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野兽声、马蹄声及人们的惊叫声杂在一起,使得静寂的天地瞬间变⾊。
君萝听闻尖叫声后,赶忙想察看发生了什么事,孰料,一掀开轿帘!就看见一头⾝上揷着无数箭矢的山猪,横冲直撞朝她奔来,而在它后方,则有一群弓箭手马队。
她还来不及从眼前的突发状况中反应过来,下一秒就看见无数的箭雨落在山猪⾝上,并有一枝箭越过山猪,笔直朝她而来…
“啊…”她控制不住的尖叫出声,眼睁睁的看着那枝箭,毫不留情的进她垂悬在额心的蓝宝石发冠。
她瞠目结⾆地望着前方,脑子有一瞬间的空⽩。
要…要是箭没有在这颗蓝宝石上,再偏一点点,那她就…
今⽇小薇为她挑选这顶蓝宝石发冠时,她还嫌它过于沉重,不愿戴上,若非小薇非常坚持它最能突显出她的美貌与自信,她早就戴上其他款轻细的发冠,而这枝箭也就会穿她的脑袋…
这个认知,让她浑⾝无法控制的颤抖了起来。
她…差点就被死了!
“公主,你没事吧?!”小薇尖叫着冲了过来。
君萝想要开口回答,偏声音卡在喉咙,无法发出,⾝体也像被灌了铅似的,无法动弹。
“公主,你还好吧?!”凯德将军亦跑上前来,心惊胆跳不已。
君略拼着护卫全都冲上前来,围成一圈人墙挡在软轿外;看着站在⾝前的小薇,和凯德将军惊慌,失措的模样,她急着想要告诉他们,她没事,请他们不用替她担心,但声音却怎么也发不出来。
懊死!谁快来帮她说说话,帮她安抚一下他们的情绪啊!她在心中大喊。
“君萝公主她还好,只是惊吓过度,说不出话来。”
蓦然,一道低沉的男嗓音,像是听见她內心的呐喊,在众人背后响了起来。
在听闻声音的同时,君萝整个人僵在原地。
而挡在轿前的一千人等,则全反的转过头去…
来者⾝上穿着象征南袅国王族的狩猎劲装,一袭黑⾊织锦金鹰大氅被在肩后,额心那枚朱砂痣显露他⾼贵的⾝份,他即是南袅国现任君主…撒卫垣靼。
“让开。”冷慑的声音,有着不怒而威的气势。
话语一落,所有围挡在轿前的人,几乎是毫无迟疑地马上让出一条路,让他走过去。
君萝眨眨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她居然听见撒卫垣靼的声音,而且在下一秒,就看见他的⾝影。
他依然如一年前那样英俊感…
而此刻,穿着狩猎劲装的他,褪去温文尔雅的君王袍服,更彰显出他与生俱来的霸气与略侵。
她不噤心头一颤。多么具有威胁的男人!他的眼瞳深似潭,其中闪耀的眸光,人失方向,边抿着的淡然笑意,似有情亦似无情,撩拨得人心慌意…
天!他真是个英俊的魔鬼,成的男魅力,更胜一年之前,让她的心不由自主地怦怦跳个不停
不…不会吧?!
君萝被自己方才怪异的想法给吓了一跳。她应该是讨厌死他了,怎么会在再次看见他后,一颗心就不听使唤的跳起来?
停停停!她在心中大叫。君萝,别忘记这个男人是撒卫垣靼,是你痛恨一年的男人,你不可以忘记!
“抱歉,君萝公主,我在狩猎,没想到箭会到你,这是我的疏忽,我会赔偿你的损失。”
撒卫垣靼边说,边摘除她头上的发冠。看着蓝宝石因被箭穿而造成的裂痕,知道这块上好的宝石已然毁坏。
微皱起眉,轻柔的伸手摩抚她的额头,他明⽩若无这块上好的宝石,她早已香消⽟殡,忽地,他眼底滑过一抹难解的光芒。
他这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吓得君萝蓦然回神,这也才注意到原本绾梳成髻的秀发,已因他摘除了她的发冠,流怈而下。
这完全不在料想中的情景,吓得她手⾜无措。女子惟有在夫君面前,方能被头散发,可他就这么大刺剌的替她摘除发冠,还放肆地摩抚她的额头。
要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他他他怎么可以…
等、等等,他刚刚说什么来着?
我在狩猎,没想到箭会到你,这是我的疏忽,我会赔偿你的损失…
什、什么!
刚刚差点让她变成箭下冤魂的,就是他?
一股強烈的愤怒直往上窜,卡在喉咙里的声音终于因这股气而得以冲出,无奈她过于气愤,一时间竟口吃了…
“这这这…枝箭…箭箭…”就是你的,你这个混蛋!
可惜喉咙不争气,话卡在“箭”字上头就出不去了。可恶,气死她了!
“君萝公主,真抱歉,把你吓成这样是我的错,希望你可以接受我十二万分的歉意,到我的王宮暂住几⽇,而搞了弥补我的疏忽,我宮內收蔵的珠宝,任你挑选。”
撒卫垣靼微挑眉,望着她原本毫无⾎⾊的脸庞。瞬间涨得通红,不噤轻轻笑了。
美人就是美人,即使盛怒中亦是美得不可方物,而她虽然说话突然结结巴巴,完全破坏美人原有的形象,却还是让他觉得万分可爱。
“谁谁谁…”希罕你的珠宝,我差点被你的箭给财死了,你知不知道?君萝眼中噴出火光,在心中咒骂着。
可恶!好想狠狠掌掴自己突然变得粉没用的嘴巴!他差点死她,她正好可以借机挖苦他几句,结果平⽇的伶牙俐齿,此刻却完全派不上用场,简直快把她气炸了。
“君萝公主,要不要喝口⽔庒庒惊?你吓得不轻,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让我真对你感到过意不去。”撒卫垣靼嘴角扬起的弧度更大了。
还以为筑笑如花的她最美,孰料气红双眼的她,更是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庒惊?她收惊还差不多!
他竟然还敢笑她话都说不出来,她会吓成这样还不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他竟然还虚伪的说他真是对她感到过意不去?!
她正要开口朝他怒吼,却马上被他接下来的举动给吓坏了,因为他突然抱起了她,然后转过⾝,对站在一旁的凯德将军说道:
“你是君萝公主的护从将领吧?公主吓得不轻,我先带她回我的行宮,请御医开个安神葯方给公主喝,你们随后跟上。”语毕,他完全不给凯德将军说话的机会,径自迈步朝一匹通体黑亮的骏马走去。
漂亮的跃⾝上马,双脚一蹬,马儿马上朝行宮疾驰而去。他的动作流畅又潇洒,完全不因怀中多个人而有所影响。
黑马一走,狩猎马队自是随后跟上,一瞬间,树林只剩下跟随君萝的队伍,一行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形。
“小薇,让公主被撒卫垣靼王这样抱走,好吗?”看着前方渐行渐远的踪影,凯德将军紧张的问道。
刚刚震慑于撒卫垣靼王的君威,因此没人敢上前质疑他不合礼教的行为,已然破坏公主的名节了。
“凯德将军,公主此行目的,就是来请求撒卫垣靼王的帮忙的,若我们贸然阻止撒卫垣靼王的好意,使得他龙心不悦,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现在错差发生这件意外,我们不如反过来往好的方面想,说不定公主可以将这件事当作筹码,用来说服撒卫垣靼王帮忙。
至于撒卫垣靼王抱走公主这件事,只要我们不说,相信没有人会知道。因为除非撒卫垣靼王想娶公主,否则他不会让他的护卫将此事怈露出去,毕竟怈露了,撒卫垣靼王就得对公主的清誉负起责任。
而就算此事真的被怈露了,其实也无大碍,因为撒卫垣靼王和公主无论从⾝份地位或外表看来,都是相当匹配,说来也该算是美事一桩。”小薇井井有条地分析道。
“小薇,你说得有道理,那我们赶紧启程吧。”凯德将军点点头。
撒卫垣靼王和君萝公主确实是男才女貌,而且公主已过适婚年龄,此番若能因女王之事促成良缘,亦未尝不好。
“嗯。”
这、这是什么情形?
君萝瞪大眼睛,完全无法想象她竟然会被撒卫垣靼给搂在怀中,两人还共乘一匹马,这要是传扬了出去,她的闺誉将毁于一旦,那她还能嫁人吗?
开什么玩笑!
他狩猎山猪差点死她一事,她都尚未找他算账,现在竟又多添上这一笔!新仇加上旧恨,让她怒火中烧,气得忘记自己是个公主,更气得忘记她此行前来是有求于他。
“放开我!放开我!你怎么可以抱着我骑马!”她挣扎着大叫,想逃出他的怀抱,然而他非但没松开手,反而将她愈圈愈紧,让她几乎快不过气来。
他是想勒死她吗?
“坐好,马正奔驰着,你这样动很危险。”撒卫垣靼低声说道,对她的挣扎和话语感到有趣。
还以为她说话永远是娇滴滴的,没想到竟也会有这般失控惊叫的时刻。不过,媚妩动人的她,即使是正尖叫着,亦娇态十⾜。呵,上天真是垂爱她!
“你让马停下来就不会危险了!”她气急败坏的斥道。
坐好?!他这口气简直就像在训令不懂事的孩童,让人听了就有气!
还有,她会这样动是谁害的?若非他先破坏她的名节,她犯得着冒着从马背上摔下的危险,来捍卫自己的清⽩吗?,
“是吗?”
撒卫垣靼微微一笑,右手突然扯住了缰绳。快速奔跑的黑马,因而倏地停下,扬⾼了前蹄,使得坐在马背上的两人,⾝子亦往后仰…
“呀…”突然失去重心,君萝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双手则像溺⽔之人,紧紧抱住最靠近她的浮木…撒卫垣靼精壮的。
撒卫垣靼马上就控制住黑马,使它安稳站定,然后看着紧搂住他的人儿,莞尔一笑。
“你瞧,突然把马停下来是很危险的事吧!说了你还不相信,偏要试,如何?吓坏了吧?”他俯首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他的话让君萝吓飞的心神全回来了。
原来他是故意的,更可恶的是,他居然还讽刺她!
这个可恶的男人该下十八层地狱,该千刀万剐,该…他去死啦!
她气得菗回抱住他的手,准备跳马。她情愿步行到他的行宮,也不屑与他共乘一骑!
孰料,她才刚要行动,他突然缰绳一抖,黑马即刻快速奔跑起来,而⾝体再次失去平衡的她,顿时吓得花容失⾊…
“啊…”老天,她要摔死了!
“真危险。”撒卫垣靼在她落马的前一刻,轻松伸手将她捞回怀中,然后戏谑道:“君萝公主,骑马可不比乘轿,抱紧一点,不然我可无法保证能一直维护你的全安。”
“你…”惊魂未定的君萝,听见他这番话,气得直想揍人,可恨的是,她非但无法控诉他的恶行,还得听话地紧紧抱住他。
好呕!她真的好不甘心!可是庒拿他没办法。
她懊恼的垂下头,紧紧咬住瓣,想到自己的无能为力,她不噤气得浑⾝发抖。
“你怎么一直发抖?会冷吗?”
他低沉的嗓音,伴随着热气,吹拂过她耳畔,引起一阵陌生的酥⿇感快,让她心慌意,也让她吓坏了。
“我不冷!”她忙不迭抬起头,急忙想逃开那股灼热气息,孰料他的脸庞就近在眼前,嘴就这样轻擦过他的脸颊。
她看见他怔了一下,眼神随即变得幽深,而她的心在他深奥难测的视线下,竟狂怦跳了起来!
她直觉想要移开视线,不想再被他的瞳光昅引,可是她逃不开,只能怔怔望着他…望着他的头颅愈俯愈近,望着他感的嘴将要贴上她的瓣…
他、他们好像要接吻了…她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
她感觉天地瞬间变得寂静,似乎全世界都在等待这即将落在上的惊奇…
“哇!是王的狩猎马队!大家快来看呀!”
“哇!那果然是王的黑云宝马!”
“是王的马队,王要回行宮了!”
一阵吆喝声响彻云霄,他们之间的魔咒被破除了,天地间的声音也回来了。
君萝闭上的双眼猛地睁开,在看见他人的近在咫尺时…
“嗄!”
她倒菗口气,无法相信就差那么一点点,他们就接吻了,更无法相信,她居然还闭上双眼,等待
天呀,她刚刚是鬼心窍了不成?他可是她最讨厌、最痛恨的男人ㄟ!
噢,让她死了吧!
“真可惜,被打断了,以后我们接吻,还是要找个隐密的地方,比较妥当。”
她的惊声取悦了他,而她惊瞠双目的可爱表情,远比她媚妩的模样更来得令他快。
不过,她可能会和他持相反意见。
“谁要跟你一一”君萝的眼睛差点没瞪凸出来。
他那是什么话?说得好像他们常常技吻似的,有没有搞错?
他可是她最讨厌、最痛恨的男人!幸好老天爷保佑,没和他吻亲成,否则她的嘴巴一定会烂掉!
“大家快来看,王怀里抱着一名姑娘ㄟ。”蓦然,一眼尖的老百姓,像发现宝蔵似的娘叫了起来。
“真的ㄟ,这姑娘长得好漂亮,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君萝猛地收住口,糟糕,她竟然忘记自己和撒卫垣靼共乘一匹马,而怕摔死的她,甚至还紧紧搂着他的!
糟、糟糕!
可是现在才要和他保持距离,好像已经太晚了!现在惟一能保全她名节的办法,就是别让这些百姓认出她的⾝份。
她赶紧找寻遮蔽物,想遮住自己的脸…不,最好是能把全⾝都遮起来,这样一来,任他们眼力有多好,也看不出她是女凰国的三公主。
“你在找什么?”撒卫垣靼纳闷的看着她突然东张西望,一副像在找东西的怪异模样。
君萝没空理他,却在发现他披在背后的黑⾊大氅后,欣喜地一把拉了过来。
可是她全然没发现这个举动,使得两人的⾝子,几乎毫无隙地贴在一起了。
撒卫垣靼看着她用他的披风,将自己包得密不透风,随即明⽩她在做什么。
“君萝公主,没想到你这么热情,真是让我招架不住。”他戏谑道。
她想躲起来,不让人家知道她是谁…只是,能如愿吗?
“撒卫垣靼王,你误会了,我只是不想引起太多的臆测,为你我带来不必要的困扰!”君萝被他暧昧的口吻,气得満脸通红。
原以为他仅是说话毒了一些,孰料他竟然如此无聇下流,让她才是真的招架不住!
不过,话说回来,他的怀抱好温暖,让人有种安心的感觉,像是飘泊的小船找到了停泊的码头…
什么?!她疯了吗?她说他的怀抱让她安心?!天啊…“君萝公主在生我的气吗?”撒卫坦靼微微一笑。
“君萝怎敢生撒卫垣靼王的气呢?君萝只是吓到了,想要赶紧到行宮休息。”君略铺意娇声回道。
她都被刚刚浮起的“安心感”给吓得不知所措了,哪还有多余心力去生他的气啊?
想起这一路的过程,他显然是让她受惊吓的罪魁祸首,撒卫垣靼不噤微皱起眉头。
“君萝公主,真是抱歉,让你受到惊吓,我这就马上带你赶到行宮。”
“谢谢你,撒卫垣靼王。”不会吧?他居然在跟她道歉,天要下红雨了吗?
“你说话声音真好听,柔柔软软的,让人听了很舒服。”撒卫坦靼突然牛头不对马嘴的说。
望着躲在披风下的她,那紧紧贴着地的柔软⾝子,随着黑马奔驰,不停摩蹭着他的⾝体,简直像在引勾他,亦像是在挑战他的自制力。
“讨厌啦!撒卫垣靼王,你真会逗人家开心。”
他突如其来的赞美,让她忍不住害羞了起来,语调也不自觉地渗进浓浓的撒娇声。
她说话声音本来就好听,不是她自夸,而是大家都这么说,只是好端端的,他怎么会突然扯到她的声音来?
虽如是想,她的心却仍有种欣喜的感觉。明明这些赞美她已听过无数次,明明上一秒钟她还被他气得怒发冲冠,结果他只不过是一句道歉,外加一句褒奖,她就马上忘记他所有恶行,想要原谅他。
君萝忽地瞪大眼睛,怎、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君萝公主,我想请问你,你一直都是用这种口气跟男人说话吗?”
君萝皱起眉。他的口气⼲嘛那么不以为然啊?
“我不懂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人家说话本来就是这种声音,不是对男人才这样的。”
她说话的语调本来就比较娇柔,不过有时职责所在,她是会多撒娇一点没错啦!
“是吗?”撒卫垣靼语气平淡的抛下话,无视于路旁百姓的挥手叫唤,突然策马狂奔。
“呀!”君萝惊呼一声,双手反地将他抱得更紧。还以为他看见百姓会放缓速度,结果他反倒让马跑得更快。
他到底是怎样的男人?她都被他弄糊涂了,刚刚不是还会打趣她,怎么一下子又变得这么冷漠?
而她也被自己搞糊涂了,一向冷静自制的她,方才竟然对他…
不、不会吧?!
她此次前来可是有求于他,结果遇上他之后,这一路上的表现…
君萝的心瞬间跌到⾕底,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犯下这样严重的错误,不仅对他大声说话,甚至还对他怒目相向!
天呀,她头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