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八章 输了你,赢了天下又如何?
岸家坡上的雪越积越厚,苏景⽟站在窗前眺望着远处⽩茫茫的树林,不知那一百公里之外的虹落城是个怎么样的光景。武祈轩顺利登基了吗?紫亲王正在攻城吗?紫菱他们找不到自己,是不是正在着急旁,正在处理着手上的资料。他不时的抬头看苏景⽟,并叮嘱道:“透一下气就够了,总这么开窗吹着小心受凉。”
苏景⽟正伸手关窗户,看到一骑快马从雪地里奔来,马上的传信兵在院前跃下马背,急匆匆的跑进屋里。
“我去看一看外公和大伯。”苏景⽟走出房间,跟传信兵擦肩而过。她答应过君子殊,如果他救出谢家的人,那么她就不管沧浪国的政事。虽然她随着这几天跟君子殊的近距离接触,越来越觉得沧浪国的事情应该不止自己看到的这么简单,北君国应该另有谋,但是她唯有沉默。
君子殊从传信兵手中接过快报,看过之后大喜的拍腿说:“好样的,以十万抵抗二十万而不落下风,不愧武祈轩!”
他收起信,发令说:“传令给远征军,后天中午之前必须全部通过不归川集结到位,要他们抓紧时间!另外送信给安将军,要他带领西路军牵制住沧浪国西路和南路的大军,在后天发起总攻之前,不得让那两路大军回撤半里路!”
“是,遵命!”传信兵领命而退,马上就消失在远处。
君子殊意气风发的走出屋子,来到谢正孝休养的房间探望他们。苏景⽟正在用温热的⽑巾擦拭谢正孝的手臂,天玄正在用银针刺谢正孝和谢长丰的四肢⽳位以活络⾎脉,使他们冻伤的四肢不至于残废。
“谢爱卿还没有转醒吗?”君子殊询问到。
天玄说:“两位大人从京城被押解至此,一路上受了很多磨折。加之伤冻,元气大伤,现在很虚弱。不过他们命数未尽,一定会醒来地。”
君子殊知道天玄不是信口胡说的人,他既然这样说了,君子殊也就相信了。
苏景⽟心心念念挂念着埕都里的其他谢家之人,问道:“埕都那面还没有消息吗?外婆、伯⺟她们当真没事?”
君子殊说:“放心。我在启程来沧浪国之前就已派谢朝盛带着我地圣旨回去救人。他们一定没事。只是消息一时半会传不过来。你就安心再等两⽇。”
见苏景⽟神⾊郁不定。君子殊略有歉意地说:“这次地事情是我失察。我没有料到⺟后竟敢一手遮天。公然违抗我地旨意。待回去之后。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代?”
苏景⽟冷笑道:“代?”她不指望君子殊能给他什么实质地代。难不成他还能弑⺟?况且现在战事正浓。他要靠安家地老将军出山替他打山河。这也是西太后为何敢如此嚣张地原因。苏景⽟地心中想地明明⽩⽩。一点也不糊涂。君子殊所说地代。不过是安慰她地话罢
她没有将他地话放在心上。只是突然提了一个要求。说:“我想把紫菱接来这里。我行动越来越不方便。需要有个人照顾。”
君子殊想想是这个理。于是说:“我派人去办。只是现在虹落城情势堪急。进出十分不便。可能需要等两
苏景⽟轻轻“嗯”了一声表示同意。就再也没有说话。
君子殊走近她。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说:“你现在要安心静养,心里不要想太多,一切都有我在。”
苏景⽟冷冷地回头看他,而后轻轻挪开肩膀,这一举动将君子殊的心都伤了。他无声的走出房间,回头看了一眼苏景⽟消瘦地⾝影,心如刀割。
他又何尝不明⽩苏景⽟是为了谢家⽗子才会留在他⾝边,只怕等谢家⽗子一醒来,她就会想方设法的逃离他的视线。而且,隐隐之中,他觉得苏景⽟这一次跟以往变了,她的对君家地恨意不再浮现在表面上,可是却让他更为忧心。
不出两⽇,紫菱被两个骑兵困在马上送来,直到下马时她还在挣扎,不过一见到苏景⽟,紫菱就喜极而泣,⾼兴地喊着“姐小。”
苏景⽟急忙给她松绑,并不善的瞪着那两个骑兵,看地他们⽑骨悚然,逃也似的跑
紫菱不解地问:“姐小,你怎么会在这里?他们又是谁?”
君子殊听闻动静,走了出来。紫菱看到君子殊,倒菗一口气,喊道:“皇上!姐小我不是眼花了吧!”
此刻沧浪国正在內战,在这距离战争前线不过一百里的小屋里,她看到了北君国地皇帝,也难怪紫菱会怀疑自己眼花。
苏景⽟将自己为何独自离开,又怎样跟君子殊遇上等事耝略的跟紫菱代了一番,不待紫菱将这些消息消化完,苏景⽟就拉着她进房细细的问起虹落城的战况。
如苏景⽟所料,武祈轩在战火燃起的时候匆忙登基称帝,帝号晖。他连必要的祭祀仪式都来不及举行,就披上战袍接紫亲王的攻击。
虹落城此刻腹背受敌,东、北两面被紫亲王的大军包围,并承受着烈猛的攻击,西面虽暂时没有战火,但是北君国的几十万大军如猛虎一般潜伏在边界,让沧浪国的南路和西路大军不敢移动分毫。目前沧浪国朝廷中有两种声音,一方面要求将南路大军北移,以支援虹落城的危急形势;而另一方则坚定的认为紫亲王跟北君国狼狈为奷,两路大军不能动,大军一动就如调虎离山,西路半壁山河必定会失守。
紫菱一脸忧心的说:“姐小,你说现在怎么办才好呢?武…哦不对,晖帝现在左右为难,眼看虹落城都守不住了。两派大臣还在争执。”
苏景⽟的忧虑比紫菱更重,让她最为担心的不是紫亲王,也不是西边界的重兵,而是悄无声息来到沧浪国的君子殊!这些时⽇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君子殊这次潜⼊沧浪国带了不少亲随,他信息传递迅速,这一路送信的士兵怕就有数百人。更不提其他人员。不论怎么看。苏景⽟都觉得君子殊是螳螂捕蝉之后地⻩雀,只是不知他在等什么时机。
碍于她对君子殊许下的承诺,苏景⽟现在不方便对沧浪国的事情指手画脚,她听完紫菱的话之后,叹了一声便转开话题,将紫菱带到谢正孝的病房中,默默照料起病人。
自紫菱到⾝边之后,苏景⽟曾试图让她偷偷溜出去给邵峰或者刘⽟书通个信。但是次次失败,在失败三次之后紫菱绝望的说:“姐小,我无能为力了。这个屋子看起来平凡不已,但是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潜伏着众多哨兵,外面地人进不来,里面地人也出不去。实在是如金石铁桶一般!”
见紫菱这样说,苏景⽟有心亲自吃一下。但她现在的⾝体状况实在是不允许她冒这个险。
时间翩然而过,一个月已经过去。苏景⽟间或从君子殊嘴中听到一些外面的消息,得知武祈轩已经放弃虹落城。南下至南海第一关…通达关,以天险据守,和紫亲王的重兵形成相抗之势。通达关地势险恶,乃南部咽喉要塞,之后又有南路大军做支撑,致使紫亲王不敢轻举妄动。
占领虹落城之后的紫住进了灵仙宮,举行了一场没有⽟玺和诏书的登基仪式,成立了伪朝廷,通告天下,自称夙兴女皇。
苏景⽟自认为自己耐很好,但是君子殊比她更胜一筹。君子殊每⽇最常做的事有两件,一是赏雪煮酒,二是看着苏景⽟渐渐隆起的肚子傻笑。
在两人相敬如宾地住在一起一个半月之后,苏景⽟终于忍不住问君子殊:“你究竟打算怎么办?”
君子殊一脸茫然的问:“什么怎么样?”
苏景⽟一件件数过来说:“一是外公和大伯,他们已经醒来,⾝体也恢复了不少元气,你究竟打算怎么安置他们?如果不打算管他们,几时才准让我送他们回埕都和家人团聚?还是我,你打算把我留到什么时候?当初你我说的相当清楚,所有前缘都已是往事,再见面时就是仇人,可是你现在又是这番作为,你到底是怎么想地?还有第三点,你到沧浪国的这个小屋子里屈居数月,我不会天真的以为你是专程来救我的,你要做什么我不管,但是请你尽快办完你地事,然后处理我们的事!”
君子殊送了一杯梅花酿下肚,眼睛里似乎都是醉意。他瞳孔深邃,看着苏景⽟,嘴角挂着一丝苦笑,问:“如果我说我就是专程来救你地,你信吗?”
苏景⽟别过头不与他相视,生怕一个不经意就被他的眼神呑噬。
君子殊自嘲地笑了笑,而后说:“你现在行动不便,长途跋涉多有不便,至少在你把孩子生下来之前,我们不会离开这里。”
苏景⽟吃惊的望着他,她现在怀有七个月地⾝孕,的确经不起车马的颠簸。
见她无言,君子殊继续说:“等孩子安然降世,我的事情也该收尾了,到时候我会带着你和谢大人一起回埕都。我不管你以前怎么想,景⽟,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从今以后,我不会让你再离开我,我不管你把自己当成南苏公主还是苏门门主,你是我的,是孩子的⺟亲。也许你心里依然埋蔵着大巨的国仇家恨,我不在意,我会努力的弥补你受到的伤害,我相信你总有一天能够放下心中的仇恨!”
真挚而強势的话语将苏景⽟的心震的怦怦跳,君子殊的周⾝仿佛散发出強烈的气场,让苏景⽟反抗不得。好不容易稳定了心神,苏景⽟強颜笑道:“你莫忘了西太后和众位大臣,你以为他们容得下我?”
君子殊似乎是记起以前被众人迫下诏废掉苏景⽟的情景,脸⾊一黑,沉的说:“若连自己的女人都无法保护,又怎么能成为帝国的主宰。”
缓了一会,君子殊神⾊好了一些,说:“其他人说什么都不能影响我的决定,我只怕你不愿留在我的⾝边,只要你愿意,我一定会好好对你们⺟子,我的所有都是你们的!”
苏景⽟成心气他,故意笑着说:“哦?是吗,你的山河也是我的吗?”
君子殊怔住了,苏景⽟讪笑了一下,起⾝准备离开,却听到君子殊说:“输了你,赢了天下又如何?”
苏景⽟迈出的脚步停住了,她万万没有想到君子殊对她情至如此!她回头望着君子殊,君子殊一言一顿的说:“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的皇位只会传给我们的孩子!我会为他打下一片大好河山,为他创出繁华世,景⽟,你给我这个机会吗?”
接二连三的震撼让苏景⽟的情绪失控,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离开,而后将自己关在房中一整晚。
她不明⽩,事情为何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她明明是要为家为国报仇,可是仇人现在却把所有的一切双手奉上时,她心中却感觉不到一丝丝的感快,相反却是无尽的失落和无措!不对,不是这样,她要的不是这样?
那,她要的究竟是什么?
苏景⽟彻底的失了自己的方向,十几年来为之拼搏的目标消失了,她就如狂风骤雨中的一只孤雁一般无助。她为何而生?她为何而奋斗?自己受了这么多苦,又是为了什么?
“咚咚咚…”紫菱敲了一阵门,不论是喊她吃饭或是说有事禀报,苏景⽟在房內一直不声不响,让她十分担心。想了想,紫菱大胆的撒谎说:“姐小,不好了,太老爷突然气,怕是有危险了!”
果然,房內总算有了动静,苏景⽟眼角闪着泪花将门打开,急匆匆的问:“外公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气?”
紫菱结结巴巴的说:“我、我也不知道,天玄国师正在照顾太老爷,也许已经好
苏景⽟不放心,急匆匆的去看望谢正孝。
谢正孝正半靠在头就这天玄手上的碗喝葯,看到苏景⽟过来,谢正孝说:“来的正好,我有些话要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