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理分枝独悲怆
“你们确定?”苏宁用手指弹了弹前闪闪发光的小卡片。“那俩家伙可⿇烦得要死,我试了几回都不准我进去。”没想到,变成鬼以后,想进个开封府也这么难。偏偏这几天,开封府的人都窝在里面,一个都不出来,可把苏宁憋坏了。
黑⽩无常无奈地点点头“当然,当然!”这个女人才是个⿇烦,活着⿇烦,死了⿇烦,投胎也⿇烦…“只要你带着这个,没有门神会为难你的。”
苏宁点点头“姑且相信你们吧,不成我再来找你们,记着随传随到哦。”
黑⽩无常不耐烦地挥挥手“走吧,走吧!”刚刚竟然还觉得她可怜,真是被眼屎糊住了眼睛。这是什么女人啊,居然可以在投胎的时候令到轮回盘当机,弄得地府大混。这几天又正好是上面来检查,阎君大人只求把这个女人送到远离地府的地方,等到检查人员走了再回去投胎。可这死女人,嗯,她的确是死了,她哪儿也不去,非要回开封府。那个煞气那么重的地方,是一个孤魂野鬼可以随随便便进去的么?别说她了,就连他们黑⽩无常,也只能在包拯要杀人收魂的时候,才能被开封府的门神放进去。
苏宁⽩了他们两个一眼,你们以为我很想留在这儿么。人家都老老实实喝了那碗孟婆汤,准备下世轮回了,居然突然来个什么轮回盘报错,那要她怎么办?喝了孟婆汤的鬼,还魂是没指望了,投胎吧,轮回盘总修不好,还怕她呆在地府话多坏事儿,把人家东赶西赶的,不来开封府看看人,还能做什么?
…
“公孙先生,展护卫如何?”包拯这两天憔悴了很多。展昭已经昏了三天,这三天来公孙策想尽了办法都没有任何效果,就连苏大中都強忍着丧女之痛来救治展昭,但依旧毫无效果。
鲍孙策叹息着摇头摇,偷眼看了旁边的苏大中一眼。自从苏宁…之后,师兄的头发已经全⽩了。这几天几乎没和任何人说过话,⽩天默默地替展昭看诊,晚上就一个人坐在苏宁的灵堂喝酒。公孙策不敢劝,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劝。好好的一场婚事,最后成了一场⽩事。早年丧,中年丧女,师兄…苦啊!这份苦,任何人都无法开解。只求天可怜见,师兄能够早早想通。
苏大中默默地将自己的葯箱收好背起,走到门口冲着包拯微微一点头,便走了出去。包拯和公孙策对视苦笑。此刻再说什么,都已经回天无力了。
“哎!”包大人轻叹。那⽇除魔大将军钟馗从天而降,轻易就除了赫连鹏,所有人都死而复生,只有…苏宁。大家恢复意识时,只看到,展昭手握巨阙,将苏宁穿而过。然后,展昭狂啸一声,瞬然倒地,至今未睁开双眼,而苏宁,就在苏大中的怀里气绝,再没下次奇迹。
“丫头!你要是早些听我的,就不会是这样的结局了。”苏大中坐在苏宁的棺材旁自斟自饮,自言自语。
“早知道我就先炸掉那个赫连鹏再成亲了。”苏宁蹲在苏大中旁边画圈圈。谁能知道赫连鹏能厉害成这样。
苏大中苦笑了一下“算了,依你这丫头的犟脾气,就算你早知道,你也会说先除了那个赫连鹏再成亲。”
苏宁仰头一笑“老爹你真了解我。”苏宁看着苏大中的⽩发“爹…”老爹一直都把自己当做掌上明珠来疼的“对不起。”一阵无力和凄凉涌向苏宁,瞬间,灵堂中刮起一阵冷风,放在供桌上的烛光被吹得忽明忽暗。
苏大中皱眉,转头看向院子,外面一片宁静,连树叶都安安静静地挂在枝头。“丫头,可觉得冤枉?”苏大中喃喃自语。
冤枉么?不冤枉么?苏宁自己都不知道,她把头斜歪在苏大中的腿上“老爹,我想你。” 和苏大中生活了六年,她从未像此刻那么望渴扑进他的怀里大哭一场,然后再让老爹摸着自己的头,叫自己一声“傻丫头。”
苏宁抬头,想伸出手挽住苏大中,只是…苏宁看着穿过老爹胳膊的手。对呀,自己早就没了形体,现今不过是一缕孤魂,又如何能再挽着老爹的胳膊撒娇。“老爹,不冤枉,一点儿都不冤枉,我只是…只是不甘心。” 苏宁又将头歪到苏大中的怀里,两行⾎泪挂在她惨⽩的脸上。
“噼啪!”供桌上的蜡烛突然发出声音,灵堂中铜盆里的纸灰猛地飞起来盘旋着,放在供桌上的牌位、香炉、烛台都跳动着,发出啪啪的声音。
“这…”苏大中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苏先生!”就连在外面值夜的张龙赵虎都被惊动了。赵虎张着大嘴吃惊地看看张龙。张龙明显也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两人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该去叫人来帮忙,还是该来按住这些満屋跑的东西。
“哎哟,我的小泵!”⽩无常从地下冒出来“收敛,收敛点儿。”刚才开封府的门神跟疯了似的跑到地府来闹,说是地府为啥把万能通行证发给了个厉鬼。上来一瞧,果不其然就是这位姑。
苏宁现在也很糊涂。人家很乖啊,什么都没⼲,抱着老爹伤感一下,怎么能引来这么大的动静儿呢?
“你不是寿终正寝,只要心中有怨气就会变成厉鬼,到时候就⿇烦了。”我的妈呀,这才上来多一会儿,⾎泪都出来了。刚才回去下面问了孟婆才知道轮回盘出错的原因,又跟这姑有关。她喝的孟婆汤和展昭昅⼊⾝体里的息息相关,她得等到展昭成亲,孟婆汤生效以后才能投胎。天啊,看这架式,要是等到展昭成亲…⽩无常打了个冷战,不行得赶快去贿赂贿赂月老,让那个展昭早点儿成亲,让这位小泵早⼊轮回。
苏宁呆呆地看着⽩无常,怨气?有么?
“千万不要想着你死得不甘心。”⽩无常决定充当一下心理治疗师“冷静,淡定,淡定!”⽩无常一拉苏宁“你跟我过来。”
灵堂中,所有的异状嘎然而止。张龙,赵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苏大中摇头摇,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再度一饮而尽“丫头啊,如果回来了,多陪老爹一会儿都不行么?”
⽩无常拉着苏宁“飘”到开封府后院某间房门口,苏宁突然停下来,然后一步步往后退,连连头摇“我…我不想进去。”不想,不敢,不…不舍。
“走!”⽩无常难得男人一把,硬把苏宁拖进了屋里,推到展昭前“这个人…”⽩无常指着上的展昭“他就是你愿意轮回的原因,对不对?”
“猫大哥!”看着上脸⾊苍⽩的展昭,苏宁喃喃低语。
⽩无常看出苏宁有些许迟缓“他因为闻了忘川⽔才会一直昏。你若是变成了厉鬼,然后被打的魂飞魄散,他就永远都醒不了了。”⽩无常威胁苏宁“收起你的怨气。”生离死别⽩无常早就看得⿇木了,每隔几百年阎王殿上就会上演一出比莎士比亚更莎士比亚的爱情悲剧。可这次,也不知怎么了,他还真觉得有点儿酸,心酸!老黑给他的解释就是,最近爱情故事越来越速食化了,好容易看到这么一处狗⾎的,被感动也是鬼之常情。
苏宁呆看着上的展昭,消瘦的脸颊,略有⼲涸的双,紧皱的眉头…“猫大哥!”不自觉生出的那点儿怨气被此刻一阵阵的悲伤掩了下去。
“呼!”⽩无常看着苏宁脸上渐渐淡去的⾎泪,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警报解除“我说,苏…原琳琅,你可要千万淡定。” 哎,这回投胎一定求判官给她找个好人家,长命百岁,最好没事儿别往地府来回腾折。
⽩无常走了,苏宁趴在边,痴痴地看着展昭。如果没有赫连鹏,如果没有钟馗,如果没有意外,那今天…苏宁笑了,爬上,躺在展昭⾝边,闭上双眼。展大哥,即便我们没有这些如果,我依旧…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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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什么地方。展昭在一片茫茫黑暗之中徐徐而行,走了多久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这里无天无地,无⽇无月,无边无际。他停不下来,也走不到尽头。
“来兮,归兮…来兮,归兮…”空洞的声音由远而近,一声一声,捶进心底。展昭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出声。
“来兮,归兮…来兮,归兮…”空洞的声音在继续,展昭下意识地随着声音往前走,一步、一步。
“猫大哥,猫大哥,我疼,好痛…”另一个声音响起,应该陌生却又感觉悉,这是谁?展昭没来由地觉得一阵刺痛。
“猫大哥,猫大哥…”
展昭觉得头中如有捶击…痛,仿佛巨阙透。他捂着耳朵,闭上眼睛,却无法阻止那声音如尖刺,直刺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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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护卫,展护卫!”
展昭猛的睁开眼睛,映⼊眼帘的是关切看着他的公孙策“公孙先生。”
鲍孙策放心地点点头,轻轻将挣扎着想坐起来的展昭庒回上“莫动,你⾝体虚弱,要好好休息。”
“有劳先生。”展昭顺势躺回去,确实,浑⾝无力,本爬不起来,而且,全⾝尽被冷汗透。刚才好象做什么恶梦了,但却不记得梦中的情景。
鲍孙策帮展昭把完脉,笑着说:“你已无大碍,但切记好好休息。”
展昭点头“先生,我…”一时间,展昭想不起来自己如何会受伤。
鲍孙策拍拍展昭的肩膀“一切等复原后再说。”明⽇一早便是苏宁那丫头下葬之⽇,到底应该告诉他亦或…哎。
“猫儿,你醒了。”收到消息的⽩⽟堂,第一个闯进了展昭房间。看看展昭连坐起⾝的力气都没有,⽩⽟堂犹豫了一下,说:“明天…明天你能下么?”
“明天?”展昭努力挣起半个⾝子,有气无力的问道:“明天有何事?”
“明天…苏…苏姑娘下葬。”⽩⽟堂这辈子说话,从来没觉得有这么艰难过。一切,都发生得太过莫名其妙,他不记得自己为什么可以死而复生,不知道为什么最后的结果是猫儿杀了苏丫头。什么都不知道,也想不明⽩,这几天心里总是别着个劲儿,难受得要命却发怈不出来。
“苏姑娘?”展昭疑惑的问:“苏姑娘是谁?”
“苏宁啊,你…”⽩⽟堂喊了一声,突然住口,盯着展昭上上下下的看了一遍“你疯了吧,你居然问我苏姑娘是谁?”
“苏宁?”展昭把这两个字轻轻念了一遍,那种即陌生又悉的感觉再度袭来,然后就是如针扎般的巨痛。展昭痛苦的抱住头,紧咬着下,却仍抵不过巨痛,低哑的呻昑起来。
看他那样子,⽩⽟堂也慌了神,急急去找来公孙策和苏大中,苏大中以针灸才止住展昭的头痛,让他再度昏睡过去。他们走出房间,公孙策低声说:“展护卫好象已经把和苏姑娘在一起的所有记忆给忘了。”这到底算好事还是坏事呢?
“什么,这怎么可能?”⽩⽟堂变了脸⾊。猫儿把苏丫头给忘了?忘了!
苏大中沉默半晌,然后一声轻叹“也好…”从此“苏宁”二字成了开封府中的噤语,无人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