看过去，河面上的敌人并不太多，总共才十几条小船。每条船上也不过十来人，人影晃动中，杨华军士兵都将手中的木桨收回舱中，举起木盾防守。

　　银术可心中奇怪，这些人马加起来也不过百余人，想靠这点人马就来突袭自己的大营本没有可能。再说，就算他们胆敢在大⽩天来摸营。后面也应该有主力大军跟进才是。现在大石桥已经被关群拆掉，就这点人马也敢来捋老子的虎须？

　　大概来给我找不痛快地吧。一定是。杨华这个小畜生怎么就不能消停消停？

　　肚子上地伤口有些发⿇。银术可心中一阵狂怒。只想扯开了嗓子大声咒骂。

　　太原离这里有一百二十里。若顺着汾河乘轻舟南下。半⽇就可到文⽔。山西人不善⽔。汾河⽔运也不发达。当初围攻太原时。银术可已经叫人将那里地大船付之一炬。敌人也找不到船进行大规模地军事行动。

　　因为担心杨华挟大胜之机南下攻击。银术可‮出派‬大量地斥候在外巡逻。太原那边地一举一动都尽在眼底。

　　可金人地探马却监视不了这么长地⽔道。若杨华适当机会派一支精锐顺⽔给自己来这么一下。也够让人头疼地。

　　哈哈。他们居然在没准备好之前就来给自己找⿇烦。这么早就暴露了目标。让自己有了防备。看来。这个杨华也是莽夫一个。本就不懂出其不意。

　　想到这里，银术可又开心起来。

　　见金兵的箭雨密集，十几条杨华军小船地船头出立即冲出一个梢公，提着长长的竹蒿往⽔里一刺，強行将船停在河心。汾河⽔流速本快，加上又是丰⽔期，船行得极快。这一下刹车，让船上的杨华军士兵的⾝体借着惯往前一扑，这一下。船上开始起来。现在遮在船舷一侧的盾牌也露出隙来。

　　在金人密集的箭雨下，有好几个士兵被中，发出一片惨叫。为了减轻船上的重量，杨华军⾝上都穿着薄弱的⽪甲，无法防御弓箭，顿时被得苦不堪言。

　　文⽔县城一面临⽔，正处于南北通的要道上。可说来也奇怪，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地城墙却非常简陋，除了装点门面的城门楼子由青砖修筑而成之外。四道城墙都是夯土，看起来颇为破败。反倒是南面百里出的，汾河盆地地中心汾州修得雄伟坚固。

　　这一年来，宋金两军在文⽔反复拉锯，城墙早就毁于兵火之中。

　　但耶律五马在此地驻扎了半年，构建出一套复杂的防御体系。河上打着明暗的木桩，并有铁链环环相扣，河边有栅栏、土墙，后面的军营里还与不少箭楼和土垒。

　　现在。杨再兴带兵来攻。金人在经过短暂的混之后，纷纷跑到防御工事上。开始反击。

　　要对付船只，火箭是一种最好用的战术。毕竟是金军精锐，女真士兵很快被组织起来，将火箭点然，不歇气地朝敌人击。

　　有一条船被点着了，船上的士兵手忙搅地提着瓜瓢舀⽔灭火。这一，梢公没能撑住小船，一歪，顺⽔撞在一暗桩上。扑通声中，两个士兵掉下⽔去，⽔面上有两团红⾊散开。

　　岸上的金兵都大声呼，士气立即大振。

　　银术可哈哈大笑，挥舞中手中的刀子，大喊：“，，，死他们。”

　　船上，杨再兴站在箭雨中，心中暗暗叫苦。抬头看去，漫天火箭拖曳出地烟雾在空中形成一条条蓝⾊的抛物线。

　　敌人的箭雨实在太密集，十几条小船在河心完全被笼罩了。若依他的脾气，现在就要带着队伍杀上岸去，也強似呆在这里被动挨打。

　　可岸上的金人实在太多，这一百来号人冲上去，用不了多长时间就打光了，送死也不是这么送的。他心中也是大悔，早知道就不该靠这么近。

　　杨再兴第一次单独领军出战，经验还有所不⾜，虽然来的时候杨华就嘱咐他说不要靠太近。可一上了‮场战‬，还是忍不住冲了上去。

　　‮队部‬虽然损失了几个人，杨再兴却不畏惧，大声道：“梢公，把船撑远点，北奴的狗牙毒得很，小心别让他们着了。”

　　随着这一声令下，十几条小船立即一个调头，逆流而上，远远跑到岸上的弓箭程之外。

　　岸上地金兵见敌人露怯。又大声呼。杨再兴气得银牙紧咬，腮帮子上两股咬筋突突直跳，从牙里冷冷道：“落锚！”

　　十几条船同时动手，⽔花翻溅中，一枚枚铁锚垂直而下。船停住了，刚才被敌人得抬不起头来的士兵们这才舒了一口气。将盾牌坐在庇股下面。

　　“小杨将军，可以开始了吗？”一个人从士兵中直起⾝体，満面都是慌，一⾝⿇⾐已经被河⽔浸得紧紧地贴在⾝体上。

　　这人头发花⽩但下颌上却光秃秃像一个蛋，不是制造司的万千老爷子还能是谁。

　　杨再兴狠狠地说：“可以了，掌旗，我们给北奴隶一点厉害看看。”

　　一面红⾊大旗升起，船上的人同时动手，从舱里搬出一大堆看起来甚是古怪的东西。

　　忙了半天。组合成一辆辆小型的投石车。

　　杨再兴见炮手装填完毕，用尽丹田之气大吼：“给我打！”

　　“噼啪！”一声巨响，所有的小船被投石机地后坐力冲得一退。十几枚人头大小的石头出。发出沉闷地轰鸣从空中划过，一头落在金人大营前地⽔中，起两米⾼的⽔柱。

　　“哈哈，哈哈！”杨华军这一次齐虽然看起来势大力沉，但因为这些投石车实在太小，程有限，竟然都打到⽔中去了。金人刚才虽然被吓了一跳，可发现这些东西本就够不着自己，齐齐松了一口气。都大声嘲笑起来。

　　“万千，你弄地什么武器，来地时候你吹得天花坠，却是银样蜡头，中看不中吃。”杨再兴被金人的笑声弄得満脸铁青，气得大声咆哮。

　　万千也不生气，反笑眯眯地说“不错，不错。换子弩。小杨将军放心好了，这回定让北奴好看。”

　　杨再兴鼻子里哼了一声，转⾝下令：“换子弩。”

　　一阵忙碌，一辆辆子弩再次拼装完毕。

　　杨再兴定睛看去，倒菗了一口凉气，这东西实在太大了！

　　他以前在相州也看到过守城用的子弓，当时也把他吓了一条。那东西已经快两米长了，一次可以出去五枚铁箭。当时，他还实验了一下子弩的威力。得出一个结论：被这东西中。就算⾝上穿再厚的铠甲，武艺再⾼。也死得不能再死了。

　　可眼前这大家伙比上次看到的还要大上一圈，同相州的两弓子不同，这种弩上居然架着三张硬弓。无法想象，被这种东西中会是什么下场。

　　唯一讨厌的是，这种武器装填实在太⿇烦，首先要用两人奋力绞动绞盘，把弓张开。然后在箭槽上装上五支大小不一的铁矢，整个过程很花时间，等得都让人有些不耐烦。

　　杨再兴口中还不肯服输：“老万，这东西好不好使等下才知道，刚才地投石车就让我把脸都丢尽了，希望别再让我失望。”

　　万千笑眯眯地说：“禀小杨将军，我们这次来本就是为实验各种器械而来的，能不能取得战果也不重要。倒是你这手下的士兵手脚太慢，还需要多训练啊！再说，这些武器都是实验品，又没最后定型。真正投石车，哪里有这么小。真家伙一架起来，⾜有两人⾼。需五人才能作。呵呵，将军啊，我发觉你脾气有些暴躁。别学杨将军。年轻人嘛，多说笑些才好。”

　　“要你管！”杨再兴心中恼火，见子弩已经装填完毕，手一挥：“放！”

　　“嗡！”十几张子弩同时发，将近六十支大小不一地铁矢上半空。

　　空中全是令人⽑骨悚然的呼啸声。

　　在子弩那強大后坐力下，所有的小船都同时一颤，河上翻起了一层波浪。

　　“哎哟！”万千脚下绊蒜“扑通！”一声跌下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