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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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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你不会真的相信她的话吧?”

  郑君平打探似的看着骆苍。为什么大哥仅去见了陈蕙娘一面就有这么大的改变了?是陈蕙娘的骗术太⾼明?还是他大哥单纯、太好骗了?

  骆苍没有回话。因为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知道,当一个人为求自保时,什么谎都编得出来的。那个小姑娘年纪虽小,但是以她曾经试图爬墙、又想以美人计逃走的举动和胆量来看,要编出一个故事来争取同情以便获得自由,也不是不可能;这么一来,他更得小心以防中计了。

  然而,想起那双澄净无琊的大眼睛,他又觉得她不像是撒谎…

  从头到尾不发一言的沈瑛只是皱着眉看着骆苍。除了担心义⽗的安危外,她现在也为骆苍担心;因为他在见了陈蕙娘之后的种种反应,都让她隐约觉得会出事…望着骆苍心事重重的模样,她有种事情会愈来愈棘手的预感。

  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沈瑛终于忍不住出声:“两位,现在绝对不是心软或犹豫的时候。不管怎样,人我们已经捉了,我相信李家现在也已经收到消息了,如果放走了陈蕙娘,我们拿什么去换回义⽗?”

  骆苍和郑君平互看一眼,仿佛在询问着对方的意见。

  半天之后,骆苍才缓慢地说:“我懂你的意思,可是…如果她说的话是真的呢?如果她真的不是我们要的人呢?”

  “她是不是真的陈蕙娘,明天便可知晓,所以我建议在此之前我们不妨先以静制动,并且做好明⽇换人质的准备才是。”沈瑛冷静地说着。

  “瑛说得没错,大哥,我看还是等到明天看看李家的回应再说吧,到时如果证实她不是陈蕙娘,我们再放了她也不迟。”郑君平附和着。

  “也只有如此了。”骆苍心中的矛盾不仅是到底自己是否真的抓错人,而是不管她是谁,明天之后她就会离开伏牛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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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正当中,和李家约定的时刻到了。

  骆苍等人早已做好准备严阵以待。李家⽗子虽然狡诈多变,但是有陈蕙娘在手上,想必他们也不敢有任何的蠢动,现在只要等他们带着义⽗出现,就可以结束这令他心烦意的一切。

  想到此,骆苍忍不住回头看了⾝后的轿子一眼。

  她就坐在里面,过了今天之后,他会当作这件事从没有发生过,他会当从没有见过这个人。只是,他真的做得到吗?不过才几天的光景,她的影子已经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他真的能忘记她吗?

  守在轿子旁边的沈瑛当然看见了骆苍的眼神和表情。不噤为他担心,但是除了轻轻地叹口气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坐在轿子里的双双是一肚子气。他们只把她当人质来换嘛,为什么要把她的手脚绑起来?难道他们几十个人还怕自己跑了不成?

  眼看手脚都无法自由活动,双双气得用⾝体撞着轿子,扯开嗓子大喊:“你们快放开我!骆苍!你们为什么把我绑起来?快点放开我!”

  喊了几句之后,沈瑛探头进来。

  一见是她,双双连忙求道:“姑娘,你快把我‮开解‬好不好?我这样子好难过,手和脚都很痛…”沈瑛一看,她手脚绑着绳子的地方的确出现红红的印子。

  “都是你自己动才会弄伤的。”她伸手拉了拉松双双的绳子,可却没有替她‮开解‬的意思。“你乖乖坐好,等到李家的人来了,你就自由了。”

  “我都和你们说我不是要嫁给李家,我不是陈蕙娘,我叫欧双双,为什么你们就是不相信呢?”双双喊得嗓子都哑了,而今是満腹的委屈和难过,因为骆苍终究还是不相信她。

  “你不要再浪费⾆了,你是不是陈蕙娘,马上就见分晓了。”沈瑛对她微笑着。

  “骆苍呢?我要见他,叫他过来!”想起昨天答应自己要去查明真相的骆苍,她不噤把満肚子的气都发在他⾝上。“那个大魔头!臭土匪头子!躲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敢来见我?”

  想到几次听他们提到李家⽗子是无恶不作、奷诈无比的大坏人,骆苍怎么还能忍心把自己给他们?万一待会儿他们不察,真把她当作是陈蕙娘就这么带走,等他们发现她不是陈蕙娘时,那她不就死定了?

  不行、不行,她可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她一定要在被李家人带走之前把事情说清楚,说什么她都情愿留在这里,也不要被送到李家去死得不明不⽩的!

  “骆苍…”她突然扯开嗓子尖声叫了起来,让毫无心理准备的沈瑛吓了一大跳,想也不想地便伸出手点了她的哑⽳,于是,双双瞬间便说不出话来了。

  “对不起,为了让你安静,只能暂时封住你的哑⽳。你好好休息一下吧。”不敢再和双双充満惊吓和怒意的大眼睛对在一起,沈瑛丢下话之后匆匆跑了。

  望着唯一能说话的人就这么跑了,双双简直是哭无泪。现在不但是手脚不能动,连话也不能说了,这些人到底有没有良心啊?居然这样对待她。

  最可恶的要算是骆苍了,竟然让她以为自己可以相信他,原来他一点都不把自己的话当回事…等她手脚自由之后,她一定要他好看!

  只是,如果自己就这么不明不⽩地被李家的人带走,以后她还有机会再碰见他吗?想想似乎不太可能了,今天离开伏牛寨之后,她还有什么理由再回来?想到两人从今以后就要各奔天涯、永无见面机会,双双心里所有的气突然都消了。

  或许这一切都是天注定的,自己和骆苍的缘分就只有这样了…本来嘛,她和他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的人,只不过是差才会碰在一起,她还妄想些什么呢?

  想起这两天和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她的眼泪忍不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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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了两个时辰,和李家约定换人质的时间早已过,但是路上除了被风卷起的滚滚⻩沙之外,本看不见一个代表李家的人。

  骆苍和郑君平互看一眼,心里均有怀疑和不安。

  “难道他们想弃陈蕙娘不顾?”沈瑛儿事情并没有照计划进行,于是叫手下帮忙看着双双的轿子后走上前来。

  “不可能的,李家需要陈家的地位和势力,他们不可能就此放手不管的。”郑君平缓缓摇了‮头摇‬。娶了陈蕙娘家的财力和势力,李家简直是如虎添翼,他们没理由就这么罢手的,除非…

  看着两人的脸⾊,沈瑛心里也大概有了谱,她不自主地回头看了轿子一眼。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见他们来救人?难道他们有别的计谋?”

  停了很久,骆苍才沉重地说:“又或者…轿子里的人真的不是陈蕙娘,所以他们才没有出现?”

  三人相对,彼此心中都明⽩这是最有说服力的理由。

  沈瑛和郑君平互看了一眼,又望向皱着眉不说话的骆苍,问:“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大哥?”

  “我们真是太耝心大意了,如果她真的不是我们要抓的人…我们应该听她的话先弄清楚的。”骆苍望着轿子,眉宇间是说不尽的懊悔和自责。

  如果真的弄错了对象,那轿子里的人真的是被冤大了。这下子不但误了她的婚期,还可能影响到她的清⽩。一想到可能对双双造成的伤害,骆苍有说不出的心痛。

  “大哥,就算我们真听她的话去弄清楚真相,她也早已经在我们手上了。”看见骆苍痛苦难过的表情,沈瑛出声安慰:“我看我们还是尽快找人到洛跑一趟,查查陈蕙娘是否还在陈家。另外,既然我们可能捉错了人,那就得再派个人去探探义⽗的安危才是。”

  以骆苍目前的心情,大概也想不到这么多了,沈瑛体谅地提出自己的看法。

  皱着眉沉默不语的骆苍的确是没想到这此了他现在只想着该怎么向双双代。

  “瑛说的没错,我看我们得赶快弄清楚到底错在哪里,免得误了救义⽗的时机。”见骆苍没有反应,郑君平也忍不住提醒。

  终于,骆苍勉強收回混的心思,凝重地看着两人。“你们说的没错。君平,那就请你跑一趟襄,查一下义⽗现在的情况;洛那边,就⿇烦瑛去查。”

  郑君平和沈瑛听了他的指示,即刻便跨马扬长而去以争取时间。

  等他们走远后,骆苍缓缓转头面向轿子。想了片刻之后,他才鼓起勇气走上前去;没想到当他打开轿门,却看见靠坐在轿子里睡着了的双双。

  她…这种时候…竟睡着了?再仔细一看,才看见她的两颊上还留有糊了一脸的泪痕。

  看见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他的心不噤紧紧地纠扯着。

  “骆苍啊,骆苍!你到底做了什么愚蠢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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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轿子在地面上重重顿了一下,双双才从沉睡中惊醒。忽然而来的亮光让她一时张不开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等眼睛适应光线后,她才看清楚站在轿子前的是骆苍。

  骆苍?是他?怎么是他?自己不是被李家的人接走了吗?为什么骆苍还在她⾝边?她不是在做梦吧?

  “我先抱你出来。”

  被点了⽳的双双本不能说话,只能任由他将自己抱起。虽然不是第一次和他靠得这么近,双双的脸还是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欧双双,你争点气好不好?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她应该气他、恨他才是,因为他骗了自己。可是,她的心却偏偏不受她控制,只是不断‮奋兴‬地猛跳着。

  将她放在大厅的椅子上后,骆苍先伸手解了她的⽳。

  “为什么我还在这里?”

  掀开帘子见到骆苍的那一刻,双双有种恍如隔世的‮情动‬绪,她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可是再想到他答应自己的事却没有做到,于是脸一沉,气他欺骗自己。

  骆苍没有回答她,看着她忽而喜、忽而气忿的表情,虽然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不过,他心里却有一种松口气的感觉;不必把她亲手给李家驹让他大大松了一口气。而且很快地,他就能知道她到底是欧双双,还是陈蕙娘。

  照常理来说,没有如期救回义⽗,他应该感到万分的着急和担心才对,可是,除了担心义⽗的安危之外,他还多了许多其它的心思;而这些心思,让他充満了罪恶感。他告诉自己应该努力克制自己的心绪,不要再让双双影响自己的心情,深昅了一口气之后,他极力让自己看起来冷漠而无情。

  “我先帮你‮开解‬绳子。”说着就往前一步要‮开解‬她手上的绳子。

  双双心中本来气得要命,可是一旦看见他,那股怨和怒又马上消失殆尽;然而,他面无表情和冷淡的声音,又让她烟消云散的气再次凝聚,一颗心也沉了下来。

  见他要来为自己‮开解‬绳子,于是故意提起脚,要他先‮开解‬自己脚上的鞋子。

  她的动作让骆苍不噤一愣,看着她娇小的双脚,他倒踟躇不前了。

  原来只是想让他难堪,双双心里一点都不觉得有何不妥,但是看见骆苍脸上奇怪的表情后,才想起他要跪在自己前面才能‮开解‬她脚上的绳子。

  要一个堂堂的大男人跪在自己⾝前,这…未免太…想到自己的无心引起两人之间的尴尬,一把红火又烧上了脸,她突然害羞万分地赶紧把脚蔵了起来。

  这一连串的动作也让骆苍措手不及,不知该不该把她脚上的绳子‮开解‬。望着她红云染颊的别扭模样,他不噤感到莞尔。

  “你这样子,教我怎么帮你‮开解‬绳子?”

  瞥见他嘴角隐隐的笑容,双双的脸更红了。她怎么能够让他摸自己的脚呢?虽然她的心早已给了他,但是毕竟他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她的气还没消呢,他⾼兴个什么劲儿?

  “不用你管,我自己解就行了。”双双紧绷着脸,生硬的声音还是远不住她満脸的尴尬。

  “那…我还是得先‮开解‬你手上的绳子。”骆苍像是和她打商量似的说着。

  “不必了!”双双别开脸,硬是不想领他的情。

  骆苍早见识过她的脾气,所以也见怪不怪。

  双双低头一看,乖乖!如果不是他,自己可能真的还解不开这绳子呢!她不得不把手伸到他面前。“快帮我解了吧!”

  骆苍微微一笑,才上前动手。尽管他如何小心,还是难免碰触到她,感觉到她细嫰光滑的⽪肤,他心里那股好不容易才蔵起来的奇异感觉又开始四处钻出。

  双双又何尝不是心如小鹿撞?她不敢抬头看他,只能低垂着眼静静看着他‮开解‬绑在自己手上的绳子。

  ‮开解‬她手上的绳子后,骆苍便因为她手上被绑的红⾊痕迹而感到心疼不已,刚要蹲下去解她脚上的绳子,双双却马上缩起了脚。

  他抬起头,努力隐蔵住自己的歉疚。“你确定不用我帮你?”

  想到他不但不相信自己的话,还狠心地把自己五花大绑,双双忙说:“我自己来就行了。”

  她弯下,解着脚踝上的绳子。可,不知道是绳结打得太紧,还是因为骆苍就站在眼前,她解了半天还解不开一个结,一紧张之下,双手不噤微微发着抖。

  骆苍笑了一下。“我看还是我来帮你吧。”

  “不必了!”双双很有骨气地回了一句,仍旧低着头。她觉得⾎都挤到脸上来了,难怪脸上热得要命。

  见她弄了半天还是没弄开,骆苍终于递了一把短剑过来。“你小心一点,别割伤了自己。”

  双双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就是不想领他的情。谁教他不肯相信自己的话?

  邦断了绳子,双双拼命着疼痛的脚踝,骆苍则小心翼翼地接回她手上的短剑。

  了半天,双双斜着眼、不悦地问:“为什么我还在这里?你不是要把我送去李家吗?”

  骆苍望着她,半天才说:“因为李家的人并没有如期出现。”

  双双睁大了眼睛,脸上有着“看!我早就告诉过你,谁教你不信”的神情。

  “我已经差人去查个⽔落石出了,如果确定你真的不是我们要抓的人,我会马上放你走。”骆苍冷冷的眼里隐隐闪过一丝歉意。

  如果她真的不是陈蕙娘,他会很⾼兴,因为她不必和李家驹一起成为自己的敌人;但是,就算她不是陈蕙娘,她也与人有了婚约,他又⾼兴个什么劲儿?这么一想,他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一抹落寞。

  “那,你要救的人怎么办?”看见他黯然的神情,双双忘了自己是受害人的事,反而为他担心起来。

  骆苍抬眼看了她一下,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便转⾝要走。

  “等一下!”双双忙叫住他。

  “你还有什么事?”骆苍回头。

  “我…”还有什么事?双双也不明⽩自己⼲嘛突然叫住他。她自己的烦恼已经数不完了,还管他这么多⼲嘛?

  问题是,她怎会老觉得他的不快乐和自己有关?为什么她有股想抚平他眉宇间皱纹的冲动?

  “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你吗?”

  她的话让骆苍愣了一下。她想帮自己?难道她一点都不怪罪自己抓了她?

  “谢谢你的好意,但是,这是伏牛寨的家务事;至于你的事…等到明天便可以知道。”骆苍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不让声音透露出他心里的失落感受。

  但是双双闻言后,却脸⾊一黯:“到现在你还不相信我。”

  “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骆苍说了一半停下来。

  双双抬起头看着他:“只是什么?”

  骆苍如何告诉她自己心里的感觉?他要怎么告诉她,不管她是不是陈蕙娘他都已经喜上她了?他要怎么告诉她自己并不想送走她?

  最后他还是没有说出心里真正的话,只是平淡地说:“明天,明天所有的事情都会有答案,所以你早一点休息吧。”说完话,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下双双呆愣在大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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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带回房后,双双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家里那群平⽇喜和她吵吵闹闹的姐姐们,连常常对她板着脸的⽗亲,现在想起来也觉得慈祥无比;还有她的⺟亲和本来要成为她丈夫的杜慕风…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为她的失踪感到着急,或想些什么办法来找她?

  他们会不会去报官呢?如果衙门找到伏牛寨,会不会和骆苍这帮人打起来呢?

  想起骆苍和那个嘻⽪笑脸、一副吊儿啷当的郑君平,她又心软了;其实自己被抓,只是因为他们误以为她是要嫁到李家的陈姑娘,所以才会绑架她来换回他们的义⽗,这么说起来,他们也不算是什么恶人喽。既然他们不是坏人,她也就不忍心见到他们遭到衙门的对付。

  之前她还期盼着杜慕风会像英雄般带衙门的人来解救她,但是现在她却不这么想了。因为她相信只要骆苍查清楚事情的真相之后,一定会让她去襄的,因为骆苍答应过她。

  双双不明⽩为什么自己就是这么信任骆苍,他本都不相信自己的话,为什么她会相信他的话?是因为那天晚上他救了自己一命又给自己饭吃?抑或他三番两次无意间在自己面前流露出来的真情?

  想到这里,她才惊觉自己脑子里満是骆苍的⾝影。她用力甩了甩头,想把骆苍的影像从自己脑海里消除。

  才不过几天的光景,她的心竟已黏在他⾝上再也收不回来了,想起来真教人难以置信;再想到杜慕风,双双心里不噤对他有着深深的歉意和罪恶,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他…不管骆苍对她是怎么想的,她知道自己是绝对没有办法在面对杜慕风的时候当作没事一样。

  她忽然慎重地考虑起和杜慕风的婚事,不断地在脑海中想着一个问题:

  “欧双双,你真的可以把骆苍放在心里,而和另一个男人结为夫,一起生活吗?”

  这种行为不是背叛又是什么?这样对杜慕风公平吗?

  双双抵不住排山倒海般而来的罪恶感,只能拼命咬着自己的手,不知道是希望自己这样就能彻底忘掉骆苍,或是要看看能否因为如此而减少自己对杜慕风的愧疚。

  但是尽管咬到手都疼了,骆苍的脸孔还是清清楚楚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她忍不住大叫了一声,然后心烦地抓着棉被往头上一蒙,以为这样就能止住所有的胡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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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君平回来时带来了骆苍早已心中有数的笞案。

  “大哥,我们真的捉错人了。原本三天前该嫁到襄李家的陈蕙娘因为在上花轿的前一天突然生了重病无法下,所以并没有如期出阁。”

  “那…她是?”

  “她真的叫做欧双双,是洛城一户普通人家的女儿,原本是与陈蕙娘同一天嫁到襄去的…却被我们误认是陈蕙娘。”

  这下可糟了,谁知道万无一失的计划竟会变成绑错人的乌龙案件?

  “不过…”郑君平继续说着:“听说娶欧双双的杜家并没有去报官。”

  这倒是奇了,哪有人家里遭了小偷还闷不吭声的?

  “为什么?”

  “据我侧面了解,杜家是因为逃避朝廷的杀头之罪,所以落户在襄过了几年隐姓埋名的生活,想当然耳,他们不会自动去招惹衙门的注意。”

  原来如此。

  “换句话说,欧双双会不会被送回杜家是没有人有意见的。”郑君平明⽩暗示着。虽然他自己也对那个活泼好动的小姑娘有好感,但是看得出来大哥对她的喜更胜过自己,再说自己过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是不会甘愿让一个女人绑着的。

  骆苍微微一愣,像是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大哥,你有没有想过,今天就算我们愿意放走陈蕙娘…不,放走欧双双,杜家的人会再接受她吗?难道他们不会怀疑她被抓走的这几天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一点骆苍当然想过,只是当初没有想到会误抓一个和此事完全不相⼲的人,如果因此而毁了她的名声和婚姻,他该怎么补救呢?

  然而,知道她确实不是陈蕙娘后,骆苍心中反而有股轻松的感觉;不管怎么样,至少她和自己不是敌对的立场。

  “如果有必要,我会亲自前往杜家向他们说明一切。”骆苍严肃的脸上有着坚定的表情。欧双双一心想嫁到襄去,可见她是很喜那个姓杜的男人。所以,不管他再怎么喜她,都不能自私地把她就此占为己有。

  “大哥…”郑君平听着他话里无比坚定的立场,但是眼里却有着明显的不舍,看来他对欧双双的喜已经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这可真是一件大⿇烦事。

  “你别再多说,我已经决定了。”

  “大哥,这件事应该由欧双双自己来决定吧?”郑君平心想或许双双会有不同的意见。“她是个单纯、什么事都不知道的傻姑娘,她或许没有想到这件事可能造成的后果,万一送她回襄,而那个姓杜的男人当面拒绝了她,你有没有想过她会有什么感受?”

  郑君平相信自己对女人的了解一定是多过骆苍的,他可以想象一个女人満怀着希望出嫁,却又因为清⽩遭人怀疑而被遗弃的心情。

  “无论如何,我们还是要试一试。既然是我们误了她的婚事,我们理当为她做一些事来做为补偿。”尽管骆苍心中极不愿就这么放走欧双双,但是想起她一心期待嫁到杜家,他又怎么忍心破坏她的梦想?

  “大哥…”

  骆苍伸出手阻止了郑君平。“这些都只是我们的猜想。她本来就不该来到这里,既然如此,我们便不可一再地误她;至于杜家方面的反应…我倒有个方法。”

  看他如此坚决且一副大公无私的样子,郑君平再也无话可讲,只能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只听骆苍继续说:“我们可以先派个人到杜家去,告诉他们我们把欧双双错认为另一人的事实,并让他们知道我们将送欧双双回去的事。”

  郑君平没有说话,但看得出他不觉得这是什么⾼明的办法。

  “你有更好的建议?”骆苍望着他。

  “如果你要问我,我还是老话一句…留下她。”郑君平可是一点私心都没有。虽然他也觉得双双是个可爱的姑娘,可是,骆苍对她才是真的感情。所以,唯有把她留下来,全部的问题才可以同时解决。

  “你别再胡闹了。”骆苍不⾼兴地瞪着他。

  “你们两个都别再说了。”看两人说了半天说不出个结果,沈瑛忍不住揷嘴。她面对着骆苍、仔细地看着他问:“大哥,你真的要把她送走?”

  “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骆苍反问她。

  “好吧,既然如此,我们也没有话说。”她是有点意外骆苍就如此放手。然而,她也清楚,他想不放手也不行,因为欧双双能不能留在寨里,一定还得经过义⽗的同意;以她对义⽗的了解,义⽗是绝对不会赞成骆苍和欧双双的。

  “瑛,可以请你去告诉她关于我们的决定吗?”骆苍自知无法平静无事地面对双双。与其见了面要挣扎,不如避不见面。

  沈瑛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不想亲自告诉她?或许她会比较想当面听到你为她的着想。”

  听着沈瑛意有所指的话,骆苍只脑凄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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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沈瑛来找双双时,她正坐在桌前发呆。虽不知道接下来事情会如何发展,但是她总觉得气氛诡谲怪异,一颗心也静不下来。

  就在她闷得想尖叫几声之时听见有人开门,她马上从椅子上站起来,期待地看向门边。

  看见进来的人是沈瑛,她略为一愣,然后原本⾼昂的心情明显地急转而下。

  她以为她会见到骆苍。一整天她都在等着他来告诉自己他去查证她是否为陈蕙娘的结果,她一直告诉自己想见他就只是为了这么单纯的理由;然而一看到进来的人不是他,她便管不住心中的失落情绪和脸上的表情。

  “欧姑娘。”沈瑛关上门后微微笑着和双双打了声招呼。眼尖的她没有错过双双脸上的变化,对着双双闷闷的表情,沈瑛心中偷笑却嘴角一撇,故意问:“怎么了?看到我很意外?难道你在等谁吗?不是在等我们寨主吧?”

  双双在这里几天本没有机会和沈瑛说上话,所以在彼此陌生的情况下听到她的取笑言辞,不噤感到有些唐突和尴尬。

  除了没有想到她说话如此直接之外,双双也不清楚沈瑛在伏牛寨里是什么⾝份,所以不敢让她知道自己的真正心意,于是赶忙装出平静的语气掩饰道:“对不起,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然而,她一张粉脸却因为不擅说谎而冉冉转红。

  面对她的否认,沈瑛似笑非笑地说:“听不懂没关系。我只是来告诉你,我们已经证实你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要不是因为想着骆苍而心神不宁,双双早该从沈瑛叫她“欧姑娘”时知道事情已真相大⽩。

  知道他们已经证实自己不是陈蕙娘,让双双闷了几天的心情豁然开朗。想起终于可以回复她‮实真‬的⾝份,可以用欧双双的⾝份去喜骆苍,她的脸上不噤绽放出一朵‮奋兴‬的笑靥。

  看着双双喜不自胜的表情,沈瑛不噤感到疑惑…

  她到底是喜骆苍多点,还是她那青梅竹马的爱人多些?

  从她刚才看见自己时的失望表情,沈瑛可以明显察觉她对骆苍的期待,但是,如果她真的喜骆苍,为什么她还想着去襄嫁给别人?也许,她还是爱她青梅竹马的爱人多些…

  沈瑛现在终于明⽩骆苍坚持要送走她的原因。如果她始终想着要去襄嫁人,那她本不会有心、也不可能留下来,所以就算他強把她留下来又有什么用?

  想到他们之间混的感情,沈瑛不噤在心里感叹,唉!天下最傻莫过于有情人。骆苍为了欧双双付出这么多却不要求回报,她又能体会吗?但盼大哥是真心无悔的。

  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测,沈瑛决定试探双双。

  “我们寨主派人到洛去查了一些事,现在已经知道你不是陈蕙娘,所以他让我来告诉你,他会尽早安排送你去襄。”

  她的话刚说完,便看见双双的脸⾊瞬间凝起,好像一个人在极度喜时突然接到了晴天霹雳的恶耗一般,有着不可承受的痛苦转变。

  沈瑛懂了,也得到想要的答案,她在心里窃笑着。

  “怎么了?你不是早晚都想着要去襄吗?现在终于可以成行了,为什么你看起来好像一点都不⾼兴!”

  “他要尽早送我去襄…”双双呆呆地重复着沈瑛的话。

  前一刻她还很⾼兴自己的⾝份被证明,因为可以做回自己,可她却忘了一旦⾝份被证明之后就要被送走的事实,听见骆苍要把她送回襄,整个脑袋就像被掏空了一样,再也无法思考…

  “他是这么说没错,既然证实你不是陈蕙娘,你对我们一点用也没有了。为了不耽误你的婚期,我们会尽早让你去到襄。这些⽇子真是对不起了,让你平⽩无故地等在这里…”沈瑛觉得自己真的很狡诈,这样子耍着这个单纯的小姑娘。她边说着边仔细检视双双的表情,只见她脸上有着明显难过的神情。

  因为自己不是陈蕙娘,所以对他们一点用处也没有了?这是什么话?双双皱眉看着沈瑛,难道骆苍也是这样想的吗?

  难道除了想利用之外,他对自己一丁点儿的感觉都没有吗?那么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为什么总是无意有意流露出那种教人惑又心疼的温柔眼神?

  想起他决定要送走自己,双双黯然地低下了头。她是伤心绝没有错,但是她不能在沈瑛面前掉这种泪。

  “你该不是不想去襄了吧?”见她一直不说话,沈瑛忍不住想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她不懂这两个人,既然都彼此喜着对方,却又都蔵在心里,这算什么?

  “我…”她是想去襄没错,但那是在她认识骆苍之前。然而,在她察觉骆苍已占据她心时,那种念头便渐渐地被淡忘了。

  想着骆苍的时候,她会故意去忘记自己迟早要离开伏牛寨的事实,她会故意忘记杜慕风的存在,有时候她甚至会想,如果没有杜慕风就好了。

  自己是不是很过分又寡廉鲜聇?竟然会有这些念头。

  她真的不想离开这里、不想离开骆苍,她是真的喜上他了。和十年未见的杜慕风比较起来,骆苍是这么地‮实真‬且深深刻划在她心底脑海里,现在教她如何割舍这种感觉?

  “他…什么时候要送我走?”因为沉重而难过的心情,双双就快要没有力气说话了。

  “很快,就这一两天吧。因为他不想让你的婚期延迟太久。”

  双双凄凄一笑。他不希望影响自己的婚期…这是何等的讽刺啊?如果不是他,她早已成为杜慕风的子;如果不是他,她又怎会动摇了想嫁给杜慕风的心?

  而他,竟只是希望不影响她的婚期?

  看着她凄苦的笑,沈瑛又说:“大哥已经找人到杜家去通知他们来接你了。”

  “是吗?”双双失神地应着。

  “不过…”沈瑛故意卖了个关子。

  果然见双双马上抬起头专注而期待地望着她。“不过什么?”

  “我们二寨主却认为应该把你留下来。”

  “二寨主?”双双略为一想,才想起她说的二寨主就是郑君平。但是为什么他要自己留下?为什么要她留下的不是骆苍?

  “我想,他可能喜上你了。”沈瑛坏坏地笑着,试探着欧双双的反应。

  “你说什么?”双双像是不明了地望着她。

  “难道你感觉不到我们二寨主很喜你吗?”沈瑛其实也没说谎,郑君平的确也喜双双,她只是没有说出骆苍才是真正难舍她的人。

  听见她的话,双双只是皱了皱眉。

  “如果他要你留下来,你愿意吗?”

  不可能,因为他不是她心中想的人!于是,她缓缓地摇‮头摇‬说:“这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欧姑娘,你听过‘一见钟情’这句话没有?我想二寨主对你就是这种感觉。”“对不起,我已经订了亲了,所以…”双双喃喃地说着。她当然知道什么是一见钟情,然而她对郑君平一点感觉都没有,她也不可能因为他的一句话而留下来。她现在的心情已经够复杂的了,实在没有多余的空间来想郑君平的事。

  “那,如果是大寨主要求你留下来呢?”沈瑛觉得自己真的够坏了,竟利用双双喜骆苍而把她耍得团团转。

  如果是骆苍…如果真是骆苍要求她留下?双双又犹豫了。虽然她心海深处是‮望渴‬着骆苍留住她,但是她该怎么对杜慕风代?还有,她爹娘会怎么看待这件事?

  见她只是皱着眉沉思不语,沈瑛知趣地告退。

  看沈瑛出去后门外并没有像以往响起上锁的声音,可能是因为确定了她的⾝份已不必再担心她会逃跑,所以省了一事。

  这时候,双双居然希望有理由可以让自己被多关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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