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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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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月的天空,居然有着少见的清朗。

  冬暖暖,让人⾝上的外套几乎要穿不住。

  舒渝伸了个懒酸⿇的颈子。

  她一整个早上都在工作,直到现在,才抬头望了望四周。

  同事们都不见了?!这是很罕有的情况,只剩总机小妹,而现在正往她这边晃过来。

  “天气好,大家都出去吃饭了,我也要出去逛逛。”小妹又把重责大任给她“你不出去吧?那你帮我接电话,我帮你买便当回来。”

  “好啊。”舒渝温顺地答应。

  “那你要吃什么?”小妹活泼地屈指算着“我一路走过去,会遇到面店、面包店、池上便当,便当有卤⾁、腿、还有排骨…”

  看着小妹兴⾼彩烈的数算着,舒渝忍不住想起吴‮姐小‬。

  雹于怀诊所的吴‮姐小‬也会这样如数家珍地问她要吃什么。

  然后,他们会一面吃着豪华便当、一面聊天说笑,偶尔还研究要怎么混合副餐饮料,调出最匪夷所思的东西,然后忍着笑看浑然不觉的耿于怀喝下去。

  那样开心的时光,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她在两个多月前,验了完工的新房子之后,就不曾再见过耿于怀了。

  她可以容忍自己无望地喜上一个毫无集、如同另一个世界里的男人。

  却不能允许自己和具有“⽗亲”⾝分的男人有所纠

  分手多么简单,反正他们也没有在一起过。

  不过断念却是多么困难,她一直到现在,还会梦到耿于怀。

  梦到他英俊的脸庞,扬起自信又开怀的笑容。且在梦中,他们谈笑、互相打气、聊着过去或未来。她甚至还梦到自己告诉他,一开始的时候,她觉得他是多么骄傲又不可一世:而到后来,她却觉得他多么昅引人。

  半夜,总是辗转反侧。而同一张上,还有在她坚持下来家里暂住的表姐,在这种时候,通常也是醒着的。

  她会听见表姐淡淡地问:“小渝,你觉得宝宝会是男生还是女生?”

  她不敢回答、也不敢动,只让眼泪无声地落下,被枕头昅收。

  “我不想等了。”表姐还是那样淡淡的、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语气,一片黑暗中,盯着天花板“没有希望的等待,其实就像癌症一样,我只能看着怨气不断地长大,终究有一天毁灭我。”

  “表姐…”

  “是我们运气不好吗?都遇到烂男人?”表姐翻个⾝背对舒渝,她的问题浮在半空中。

  舒渝始终不认为耿于怀是个烂人,他们只是相遇的时间不对。

  而,她不想让他为难。

  知道他对自己曾经有心,这样就够了。舒渝下定决心,要把一切当作炎炎夏⽇的回忆,当冬天来临的时候,就不要再想了。

  只是,在夜深人静,决心和意志力都薄弱的时候,她还是会想起。

  尤其在表姐毅然辞职,搬回南部老家之后,她深夜辗转难眠,不再有人可以分享,那份蚀骨的孤寂,更加鲜明。

  案⺟的关心、同事的询问,彷佛都到不了心底深处,但她还是努力保持乖巧安静的模样,不让大家担心。

  雹于怀很忙,现在应该更忙了。不管之前再怎么样,现在都该收心准备结婚了,毕竟…如果他没有意思,又怎么会让韩立婷‮孕怀‬呢?

  她刻意痹篇所有可能遇到他的场合,他打来的电话,都是语音信箱伺候;而在新房子验收时,她清楚地告诉他,来公司找她会造成她的困扰之后,耿于怀就不曾出现在大磬事务所。

  当总机小妹终于放过她,出门去享受冬⽇好天气时,舒渝以为终于可以一个人清静个十分钟了,结果电话却响了。

  代理总机只好去接,结果,就是找她的。

  “农历年前要办个展览,但经费不多,想再次借助你的长才。”画室主人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看太多古装戏,讲话文绉绉的,害舒渝噗哧一笑。

  笑完随即又皱眉,她实在不想回到那个有着太多回忆的地方。

  太危险了!

  “我最近比较忙…”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当然是看你方不方便啦,只是你也知道,我们画室一直都没赚什么钱,可是办成果展对学员们的鼓励效果很大,你一定不忍心让他们失望吧?”

  舒渝咬着,痛恨自己老是讲不过人家。

  就这样,她又再度接下了画室的工作。

  只不过这一次,她很小心,总是不肯多留一分钟,她用最短的时间设计好展览空间,每次去画室都行⾊匆匆,好像做什么亏心事似的。

  可惜,不管再怎么小心,夜路走多了,还是会碰到鬼。

  舒渝在周末下午,当场被“鬼”捉到。

  又像上次一样“鬼”一路尾随着她,直到进了画室,她看到所有人惊异的目光,才警觉地问:“怎么了?我背后有什么?”

  “有背后灵。”“鬼”在她⾝后回答,嗓音里带着笑。

  一回⾝,她便看见连外套都没穿,只穿着手术⾐和拖鞋就冲出来的耿于怀。

  “你怎么…”

  “吴‮姐小‬说看到你,我就下来看看。”耿于怀仔细打量着面前的人儿。

  她似乎瘦了一点,但还是那样⼲⼲净净、清清秀秀的模样。只是,好像…有什么不同了。

  笑容,不见了。

  看到他的时候,她一点笑容都没有,甚至,有点悲伤的样子。

  “好久不见了,你这么忙吗?”耿于怀愉快的笑意也淡去,他低着头,认真地问:“我一直想找你,可是…”

  “找我?有什么事?”舒渝假装忙着要放好手上的杂货,不愿意看他。

  她不愿意看他英俊的脸庞,因为害怕看到任何一丝留恋。

  不行,他绝对不能这样,他不能变成一个脚踏两条船的烂人!

  雹于怀往前跨了一步,警觉地看看周遭假装很忙,其实都竖着耳朵在听的画室众人。“我想跟你谈谈,你有空吗?”

  要是可以,他真想一把抓住她,把她带到只有他们两人的地方,然后,好好告诉她,这段时间以来,他有多么忙碌、又是多么想念她…

  可惜天下从人愿,舒渝摇‮头摇‬。“可能没空,我要帮他们布置。”

  “没关系,我们有草图,可以先自己弄。”画室主人摆明了在偷听,他突然大声揷嘴,得到耿于怀感的目光。

  “而且我还要回公司加班画图…”

  “我送你回公司,我有空档。”耿于怀马上说。

  “谢谢,可是我自己有开车。”

  “那我陪你走过去停车场。”

  反正无论如何,他就是不肯放过她。舒渝无奈地看看他、又看看画室主人。

  “去吧,这里给我,有问题我会打电话问你。”画室主人走过来,接过她手上其它的杂物,然后庒低声音说:“耿医师来问过好几次了,你就别再‮磨折‬人家了,跟他谈谈吧。”

  舒渝悲哀地笑了笑。平凡如她,有什么能耐‮磨折‬人?

  沉默地走出画室,向晚的夕正渐渐地被夜⾊淹没,他们并肩在安静的巷道里走着。

  “有什么事?请说吧。”舒渝决定快刀斩⿇。

  雹于怀有些困惑。“你在生我的气吗?”

  看过她开心、看过她生气、看过她认真工作、也看过她谈笑风生的模样,就是没看过她这么冷淡疏离的样子,耿于怀很不能接受。

  舒渝摇‮头摇‬。

  “我前一阵子真的很忙,去了一趟‮国美‬开医学会议,医院又…”耿于怀解释着。然后,直接切⼊主题“好,那不是重点,我只是想跟你说,我跟立婷…”

  舒渝猛然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眸。

  冷冷的夜风吹拂在她的脸上,路灯光线黯淡,映着她惨⽩的脸⾊。

  生平第一次,她贸然打断别人的话,因为她无法再听下去。

  “我还没有机会恭喜你。”虽然力持镇静,她的声音依然微微发抖。

  平静的表面下,她其实脆弱得几乎要被风吹跑,可是,她努力不表现出来。

  “有什么好恭喜的?”耿于怀诧异的盯着舒渝“我是要说,立婷终于受训回来了,谢天谢地,我跟她正在…”

  “无论以前怎么样,你现在都该定下心,好好经营你们之间的感情了。”舒渝再度打断他,勉強笑了笑,她自己也知道,这笑容不会太好看,可能还有些悲惨。

  不由自主地想起在医院巧遇韩立婷时,她脸上那个灿烂的笑容。

  “我想韩‮姐小‬还是很爱你的,不然,她不会那么开心…有你的宝宝。”

  说完,舒渝彷佛用尽了全⾝的力气,她再也说不出话来、再也无法维持微笑。

  两人之间落⼊僵硬的沉默。

  雹于怀英俊的五官静止了几秒钟,完全没有任何表情,就如石膏像一样。

  然后,俊眸慢慢瞇了起来。

  “你刚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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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立婷!你给我开门!”

  半夜十二点,已经上的韩立婷,被一阵惊人的电铃声和拍门声惊醒。

  再不开门,整栋大厦恐怕都会被吵醒了,她着惺忪的眼睛,拖着脚步去开门。

  门外,是一脸凶狠、简直像要来谋财害命的耿于怀。

  “怎么不先打电话嘛?”韩立婷埋怨着,边打着呵欠。

  雹于怀已经快要‮炸爆‬了,他进门后,用力把门关上,发出巨响。

  “已经很晚了,你不能小声一点吗?”韩立婷一脸莫名其妙“怎么回事?你吃了炸葯?”

  “怎么回事?你还敢问我?”耿于怀的脸⾊冷到极点,他的嘴角扭曲、双拳紧握,好像在忍耐要揍人的冲动。“你该死的最好解释清楚,为什么去告诉舒渝说你已经‮孕怀‬了,而且还是我的孩子!”

  韩立婷大眼睛一转,安静了几秒钟。

  “说话啊!”耿于怀还在狂吠。

  看着他脸红脖子耝、太⽳的青筋跳动,英俊的脸庞都气到扭曲了,韩立婷研究半晌后,确定他已经气疯了。

  要看到耿于怀这个样子,可不是简单的事情。

  家教很好的他,以前就算吵架,也只是冷言冷语、或是⼲脆不讲话,从来没有这样恶声恶气、形象全失过。

  韩立婷马上决定,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只见她头一低,扭握住睡⾐的⾐角,无限委屈地说:“你…不能怪我不告诉你,我就知道你会不认帐。”

  如果要说这辈子会有濒临中风的经验,那现在就是了,耿于怀觉得自己脑中不知道哪里有条⾎管正在爆开。

  他耝着,用尽全部的自制力,才没有冲上去掐死韩立婷。

  “我要…认什么帐?”他每个字都像是从牙中挤出来的“你在睁眼说瞎话?”

  韩立婷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双手掩住脸,看似要悲伤落泪,其实是在掩饰自己无法遏抑的贼笑。“就是…去你诊所喝酒那次,你明明…酒后……”

  “见鬼的酒后!”耿于怀忍无可忍,终于爆发了。“男人喝醉酒是没有能力的!要是我没有喝醉,那就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韩立婷太佩服自己了,她甚至还能庒抑笑声,假装哽咽的说:“呜…我就知道,你本不会…负责任…没关系,我可以…我自己处理就好…”被了!

  雹于怀已经看见自己平常拿手术刀的手,正伸向掩面哭泣中的韩立婷,只差一点,便要扼住她蓬松长发下的脖子…

  她微微发抖的肩膀,让他突然惊醒。

  并不是因为怕杀死她要坐牢,而是,他面前忽然像是有闪电劈过似的,让他领悟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韩立婷才不是哭哭啼啼的小可怜,所以发生这种事情,她的反应绝不会是这样。

  何况,耿于怀对自己绝对有信心,他不可能做出这么荒谬的事情来。

  刚刚一路飙过来的暴怒,已经渐渐褪去,他收回双手,往后退了一步。

  深呼昅,让自己稳定下来。

  然后,他看出来了--韩立婷本不是在哭。

  她在忍笑,而且忍得很痛苦!

  “不要再装了,我知道你在笑。”耿于怀把自己抛进她对面的单人沙发中,没好气地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乐娱‬时间这么快就结束了?韩立婷有点不甘愿,她脸,吐出一口憋了太久的气,笑得瘫倒在沙发上。“你真该看看你刚刚的样子,天啊,你额头上的青筋好像快要‮炸爆‬一样!”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好时机。”耿于怀给她一个森冷的眼⾊。

  “好嘛,不开玩笑就不开玩笑。”活泼耀眼的韩立婷似乎又回来了,她蜷在沙发上,抱着靠垫,笑得很甜美。“抱歉啰,我实在忍不住嘛,很少看你失控…”

  “你真的‮孕怀‬了?”耿于怀的视线移到她宽松睡⾐遮掩的‮部腹‬,又很快地回到她脸上。“说实话,不要又耍我!”

  “是真的。”韩立婷満⾜地摸摸还平坦的肚子。“三个半月。”

  “是…『他』的?”

  “不然还有谁?”韩立婷有点埋怨地⽩了他一眼。

  “你打算怎么办?怎么会这么不小心?”耿于怀忍不住地责怪起她来“情况已经够复杂的了,我跟你的事情都还没有告诉大家,你现在又弄出个意外来!”

  “什么叫不小心、意外?我是多么努力才让自己‮孕怀‬的你知道吗?”韩立婷拨了拨长发,没好气地说:“没听过先上车后补票吗?总要上车坐稳了,才来准备补票的事情嘛。”

  雹于怀瞇着眼睛,远远地打量着韩立婷。

  他很快地把情况在脑中转过一遍。

  “你打算用孩子来当作要挟?”

  “对。”韩立婷毫不在乎地承认。“我受不了他明明还爱我爱得要死,却一天到晚说跟我分手是为我好的狗庇论点!还有我妈他们,我相信让他们选的话,他们宁愿让我嫁给混⾎儿,也不愿意让我未婚生子。”

  “你这是…”

  “我豁出去了!”她露出坚定的表情。“什么玫瑰花、大房子,我都不要了。就算一切都不如我所愿,我还是要生。我经济‮立独‬、⾝体健康,而且,我非常想要这个孩子。”

  “你确定吗?”

  “我很确定。”韩立婷反问道:“是不是之前反复太多次,你不相信我了?这次是真的,百分之百确定,你看不出来吗?我会拿男人开玩笑,可不会拿我的孩子开玩笑!”

  雹于怀没有搭腔。

  现代女的选择实在太多了、能力又太強,男人早已经没有置喙的余地。

  “我还是觉得,你该让孩子的⽗亲知道,这样对他才公平。”耿于怀最后说。“还有,不要栽赃,你栽到我头上是什么意思?”

  “我本来就打算等到‮孕怀‬初期过去,稳定下来之后才告诉他、告诉大家的。而且,我可没有跟舒渝讲过,我很久没见到她了。”韩立婷叫起来“你这才是栽赃!真的不是我,我谁都还没说啊,只有邱医师知道而已,不过她答应我会保密的。”

  “你去…我们医院…找邱医师…”耿于怀简直快说不出话来。

  在医院里有什么秘粕言?韩立婷又不是不引人注目,也只有天才如她,才会相信什么保密这种事!

  何况,舒渝的表姐就在同一家医院工作耶,开什么玩笑!

  想到舒渝那个心碎又強忍痛苦的表情,耿于怀的心都揪起来了。

  疼痛中,又带着一丝丝窃喜的甜藌。

  舒渝…应该很在乎他吧?!不然,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用这样的方式测试她的心意是很卑鄙没错,可是…也不是他自愿的,他只是刚好、顺便得知而已。

  “你的表情好可怕!一副又痛苦又想笑的样子。”韩立婷研究片刻,忍不住评论道:“虽然你长得很帅,可是,还是不要这样吓人吧!”

  雹于怀用最寒冷、最严厉的眼神看着她。

  “‮孕怀‬三个多月已经算稳定了,你快把事情公开吧!有什么要帮忙的、或有什么问题,都尽管告诉我。”耿于怀平稳地说。

  然后语气一变,开始森冷地恐吓道:“还有,你得跟我一起去见舒渝,跟她解释清楚。不要搞鬼、不要耍她,她是很容易认真的!”

  韩立婷満不在乎地抛着抱枕玩。“⼲嘛这么紧张啊!你跟她说孩子不是你的不就好了?”

  “万一她不相信我怎么办?”耿于怀清清喉咙,不太自然地说:“我不像你这么有把握。”

  对于心里的那个人,韩立婷确实有把握许多,不像耿于怀…

  “耿大医师也有没把握的时候?”韩立婷大笑起来。“你要我怎么跟她说?说我跟你就算喝醉酒抱在一起睡了一晚上,也没发生什么事?还是告诉她我肚子里的种不是你的,是个野男人的,还是我想尽办法‮引勾‬才上手的?”

  “胎教!注意你的胎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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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立婷被耿于怀着来赴约。

  因为两个人都忙,加上舒渝又不断消极抗拒,约不出来,所以等到三个人真的能见面的时候,已经近农历年关了。

  “我还是觉得…不用⿇烦了。”一直到最后一通邀约电话时,舒渝都还试图取消。“我们应该没有什么好聊的?”

  韩立婷已经多少知道了舒渝的个,她当然没有来硬的。

  “舒渝,我们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跟你谈一谈。”韩立婷用最诚恳的语气说:“当然,你有不来的自由,不过,我会等到你来为止。”

  这叫做自由吗?这本是霸王硬上弓嘛!

  雹于怀和韩立婷两人还真像!勉強人家时,一点都不会不好意思,好像全世界就他们最重要,地球就只绕着他们运转似的!

  舒渝实在不想去,但以她的个,又无法断然拒绝,最后只能被迫赴约。

  结果约在大磬事务所附近的咖啡馆,因为那里也有供应简餐。舒渝非常确定自己没有迟到,可是,她一走进去,便马上看见对她挥手的韩立婷,以及她桌上的杯盘‮藉狼‬。

  韩立婷至少喝了两杯饮料、吃掉三块蛋糕了。舒渝忍不住看看表,又看看一脸灿烂笑容、抢眼亮丽的韩立婷。

  “抱歉,我实在忍不住,就先点东西来吃了。”韩立婷虽然这么说,不过一点抱歉的样子也没有。

  在舒渝翻开菜单的时候,她又迅速点了好几样甜点。

  “耿于怀还在诊所忙,晚一点才会过来。”点好东西,韩立婷开始解释。

  舒渝静静地望着坐在对面的她。

  还是跟第一印象一样,舒渝想着。韩立婷和耿于怀,不管是外型、脾气还是家境,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为什么她会有过那么可笑的想法,以为耿于怀对自己…有什么特殊的、不太寻常的意思呢?

  难道她忘记照镜子了吗?

  舒渝忍不住苦笑。

  而另一方面,韩立婷也在打量她。

  这么安静温和的女孩子,初看时并不起眼,可是,她的⾝上有一股‮定安‬的力量。

  认真而笃定,让人很心安。

  韩立婷开始明⽩耿于怀为什么会喜她了。

  她会是个好伴侣。

  雹于怀虽然偶尔叛逆,但绝不狂野、随便。除了耿家严格的家教外,看他对手术的态度也可以知道。

  那么认真、一丝不苟,就算只是双眼⽪这种小手术,他都尽心尽力、力求完美,所以他年纪轻轻就声名远播。

  难怪他们会互相昅引,他们的灵魂有着极⾼的相似度。

  外在条件的相配,只会一时惑了众人或当事人的眼,他们的心,还是会去寻找、靠近那个更契合的对象。

  “我应该等到耿于怀来了,再开始跟你说的。”韩立婷微微笑着,温和地开口。“不过,我想他不会介意。听说…你知道我‮孕怀‬了?”

  舒渝的小脸马上褪去⾎⾊,变成惨⽩。

  她点点头。

  “你怎么会知道的?”韩立婷很好奇的问。“耿于怀差点没把我骂死,可是,我记得我没有跟你讲!”

  “当然不是你说的。”舒渝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下去,她的口闷痛得几乎要让她弯下,她好不容易挤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脸。“我是去医院找我表姐时,刚好在妇产科门诊那里…看到你…”“原来如此!”韩立婷恍然大悟。“居然有这么巧的事情!害我还被耿于怀痛骂了一顿,我一定要跟他算帐,讨个公道回来!”

  “你们…因为这样吵架吗?”舒渝无法克制自责的念头,她那天不该跟耿于怀说话的。

  “我们吵架是家常便饭,反正常常在吵,习惯了。只是他不能随便冤枉我啊!还说我栽赃?!什么态度!”

  舒渝已经听不下去了。

  她无力去分辨韩立婷的话到底是真是假,而且她也不想去分辨。事实上,她本没有办法听进去任何话语。

  “我很抱歉。”舒渝低着头说。“对不起。”

  “你为什么要道歉?这又不是你的错。”韩立婷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然后,韩立婷很震惊地发现,舒渝那双清亮的眼眸中,不知何时已经盈満了泪。

  “我以后不会再跟耿医师见面、多说话了。害你们砂架,真的很抱歉。”舒渝努力地深呼昅,保持声调平稳。

  她还微微一笑,笑容温和却带着一点点凄凉。“恭喜你有宝宝了,请好好保重。还有,请你对他…好一点,不要…再吵架了。”

  不要让他又一个人喝闷酒、不要让他不快乐…

  拜托你…

  千言万语的请求,都哽在喉中。

  舒渝说不下去了。

  她起⾝,在严重失态之前,逃离。

  “舒渝!”韩立婷也站了起来。

  “我去洗手间洗个脸。”舒渝匆忙地丢下一句,离开桌前。

  然后,在洗手间擦⼲了泪痕,没有再回到韩立婷面前。

  她离开了咖啡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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