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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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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老一大早醒来,照例吆喝着志工们煮大锅饭、洗地板,新空了几个位可以多收人了。

  一转头,却忽然看到一向不是窝在自己房里睡大头觉,就是跑得不见人影的流星,正被收容所的一群女人围着听她说话。

  流老着实吓得不轻!

  天塌下来了吗?怎么…怎么流星和收容所的姨啊姐啊的有集了?

  流老忍不住走过去,想挤进女人堆里,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记得,流星…自从那一年出事以后,再也不特意去认识收容所里的任何人了。

  她原本是认识那个被伤的女人的,一直叫她“淑姨”;而那个动手的畜牲,是叫了快一个月的“老秦”

  老秦追求淑姨不果,老羞成怒,趁新年大家全上街去看热闹的时候,把淑姨骗回房,却没想到流星跑回家来上厕所,正巧听到喊救命的声音。

  作孽啊!流老一直怪的是自己,流星⽗⺟早逝,就他带着了,偏偏自己很多带小孩的事都不大懂,而又放太多心思在收容所里…

  收容所人杂,本不是小孩长大的好地方!

  但是流星长成多么让他自傲的奇女子啊…而若不是有了收容所,又怎能收进一个稳如坚石的萧雨?

  萧雨在各方面都和宝贝孙女相当了,而且,是她脑瓶一辈子的坚石。

  如果没让小流星撞上那一幕就好了…

  不不,也不能这么说。淑姨的确是因为流星才获救的啊!而永远不离流星太远的萧雨,及时再出援手。

  唉,一环扣一环,命运就是这样的东西吧?少掉一关,以后就全不是相同的模样了。

  还好,一切又回归完整的圆,萧雨没变,如他所愿的回来了,又是流星永不动摇的依靠。

  他的老眼为此感了好几次啦!

  当然,死也不能让那丫头知道,不然一定被嘲笑至死。

  但她现在怎么…会主动和收容所的女人混成一片呢?

  流老心里又欣慰又紧张,耳朵竖起来听了--

  “…阿姨们听我说,收容所里有得吃有得住,就是没有个出路。要出路,就要学些东西!你们懂吗?”

  一群女人彼此互望着,有的手上抱着婴儿,不时发出牙牙语声。

  “学什么啊?”有人问了。

  “要学的很多!但是,几个重要的起头,得先学好。第一个,就是防⾝术!”

  女人们显然很惊讶,是听说流老会武术,但要她们也练功啊?

  “最基本的防⾝术不过五招而已,一点也不难的,最重要的是让男人没办法对你们动耝,懂不懂?让他们不能庒着人来、不能拉着你走、不能摸,只要你不想要的,几个动作就让他们倒在地上哼哼哈哈的了。想不想学?”

  流星本来说话就直,这一番解释更是让女人们忍俊不噤。

  “摸啊?常遇到喔!”

  有几个女人变了脸⾊,是因为曾有过不幸的遭遇,流星立刻注意到了,放柔声音。

  “不要怕…只要学好了,以后都不必再提心吊胆了,好不好?”

  “那其它的…还要学什么呢?”有人又问。

  “迟早你们是要再出去找工作、讨生活的。你们还有一辈子要走,就必须有一技之长!你们会些什么呢?”

  “我会纫…”有人嗫嚅着表示。

  “那很好。还有呢?”

  “我都是帮人打扫房子,没什么好说的…”另一个声音更小。

  “没关系,还有呢?”站在板凳上的首领继续问。

  “我会打字。”

  “我会剪头发…”

  “听起来够开个头了。”流星宣布“就这样好了,我们先开三个小班,每个礼拜三天,一天教纫,一天教打字,一天教理发,由会的人来教,能教多少算多少,可不可以?”

  准老师们闻言,点了点头。

  “另外,我每周五晚上会开防⾝术班,想学的就来学。这些课都不強迫的,要有心学才有用。”她思考了一、两秒又说:“我想大家都没出去找工作,除了技能的问题以外,小孩没人带也是一大问题。所以我们⼲脆成立一个托儿所,由一、两个人来专职带,领薪⽔,其它妈妈们就可以专心上课或出去工作了。”

  这个提议带来不输方才的赞同声,这些女人最放心不下的,原就是跟着自己流离试凄的可怜孩子。

  流星跳下板凳,笑着又说:“等我们一切上了轨道,包准叔叔伯伯们也会想开他们自己的课了。”

  直直望向流老,満脸都是挑衅,流老对孙女做了个鬼脸,大伙哈哈哈全笑起来了。

  流星蹦蹦跳跳地跑过来“爷爷!怎么样?你嫉妒得要死了吧?”

  “呸!”一拳要轻敲在孙女肩上,被⾝手顶好的她闪了去“又咒你爷爷!呜…我要去向你的萧雨告状,说你欺负爷爷!”

  “又要告状?”一个低沉带笑的男声在流老背后响起。

  “萧雨!”流星直扑过去“你回来了!”

  又来了!没事就在他老眼前卿卿我我抱成一团,看了就长针眼!

  不过看到那个大块头温温柔柔地抱住像颗顽石飞过去的小不点,他这个做爷爷的眼中又要出⽔了。好幸福的画面…如果自己短命的儿子和媳妇看得到就好了!

  “你错过人家好精采的开课宣言了!”

  “没错过,我在门口全听见了。”

  “?涸漆吧?”

  叽叽喳喳地全没谦虚样,他流风究竟是怎么教出的孙女?流老又想哭了!

  “我陪你上防⾝术课,”萧雨说。“你可以拿我当道具。”

  那个令人越看越顺眼的男人,果然有够自动自发,他流风毕竟没看错人。

  “好啊!就这么说定了!”

  流老心念一动,就对着孙女和徒弟冲口而出“慢着!别尽般这些,把最重要的事都忘了!”

  “什么最重要的事?”流星狐疑地看他。

  “当然是婚事啊!”想到就笑得合不拢嘴,他流风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婚你个头喔!”流星突发惊人之语,手一翻就抓住萧雨的⾐袖“走!去吃晚饭,你顺便跟我报告今天征信社的进度,我下午找到一个线民喔…”

  说走就走,丢下他这个可怜的爷爷,张着嘴望着一⾼一矮的背影。

  怎么会这样咧?!这两个明明恩爱到整天整夜黏在一起了,为什么不结婚?

  看来他流风要的心还没完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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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呢?”萧雨帮流星拉出面摊前的板凳,让她坐下。两人都吃腻了收容所里的大锅饭,所以常吃路边摊。

  流星缩了缩头。果然躲不掉!都是死爷爷,好端端提那么重大的事来吓人⼲什么?

  “我…我还没想那么多。”她本来想装听不懂,但这套对萧雨没路用,所以还是省省吧。

  “真的没想那么多的话,流爷问起,应该是无言以对,不会是一口拒绝。”萧雨静静地说。

  喝!又是一针见⾎的犀利,萧雨就有这种洞察力,好像什么都逃不过那双利眼。

  她是真的没有想过太多…不,诚实来说的话,应该是自己太満⾜现状,所以有种战战兢兢的感觉--这种幸福,好像太奢侈了,什么时候会被老天收回去?

  再要更多…似乎是贪心、是过分,她会不安,无缘无故的担心。

  天!她流星仍是个胆小表吗?

  “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嗫嚅起来了。

  萧雨默默帮她分开相连的竹筷,在涸朴谒上来的牛⾁汤面里加了她每次都要吃掉半罐的酸菜。

  “能得到的每一小部分的你,都很好。”他轻声回答。

  “那…”她梗住了,每次他说起这种黏答答的话来,她就会很不正常,想哭又想笑。

  “当然要等你想要再说,别担心。”他捏捏她的鼻尖“我只是想谈谈而已,说不定会有帮助。”

  “你会很想结婚吗?”不想问的,还是问了。

  “会。”就一个字,又是萧雨式的笃定。

  她为什么就学不来这种潇洒?她的一个不字,不是潇洒,而是挣扎啊。

  “为什么会?我们这样,不是跟结了婚差不多?”

  “结婚代表了亲友的祝福,其实是让别人放心的。我心里已经认定了你,所以早就在心里娶你了。想要结婚,只是有种想昭告天下的望…就像流爷见人就夸他有个了不得的孙女叫流星,是一样的心情。”

  她把下咬过来咬过去,心里又被震得七八糟了。“你真的…在心里娶了我?、就算我不肯真嫁你也没关系?”

  “有关系,但是对我的感情没有影响。”

  “拜托!别打灯谜好不好?”

  他笑了“小可爱。”倾前轻咬了一下她的下

  “人家说正经的!”偷袭大王!其实要说可爱…他才可爱呢。

  “要怎么说呢?”他叹一口气“这样说吧,我只想对你好,让你过得开开心心的,这样我就很快乐了。能不能真结婚,就像能不能得到那张‮察警‬学校的毕业证书,并不影响我当好‮察警‬的能力一样。”

  有语病喔!“没证书,就当不了‮察警‬了啊!”他‮头摇‬“那我就去做保全,只要有心,能发挥的影嫌诩是一样的。帮助需要保护的人,打击非法的歹徒,是一样的工作。”

  她长长地也叹口气“但若有了那张证书,你的选择就多了些,是吧?”

  “真聪明。”他又吻她,招来面摊其它食客大睁的眼睛,差点害人呛到“所以说,如果我们结婚,要生孩子、买房子、工作或旅行,都方便多了,也多了些选择,如此而已。”

  “可是…听起来就是好重大的感觉!”她懊恼地甩头,把一头鬈发甩得更了。

  “我知道。”他又再接再厉倒酸菜,真是个好帮手。“我们从小听结婚听到大,深柢固的一些印象当然是去不掉的。但我们是我们,没必要跟着别人走。”

  “真想为你结婚算了!既然你想要…”

  他似乎屏息了一秒,然后又摇了‮头摇‬。

  “这句话,让我很⾼兴!”他在她耳边低语,不想让别人听到“让我心跳…但我宁可你是为了你自己结的,懂吗?真到了那一天,你会知道的,我宁可等。”

  “萧雨,你是烂好人!”她真是有点不知所措,他的温柔会让人上瘾,比鸦片还毒的。“你就是对我太好了,我才会怕有一天会失去你…”他一食指轻轻堵住了她下面的话。“命运怎么安排,我没话说,但只要我萧雨有自己意志的一天,就不可能从你⾝边走得开!”

  又感动,又失神,他对她总有这种影响力。“有时我真羡慕你!”她靠在他肩上喃喃抱怨“你好像做什么都有成竹,什么都难不倒、吓不倒你,你是怎么学成的功夫?”

  “如果整个心有了目标,当然就走一直线了。”他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心里有了人,就什么也不怕了。”

  “那我怕的话,不就是…我还三心二意?”瞪人了,说得像她心里没有他一样!

  “你才刚碰上现在的我…不像我,很久以前就认定你了,当然有时差啦!”

  “喔,这还差不多。”她宽心些了。

  “快吃吧!”他微笑,故意加了句“老婆!”

  她怔怔地愣了几秒。好…好怪的感觉!忽然觉得一股热流漫遇全⾝,心少跳了一下,有点吓到了,也说不出的…惊喜!

  等回过神来她才觉得吃亏,敲他的头。“不准这样叫!人家还没决定好耶!”

  “那…就先叫『小老婆』好了!等结了再当大的…”

  要死了!“你敢占我便宜?!”整个人扑上去,差点打翻合吃的一碗面,在老板的惊呼声中,被萧雨抱住了。

  “没事!”他笑不可抑地对老板解释“她刚答应当我的小老婆了!”

  今晚地铺上的阵仗,有得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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