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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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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天行为苏晓溪运气护伤之后,她整整昏睡了两天,为了方便照料,步天行雇来—个大丫头秀香,全天守在苏晓溪⾝边。李同容更是不敢离开客栈—步,好不容易挨到苏晓溪醒了,他才松一口气。接下来葯浴、推拿,‮腾折‬丁几⽇,总算让苏晓溪恢复折损的脾胃,渐能进食,而每次诊脉,步天行总是盯在⾝边,让他备感威肋。

  “从脉象看来又比昨儿更好了些…”李同容仔细地为苏晓溪把完了脉,缓缓坐到桌边,问道:“姑娘食好吗?”

  苏晓溪靠在头牛躺着,步天行为她拢紧被子,望着她笑道:

  “好得不得了,连我的份也都给吃了。”说着也在桌边坐下。

  苏晓溪道:“我也只不过吃了你的半碗饭,就这样到处跟人说我抢你的饭吃…”

  苏晓溪的食量从—开始的半口饭慢慢增加,所以秀香总是拿捏不准饭量,昨儿和步天行一起用饭,食特别好,等不及秀香添饭来,步天行只得把自己—半的饭分给她。

  “能吃才能长力气,想吃什么就尽量吃吧…”李同容说完,站起⾝来,道:“三少爷借一步说话。”

  步天行“嗯”了—声,对苏晓溪道:“我去吩咐掌柜的,宰条牛来烤给你吃,好不好?”

  “我要吃烤骆驼…”

  “这个…”步天行笑道:“我问问李大夫,也许你得忌口,不能吃骆驼…”说着踏出房去。

  香秀端葯进来,笑道:

  “李大夫平常架子大,病人都得看他脸⾊,从没像这几天这样窝囊,每回步三少问话,他连头也不敢抬,这会儿一定是看你好得多了,想求步三少放他回去了。”

  “他—直没回去吗?”苏晓溪惊讶地问,一面自己起⾝坐在桌前。

  “步三少爷不准他回去,为了让你养伤,他不只把客栈包下来,连这大夫也包下了,他对你可真好。”

  苏晓溪心头一动,口里仍说:

  “我们是朋友啊,他待我自然好,我也可以为他两肋揷刀。”

  “朋友没这么好的,”秀香忽然哀怨地叹了口气,道:“还是你命好…有个人这样对你…”“秀香姐…”苏晓溪想劝她也不对,想辩解也不对,不知道该说什么。

  秀香觉得气氛给她弄糟了,变了口气,说道:

  “你昏睡的时候啊,步三少可急的咧!李大夫也没把握你什么时候能醒,让他得快跳墙,后来总算想起有种什么花炼成油点着了可以帮你透过气来,可是在山巅上,没法采,还是步三少有本事,带着葯坊的伙计出去—整天,听说把整座山头的花都采光了,可是也只炼成半碗油,幸好点了一天你就醒来了。他每次见到我就问‘姑娘怎么样了?’‘姑娘喝过葯了吗?’一天要问个好几次…”

  “喔…”

  秀香笑道:“我看姑娘也是聪明人,怎么这么不长心眼呢?你当人家是朋友,人家可不当你是朋友啊!”苏晓溪⼲笑了几声,道:

  “秀香姐你完全误会了…”

  口里这样说,心思却已浮动,正好步天行进来,苏晓溪望见他一双淡红的薄,忽然脸热心跳,为了掩饰,她赶紧问道:“李大夫怎么说?”说着端起葯,一口喝光。

  “还不是要我放他回去。”

  步天行在她⾝边坐下来。

  “他的葯坊里还有病人,把他—直留在这儿实在不好…况且,我的伤已经都好了,你别再強留他了。”

  步天行认真地道:

  “他只说你的命保住了,可没说你的伤已痊愈,你还是必须每天喝葯、调养,最少也要一个月才行,而且得常常走动走动。”

  苏晓溪一听,叫起来:

  “那太好了,我正闷得慌!”说着站起⾝来,就要出去。

  “你不能—个人出去。”步天行叫住她。

  “那…我请秀香姐陪我走走好了。”

  秀香过来收走葯碗,笑道:“我还得给姑娘洗⾐服呢。”说完转⾝出去。

  步天行温雅一笑,道:

  “我陪你走走也好。”

  苏晓溪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抓着心里的雀跃,淡然地点点头。

  两人一起上街闲逛,不自觉地你一言我一语,聊得十分投契,逛了几条街,在⾖腐脑儿摊上歇脚,苏晓溪张望街景,忽然喊道:

  “那不是贺公子吗?”

  步天行一眼望去,果然看见贺家桐站在街角,和一个杂役打扮的人说话。

  “不知道他在忙什么,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步天行笑道。

  “那人好面…”苏晓溪一面说一面想,觉得很不寻常。“在小庙边那个跟踪我们的人,好像就是他…”

  步天行愣了—愣,坦然笑道:

  “我那天急着张罗车马,倒也没注意…贩夫走卒通常都是四处游的,哪儿有工作,就往哪儿去。”

  “是这样吗…”

  苏晓溪心里疑惑,却没再质疑。

  贺家桐忽然转过头来,朝他们挥挥手,杂役离开,贺家桐走来,一开口便打趣道:

  “苏姑娘复原得真快,这样天行也可以松口气,他这几⽇简直坐立不安啊!”“咱们那是朋友,难道你不替她担心吗?”

  步天行道。

  “这点很惭愧呢,我虽然也很关心,却比不上你对她的担心呀!”

  贺家桐拿他俩的事情取笑,步天行少不得否认几句,两人一来一往,苏晓溪却愈听愈是快,面对步天行的温雅笑颜,心里升起一种期待。

  远远地有人喊了一声“苏姑娘”打断步天行和贺家桐两人拌嘴,一个⾐衫褴褛的年轻书生站在他们桌前。

  是王书鸿。

  苏晓溪很快地站起⾝来,替他们做介绍,彼此寒喧之后,步天行说了声“请坐”四人再次⼊座。

  苏晓溪并没有说明王书鸿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如今见是这样⾐衫破烂的年轻人,步天行有几分意外,贺家桐却像早就见过王书鸿似的。

  “苏姑娘,我正想到客栈去找你呢,这么巧在这里遇上了。”王书鸿道。

  苏晓溪一下就料到王书鸿找她的目的,她不肯主动提起,反而问道:

  “明弟好吗?”

  “多谢苏姑娘关心,明弟已经痊愈。”王书鸿道,见苏晓溪比初见面时消瘦,但精神却更好几分,便道:“姑娘⾝体还好吗?”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苏晓溪笑着点点头。

  自四人见面开始,王书鸿眼里始终只有苏晓溪,他望着苏晓溪的专注目光让步天行心中不悦,打断两人的问候,道:

  “王公子有什么事吗?”

  “喔,对了,苏姑娘上回托我打听的人,找到了。”

  “真的!”

  像是有针,刺穿苏晓溪的期待,她不自觉地脫口惊叫。

  “在哪里?”

  步天行眼睛为之一亮。

  “就在尤正德府上,不过…那姑娘不叫纤纤,尤府上下叫她婉儿‮姐小‬…”

  王书鸿将他打听到的消息说了一次。

  赵家为了苏晓溪,动员了所有的门路打听纤纤的消息,尤府里一个丫头曾经受过赵家的恩惠,所以向她打听事情时自然言无不尽。婉儿‮姐小‬是尤正德这—趟外出做买卖时—起带回来的,听说是尤夫人的义妹,尤正德年过半百仍无子嗣,所以特地将她接了来,要给尤正德做姨太太。

  “往年的就是这个时候,全镇都会张灯结彩为尤正德庆生,可今年尤府特地广发米粮,救助贫困,就是指望多积德,让婉儿能顺利为尤家添个子嗣。”

  步天行愈听愈疑,从这位婉儿的背景听来,似乎就是他苦心寻觅的纤纤,但是他与纤纤有了婚约,她不可能愿意下嫁他人的。

  “天行…”贺家桐见他悯,出声喊他。

  步天行慢慢回神,道:

  “我今天夜里,亲自去看看。”

  贺家桐点点头,似乎颇为认同这种作法。

  在不确定婉儿是否就是纤纤的情况之下,贸然求见,实在冒昧,虽然见婉儿有很多的方法,但都不如夜探尤府来得直接、详细。

  舂雷轻响的夜。

  秀香浅睡之中醒来,觉得微凉,她起⾝探视苏晓溪,却见她穿着单⾐伫立窗前。

  秀香趋近前去,窗外雨声滴答,暗沉沉一片。

  “怎么不睡呢?”她着眼问。

  苏晓溪不按话,双目凝睇这静洒空阶的一庭愁雨,幽暗中传来巡夜的梆锣声,笃、笃、镗,笃、笃、镗,在苏晓溪听来,别有一份荒凉。

  “二更天了…”

  秀香听着,顺口说道。

  二更了?

  夜风拂来,庭树聒噪,苏晓溪回过神,发现自己居然在窗前站了一个时辰。

  天行…见到婉儿‮姐小‬了吧,她,是纤纤吗…

  而在尤府大宅里的婉儿‮姐小‬,此刻一样尚未⼊睡。

  步天行轻易痹篇尤府护院巡逻,如人无人之境的一路来到府里最雅致的绣楼,厢房门窗紧掩,仍亮着灯光。步天行蹬⾜跃上屋脊,伸手想掀开屋瓦,眼底忽然闪过苏晓溪的脸。

  她纯真善良的笑,她刁钻古怪的怒,她一双总是脉脉含情的眼…此刻或许正悄悄为他垂泪…

  他—心牵挂的纤纤,可能就在眼前,他竟为了苏晓溪迟疑要不要继续找下去?

  心头正惘,廊下呀地—声开了门,听见一个女子惊讶地低声问:

  “她打你了?”

  另一个女子带着哭声,咬牙道:

  “不过打破了一个杯子,她就动起手来,你说说咱们家里什么时侯打过下人…也不过是个卖⾝求荣的丫头,敢这么动手动脚的,难道她真的以为自己是个‮姐小‬吗?”

  “当然啊,她是婉儿‮姐小‬呢…走着瞧吧,夫人也不过贪她替尤府生个男丁,要是生不出来,就等着轮到她哭了!就算她肚⽪争气,添个小子,夫人也不是省油的灯,早晚要将她打⼊冷宮的。”

  屋脊上的步天行听这两个丫头你一言我一语的把屋里的婉儿‮姐小‬骂得一文不值,又惊又疑,连忙伸手掀开一片屋瓦往下瞧,房里那个彩袖辉煌的‮姐小‬,不就是纤纤吗?

  等那两个丫头走远,步天行轻⾝跃下屋脊,推门而⼊。对镜卸妆、口哼小曲儿的婉儿⾼兴地站起来,喊了一声“老爷子”人也跟着愣住了。

  “三少爷?!”

  她非常惊讶,非常不自然、“你、你,怎么来了…”

  步天行上前一步握着她的手。“我找你找得好苦!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先跟我走!”

  纤纤挣开他的手。

  “这、这…你不能来这里…”

  正说着,廊下有人靠近,灯笼微光摇摇晃晃,渐趋明亮。

  “哎呀,老爷子回来了,让他看到你就糟了!”纤纤着急,半推半拉的把步天行挤到窗边,推开窗子。“三少爷快走!”

  “为什么?”步天行一时错愕,弄不明⽩纤纤的反应,脑里奔过几百个可能的理由,却连一个也没有抓住。

  “纤纤没有福气,三少爷把纤纤忘了吧!”她焦急地道,一面看着房门,一面仍用力将步天行往窗外推。

  房门呀地一声打开,纤纤几乎哭了,道:

  “快走,纤纤求你!”

  步天行心一横,转⾝跃出窗去,人还没走远,就听见房里一声娇柔的呼,他不由得停下脚步。

  “老爷子,你回来了!”

  纤纤载欣载奔的走过去,一把搂住尤正德胳臂。“这么晚?才从号子里回来吗?姐姐那里去过没有?”

  “还没有呢…”

  尤正德也是呵呵一笑,道:“过来坐坐。”

  “那不成,你先到姐姐那里去,再过来。”纤纤娇嗔。

  “你饶了我吧,我才刚下号子,累得要命…”

  纤纤站在尤正德⾝后,替他槌着肩。

  墙外的步天行从窗棂外看清一切,心口一窒,险险昏倒。

  那个在山庄花园里哭着求他搭救的纤纤,跟这陌生的婉儿,是同一个人吗?

  原来她不只待他好,对待别人也可以这样‮媚柔‬贴心…

  “下次别再这样,让人说婉儿不懂事…”

  “谁会怪你不懂事?你新来乍到,我来看看你哪里不习惯,打什么紧?坐下坐下,告诉我,还缺什么不缺?”尤正德伸手到肩上拉着她的手,爱怜拍着。

  “什么也不缺了,多亏老爷子把我从哥哥嫂嫂那里救出来,不然,婉儿只怕这一辈子再也见不了天⽇…哪敢再有什么奢求?只要老爷子一生顺顺当当;平平安安的,就是婉儿最大的福气了。”

  尤正德呵呵一笑,道:

  “你这么会说话,难怪夫人也喜你。我知道你吃过很多苦,不过,那些都过去了,你现在是婉儿,以前的一切,都跟你没有关系了。”

  步天行觉得气闷,初舂凉夜,他额上却有一层薄汗:

  “以前的一切,都跟你没有关系了…”

  什么时候,他和纤纤两人的关系被切断了?

  他们有过约定的,不是吗?

  屋里传出调笑声,步天行浑⾝有如针刺。他再次跃上屋脊,俯看这富丽堂皇的尤府大宅院,还是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东西、什么时侯,将他和纤纤的关系切断了…

  婉儿‮姐小‬,他那‮媚柔‬贴心的纤纤,她不是被掳来的?

  或许她真的是被掳来的,但是在尤府舒适华丽的环境下变了心了…

  真没想到,他苦心寻觅,为自己觅来的,竟是—个笑话!

  天将明,而未明。

  尤府下人此时开始忙碌,嘈杂声音打搅了在雨里浸了几个时辰也不曾动—下的步天行,他缓缓站起,临风立在飞檐上,忽来一阵疾风,尽把雨丝往他⾝上甩打,他提⾜真气,奋力跃起,仿佛一只伤了的鸢,忽然振翅飞去,而心头仍是—片空⽩。

  々々々

  雨不知何时停了。

  窗前一群绿绣眼喳喳呼呼飞来窜去,就偏偏有—对鸟儿离群追逐嘻闹,好不容易在窗前树梢停下来,互相亲亲嘴、清清羽⽑,一只拍了翅膀轻巧飞走,留下的—只马上追随而去,树梢空留鸟儿停留处,晃晃,摇碎満地花影。

  展风涩眸。

  苏晓溪眨眨眼,故意东望西望,很希望看见步天行⾝影,却不愿想起他‮夜一‬不曾回来。

  婉儿确定就是纤纤了,她想。步天行整夜未归,定是两人劫后重逢,道不尽的绵绵情意,或许就像那对绿绣眼—样,柔情缱绻,终宵相依。

  她几乎是自残的想—阵,愈想愈是揪心,冷不防一颗泪珠滚落下来。

  “苏姑娘…”秀呑端来一碗葯汤,望见她脸上有泪,低声问道:

  “怎么了?早饭也没屹…”她回头,桌上的饭菜,动也没动过。

  “我都好了,不用吃葯。”她转⾝披了外⾐,提起包袱和剑,觉得心口好疼。

  “替我跟步三少爷还有贺公子说一声,就说我先走了,让他们不用等我了。”

  话说完,丢下一脸疑惑的秀香,转⾝就走。

  她不能留下来,不能眼看着步天行带着纤纤一起出现,却装作没事一样。虽然找到纤纤是她的目的,但是,她就是不能,就是不能!

  她离开客栈,闷着头走,撞到路人,才发现自己置⾝陌生的宜夏大街。上一次站在这里,⾝边有天行陪着,现在却独自面对茫然的人海。

  甭寂的浪头朝她打来,眼泪再也撑持不住的摔跌下来,一颗一颗,都跌在心湖上,酸涩的涟漪开,慢慢化成挡不住的疼痛。

  不痛,不痛,她这样告诉自己,却越发痛得厉害!

  她迈开步子,仓皇奔逃,可是心痛却紧紧跟随,怎么也甩脫不开,来时路上,深深浅浅的回忆像是大大小小的石子,一路教她牵牵绊绊、跌跌撞撞。

  无人的山丘上,野风飒飒刮来,一刀一刀,刮得她几乎痛晕过去。

  这是⼲什么呢?

  她费尽心情,负伤奔走,几乎送掉了一条命,为的就是帮天行找到纤纤啊,现在不是功德圆満了吗?

  为什么还要这样心碎断肠呢?

  天行好,她就好,不是吗?

  别哭,别伤心了,很痛的…

  她跪倒在地,努力调息顺气,十⽇断魂伤势复发,疼得浑⾝⾎脉几暴裂。

  她费力平躺,仰望着天,眼前⽩云蒙蒙,落英‮藉狼‬,零落的心绪,凭风飞进宜夏城。

  ¢¢¢¢

  城里的步天行,樽前独酌,却不能一醉灭千愁。

  贺家桐在小摊上找到他,见他醉了,并不意外,趋上前去,道:

  “秀香说,苏姑娘走了。”眼底是体谅的温暖,角却浮上一层轻蔑的寒霜。

  “走了?也好。”

  步天行醉眼离,投看见他错的神情。

  “好?你可真薄情!”

  步天行心里烦厌恶,倒了酒,闷着头猛喝。

  “其实也对,自己送上门来的有什么稀罕!”贺家桐不怀好意地挑拨,又问:“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回山庄去。”

  步天行沮丧地道:

  “想回去了?”贺家桐回眸之间,神情极端复杂,他顿了顿,缓缓道:“那我也要走了,我有正事要⼲。”

  步天行只是挥挥手。

  “别太沮丧,”贺家桐拍拍他的肩。“快点打起精神来,我不希望看到你—直这样,累了,就回客栈休息,睡醒了又是—条好汉。”

  这样语重心长的语气,有点不寻常。

  “你都知道?”步天行狐疑地望着他,有种说不出来的奇异感觉。

  “你有什么心思瞒得过我?”贺家桐心虚地笑起来。

  步天行‮头摇‬苦笑,完全没发现贺家桐不只了解他的心思,甚至掌握了他的动向,纤纤的事他仍没向人提起,贺家桐却早已知道真相了。

  “回客栈去收拾行李去找苏姑娘吧,别为了纤纤气昏头,却忘了她有伤。”

  怎么能让苏晓溪看见这样沮丧、难堪和酩酊大醉的步天行呢…步天行缓缓将杯中的酒饮尽,忽然觉得好过一点,对于纤纤,与其说伤心,倒不如说是生气,步天而行的三少爷,何时尝过被冷落、背叛的滋味呢?

  他还是回到了客栈。

  掌柜店伴都不在,客栈不寻常地空着,步天行独自上了二楼,缓缓推‮房开‬门,恍惚之中一阵幽香扑鼻,半掩的帐里,似乎有人。

  步天行自知真的醉了。却不至于走错房间,况且,客栈都包了下来,不会有别人。刚刚家桐说苏晓溪走了,那…

  是谁在客栈里?

  他横持长剑,撩开帐,却见—个人裹在棉被里头,长发垂怈,动也不动,步天行怔了一怔,随即伸出长剑,剑尖透劲在被上点了几下,棉被里的女子⽳道被‮开解‬,缓缓动了动,猛地直坐起来。

  步天行心头惊疑,这香肩半裸的女子,居然就是…

  “纤纤?”

  纤纤发现自己⾐衫不整,⾝在陌生房里,不噤又怕又慌,步天形这一声低唤有如—响惊雷,她吓得发抖,拥着被,尖叫出声。

  纷杂沓的脚步声、叫骂声霎时涌进房里,像是捅翻了马蜂窝,惹得凶狠的一群小东西毫不留情地螫刺敌人。

  混里四目相望,纤纤瞠目结⾆,口里是—团问不出来的疑惑…

  他不能成全一个想要脫离穷困的苦命女子吗?为什么将她掳来这里,坏她名节呢?

  这样…老爷子还会要纤纤吗?

  她双目含泪,又惊又怨。

  步天行也不分辩,也不反抗,在纤纤的目光里,让一屋子忿怒的乡民连打带骂将他押往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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