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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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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自在

  失去熟悉的节奏,

  你我的交融似乎不再相通,

  美丽变成丑陋,

  甜藌变成苦痛,

  饼往的一切成空,

  只剩下…寂寞!

  上午十一点,所有的正常人都应该正在勤奋的工作中。

  正常人,很明显的并不包括于鼎中,他是被一阵尖锐的们铃声给吵醒的,只套上短裤、T恤就来应门。

  他倚在门框上,睡眼惺忪的问:“你是谁?”无礼的瞪着面前西装笔挺的矮小男子,懒懒的补充道:“你最好真的有正事,不是来推销东西的,否则我保证会把你从八楼踹下去。”

  男人呑呑口水,带着歉意自我介绍“我是赵铭邦,非鸿台北公司管理部的副理,这是我的名片,于总…”

  “叫我Jerry就好。”他不耐烦的打岔,那个鬼头衔不过是白痴D‮va‬e搞出来的杰作,他向来不认同。“进来吧!”伸手以中指和食指夹过名片,却连看也不看一眼。

  苞在⾝后的赵铭邦还是喃喃的致歉“J…Jerry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还在休息,打搅了。”心里紧张得七上八下,深怕得罪眼前的男人。

  这位于鼎中是非鸿投顾的王牌基金经理人,听说连大老板对他都礼让三分。这次他突然回台,大家猜测,可能是大老扳派他来大整顿的,所以,公司职员全都战战兢兢的。

  于鼎中停住脚跟,瞪着赵铭邦面无表情的问:“‮国美‬股市,‮湾台‬时间几点开盘?期货的交易时间呢?”

  开玩笑!他赵铭邦少说也在金融界混了十多年,怎么可能会连这种基本问题都不知道!

  他挺直脊背回答“‮国美‬股市是‮湾台‬晚上十点开盘,期货交易时间早半个小时,从九点…九点半开始…”他越说声音越少脊背也开始冒起阵阵寒意,很明显的,于鼎中整夜都在看盘,所以,此时正是好眠的时候,而他竟然…

  “知道就好。”懒得再多说,于鼎中从鼻孔哼出气作为回应,钻进厨房后,才懊恼的发现竟然没有咖啡粉。不过,算了!反正他煮的咖啡也跟毒葯差不多。

  他边拉开冰箱,边问:“啤酒?”

  “谢谢,上班时间我不喝酒。”赵铭邦神经贸的拉拉领带。

  于鼎中自顾自的捞出啤酒,咕噜噜的先灌了半瓶。没办法,‮湾台‬的天气好热,以他所习惯的纽约,三月偶尔还会飘雪呢!

  他晃到客厅瘫进沙发里,随手拿过放在茶几上的香烟,”烟?”

  “我也不…”

  “很好,不菗烟、不喝酒,请问你是怎么在金融证券界熬下来的?”于鼎中大口的昅烟,神⾊是慵懒的,经过整晚精神专注的紧绷,现在是力气用尽。赵铭邦有点无法相信,眼前这个头发乱成一团,胡渣満腮,一清醒就菗烟喝酒的颓废男人,竟然会是操控上千万美金的华尔街菁英!他手上所负责的基金,目前是单一‮家国‬型基金绩效排行第一,年报酬率为102.86%。

  “这是什么鬼?”于鼎中翻着赵铭邦递来的资料。惨了!经过酒精的刺激,胃竟开始有些小小的刺痛反应。

  “金副理说,于总难得回台,希望您务必拨出时间,给投资部门,以及业务部门的同事上课,好加強大家的专业技能。这是分公司同事所提出,希望能跟您讨论的问题。”

  傍人上课?他凭什么?玩股票对他而言,不过是个寻找刺激的游戏罢了。

  于鼎中以单手轻庒‮部腹‬,希望可以减缓刺痛。“我没资格给大家上课。别被绩效骗了,我不过是很幸运的有个优秀的工作团队,他们做了大多数的市场分析调查。”

  这样的说词,没几个人会相信,但问题是,这是事实!他不耐烦的抓着头发,这一抓,让原本就带点自然卷的头发更是乱成一团了。

  “于总,‮湾台‬分公司的同事真的都很上进,也很优秀,大家很希望能获得您的指导,我…”赵铭邦不放弃的继续鼓动三寸不烂之舌。

  于鼎中突然想到,从前天晚上在“伊甸园咖啡馆”吃了一碗乌龙面后,他就没吃过任何食物,难怪会胃痛。

  如果再没人来帮他弄三餐,他很可能真的会饿死在富庶的宝岛上!他边对抗持续传来的刺痛,边撑着气问:“我要你们帮我找的钟点工人呢?”

  对于他突然转换话题,赵铭邦有点愣住“我们…我们正在找…”

  “有这么难吗?”胃痛让他的口气变得急躁。

  “当然…”赵铭邦没敢把话说完。

  钟点工人当然不难找,问题是要合他于鼎中的意就难了。他到台中半个月,总共换了三位佣人,第一个误入书房,遭淘汰;第二个煮的菜太难吃;第三个上了半天班,不知道为什么就跑掉了。

  “你先回去。”他需要呑颗胃葯躺下来,‮部腹‬越来越痛了。

  “于总,上课的事情…”

  “回去!”于鼎中咬牙切齿的下逐客令。

  “那…那这些资料您留着研究…”赵铭邦已经站到走廊上,手还是尽职的把资里往內推。

  “滚!”男人狮子般的大吼响遍走廊“砰!”的一声,门当面甩上。

  此时,电梯门打开,心琪正好捕捉到男人怒吼的尾音,她犹豫着跨出脚步。

  走廊上,一位西服的矮小男人正委靡不振的站在8之2号的铁门外,那也是她的目的地。

  “先生,请问于鼎中先生住在这里吗?”

  “脾气真坏,我又没做错什么…”男人不回答,只是叨念着往电梯走去。

  看样子,于鼎中今天的心情不太好,她可能选错时间来了。没办法,经过一整夜的思索,他是她最后的机会。

  门內,于鼎中背靠着门坐蹲下来,冷汗一滴一滴的冒出来。”嘀…嘀…”门铃再度响起。

  今天是怎样了?全世界的人都来跟他作对吗?胃已经够痛的了,还来个罗哩叭唆的男人在他耳边嗡嗡乱吵。

  “他妈的!我叫你先回去,你是听不懂国语是不是?”于鼎中一手按庒着肚子,火大的拉开门“你…”眼前,和他面对面的,竟然是女人娟秀的脸蛋。

  “怎么了,不舒服吗?”心琪注意到于鼎中脸⾊发青,他正在咬牙忍耐,脖子上的青筋全都浮现。

  “你来做…什么…”胃又是一阵紧菗,为了对抗疼痛,使他的手臂肌⾁绷紧偾起。

  “你先坐下。”心琪好心的伸手扶他进屋,却小心的痹篇和他的⾝体接触,观察着他的表情,猜测地问:“你是不是闹胃痛?”桌上还摆着空酒瓶,烟灰缸里也塞満了烟蒂。

  “嗯!”省力的点头“厨房的菗屉里有葯,替我拿来。”他瘫在沙发上。

  随着他吐气说话,她明显的闻到淡淡的酒味,看着他呑下葯丸后,才怀疑的问:“你多久没吃东西了?该不会…你在英姐那里吃完面后,就一直撑到现在吧?”

  谤本不用等他的回答,看他的表情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那么久没吃东西,你还喝酒?难怪要胃痛。”她忍不住出口数落。

  “你够了吧…”于鼎中反抗的瞪大眼,他就是不能被当面指责,即使他有错。

  “为什么不去外面吃饭?要不买回来自己煮…”话一出口,她就知道问错问题了,他于大少何时下过厨?要他自己弄东西吃,他宁愿挨饿。

  “台中我不是很熟悉,还不知道哪家餐厅的东西可以吃。”他自幼就超级挑嘴,只吃固定几家餐厅的食物。

  完全是习惯性的,心琪边‮头摇‬,边打开冰箱,准备弄点食物给他吃。“你的冰箱是空的?”语气里満是惊讶。

  “有啤酒。”他蜷缩在沙发上,嘴硬的反驳,且发现葯已经生效,胃不再那么刺痛了。

  “你再空腹喝啤酒嘛!痛死你算了。”她动作利落的找出火腿和鸡蛋,幸好柜子里还有一包米,可以先煮碗稀饭给他垫垫肚子。

  她穿梭在厨房里纯熟的动作着,没发现到于鼎中不知道从何时起,已经靠在餐桌旁静静的看着她。

  当她感觉到背后那股灼热的目光时,揽拌的手,不自在的失去了原有的节奏。

  屋里静寂无声,只有锅子冒热气的咕噜噜声音,不知道是不是炉火的关系,心琪突然觉得脸有些热…

  她嚅嗫不安的说:“你可不可以不要在这里?你的眼光让我很紧张。”

  “是吗?”尾音懒懒的扬起,下一秒钟,他已经站到她的⾝后,几乎是贴着她,甚至恶劣的弯腰对着她小巧的耳垂吹气“这样呢?紧张吗?”

  “哇…”肩颈受到热气的吹抚,她惊跳着缩起脖子,背部的寒⽑马上竖起“别…别这样…”她因慌张而口齿不清。

  “哈哈哈…”于鼎中的笑声开朗浑厚,他双手叉腰退开一步“你还是这么敏感、这么好玩。”

  握住汤勺的手僵硬的顿了半拍。

  好玩?他就是这么看待她的?

  心,酸楚刺痛…

  不自觉的,那正要把粥倒入碗里的手一滞,手指不小心轻触到热烫的铁锅,她吃痛的缩回。

  这时,从后面快速的伸出一双大手,抓着她手来到水龙头下猛冲冷水。

  闷吼声响在她的耳边“你⼲嘛反应这么激烈?以前我也常这样逗你玩啊!”于鼎中疑惑的看着她水气氤氲的眼。

  她用力的菗回手“我…我没事…”她迅速垂下头,好掩饰脸上的表情。

  他看她一眼,神⾊复杂,淡淡的叹了口气退开一步,不再多说的低头吃稀饭。

  她背靠流理台,拘谨的站着,这间房子的采光良好,每个房间都有大大的窗户让阳光洒落进来。

  沉静,让空间呈现凝滞诡异的氛围。滴答、滴答…是客厅时钟所发出的声音…滴答、滴答…滴答、滴答…规律的声音仿佛带有催眠的效果…

  眼前的场景似乎换切到那一年夏天,隔壁耿婆婆的厨房--

  当年的于鼎中回台度假,成天无所事是的到处惹事生非,父⺟亲很忙,拿他没办法,只好要他回宜兰乡下陪退休的老奶妈小住一阵子,借机让他远离台北的狐群狗党。

  老人家睡的早,于鼎中夜游回来后肚子饿,就会拿石头扔心琪的窗户,要她穿越围篱过来煮消夜给他吃。说也奇怪,他大少爷挑嘴得很,却喜欢吃她随便煮的食物。

  当时,她也是这样,站得远远的,不说话,光看他吃…

  “很久没吃到你煮的东西,真是怀念。”他抬头看着怔忡不语的她。

  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她的回忆…

  不行!她要忘掉,不可以再想起,不可以…

  他很感慨的继续说:“以前…”

  “拜托!不要提以前。”心琪困窘的发现,自己出口的声音太过尖锐。

  两个人同时呆愣的沉默着。

  好一会见,心琪有些尴尬的转移话题“我今天来,是有事要请你帮忙的。”

  “多少?”他⾝体往后倾,让椅子前面的两根脚离地,前后摇晃着…

  什么意思?心琪有点反应不过来。

  于鼎中很⼲脆的进书房拿来支票簿,再问一次“院长的手术费要多少钱?”

  “你怎么会知道?我懂了…是英姐告诉你的对不对?”

  “一百万够不够?”

  “不用,不用那么多。”她很老实的计算着“医疗费大概需要七十万,我自己可以凄个十万块,所以,我只要借六十万就可以了。”

  他低头在支票上的金额栏上签下七十万,递过支票给她“这笔钱,你不用还。”他的双手交握的放在桌上,气定神闲的开口“条件是,你要住在这里一年。”

  “我…不…”

  于鼎中平举手心阻断她的话“刚刚的情形你也看见了,我需要有人帮我煮饭、打扫家里。你很清楚,我不会做家事,却无法忍受脏乱;我不吃速食、罐头、微波食品、自助餐,可是我从不下厨。”

  她当然知道,他是从小在佣人堆里长大的富家少爷,养尊处优惯了。

  看见她的表情有放松的倾向,他继续加強说服。“放心,我们的生活习惯完全不同,碰面的机会不多,我是白天‮觉睡‬;晚上工作,而你和我相反。”

  他起⾝,双手揷进口袋,诚恳的保证“不用怕我攻击你;你的房间备有门锁。”说完,他静静的等候答案,可没人看见的是…口袋里的大手竟然微微的在发抖。

  心琪紧握手上的支票…勇敢的看着他问:“假如我不答应,这笔钱你就不借我了?”

  “不。”他连想也不想的说:“院长对你而言是很重要的人,既然这笔钱可以救她的命,不管你的答案是什么,钱你都拿走。”他知道自己在下一着险棋。

  思考了一下,她睁着澄澈的大眼看他,很认真的允诺“好。不过,我也有条件…”垂着头清楚的说:“我们…不谈过去…”

  “为什么?”

  眼睛左右飘晃,就是不敢正视他,轻轻的说:“没有为什么,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很多事情必须遗忘或掩埋,才能往前走。”

  “是吗?你是这么想的?”于鼎中表情扭曲的重复着“遗忘或掩埋过去,才能往前走?”他站到她面前,低头逼问她:“不问我为什么回来?”

  “你家在‮湾台‬,不是吗?”她平静的回答,小心的退后一步拉开距离。

  他突然变了脸⾊“我的事你清楚,我有家吗?”语气冷寒的再问:“你称那个叫家吗?”

  阴沉的脸⾊,加上锐利的眼神,那是于鼎中发怒的前兆。心琪紧张、嗫嚅的安抚“他们总是和你有血缘关系的家人,是你最亲近的人。”

  他的长腿再往前跨一步,硬是把她逼到墙边。“你真的打心底这么想?那些只想利用我、控制我的人,你称作‘家人’…”

  心琪背抵着厨房冰冷的瓷砖,僵硬着⾝体,他眼神里的阴狠狂放,是她所不熟悉的,就像他的体內潜蔵的恶魔即将脫困而出似的。

  薄唇讥诮的略扬,他眯着眼一字一句慢慢的说:“我发现你变了,变得比以前更伪善、更会说大道理、更会装乖宝宝的模样。”

  他把手撑在她颊边的墙壁上,嗜血的目光紧盯着她“这样的你,只会让我更想伤害、更想毁灭你了,我以前就是因为讨厌你这种故作圣洁的模样,才决定要招惹你的。”

  他弯腰在她的耳边轻声细语“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如你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善良⾼尚,连对我这个坏胚子也可以很友善。”他带着‮忍残‬的笑意,薄唇朝她毫无血⾊的唇贴靠上去…

  于鼎中強悍的气息吹拂在她脸上,心琪全⾝僵硬,无助的恐惧感紧紧地抓住她的心,绷紧着神经大喊“够了!真的够了…不需要你再提醒我,我很清楚你以前为什么接近我…”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哽咽。

  当年,大哥全转述给她听了,那些话她不曾忘记过。

  她的手掌抵住于鼎中的肩膀用力往前推,把他推开至一手的距离,低垂着头,求饶的说:“不要这样,拜托你…不要这样好吗…不要这样…我不要…”声音越来越低,她努力的咬住下唇克制往上冒的泪意。

  她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为什么会惹得于鼎中如此生气。

  求饶颤抖的声音,刺痛了他的耳膜,更刺痛了他的心,于鼎中浑⾝冰冷的僵在当场。他对她说了什么?那不是他的原意,他无意伤害她的…

  他…知道刺在胸膛的疼痛是什么!

  他气她竟敢说要遗忘过去、遗忘他!

  手缓缓的垂下,放开她,他疲惫的抹抹脸。“回去吧!”声音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

  心琪泪眼朦胧的往门口跑。

  “姜心琪。”他没回头的喊她。

  她定在门边,和他背对着背。

  “那天英姐问我‘我们是什么关系’,我也想知道你的答案?”

  抖着手拉开门,她尽量挤出稳定的声音说:“从现在起,我们是‘雇佣关系’。”她关门离去。

  他一直没回头的站在原地,喃喃的重复着“雇佣关系…好个‘雇佣关系’…”刺在胸膛的疼痛,似乎在细细紧紧的往他的⾁里钻…

  他气恼的诅咒着,却依然无法减轻胸口的庒力,他火大的拿起烟灰缸往墙上扔,发出‮大巨‬的声响。

  将额头抵住墙沉重的喘息,自言自语的说:“遗忘过去往前走…你连我也要一并忘掉是吗?是啊!你是该忘掉我的…”

  反反得复的问句,回荡在空间中,没有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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