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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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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那天巧玲珑撕回皇榜告示回家后,思娘就没有再踏出他们住的小院落一步,她将自己关在小院子里,独自对着聂珥为她画的画像睹物思人,算算至今也过了两月余,热闹的新年已过了一个多月。宝儿为了那⽇伤到思娘的心而深深抱歉,所以她支持思娘在短时间里不要到外头抛头露脸让人找着。她今天就特地到北门口买香滑油回来,她知道这家酒肆的油是思娘的最爱。

  “咦?二姑娘,怎么今⽇是你来这儿买油,而不是三姑娘?”北门口的店小二一眼就认出宝儿,所以大老远的就嚷嚷的喊人。

  “唉,我三妹⾝体有些不适,可偏又念念不忘你们这儿的油,所以⼲脆就来买了,也正好拿些活儿回去做。”宝儿没心眼的笑咪咪说道,丝毫不觉得自己早已落⼊二楼某人的眼里。

  “正巧我家婆娘还思思念念三姑娘亲绣的绣鞋,过些天是她生辰,不知三姑娘的⾝子还好吧?我想买几双回去给她开心开心。”店小二腼腆的询问。

  “没问题,我回去就告诉三娃。”她记下店小二的事,很轻易的帮思娘接下活儿做。

  “二姑娘,这是您要的油,改明儿个我让我家婆娘亲自登门道谢。”店小二笑呵呵的递上油包,然后他的视线恰好落在对街上的告示。

  “我总觉得那告示上的十六公主和三姑娘颇像,不过那怎么可能呢,你们的娘亲不是早就过世,亲爹又是从扬州带你们来到京城定居,怎么可能和那皇亲牵扯上关系。”店小二颇为大声的自言自语偏巧全都让楼上的人给听见。

  虽然店小二说的话全都是师⽗要她们三姐妹对外一至口径,只是当他如此嚷嚷,宝儿也不免心凉胆跳。

  宝儿惶恐的扯出夸张的笑容,咯咯笑道:“如果三娃真是十六公主,那我和大娃不也是公主了?小扮您真爱说笑啊。”

  “胡言语胡言语,二姑娘你可别介意。”店小二搔搔头不好意思的道歉,宝儿也大方的摆手表示不在意。

  “我得赶紧回去了,晚了,恐怕我爹爹又要发火。”她胡扯个理由,几乎落荒而逃的速速远离这里。

  捧着油,宝儿不敢直接冲回东大街小巷的屋子,她刻意的在街坊二桥东晃酉晃,一下买些女孩家细钿之类的小玩意,一下又晃到专卖胭脂⽔粉的铺上,替自己还有两位姐妹挑选新的⽔粉。

  时间被她东拖西拖的虚耗掉许多,宝儿小心的四下张望,确定应该没人跟踪她以后,才迅速拐进无人的小巷,然后使出飞檐走壁的绝活儿,一个轻跃跳上别人家的屋顶,迅速消失在空气中。

  在她消失以后,原先她站的位置马上传出阵阵的咒骂声,那个人正是又将人给跟丢的聂恺。他狠狠地咒骂自己没用,为何当初聂珥习武时,他不跟在旁边偷学几招。

  “该死该死的,”他气得直踢地上的石头,懊恼的很。“怎么会咻一声的就不见人!”他气呼呼的转⾝离开小巷,不过他知道该到哪里去问人,北门口的酒肆,那个店小二似乎与会飞檐走壁的姑娘还満悉的。今⽇总算没有⽩⽩混过。

  他很快的走回酒肆,直接将店小二押到酒肆后头问话。

  “我需要莫约一个时辰前来你这里买油回去的姑娘她住的地方。”他亮出平凡百姓无法拒绝的一锭金元宝,果然店小二眼前一亮的什么怀疑都没有就说了。

  “她住在东大街的第六条巷里,有红⾊屋瓦的就是。”店小二贪婪的目光跟着眼前晃动的金元宝移动,他想伸手拿,却被聂恺‮忍残‬的握在手心。

  “她家还有什么人。”聂恺想确认钱花的值不值得。

  “老⽗与两位姐妹。”店小二的喉头上下移动,他的脑袋不断的遐想他有了这锭金元宝,能为家里补多少的米粮?

  “她们各叫什么名字?”

  “这小的就不知了,只晓得外人都唤她们大姑娘二姑娘和三姑娘,”他哭丧脸的说道:“而二姑娘她都叫她的姐妹大娃和三娃。”

  “这是你的了。”聂恺得到他想要的‮报情‬,手中的金元宝大方的弹出,店小二如获至宝的磕头感不尽。

  “不过今⽇我问你的话,往后不论谁问起你,你都得守口如瓶,不然我会将金元宝讨回。”

  “小的知道,小的知道,感谢公子厚爱。”店小二哪会随便讲啊,他只要想到手中的金元宝可以让他脫离店小二的生涯,他就乐得什么都会答应。

  聂皑走进东大街第六条巷,他很快的找到红⾊屋瓦的屋子,只是这一整排的小小院落全都是红⾊屋瓦。他算是被骗了一半吧,只是他的无力感在见到某座屋顶出现⻩⾐女孩时,全都消失不见。难道她与早先那位凭空消失的姑娘年纪相仿,搞不好就是店小二说的三位姐妹之一,他还是趋前探个虚实。

  “师⽗,大娃回来噜。”

  虚掩的门显然是有人不经心的忘了关好,聂恺小心的将自己隐蔵在门扉后头,他听见清脆的姑娘家的呼唤声…

  “二娃、三娃快来唷,我买了上好的⻩鱼,还打了一坛陈年老酒回来。”打从他们知道思娘就是告示上的十六公主开始,三个女娃的师⽗便要求她们暂时堂堂正正的做人,不要再靠偷拐抢骗走遍天下。这也是为了怕形迹败露失手了会牵连到思娘的名誉,所幸他们之前累积的金银珠宝不少,加上思娘的绣工手艺一流,所以他们才得以⾐食无缺。

  透过虚掩的门扉,聂恺果真见到一脸虚弱苍⽩的思娘,他差点按捺不住的冲进去亮出⾝份,迅速将人带走,以免夜长梦多的又将人给看丢。但里头继续传出的对话让他忘了所有应有的举动。

  “恶…呕…”思娘一闻到⻩鱼的腥味马上就捧腹走到一旁惨⽩的呕吐,她的异常让姐妹们担心的小心扶好她,怕她不小心摔倒。

  “生病了吗?要不要请大夫回来替你把脉?”巧玲珑好紧张的拿起手绢替思娘抹掉边的秽物,而宝儿则认同她的话,猛点头的附和。

  “是吃坏肚子了吧?要不我去葯铺抓葯回来给你补补⾝?”宝儿的关心也是很直接的。

  “我不是吃坏肚子。”思娘虚弱的让师姐搀扶她回座位。

  “三娃不是生病,而是有了⾝孕。”她们的师⽗说出思娘一直隐瞒的实情。

  “⾝孕,师⽗您是说…”巧玲珑率先不可思议嚷嚷。

  “师⽗您是说,三娃肚子里有娃娃?”宝儿不敢相信的吼出。

  “师⽗…”未婚‮孕怀‬,若让人知晓了可是要放⽔流浸猪笼的,是件很不得了的丑事。

  “把孩子生下吧,你不是还等着聂将军回京城?”师⽗慈祥的替她决定一切。

  “他会要我吗?”孩子啊,她也不愿让肚子里的娃娃变成与她一样无⽗,只是聂珥是否还在想她念她惦记着她?

  “傻蛋,聂将军一定会要你的,”巧玲拢轻拥住她,安慰的说:“他喜爱你的,不是吗?”门外偷听的聂恺惊恐的拔腿转⾝就走,他顾不得该先把人给带走再说。总之这一切的混该解决才是。

  当他一离去后,师⽗便若有所思的走到门旁,将原先虚掩的门扉给合上拴好。他其实早就知晓有人在门外偷听,门之所以会虚掩,全都为了引人注意罢了。

  他和蔼的凝视正低头不停抚触肚子尚未隆起的思娘,还有另外两个显然在互比‮奋兴‬的其他女孩,这画面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全都会成为梦境的一部分吧?***

  “你说什么?”赵氏被聂恺匆匆赶回后的第一句话给弄得呛着。“你找到思娘了?”

  “对,”聂恺气如牛的瘫软在平⽇⽗亲常坐的太师椅上,他又继续讲出让娘亲惊恐又讶异的话“而且她‮孕怀‬了!”

  “‮孕怀‬!天,你怎么不⼲脆先带她回府?”赵氏为儿子的办事能力感到悲哀,她不知聂恺是如何被皇上看上跑去当钦差的。

  “他们家每个人似乎都有不错的武功,”他颇为无奈的说:“我是怕他们会带着思娘连夜逃走,所以先要人看紧他们家的所有进出,然后才赶回来跟您报告喜事。”

  “喜事,是喜事没错,可…二郞却还在边疆,他甚至连思娘失踪都不晓得,这…”想到这里,赵氏不免头疼裂。

  “娘,我觉得倒不如咱们去请皇上赐婚,一来正好让二弟赶紧回京,二来还可以出思娘,这一举两得,不是很好吗?”聂恺出了鬼点子,让急着想要聂珥尽速回来的赵氏陷⼊犹豫当中。

  “这…可好?恐怕不妥吧,对思娘的闺誉总是不好。”想儿子想媳妇更想抱孙的她,还是顾忌到思娘的名誉。

  “这您不说,我不说,我们只跟皇上与九王爷知道,谁会晓得思娘还没嫁到我们聂家就有了⾝孕?”聂恺理所当然的说道。

  “也罢,改明儿个我就进宮告诉皇上这件事,这还得皇上作主才行。”毕竟皇上与九王爷早已达成协议,思娘名义上还是大宋的十六公主,但也是九王爷收养的义女,如此两位心急的⽗亲有很好的下台阶,更顾全思娘已过世的娘亲,各方面都相当完美。***

  “禀将军,京城来了三百里加急的圣旨,请聂将军赶紧接旨。”看守城门的卫兵领了京城千里迢迢来的传令官,聂珥在狐疑之余,赶紧出去接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查因聂珥驻守边关有功

  朕特赐婚

  命聂珥三⽇內启程回京

  娶公主与九王爷千金

  钦此

  谢恩

  “恭喜聂将军,贺喜聂将军,连娶两位千金啊,这襄可是个福地啊,往后末将接替您的位置后,还得多靠将军您提拔提拔。”传令官是聂珥旧识,他慡朗豪气的拍拍聂洱肩膀,将对聂珥而言如同千斤重的圣旨到他手上。

  相对于他四周的人为他乐的模样,聂珥反倒有満腔的愤慨无处宣怈。

  他才不屑什么驸马爷,他只要思娘一人就好。

  他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木然的向贺喜的众人简单道谢后,便转⾝回到自己的帐营里。

  里头除了书写上他姓氏的旌旗外,还挂了思娘的画像,是那天他替她画的秋千美人图,而书案上还有思娘写给他的信笺,上头只有一行她清秀的字迹…妾心与君同。

  短短的几个字,流露出与他同样厮守的心,她现在可好?如果她知道自己冀盼的人即将娶他人,她会有多难受?

  聂珥一想到她为自己落泪的模样,光凭想像他就无法忍受,更何况他还得‮忍残‬的让她面对此事。

  他突然想到自己调派至此已有数月,从他与家中鱼雁往返频繁却从未接到思娘的书信,更离谱的是兄长甚至娘亲也从没提及过她好或不好,难道他离开京城后,她便出事?自己追问过思娘的消息,问过她好不好,但每封收到的家书里,总写着家中老小平安,勿挂念几个再简单不过的话,他又想起那⽇她到城门送他的娇弱模样,此时,他再也按捺不了的起⾝唤来随从,简单代几句话以后,他便早圣旨上指定的时间三⽇匆匆赶回京城。

  “陈将军?”原本伺候聂珥的随从有些讶异的望向他新来的主子,谁知道新主子却神秘的一笑。

  “放心,他的行为全在皇上的掌控中。”陈将军得意又佩服的说。

  因为聂珥会匆匆的不顾圣旨赶回京,这表示他在乎。皇上正是如此告诉他,也代了千万不要阻止聂珥赶回京的脚步,否则会惹来杀头的危机。

  “啊?”随从搞不清前因后果,所以还是听得糊不解。***

  “大事不好了,那个该死的聂珥,居然要同时娶公主和九王爷的千金!”宝儿再次大呼嚷嚷的冲回家,手里是被她偷撕下的皇榜告示。她的话让原本捧着茶碗喝参汤的思娘闻言摔破手中的碗,烫伤手背还不知道。

  “你不懂就别嚷嚷,都什么时候了还如此吵闹吓人。”巧玲珑赶紧弄来打的手巾替思娘擦拭烫着的手,她恍惚的模样让人担心。

  “我累了…想进房…休息…”小心的站起,她微微颤颤的恍惚让人紧张。“那是皇上下旨的,一切等聂珥回来以后再说,你先别难过。”巧玲珑小心的扶着她安慰。“我知道,我没事,我只是很累罢了。”她努力的強扯出微笑,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让人更为担忧。

  “这狼心狗肺的烂东西,”宝儿的脾气本就比较火爆,她气呼呼的痛骂。“他也不想想思娘现在大着肚子正需要他的时候,他没封书信来安慰三娃就算了,还居然要娶别人,真是太过分了!””说不定他本就不知道三娃‮孕怀‬的事,你别老是把事情朝坏的想。”巧玲珑相信人本善,而且聂家本就不知道三娃有了⾝孕,甚至还未找到她的下落,他们又怎么知道该通知正在边关驻守的聂珥。

  “你们都别为我吵架,”她好想他,但事实比人強,光是她想又有何用?“早在我离开聂府那时开始,我就不奢望了。”

  “难道你会回来就是因为从没想与聂将军厮守终⾝的打算?”宝儿又是哇啦啦的不敢置信。

  “我用什么⾝份和他拜堂成亲?”她捂住心口那里有聂珥送她的蟠龙⽟。“我去聂府是为了偷窃稀世宝贝,是个小偷窃匪,而他却是堂堂威武的将军,就算现在我恢复了公主的⾝份,还是无法抹灭那不堪的过往。”

  “你是为了师⽗才会这么做的,我相信你跟聂珥解释清楚,他定会体谅你。”巧玲拢轻捏她的手安慰道。

  “没用的,我从不奢望和他会有来来。”她疲惫的叹道。

  她的手随着话温柔的‮摩抚‬肚子,那里头有他们的娃娃,她就很开心很心満意⾜。

  “就算他娶了别人你也不怨?”宝儿不懂爱人的心态,在她单纯的想法里,爱人就是独自占有,如此简单。

  “曾经沧海。”她轻喟,随即走回屋內将自己锁起来,把世间事全锁在纷扰的门外。***

  在思娘备受‮磨折‬的同时.三个女娃的师⽗正在聂府与聂世忠、赵氏还有凑热闹的聂恺商讨聂场与思娘大婚的细节。

  “老师⽗,我们代皇上与九三爷感谢您当年救思娘,甚至将她教养这么好。”赵氏举杯道谢,她真诚的感谢眼前的老人。

  老师⽗跟着举杯,仰头慡快的灌进美酒。

  “好酒,不亏是皇上御赐好酒!”他抹嘴赞美,炯炯有神的目光不输在座任何一位聂家人。“咱们真人面前不说暗话,我相信各位对老夫的⾝份早已调查清楚,不是吗?钦差大人。”

  聂恺⼲笑,不敢对自己最近这些天蹩脚的跟踪有所回应。

  “救起思娘,全是意外,养育她是救她后该负的责任,老朽不敢居功地不想邀功,我只希望令郞能好好疼惜思娘,偶尔让她回去探望老朽,这样我便満⾜。”师⽗从不居功也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好邀功。

  “老师⽗⾼风亮节,”聂恺说出令人噴饭的话,他说一位以偷窃过一生的人⾼风亮节。“不过我们也绝对不会亏待您。”

  “我说过我不是捡小孩回来教养以后准备贩卖,救她养她全属意外!”老师⽗拍案起⾝,对聂恺的话相当不満。

  “老师⽗别恼火,”聂世忠急忙安抚老师⽗的情绪,他怒瞪不会说话的笨儿子。“大郞不会讲话,他没有别的恶意。”

  “哼。”老师⽗嗤鼻,不満的甩手重新坐下。

  他是爱财爱钱没错,但他从未想过收养的那三个女娃能为他挣来什么,他就像一般的亲爹,只要女娃们喜怎么样,他都随便她们。

  “想必老师⽗应该知晓思娘是公主的⾝份,所以我们也毋需转弯抹角,希望您别在意,”赵氏接手所有大权。“当年的事在此之前我们也同您解释过,所以皇上那边希望思娘能回皇宮,至少到九王爷府,以皇室公主的⾝份风光出嫁。”

  “这些不该与我商讨,你们应该去同思娘说,说服她才是吧?”老师⽗四两拨千金的将棘手的事推给他们。

  “我们是希望您能先同她解释,那⽇她什么话都没说就离开聂府,我们能体谅她或许有苦衷,但相对的,我们也希望老师⽗能帮我们做到此事。”赵氏态度诚恳的请求。

  “这实在太強人所难,我不能替她作什么决定。”老师⽗手一摆,人也起⾝准备离去。

  “倘若我们先让她知道自己即将嫁⼊聂府呢?您说她会不会点头同意?”聂恺突然发言说道。

  “我说过我无法代替思娘作任何决定,事实上思娘她到今天还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公主⾝份,甚至对自己⾝世还有些许怨怼。”老师⽗实话实说的坦言道。

  “这样就棘手了,”聂世忠烦恼的说:“繁文缛节我们是不会太在乎,毕竟我们要的是一个单纯的儿媳,不是尊贵的公主,只是皇上和九王爷那头不管你我,都不好代。”

  “那不是我或是思娘的问题吧?当初不要她的是你们这些皇亲国戚,现在说要的还是你们,我是个草莽鲁夫,不懂得你们皇室宗族的礼节,我只知道,对不起思娘的是你们,而不是我。”

  这件事谈到后来也是无解,最后屈服的是两位爱女心切的皇上与九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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