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戴河行宫(一)
六月初夏,天气刚刚见暑意,并非酷热难耐的时候,但太后、皇帝都说要去戴河行宮避暑,大臣、內侍们只好依言行事,立即忙碌开了。
对于一次浩浩的出行活动,两天的准备时间显然不够,但是君子殊限定两天后必须出发,內务大臣只好先准备一些路上必备的用品,其他东西只能等随后的车马再输送去戴河行宮了。
对于此次出行,后宮之中反应各不相同。秦琴此时心中自然有些难受,她在年初时还算受宠,君子殊时有去她的宮殿,但是自孕怀后,她反而被冷落了。此次她不在随行之列,⺟子二人被丢在空旷的后宮之中,心中怎会没有想法。但是她知道,对于随行嫔妃的人选,君子殊已经敲定,再无商量的余地。
在出行的前一天,秦琴去瑶芳殿给谢景⽟送行,谢景⽟见她精神不太好,关心的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秦琴吱唔半天没说明⽩,谢景⽟见状,细想一下,一下就想到她是因为不能随行而忧心,于是开导起她来。
“明⽇我走之后,姐姐在宮里要多注意⾝体,万事都要小心。你怀有⾝孕,这次路途遥远,不能随行,但是皇上一定会念着你的。”
秦琴眼中稍绽出一丝光芒,转而又熄灭了。
“你觉得皇上真的会念着我吗?真的是因为我⾝子不便,才不带我去行宮吗?”
谢景⽟点头,继续安慰着她。
秦琴自⾖蔻少女时便钟情于君子殊,谢景⽟不想刺她,毕竟她在秦府寄宿的那几年,秦府的众人是真心待她的。
谢景⽟安慰了一会又说:“其实这次去戴河行宮,我心中总是惴惴的。姐姐你不觉得这次事情蹊跷吗?皇上和东太后向来止于礼仪,从未有过真正的⺟子之情,皇上何至于亲自送她去戴河行宮那么远的地方?我总觉得之中有蹊跷。”
秦琴一听,也跟着紧张起来,忙说:“那妹妹你处处多小心,要多谨慎啊。”
谢景⽟忙说:“那是自然。你看我。把我心中地点胡思想说出来。倒惹地姐姐心中不安。你别听进心里去了。我也就随便说说。”
两人坐在一起说了一会子话。秦琴见瑶芳殿里正在收整东西。忙地很。于是不多坐便告辞了。
第二⽇大早。众人集合于当午门广场。马车浩浩地排了三纵列。长不见尾。随行地侍从近百人。噤卫军五百多人。都骑着骏马打着旌旗。几乎将整个广场沾満。
谢景⽟先去华宮和君子殊汇合。等到武祈然到了之后。三人一起去请东宮太后。而后一起去当午门广场。东宮太后登上最前列地一辆马车。君子殊地马车紧随其后。谢景⽟、武祈然依次登上后面地马车。一声令下。当午门开启。队伍浩浩地驶出皇城。自北门出城。往北方地戴河行宮行去。
戴河行宮建于先皇登基五年。距今三十多年。自建成之后。先皇每年都会到戴河行宮避暑。所以里面地东西一应俱全。全都有宮人打理地很好。只是距京地路途略显遥远。要走六天才能到。
出了京城。京郊地风景渐渐好起来。暮舂初夏。本就是万物生长地最佳时刻。远山近树全是一片绿油油地。让人看着心生快。谢景⽟打起车帘。倚在长枕上。吹着温热地风。満心快地看着车外地景⾊。
前面道路转弯,谢景⽟透过窗户,刚好能够看见皇帝的御辇,她本无意观察,可是瞟一眼过去,她透过帘纱,看到了两个人影。
谢景⽟忽的坐起,叫来紫菱,让她到前面去打探下是谁和皇上共车而行。
紫菱听到命令并不行动,别扭的说:“娘娘,不用打探,刚刚武贵嫔得到传召,从后面的马车移到前面陪皇上说话去了。”
“她?”谢景⽟重新躺回长枕上,眼睛望着前面的车撵,直到走上直路看不到,她才慢慢垂下眼帘。
去往行宮的路上设有很多驿站,车队每到一个地方,驿站都已提前准备好饭菜和热⽔。这⽇晚,谢景⽟下车去驿站过夜,进了房间就不再出门,任君子殊怎么派人来喊她吃饭,她都说累了要休息,不愿搭理君子殊。
爆女取来热⽔服侍谢景⽟洗浴,泡过澡解了⾝上的乏,谢景⽟叫雪锦到⾝边,吩咐道:“晚间若皇上派人来叫,你就说我⾝体不适,睡下了。”
雪锦点头,心中有些不安,补充的说道:“传晚膳的时候,皇上派人来喊了五遍,晚上就寝的时候娘娘若是再不理皇上,皇上恐怕会龙颜大怒啊。”
谢景⽟甩了⾝上的睡袍,躺到上,说:“怒就怒,本宮还怒了呢。”
雪锦听她此言,默默的退下去,可心中却有些疑惑:自家娘娘从来都把真正的心思蔵在心里不外露,她此时怎么会突然震怒了呢?
这一晚,有些出乎意料,君子殊并没有传召谢景⽟。第二⽇谢景⽟黑着脸上马车,中饭、晚饭全部都在屋里单独吃,一句“⾝体不适”挡了所有的传召。这样一直到第四⽇,这四天里,谢景⽟和君子殊竟然没有见过一面,没有说过一句话!
一向冷静的雪锦有些慌了,她着急的说:“娘娘,今⽇晚饭您就下楼吃吧,皇上怕真的生娘娘的气了。”
谢景⽟皱着眉头,生气的说:“不去。”
雪锦叹了两声,着急的在原地转了转,见谢景⽟没有改口的意思,只好去取饭单独伺候。
晚间谢景⽟早早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左右翻滚了两圈,突然听见门口传来对话的声音。
“皇上,娘娘⾝体不适,已经歇下了。”
沉昑了一会,君子殊的声音传来:“朕进去看看。”
“皇上…”雪锦阻拦的声音。
全顺的声音突然响起:“大胆奴才,岂敢阻拦皇上的路?”
下一瞬,君子殊推门而⼊,谢景⽟背着他睡在上。君子殊走到边坐下,一手搭到谢景⽟的肩膀上要去掰她,并问:“⽟儿,这几天⾝体一直不适,还没有好点吗?”
谢景⽟推开她的手,強扭过⾝子说:“皇上别理臣妾,臣妾病死也就算了。”
“这说的什么话?”
君子殊知道谢景⽟是在闹小脾气,将她強行拉起来抱在怀里说:“朕知道你在怪朕冷落了你,这几天朕也很想你,朕宠爱武贵嫔那都是做戏给别人看的,原以为你会理解。”
谢景⽟哼道:“臣妾才不是声明大义良贤德的好女子,不过是小户人家的乡里女子,最是斤斤计较、刁蛮跋扈,皇上你之前不是要看臣妾的本吗?这就是。”
说着,挣开君子殊的怀抱,继续背过⾝去不理他。
看着她胡闹,君子殊⾼兴的笑起来说:“原来⽟儿吃起醋来这样可爱,快转过来给朕看看。”
谢景⽟气的捶,道:“皇上好没正经,臣妾是真的生气了!”
“好好好,⽟儿不气了,以后朕加倍补偿你。只是这一阵,要委屈你了。”
听到君子殊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无奈,谢景⽟正⾊问道:“皇上最近遇到难题了?”
君子殊点点头说:“记得前些⽇子朕跟你提过,朕南下攻沧浪国的计划要提前了,奈何武国尉从中作梗,处处为难,使得计划不得开展。朕不知他是何意图,派人在他府中暗中调查,这才知道,他原来对朕冷落武贵嫔的举动心存不満。”
谢景⽟皱眉道:“武国尉此举实在可恶。”
君子殊苦笑着说:“谁说不是,可是武国尉在军中的地位暂时无人可以取代,朕尚没有培养出⾜够的心腹去撼动他的基石,也只有忍气呑声。”
谢景⽟低头,充満歉意的说:“臣妾错了,臣妾不知道皇上这样为难,还给皇上心中添阻…”
君子殊捧起她的脸,笑着说:“看着⽟儿吃醋,朕很开心。”
四目相对,君子殊的眼中蕴起一层浓浓的情意,谢景⽟突然别过脸,推着君子殊到门前说:“皇上国事为重,您今晚还是去武贵嫔房里吧,以后再来看臣妾也不迟。”
君子殊握着她的双肩,将她抱了抱,叹了两声终究转⾝走了。
看着君子殊离去的背影,谢景⽟忽的觉得心里很烦躁。她这几天故意生气吃醋,不过是为了在君子殊面前演场戏,让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变的更重。可是她刚刚和君子殊四目接时,看着他満是真情的眼神,她竟然心动了!为了掩饰自己的慌张,她将君子殊推出门,可是现下想到他在其他女人的房中,她就焦躁的不行。
这一刻,谢景⽟竟然感到自己失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