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除了是丁薏云二十有六的华诞之外，更是丁家与骆家世家订下之盟约实践。

　　丁宇翔将自日本返国，与爱女丁薏云共同赶约；而莫素绫亦会携着骄子骆炜，出席这次两家族会晤。

　　这对奉父母之命而指腹为约，但却素不相识的未婚夫，将于今作第一类接触。

　　**

　　坐落于台北市高价地段的天母，却摒除外界车水马龙、人群熙来攘往的尘嚣…“八番园”以淡洁的粟子原木空间，出日本民谣小调风情，其装潢沉静素雅，具有日本乡村居酒屋的情调，充古老日本式怀旧气氛，是情侣故友久别会晤的绝佳地点。

　　“炜炜，待会儿丁伯父和薏云来时，得有礼貌些。虽然我们两家情谊浓厚，但基本礼数是不可忽略的，听到没？”莫素绫端坐在豆黄木桌前，秀眉微蹙地告诫着宝贝儿子，今的会面可关系着骆炜的终身大事。

　　“老妈…我当然了解啦！咱们骆家虽称不上是书香世家，不过也是财大气的暴发户，我…会尽责扮演相亲男主角，不会让您‘失望’的。”骆炜率地将前额长发往后拨，他努力安抚着母亲紧张的心情，这是孝顺儿子该哪当的义务。

　　但是他忐忑不安的心跳正超速蹦跃着…

　　他极力维持外表的镇定严谨，而内心却无法一如往常的沉着冷静，他清楚地知道，今与未婚的会面，必为骆家划上一大笔鲜红的辱！

　　辱…也只有这句话能够形容！

　　“嗯，炜炜，记得你说的话，你的表现不会让我失望的，可别食言呀！”莫素绫优雅地捧起深褐色的茶杯，啜了一口道地式清茶，有了这番保证，谅骆炜也不敢轻举妄动，做出任何令人吐血的事情来。

　　她瞄了一眼跪坐于身旁的骆炜，心中暗祷着…炜炜他爸，保佑你调皮儿子今收敛起贪玩恶习，让你老友丁宇翔和未来媳妇丁薏云有个良好印象…

　　“大丈夫一言即出，驷马难追。老妈请放一千两百万个心，我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骆炜收到母亲投过来的目光，不有些心虚，连忙补强了他的保证。

　　只是，这番“保证”设有陷阱。

　　没错，他绝对不会让母亲大人“失望”的，充其量只会让她达到“绝望”地境界而已。

　　至于是怎么样的“绝望”？

　　骆炜俊秀的脸庞不自主地牵动着一缕苦涩的笑容…

　　**

　　“老爸！老爸！这里啦！”丁薏云一双千里眼，精准地发现目标。

　　她扯大嗓门，高举写着“丁宇翔”的名牌，频频朝旅客出口方向挥着。

　　“薏云…呼，还好还好，差点就赶不上这班飞机！”丁宇翔气吁吁地奔向女儿，在人拥挤的机场，能一眼辩识出唯一的亲人，并正确无误地被“提领”回家…他真庆幸自己尚未得到老花眼及老人痴呆症。

　　不过，这还是得归功于那相处了二十六年的女儿。

　　只要一看到她一身邋遢打扮，加上震耳聋的破嗓门，就足以在人为患的机场中颖而出，叫人不注意她都难哩！

　　这就是他含辛茹苦教导了二十六年“亭亭玉立”的宝贝女儿吗？二十六年了咧，她一点长进都没有…他实在是老泪纵横，情何以堪哪！

　　“老爸，您从北海道赶来的吗？”丁薏云乖巧地接过沉重的行李，善尽女儿的责任。

　　“不，我从大阪搭机来的。”与阔别已久的独生女儿相见，丁宇翔开始打量起了丁薏云…散的蓬蓬头，皱巴巴的泛黄T恤，再加上睡眼惺忪的模样。

　　没变！一点都没变！这股邋遢劲儿，果然是他亲生女儿没错！他没认错人，没认错人…

　　“您净瞧我干么？我脸上长疮吗？”丁薏云不解地问道，一向神经正常的老爸，应该学着外国礼仪，久别相遇，给她个热情大拥抱才是。

　　怎么光顾上相着她瞧？更奇的是他眼眶隐约有泪珠在打转哩！

　　“没事，没事，你老爸我太感动了！”丁宇翔抱紧了丁薏云，父女情深，接着说道：“你怎么也不打扮打扮？穿这样如何与骆伯母会面？”他语意有几丝责怪。

　　“呃…起太匆忙，接机怕来不及嘛！”丁薏云解释着，无半分虚假。

　　丁宇翔拦了辆计程车，开门说道：“司机，新光三越站前店！”

　　丁薏云却傻眼了！

　　“老爸，去新光三越做啥？”鸟瞰台北市风景吗？

　　丁宇翔白眉之下，炯炯有神的双目释出秦始皇的专断电波。“购置‘相亲衣着’！”

　　“司机，三十分钟之内赶到，赏银一万元！”丁宇翔阿沙力地激励着司机的冲劲。

　　“三十分钟？”从桃园飙到台北？丁薏云咋了个舌，至此确定潜藏在她骨子里那份冒险不怕死的精神，肯定遗传自父亲。

　　偌大的引擎声招来路人侧目，黄计程车踩紧了油门，呼啸而去。

　　**

　　美！

　　真是美！

　　不愧是他丁宇翔的优良品种，这爱的结晶稍微装扮一下，即可报名角逐环球小姐。

　　“父亲大人，您满意了吗？”站在落地镜前，蓬松的发松高梳成髻，一袭白色碎花长裙曳至白皙脚踝，剪裁合度的薄纱布料完美地显现出丁薏云高挑傲人的魔鬼曲线，清丽的五官略上脂粉便有几分冶。

　　“满意满意，满意极了！”丁宇翔不住地点头称赞着，他可以想像得到骆炜一瞧见他的宝贝女儿，将会如何目不转睛。

　　“是吗？”丁薏云端详着镜中的自己，尽量隐藏不悦的情绪。

　　一切都了！

　　她原本打算以时间急迫为借口，刻意让自己邋遢出门，给初次见面的未婚夫一个糟糕透顶的坏印象！让他打退堂鼓，自己便能名正言顺地退婚。

　　孰料到父亲如此固执。

　　竟然火速飙至百货公司，精心为她“理容”一番？

　　“你的未婚夫肯定满意极了！”丁宇翔拍拍脯，票房保证。

　　“老爸，我非得要去吗？”丁薏云犹作最后挣扎，企图免挽回颓势。

　　“当然！”丁宇翔语气坚决。“都什么时间了，你还跟我吵这个？”

　　丁薏云幽幽地叹了口气。“我不是说过，我早就有男朋友了呀！您不派罗秘书前来‘审核’过了？”

　　“罗秘书所提的报告，对你那位男友的‘审核’虽然通过，不过…薏云呀，你还这么年轻，有机会多方选择总是好的，何必死心眼紧守一人呢？”丁宇翔搬出“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经”叨念着。

　　“更何况，我对你未婚夫的人品家世才能具有绝对的信心，他任何一方面肯定胜过你那男朋友的…”

　　“爸！做人不可以见异思迁，坐这山望那山的，您就不怕我男友骂我水性杨花吗？”丁薏云强调自己境况的艰难。本来嘛！既然有了男友，竟还正大光明地去相亲？全世界只有她父亲颠倒是非的超强功力，才能将这么无理的举止硬拗成“理所当然”

　　“薏云，老爸只是要你去见见面而已哪！说不安你跟你未婚夫一见钟情，那个什么男朋友，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是不是？”丁宇翔笑眯眯地说道，总而言之，说之以理也好，威之以势也罢，他准要强迫女儿与骆世侄见上一面。

　　“哇咧？”丁薏云错愕万分。天下父母心，老爸不怕她男友盛怒之下泼她硫酸吗？他还能放心地安上冠冕堂皇的理由说服她去相亲？

　　“你别再三心二意地犹豫啦！待会儿到了天母可得好好表现，给骆伯母一个好印象。”丁宇翔拍女儿的肩，她何须踌躇呢？在他看来，两家这门亲事是毋庸置疑地结定了。

　　“我…我…”丁薏云着实想辩驳。三心二意？是老爸教她“心猿意马”的吧？还反过头来止她“三心二意”？

　　“哎呀！糟糕！”丁宇翔和缓的神色忽地着急起来。

　　丁薏云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事情能比去相亲更糟糕？天崩地裂也不过如此吧？

　　“别发愣了！快走罢！来不及了！”丁宇翔焦急地望着手表，一手拉住尚自神游太虚的丁薏云往天母赶去。

　　**

　　“‘八番园’…就是这儿！”丁宇翔不由分说，急忙将女儿拖入内进雅房。

　　丁薏云冷汗涔涔，每向前跨一步，她的心就漏跳一拍。

　　怎么办？兵临城下，难道不得不出城投降了吗？

　　“哎哟！”她走得太急，脚步失重，眼看即将跌个跤。

　　“小心…宝贝女儿！”丁宇翔反应迅速，马上扶住重心不稳的宝贝女儿。

　　“走路小心点，摔花了、摔脏了怎么办？喏，再拐个弯就到了…”丁宇翔细心地抚平女儿略皱的裙摆。

　　丁薏云却紧张得手心冒汗！耳中不断响起…

　　再拐个弯就到了…再拐个弯就到了？！

　　“咦？！快走呀！”丁宇翔拉着女儿，她发什么愣啊？

　　丁薏云四肢僵直，原地立定。在这节骨眼儿上，她必须保持冷静！

　　“薏云？”丁宇翔关心地瞧着女儿的神色，那一颗颗豆大的汗珠自发际滑落，她齿刷白，脸色发青？

　　丁薏云突然灵机一动！

　　“我…老爸…我肚子痛！”她佯装痛苦地弯蹲着，开始发出长短不齐的哀嚎。

　　“啊？你肚子痛？这…这…”丁宇翔倒是慌了，什么时候不好痛，偏偏选在这个时辰痛？

　　“哎哟…痛死我…痛死我了！”丁薏云加强音量，歪曲着五官，她自忖演技不差，应该可以瞒天过海吧？

　　毕竟爱女心切，丁宇翔不忍见她受此煎熬，只得说道：“我…我去找医生来看看好了！”

　　哇咧！丁薏云心中大喊不妙！找医生来不就出破绽了吗？

　　她好不容易变出这套把戏…“苦计”与“缓兵计”的绝纱搭配，以“拉屎”争取“时间”

　　“来…来不及了啦！我…我痛死了…啊…痛…痛！”为了增加可信度，她不顾形象四肢瘫软跌坐于地。

　　“薏云！薏云！”丁宇翔更是没了主意，这症状…“薏云，来得及！来得及！爸爸马上送你去急诊！”

　　丁宇翔正抱起跌坐地上的女儿时…

　　“慢着！”丁薏云急忙喝止，开玩笑，急诊？！

　　丁宇翔被得糊里糊涂，怎么她症状全没了？

　　“我再不去厕所，就来…来不及了！老爸你…你先帮我应付应付吧。”丁薏云没命地朝洗手间狂奔而去，只留下脸愕然的丁宇翔。

　　“原来是…拉肚子啊？”他半信半疑地松了口气。搞什么…他还以为宝贝女儿怎么了哩！

　　**

　　“这就是丁宇翔丁伯父。”莫素绫居于其中，为两位相对而坐却不相识的男子作初步的简介。

　　“丁伯父您好。”骆炜的俊眸落定在眼前这位身材魁梧，而慈眉善目，面容和气的白眉长辈。

　　“好好好…”丁宇翔微笑点头。

　　“这是小儿骆炜。”莫素绫挂着端庄的笑容，礼貌地介绍着。

　　“哦…果然一表人才！”丁宇翔显然被骆炜高俊昂藏的外貌和彬彬有礼的举止无条件收买了。

　　骆炜穿着亚曼尼的蓝色西装、黄衬衫，再系上有几何花纹的领带，整个让人有耳目一新的感受，焕发出朝气活力却又不失教养的亮眼光彩。

　　当然，让丁宇翔更满意的是他谦和多礼的态度，丁宇翔外居日本，崇尚礼仪，外表俊拔，敦厚重礼的年轻人最能得到他的青睐。

　　“咦？宇翔…侄女呢？”莫素绫打从丁宇翔一拉开纸门，就在殷殷期盼着丁薏云的倩影，怎么丁宇翔同他们闲扯了一会儿，还不见丁薏云的踪迹？

　　“这个…这…”丁宇翔尴尬地陪笑着，他总不能直截了当地说丁薏云在茅坑里拉肚子吧？

　　“是…有事耽搁了吗？”骆炜扬起浅而舒服的笑容。

　　“啊！对啊…她…她公司临时有事，晚点儿会过来。”丁宇翔感激的目光盈盈地投向骆炜，不愧是莫素绫调教出来的侄儿。

　　多贴心哪！丁宇翔给骆炜一百零一分。

　　“原来如此…”莫素绫轻笑道。

　　“哦…伯父，她很忙吧？”骆炜假惺惺地提出疑问，他哪里在乎未婚忙不忙呢？

　　最好忙到连来都不能来。

　　这样一来就犯不着出动他金头脑，算计退婚的谋略。嘿嘿嘿，届时他对这门无望的姻缘必是稳胜算，老妈总不会拿刀强迫他娶个失约又不守信，兼没品德兼…的女子吧？

　　“呃…她…她不算太忙啦！有时候…稍微忙那么一丁点儿…所以，所以…反正…反正她不算太忙。”丁宇翔说些不痛不，捉不到重点的推托之词，他担心一旦扯谎过头，宝贝女儿没有默契圆谎…不就太糟特糟了吗？

　　“是是是…”莫素绫努力自快要搐的嘴角挤出一丝微笑，含糊地应了几声。今天宇翔是怎么回事？净说些浑话，既没营养又没重点的？她还得替他遮掩几句虚词才能过关？真是枉费她平在儿子面前吹嘘丁世伯的能耐。

　　此时…丁宇翔和莫素绫不约而同地望向骆炜。

　　“怎么啦？”骆炜依然优雅地漾着般的笑容。

　　“呵呵呵…没事没事。”丁宇翔勉强出僵硬的笑容。

　　“呵呵呵…喝茶喝茶。”莫素绫连忙高捧起茶杯，挡住她严重失调的脸部神经。

　　“这里空气有点闷。”骆炜找了句不相干的废话，收拾三人默默无语的残句。

　　“是啊！特制雅房的空调设备不太好，在前厅有静冷净省的声宝冷气，比较舒服些。”莫素绫接下话。

　　房内两位男子呼吸顿时停了半秒钟…

　　“静冷净省？”打广告吗？骆炜狐疑地望着身旁的母亲。

　　“声宝冷气？”卖冷气机吗？丁宇翔不解地瞧着对座的准亲家母。

　　刹那间，莫素绫才知自己失言，闹了个大笑话？她俏脸赧红，结结巴巴地挤出虚词圆场。“呃…这个…呃…”“妈，我先出去透个气好了，顺便问问柜台空调有没有打开。”骆炜狠毒地采取弃母逃，明哲保身的策略。

　　救命啊！再与两位半百老人闷下去，如果不是窒息而死，就很可能被尴尬的气氛憋到重伤。

　　“炜…炜…”莫素绫来不及喊住儿子，只能眼巴巴目送他的背影逃离去。

　　雅房内闷窒的热度无法遏抑地向上攀升…

　　**

　　丁薏云站在纸门外，深呼吸了一口气。

　　窝在洗手间里，好歹也摸到二十分钟的缓冲时间，在深思虑后，她已然拟定了万全的退敌策略。

　　“对不起，我来晚了！”丁薏云拉开纸门走进雅房内，首先低下头为自己的迟到赔罪着。

　　“没关系，来了就好…来了就好…”莫素绫乃雍容华贵，有度量的名门贵妇，她并不计较侄女…呃，未来媳妇的迟到！

　　反正有来就好。她一双精明慧眼不住打量着丁薏云…

　　“真是抱歉！”丁薏云抬起头来，观望目前情势。

　　咦？怎么只有骆伯母？

　　“薏云，快来坐下，骆伯母等你很久了！”丁宇翔眉心微皱，她可终于来了。

　　“是。”丁薏云强心中疑惑，走到父亲身旁坐下。为何没见到那个未婚夫？

　　“这是莫素绫莫伯母，你未婚夫的母亲，不用我赘述了吧？”丁宇翔画蛇添足地说道，反正扯些废话，大家都共体时艰，同度尴尬期吧！

　　“伯母您好！”丁薏云朝着莫素绫点了个头，瞄了一眼莫素绫身旁的空位…有杯子？

　　那表示她的未婚夫早就来了…可是，人呢？

　　“你好，呃…小儿去柜台一下，等会儿就回来。”莫素绫心中犯嘀咕，怎么炜炜前脚刚去，薏云后脚跟来？老是维持三缺一的局面，打麻将都嫌凑不足桌脚！

　　不过…这个媳妇倒令她有些不敢领教！

　　白长裙得脏兮兮的，脸上还沾了层灰？发髻梳整不顺，口红也没抿干净，粉底涂不均匀，最糟糕的是，她刚才一路走来…似乎是外八字的难看姿势？

　　不会吧？她记得几年前见她时，除了没穿洋装无法增添气质为一大遗憾之外，丁薏云应该没有邋遢至此才是？

　　无独有偶的，此时此刻的丁宇翔心中也吹起八级阵风，掀起疯狗…薏云在搞什么鬼？她好端端的，怎么把自己成这副德？

　　完了，完了，素绫肯定对宝贝女儿的印象大打折扣…这门婚事若要牵成，实在是举步维艰哪！

　　“哦？去柜台做什么？”丁薏云更进一步追问，她留意到父亲和莫素绫停伫在她身上的惊奇眸光…哈哈哈，看来此计奏效！

　　先破坏你们对我的印象，再找适当时机…唔，做出更令人发指的不肖行为，到时为了你儿子的幸福，你们一定会跪着求我退婚！

　　“这雅房空调大概没开吧，有些闷热，你未婚夫去柜台说明情形…”丁宇翔吃力地挤出笑容，在这既闷且热的房间里，丁薏云的邋遢造型，无异将温度推升至摄氏四十度，他简直怀疑再过几秒钟，房间里将会出现三具死因不明的焦尸。

　　“嗯，知道了。”丁薏云面无表情地点了个头，放在膝上的手指却到嘎吱作响…没关系，我等你回来。

　　她可是牺牲了数十万脑神经细胞，才想出这个法子哩！焉能试都未试，就纵敌归去？

　　等未婚夫回来，首先呢，她必定准备好热腾腾的茶，佯装为他斟，待他毫不设防之际…泼向他！非得要他三度烫伤不可。

　　再来呢，她必定准备好又臭又脏的手帕，佯装为他擦拭，待他又惊又际…刷擦！包准他痛得连跃三步。

　　最后的轴好戏，她准备好又尖又硬的五寸高跟鞋，佯装心生愧疚诚心道歉，待他无暇防备之际…重踹！肯定让他脚板残废三。

　　哈哈哈，这“退敌三部曲”设计得天衣无，就算大罗神仙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了！

　　“唔…这个雅房空调怎么还没打开？不知道他问得如何？”丁宇翔无力继续笑下去，渐渐出烦躁之情。

　　“呵…再等一会儿就好了，应该快好了…”莫素绫也难以心平气和地维持笑容，她脸上的妆都快糊了。

　　“要不要我去催催？”丁薏云是唯一沉得住气的人，与敌手，切忌心绪浮躁，果然没白读“孙子兵法”

　　“再…再等看看，说不定…马上就好了。”丁宇翔急忙接下话，开什么玩笑？未婚直接跑去找未婚夫？按照相亲礼仪，最起码得由双方家长引荐过，否则成何体统。

　　“是是是…再等等看。”莫素绫亦觉得让未来媳妇去拉儿子回来，似乎过于鲁莽？眼下已够尴尬了，可别又添上一层麻烦！

　　“哦…”丁薏云嘟起嘴来，伸出刻意藏污垢的十指，不雅观地抠了起来。

　　丁宇翔一瞥，这还得了。“咳…咳咳…”他假装咳嗽暗示着丁薏云。

　　“老爸，你感冒了啊？”丁薏云装傻，敷衍地关心一下父亲，就继续心无旁骛地抠着指甲。

　　莫素绫皱起眉头，怎么侄女有这种恶习？宇翔是如何教导她的？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丁宇翔接收到莫素绫的责怪目光，连忙加强暗示，不停地瞟着宝贝女儿那双“黑玉指”

　　“唉呀，老爸，怎么大热天也生病了？等会儿去医院挂号，不看看不行的呀！”丁薏云颇为“孝顺”地为父亲拍了拍背，帮他顺顺气。

　　见老爸咳得脸通红，青筋爆出，她何尝不知他在提醒她吗？不过，为了完成退婚大计，就算是跳火圈，她也会一声不吭地通往直前！

　　“薏云，我…我看…你去叫他回来好了，看看他怎么在柜台晃了那么久？”莫素绫不忍卒睹老友丁宇翔咳血而亡，只得要丁薏云赶紧唤骆炜回巢，结束这失败的相亲。

　　“好，没问题！”丁薏云伶俐爽快一口答应，她也想尽快结束这次相亲，早早离苦海，解决危机。

　　丁薏云起身时故意佯装跪坐到双腿麻痹，滑稽地趴在榻榻米上。“哎哟！”她装模作样地哀号着。

　　丁宇翔实在很想捂住双眼不看这幕惨剧，但基于做父亲的职责，他只得讪讪地说道：“没事吧？薏云？”伸出手抚起女儿。

　　莫素绫眼皮动了一下，老天！这回又是什么状况？“薏云…没事吗？摔伤没？”她祈求上帝，别再折磨她的耐。

　　“没事！可能是跪太久，脚麻了！”丁薏云不待父亲搀扶，自行起身，拍了拍狼狈不堪的白…呃，是灰色长裙，径自往门口走去。

　　“伯母，爸，我去找他回来！”丁薏云拉开纸门，正待跨出门时。

　　“是你？！”骆炜恰巧站在门外，刚要进门…

　　不会吧？！

　　骆炜俊俏的脸色瞬息万变，孙悟空也只有七十二变，恐怕难敌他的“万”变。

　　“怎么是你？！”丁薏云恍若被光扫中…

　　这么巧？！

　　丁薏云惊讶的神情错愕万分，天下事果然无奇不有，随便到哪都会碰到他。

　　莫素绫与丁宇翔互看一眼，这对年轻人是怎么了？活像是被蛇发女妖相中而幻化而尊石像，动也不动？

　　“你怎么在这里？”丁薏云与骆炜异口同声地发问，两人都期盼着对方能为这翻巧合，作出合理的解释。

　　“薏云！”

　　“骆炜！”

　　“他（她）就是你的未婚（夫）！”莫素绫和丁宇翔不约而同地说道，在这种情况下迫使儿子（女儿）认识未婚（夫），虽然很…可，不过，总得要介绍彼此，不枉处心积虑、千里迢迢所安排的“第一类接触”才是呀！

　　“你是我未婚夫（）？！”丁薏云和骆炜难掩惊讶，这是上天的捉弄吗？让他们白绕了一大圈？

　　“八番园”的雅房里，四个人四样心情，唯一难得的默契，就是他们共同在心里儿咒骂着…

　　去他的老天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