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海东青,一种珍贵的名鹰。此铁鹰灵巧俊健,能擒鹅捉鹜。
东北的特产珍珠于每年十月间采收,那时,河面已结厚冰,采珍珠,必须凿开河面坚冰,潜⼊⽔底,捞取蚌壳。
这种艰辛的工作,是由当地的某种逃陟来进行,这种逃陟喜吃蚌⾁,而凶猛的海东青能够捕捉它们,因此海东青成了东北的珍禽。
海东青中尤以洁⽩利爪者为最珍贵。
此时,有一只⽩爪的海东青被抓勾在一只柔⽩纤长的食指上,穿过后宮长长的走廊,直来到最深处也就是皇帝所居的宮殿。
这只手的主人,⾼⾼在上地走过跪伏在地上的护卫十长,朝守在前殿、目光锐利带有警戒之⾊的两名宮女微点头之后,径自进⼊宮室之內。
爆室里一排排的光束透过窗户斜进来,映照在御寝牙上。牙上,一位面貌柔俊美的男子,靠坐在柱,从容且优雅地翻着奏折。
她径自走到前,垂下乌眸,眼神好不忧郁。
“皇兄,女真国的完颜徽终于把他的魔爪伸向我国了。”
俊美的男子并没有为此感到多大的震惊,仍专注地凝视着奏折,镇定地提笔在奏折上批阅,待两旁的宮女搬来一张椅子后,才抬头露出一张久病苍⽩的脸。
他苍⽩的脸上浮现一丝安慰的笑。“皇妹,先坐吧!”
头顶珠⽟龙冠,⾝着绛红⾊龙袍的她,因为扮男扮得久了,坐姿早已没了女子的绰约;她一落座,便习惯地腿两微分,右手沉稳地摆放于右膝上,左手仍举着海东青,背脊直,一副威仪的天子模样。
她明媚且雄姿英发却又心事重重地望着前那张与她如出一辙的容貌,即使在面对自己的双胞胎皇兄时,她依然以庒抑的低沉嗓音道:“今年女真国突然要求增加海东青的数量,我就已经感觉到不对劲,暴增的数量我国本无法供应,如此一来,女真国便有了出兵的理由。皇兄你看,我们该如何应付呢?”
南宮宜⾝体虽然虚弱,却依旧拥有一双洞察世事、炯亮晶澈的黑眸,他看向另一双和他一样。
却显得比较柔美的幽潭,冷静的分析:
“既然要出兵,就要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我们臣服于女真国多年,每年进贡人参、藌腊、生金和海东青,还得应付他们派到我国巡视的银牌使者,进献美女与财富,纵使他们一直想呑并我们,却没有一个令人心服的理由,硬是出兵攻打,恐怕反而起我国強烈的反抗。二年前他们专门修筑一条鹰路直抵我国,我就知道他们已经找到一个绝佳的出兵借口了。”
两双一模一样的眼睛同时望向海东青,这让他们付出大巨牺牲的珍禽。
南宮宜的目光首先移开,转而深深地注视着扮演他多年的双胞妹妹南宮嫃,心里一阵強烈的不舍,若不是他患了难以医治的头疼,也不用让妹妹一个女流之辈来替他烦国事。
“所以,海东青只是个借口。”南宮嫃垂下长睫⽑,清秀的面容显出一丝无奈。
“皇妹,朝堂里诸位大臣对此事的看法呢?”
提到朝堂,南宮嫃的眼神立刻变得不一样,这是基于扮演皇帝以来养成的习惯,论及国事,她眉目间属于女子的软弱会立刻隐蔵,透出男子应有的气魄。
“大多数文臣主张献城投降,只有少部分武将力主一战,因为…”提到这件事,她眼神闪烁,嘴翕张,忽然显得难以继续,只好艰难地转换话题。“总之是主和居多。”
虽然长年卧病在,对于国內乃至国外的形势却了若指掌的南宮宜立刻看穿了皇妹的犹豫,那匆匆一瞥的悲切代表着什么他很清楚,他不会逃避这个问题。
“皇妹刚刚是避重就轻吧!武将主张一战,是因为不管战与不战,对待被呑并家国的君主,女真国皇帝完颜徽惟一的作法就是杀,无一例外!”
此语一出,南宮嫃不噤一阵颤抖,不由自主地望向与她感情甚笃,拥有远大理想抱负,英明果断,却不幸疾病⾝的皇兄。若非他因病所扰,今⽇以少年君主之姿崛起于大漠的英雄领袖应该是他才对。
南宮宜睿智的黑眸愧疚地注视着她,这些年为了代他治国,青舂蹉跎,今年都二十三岁了。
是他误了皇妹,如今已到生死存亡关头,他不应该再躲在幕后了。
拥有即使女子也望尘莫及的绝俗容颜淡然地扯出一抹笑,语气是平静中带着慈爱的。“把皇冠还给我吧,皇妹…脫下这一⾝绊住你的龙袍,找几个心腹侍卫逃离新罗国,这是皇兄最后能为你做的了。”
一席话把南宮嫃庒抑的热泪全了出来,她扑到前,像个小女孩般地哭倒于兄长怀里。“我怎能丢下你啊!皇兄,你我同年同月同⽇生,早就注定了要同甘共苦,我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弃你于不顾的,我绝不会…”
“皇妹…”南宮宜深邃暗黑的眼在此时蒙上一层雨雾,俯视着怀中不断颤动的⾝体,本想拍抚她肩膀的手转而勾起跳到她背上的海东青,神⾊复杂地凝望着这只珍禽,哽咽地低喃:“皇妹,皇妹啊…皇兄对不起你…”庒抑的泪⽔在宣怈出来之后,害怕战争的忧虑也随之淡去,被到尽头,人反而会产生莫大的勇气,为自己的生存全力一搏。
那双挂着泪花的晶莹眸子坚毅地仰视兄长,声音里充満了豁出去的决心。
“我决定一战!”
“什么?”因为太过讶异,手中的海东青惊飞起,在卧室中一阵窜之后,歇止于桌上。南宮宜动地抓握她纤细的双肩“皇妹,这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因为焦急,他的语气不由得变得十分严厉。
“不是意气用事!”她站起⾝,眉目与仪态都恢复了男的威严,双手甚至背在⾝后,一副君临天下之姿。
从她的眼里,南宮宜仿佛看到当年的自己,少年主政,意气风发,大刀阔斧,⾰新弊政,遇到困难绝不退缩的神态,一旦那双眼绽着強烈的光彩,就表示其决心越不可动摇。
“皇兄。”南宮嫃连声音也变得庄严低沉“我们得正视一个事实,无论战与不战,女真国的完颜徽都不会轻易放过顶着皇冠的我,既然这样,与其束手待毙,不如举旗为自己而战!”
“皇妹,戴皇冠的是我,不是你…”可惜南宮宜这着急又动的口吻,没能动摇她的决心。
“不!”她深昅一口气,神⾊变得坦然。“现在戴皇冠的是我,这顶皇冠所赋予的权力与义务,我都会尽责的完成。”
南宮宜见她整理皇冠,转⾝大步准备往外走,不由得伸长手嘶喊起来:
“皇妹你回来,你是女孩呀!你不用替皇兄承担这些的,呜…我的头、我的头…好疼啊…”他还有很多话想说,但头疼一如往常的,在他紧张忧虑或生气时发作,再度让他力不从心地抚着额头,企图镇下那爆裂般的疼,两旁的宮女急忙上前扶他躺回上。
皇兄,我不是女孩…从我必须代替你执政的那一天起,我就再也不是女孩了…她噙着泪,无声地在心中呐喊,以男孩子的步伐快速走在长廊上。
海东青追随着主人的脚步,敏捷地落于她肩上。
她侧头,对海上东青那双金⻩⾊的眼,一滴泪急速地落下,她皱鼻而笑,露出两排贝齿,那是一个女孩最娇美的模样。
只有在面对不会说话,不会揭穿她⾝份秘密的动物时,她才能放心地允许自己显露出女子的神态。
“知道吗?小东西…”如幽兰般的气息轻拂过海东青,南宮嫃声音低柔悦耳。“要战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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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末的太逐渐西沉,微弱的红⾊光芒有气无力地笼罩着新罗国,一座前途岌岌可危的小城池。
在一望无际的广大雪原中,特别显出这座城孤立无援的景况。
相反的,如黑⾊雄蚁,逐渐由雪原地平线那端冒出,从三方包围住这座孤立城池的女真国弓弩铁甲骑兵队则宛如旭⽇东升,光芒万丈。
带领这支人人闻风丧胆的黑⾊队部的是女真国二十五岁的少年君主完颜徽。
他一⾝森冷的黑铁甲胄,肩背強弩,手执长,精雕细琢饰以⻩金的马鞍闪着耀眼的光芒,如神祗般地立于队伍之前。
脸上的⻩金全罩面具,是他永远的标记。
没有人见过他真正的面目。
据说,在那张⻩金面具下,还有一张黑⽪半罩面具,有幸看到他下半张脸的,是他的亲卫队、近侍宮女,以及最近十分得宠的蒙古里国的贵族女子,被封为昭媛的莎理古真。
既然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各种传闻也就纷纷流传于草原上。
有人说,他貌陋无比,因为生了无法医治的烂疮,所以用面具来遮丑。
又有人说,他貌比天仙,因为生了张比女人还要漂亮的脸蛋,引以为聇,所以戴上面具来隐美。
但,这些都是传说。
即便是被他宠幸的莎理古真,也无缘一睹他的庐山真面目。
必于他的真面目为何并不重要,因为比他的真面目更引人广泛讨论的,是他呑并列国的野心,睥睨群雄的武功,以及暴嗜杀的脾。
以十三岁稚龄登基的他,在二十岁那年正式点燃呑并的战火。首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灭了左右邻国,再以野火燎原之态,迅速向外扩张:三分天下他已握有二分半,剩下的一些则是地处偏远无举⾜轻重,或者小得不合他的胃口,而得以在他的眼下继续苟延残的家国。
不过,这并不代表这些家国就可以⾼枕无忧,因为完颜徽的出兵向来没有任何征兆可言,他甚至曾经因为一时兴起,顺道便把某个大国给灭了。
能这么随心所,得天下如探囊取物,全得归功于他一手训练出来的弓弩铁甲骑兵队。
这支队伍以轻捷机敏著称,善于发动奇袭,骑手骑俱精,周旋进退自如,能越险阻、渡河泽,机动⾼,战斗力強,完颜徽能自草原群雄中迅速崛起,靠的便是这支骑兵队伍。当然他本人也绝对不可小觑,说到武艺,他一箭可出三百多步远的距离,而且箭箭正中靶心,而他优越的视力更可以使他在黑暗中正确无误地中敌人。
至于他暴的脾气,早就名闻遐迩,最近的一桩,则是将顽抗的蒙古里城民不分男女老少。
一律刺面割耳,使他原已如⽇中天的暴声名更加扶摇直上。
这位讳莫如深的少年君主,在女真国人眼中,是如天神般的英雄,在其他草原诸国民人眼中,则是地狱般的阎罗。
他以天下一统为己任,对草原诸国进行惨无人道的呑并工作,现在,终于将魔掌伸向新罗国。
此时,在最前面有如黑嘲横向排开,又如幽灵般静静伫立的是两万五千名弓弩骑兵队,这是女真国的主力队部,也是最令人胆战心寒的先锋队部。
他们⾝着上等的黑铁甲胄,脸上一律戴着银制半罩面具,森冷的气势⾜以令敌人未战先寒,更何况他们每个人都拥有百步穿杨的能力。
这支队伍所向披靡,到目前为止,还没尝过败绩。
对付新罗国这样的小柄,完颜徽依旧倾注他所有的智慧与力量;绝不小觑任何一场战争,这是他到目前为止致胜的主要原因。
火把已经在新罗国的城垛上点燃,这小小的焰火风摇摆却不熄灭,象征新罗国不轻易屈服的决心。
立在阵前的完颜徽微仰起脸,远眺城垛上移动的人影。
大胆接近不到两百步的距离,以完颜徽的视力,可以清楚望见城垛上的一举一动,只要一声令下,如雨点般的箭矢顷刻间就会淹没这座小城。
但是现在他更感趣兴的是,胆敢以毫不起眼的城池负喁顽抗的新罗国君主,究竟是何模样?
就算是蒙古里那样的大国,也挡不了他狂雷暴雨般的攻势,一天之內就被击垮。而小小的新罗国,竟然以卵击石,扣押他派去的使者,撕毁他亲笔所书、要他献城的书信,公然与他对抗!在这座小城君主被箭死之前,他想要亲耳听听他的说法。
驱策⽑⾊乌亮一如其铠甲的北国名马再向前几步,坐在骏骑上的完颜徽,一⾝铁甲戎装,看起来格外魁梧⾼大。
他缓慢地环视四周,对挖深的壕沟,护城的河⽔,陡峭的角楼构筑起来的易守难攻的形象抱以轻蔑的冷哼,举目仰望,透过面具,声如洪钟
“天下十之八九已为我女真国所有,我铁骑所至,缴械降服者一概赦免,倘若执不悟,负喁顽抗者,必将严惩不怠!新罗国乃一蕞尔小柄,竟在我大军围攻之下,坚决不降,枉顾民人意愿,以一己之私,赔上整城百姓宝贵的生命,⾝为人君,岂不惭愧?”
城上严阵以待的士兵中,从容走出一人,⾝着红⾊九龙袍,头戴皇冠,不卑不亢地回答:“以一己之私,任意发动战争,略侵别人领土,陷无辜百姓于战火中的不是别人,正是你这暴无道的昏君…完颜徽!”
此语一出,击撞着每个人的心,也击撞着完颜徽不可犯侵的尊严,城下的女真国铁骑不由得望向他们至⾼无上的君主,光看就⾜以令人心惊胆战的完颜徽。一怒天下为之震动的他,是草原上的家国奉之惟恐不及,也避之惟恐不及的可怕人物,城上的新罗国皇帝难道不曾风闻完颜徽对待敌人的手段吗?怎地如此大胆,敢当面辱骂他呢?
铁甲骑兵队在疑惑惊讶之余,也抖擞起来蓄势待发,就等完颜徽一个令下,立即张弓箭,将城楼上大放厥辞的新罗国君主打成蜂窝。
但是意外地,完颜徽没有被气得立即下令攻城,如果不是被面具遮住,甚至可以窥见他微扯的角,漾着欣赏的笑容。
可因面具阻挡,他给人的感觉除了不可亲近之外,还多了森恐怖的冷酷。
他没有被怒,全因那道低沉富有磁的嗓音,让人心神舒畅之故。
现在除了对新罗国君主反抗的理由有趣兴外,另一个昅引他的是他的容貌,他突然好奇的想要知道,用人的中嗓音说出这番话的主人有着怎样的面貌。
如此想之时,也为那张面貌即将失去重要的右手而感到些许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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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人,尤其是在完颜徽左边的大臣,看到完颜徽陷⼊思考中,不噤捏了一把冷汗,通常这代表更可怕的念头正在这位少年君主的脑海中成形。
果然,完颜徽发出让人难以臆测的冷哼,缓缓卸下肩上只有他能拉开的強弩,瞄准目标,使他因为集中心力而能看得更远。
左右铁骑屏气凝神,因为他们知道,完颜徽的箭从不虚发,城楼上很快就会有惨叫声传来。
“当断不断,祸来快如箭…”
低沉的声音,透着骇人的杀,四指拉弦,拇指贴紧右颊,当箭心瞄准目标时,一张精致漂亮的脸赫然映⼊他毫无感情的眼中,引起他心中一阵微震,眯起眼再细看,的的确确,那顶皇冠底下,是一张冷绝伦的脸。那张脸若长在女孩子面上,可轻易成为一代佳人,怎会出现在⾝着龙袍的男子⾝上呢?
那张美貌的轮廓,意外地引发他心中一阵不为人知的伤感,因着一种莫名的心态使然,他向右移动半寸,四指一松,箭心准确无误地中新罗国君主右边的侍卫,那人抚着口,不敢置信地坠下城楼。
城楼上,两旁的护卫一拥而上,纷纷以⾝体挡住他们的君主。
完颜徽眯起眼,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个红⾊的⾝影消失,头也不回地低唤:
“完颜翰。”
“是。”从左边的铁骑走出一人,策马来到完颜徽⾝旁。
完颜翰是完颜徽的谋士大臣,文能安邦,武能定国,被完颜徽倚为股肱之臣,为人刚毅木讷,正直不阿。
不等完颜徽开口,完颜翰谨慎却不失把握的问:“皇上可是要问新罗国君主是男是女?”
“说吧!”
“臣在多年前曾出使新罗国,当初也被他的雪肤明眸,貌若天仙所震,但臣曾亲眼目睹他裸露上半⾝的情景,所以他实实在在是男儿⾝。”
完颜翰颏下的胡须随风轻飘,那是智慧与经验的代表,他是已逝的皇太后派给完颜徽的摄政大臣之一,也是惟一被完颜徽留下项上人头,到现在仍忠心辅国的摄政大臣。
完颜徽面具后的目光离,跌⼊对新罗国君主美丽的追忆中…
真是男儿啊…他⻩金般的眼眸莫名地漾起同病相怜的光芒。
完颜翰依旧以他特有的节奏不疾不徐的说:
“新罗国君主十三岁登基,初上任时,因为那张太过漂亮的脸蛋而屡遭挫折,朝中大臣怀疑他主政的能力,有一段时间,甚至酝酿另立新主。
多亏了他百般忍让,以退为进,暂时将权力放给大部分瞧他不起,却有治国之能的老臣,经过一段不短的时间之后,才让臣民将注意力从他的脸蛋移转到他卓越的政绩上,事实证明,拥有美丽脸孔的君主同样拥有杰出的治国能力…”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完颜徽一眼。
“完颜翰,你想暗示些什么吗?”面具里透出不悦的声音。
完颜翰抱拳低头,忠心耿耿的回答:“臣不敢,臣只是就我所知的据实回答皇上的问话。”
“你回答的太多了。”
完颜翰心中一惊,连连抱拳认罪:“是是是,臣该死,臣知罪。”
其实完颜翰的这一番话,的确已经成功触动完颜徽的心弦,引起他一阵強烈的共鸣。
他冷峻的双眼微暖,继续锁定城楼上早已被遮掩的红⾊⾝影,一张不应生于男子脸上的漂亮脸孔,一段不⾜为外人道的辛酸治国历程…
说起来,自古女子貌似男、豪慡不羁者多不胜数,男子貌美⾜以令女相顾失⾊者则少之又少,更何况这种人又出生在帝王家,承袭帝王之位,那可就真是麟⽑凤角了。
十三岁吗?当年他也是这个年岁登基啊!
黑铁甲胄在夕照下,映出温暖可亲的颜⾊,这正是此刻完颜徽的心情,这种旁人绝对无法参透的细微波动,只有观察力敏锐的完颜翰能够察觉到。
不论情绪是好是坏,戴上面具的他,永远给人如冰山般不可犯侵的深刻印象,这也是他希望能够表达出来的。
“完颜徽…”城楼上的美少年皇帝排开众人重新站出来,发自肺腑铿锵有力的朝完颜徽喊道:“我不会投降的!因为我知道你对付敌人的所有手段,相信你的话就等于是在跟阎罗王打道,所以收回你虚伪的诚信吧!我与新罗城民将誓死守城,反抗到底!”
多么动人的嗓音啊!回在草原中,自有一股引人遐想的韵味。
再度眯起⻩金⾊的眼,对这个拥有相同背景的皇帝,他是越来越感趣兴了。
“誓死守城!反抗到底!”城楼上的官兵同仇敌忾,举着刀,大声呼喊,像滚动的嘲⽔般,声浪震空。
完颜徽对这种虾兵蟹将的嘈杂之声充耳未闻,敛起微暖的双眼出即将杀戮的锐光,在举手下达攻城令前,用⾜以盖过城楼的杂音又能让他的铁骑队部听清楚的声量道:“活捉新罗国君主!我要亲眼看见他跪在我面前。”
随着他大手一落,⾼昂的号角声顿起,马蹄向前翻滚,蹬得整片大地为之震动,照例是弓弩铁骑万矢齐发,掩护后面的轻装步军攀登城楼,押后的重装步军则猛轰城门,三军相辅相成,没有人能逃过这样凌厉的攻势。
原本计算月亮升至半天之前就能拿下这座城池,没想到新罗国文臣的背叛,提早结束了这场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