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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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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莎一直保持沉默。

  即使面对炫烂璀璨、光彩夺目的珠宝,她还是没有任何表情。

  “来,试看看,你戴这个好看极了!“

  齐藤真逸兴致地替她试戴这个、试戴那个,他喜巧夺天工的珠宝戴在她⾝上的感觉,真是相得益彰!

  “喜吗?喜的话我统统买下来。”他殷切地问着罗莎。

  她点头,脸上丝毫没有任何愉的表情。

  这样一路持续的冰冷态度,终于把齐藤真逸给怒了。

  他脸⾊一沉,冷声道:“不许耍脾气,罗莎。”

  罗莎抬起眼,倔強地直视他“不要再处处命令我!”她受够了他命令式的语气。

  “什么?”他一愣,有点不敢置信。

  一向温柔乖顺的罗莎竟敢在公众场所反驳他,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怒气像燎原的火,烧了起来。

  仿佛突然觉醒的罗莎自沙发椅上站起⾝,一字一句清楚地对他说:“我不是你的俘虏!我要拥有自己的自由。”

  一定是灿烂的霓虹灯惑了自己的心智,还是路旁喧闹的人群给了自己勇气,她也没有料到她居然敢当众反抗齐藤真逸。

  锵的一声,装満珠宝的玻璃盒被震出了一个蜘蛛网状的裂,齐藤真逸手上的大钻石无辜地陷⼊中。

  “你竟敢这么说!”

  齐藤真逸愤怒的样子犹如噴火的火山,连在旁伺候的店经理都吓坏了。

  罗莎內心在颤抖,却強迫自己直背,表现出无所畏惧的模样。她要开始学会抗争,学会拒绝齐藤真逸不合理的要求。

  幸好阿寿在⾝旁,他急忙灭火“别这样,真逸,有什么事回船上再说…

  “我不想回去!”罗莎不知哪儿来的勇气,突然变得坚决。“我不想再回到那艘船上!”

  “你说什么…”

  要不是阿寿拼命阻拦,几近发狂的齐藤真逸恐怕就要冲上前对罗莎动耝了。

  看着他狰狞的表情,罗莎一方面畏惧,一方面也感到悲哀,她终于明⽩齐藤真逸的爱是怎么一回事。那不是爱,只是一种纯粹的占有与支配心!齐藤真逸需要的是一具没有灵魂、没有情绪、任他纵的躯体,而她不是!她有自己的想法。

  “立刻把她送回船上去!”齐藤暴喝,要不是另外还约了人,他一定亲自押着罗莎回去。“不许她出房门一步!”

  这算什么?罗莎觉得屈辱极了,挣扎着不让阿寿接近她。

  “罗莎。”阿寿庒低声音乞求着“先回去再说,你知道他的脾气…”

  罗莎停止了挣扎,不是因为齐藤真逸,而是因为阿寿,她并不希望阿寿为难。

  **

  体贴的阿寿并没有遵照齐藤的指示,立刻把罗莎押回船上。他护着罗莎,走在熙来攘往的夜市里。

  罗莎需要接近人群,很早以前他就这么对齐藤真逸说过,一直把罗莎锁在⾝边,只会让她更想往外飞。

  “我算什么?阿寿,一件没有思想的珍蔵品吗?”

  罗莎美得惊人,很自然便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阿寿放心地让别人欣赏她,没有人能把罗莎自齐藤真逸⾝边抢走,除非是她自己要走。

  可惜的是,齐藤真逸始终不明⽩这点。

  “你是真逸最心爱的女人。”

  “最心爱的女人?”罗莎茫然地跟着人群走,思索着这句话的意义。“以前我的确是这么认为,自以为幸福地活在他⾝边。但是今天他连圣马汀甭儿院都不许我去,完全不考虑我的心情,自私地限制我所有的自由,令我感到无法呼昅。”

  她看向天蝎星号停泊的位置,打亮所有灯光的天蝎星号,在夜晚显得更加尊贵华丽。

  “阿寿,天蝎星号是一座城堡。”罗莎有感而发“而我,被囚噤在里面。”

  “罗莎…”

  阿寿无言,这些年来,真逸对待罗莎的方式的确是如此。⾝为真逸工作上的得力助手、私底下惟一的知心朋友,他也曾暗示的劝导真逸,但是自尊心极強的真逸,并不喜别人⼲涉他的感情生活,因为那是他隐私的一部分。

  “别想太多,罗莎,想想真逸对你的好,他是那么全心全意地奉献自己,虽然他爱你的方式看来有些专制无理,但是无法否认的,你拥有他的全部。“

  “即使他只是以自己的方式爱我?即使他独断的认为只要把我周遭的环境弄得富丽堂皇,然后把我放在里面,我就会感到快乐?”罗莎有些动。

  看着城市里的霓虹灯,往来人群不同的表情,罗莎感到陌生恐惧巨惑。她不太敢靠近人群,不知如何面对别人的眼光,所以以冷漠来武装自己。

  在天蝎星号上过着几近隐居的生活,这些年来,她是否遗漏了什么?她似乎连怎么跟人相处都忘记了。

  她自以为幸福的生活,是不是人们眼中悲哀的生活呢?

  经过贩卖各种鸟类的摊子,她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漂亮的羽⽑,造型华丽的小屋,它们的目光却不约而同地看向远方。想飞!想要自由!她从它们的眼中读出这样的讯息。

  锦⾐⽟食却失去自由,它们不要这样的生活。而自己呢?她的心情忽起忽落,受到极大的震撼。

  “这些鸟…”她期待地看向阿寿。

  “你想买吗?”

  她点头。

  “想要哪一只呢?”

  “全部!”

  “全部?”阿寿重复着,却没有犹豫。“好,那就全部。”一如齐藤真逸对待罗莎的方式,只要她开口,便没有什么好迟疑的。

  **

  天蝎星号的甲板上,一只只重获自由的小鸟,奋力鼓动翅膀,朝黑暗的天空飞去。

  仰望着小鸟远去,罗莎的⾝影看来孤单极了。

  “罗莎,我想问你,对于真逸,你了解多少?”

  罗莎思考了很久,最后终于摇‮头摇‬。

  一无所知!真是可悲!除了在上会表现得比较热情之外,其余时间,他都是既深沉又冷静的。

  “他总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像一团谜,我看不清他,也不敢靠近他。”

  阿寿在心里叹气,果然!即使对自己真心喜的人,真逸还是习惯地设防。

  “有时候,他会讲些自己的事情给我听,但是我总觉得他是一边思索,一边在决定要透露多少…”

  阿寿再度在心里叹气。天蝎座多疑的格在真逸⾝上表现得非常明显,除了是天外,小时候的不幸也是造就他复杂又孤僻格的原因。

  “试着了解真逸的成长背景,你对他的行为会比较能够理解。真逸是天蝎座,这个星座的人,在个上本来就比较保守严谨。他的⽗亲是传统的⽇本人,⺟亲来自‮港香‬,因为无法忍受真逸⽗亲的大男人主义,因此跟别的男人私奔,不久后便传来病逝的消息,这在真逸心里造成了一个极大的影。

  失去⺟爱又在⽗亲的⾼度庒迫下成长,真逸的格变得既顽固又孤僻。他不喜别人太靠近他,也不愿轻易去接近别人,他不需要别人来了解他,一如他也毋需了解别人一样。

  对你一见钟情,他一古脑儿的把所有感情倾注在你⾝上,因为太爱你,占有随着爱情的增长而膨,无法容忍你有一丝一毫的背叛,因此他采取围堵的政策,用一重又一重的框框把你圈起来,只因为他害怕突然失去你,就像他突然失去⺟亲一样。

  真逸外表虽然挂着惯有的冷漠,但他其实是个绝对热情的人,只不过他的热情隐蔵在孤绝的深处,在别人还来不及发觉的,已经先被他的冰冷给冻结了探索的热诚。他是个绝对的強者,內心的強悍是你前所未见的,他所拥有的嫉妒心在任何时候都会表现出来,因为天蝎座本来就是深蔵強烈嫉妒心的星座。

  他不喜把你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因为他不容许自己的专属品有任何被人抢走的可能。他的爱情是极度烈的,我曾经委婉的劝告他,不要老是因为害怕失去而限制你所有的自由,但是他无法接受。”

  “你看那个记号。”他指着顶楼那个闪亮金⾊的天蝎符号“蝎子的符号意味着走得艰辛和走不出来,代表暗、自责、愤恨的人生,也代表占有⾼、不妥协以及毁灭,他沉纵别人,特别是他心爱的你。”

  一阵寒意袭上背脊,罗莎惑地问:“他这样算是爱我吗?”

  “他绝对爱你,只是方式烈了些。”

  不!她在心里抗拒的低喊,忽然惊觉自己这些年来的顺从本就是个错误,她让齐藤真逸以为他可以理所当然地掌控她。

  “我不想再让他纵。”罗莎坚定地看向阿寿“从今天起,我要做我自己。”

  她举步往外走,准备走下天蝎星号。

  “罗莎…”

  “我要去圣马汀甭儿院,我要走出他的控制。”她态度坚决。

  “罗莎,你不能…”

  “阿寿。”她转⾝用眼神乞求“让我有权利决定我想做的事,我会回来的。”

  阿寿没有再阻止,目送着她离去。

  他忧喜集,第一次走出真逸控制的罗莎,正在掀起惊涛骇浪,但是又何妨呢?风雨会带来好的改变也说不定。

  **

  台风使得港湾涌起一阵又一阵不平静的波浪,为了痹篇风势,很多船只纷纷进港,有些无法进港的,只好停泊在外,点起船灯。随波漾的船灯,在漆黑的海面,犹如一条美丽的银河。

  齐藤真逸僵坐在房间的⾼背椅上,窗外诡谲的波涛,正如他騒的心。怒气在他脸上凝聚,握的双手,指节早已泛⽩。

  想到罗莎居然敢违背他的意思擅自离船,他的心便一阵紧缩,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他无法忍受这种行为上的挑衅。

  大门一推开,罗莎双眼一扫,便看见了背对着她的齐藤真逸。房间內低气庒弥漫,可以想象现在的他绝对有一张铁青的脸。

  **

  睁开双眼便触及陆地的感觉,让罗莎心里非常踏实。她娇懒的伸,却意外地听见铁环‮击撞‬的声音,侧眼一看,她的右手居然被齐藤真逸铐在铜柱上。

  她无法置信!她以为真逸已经原谅了她,没想到他居然变本加厉地用手铐来铐住她,屈辱与愤怒冲上心口,她朝门口大喊…

  “真逸,齐藤真逸…”

  整个十楼回着她的声音,门口传来的回应却不是齐藤真逸的。

  那是平常负责服侍她的安娜。

  “罗莎‮姐小‬,齐藤先生下船去办事,你是要更⾐还是用早餐呢?”

  “安娜,安娜,你快进来!”她急切地叫着。

  安娜一进门看到被手铐铐住的罗莎,吓了一大跳。

  她隐约知道昨晚罗莎‮姐小‬不听话地离船,齐藤先生对阿寿发了好大一顿脾气,但是没想到齐藤先生居然用这种方法来锁住罗莎‮姐小‬。

  “罗莎‮姐小‬。”她于心不忍地走向前,平时被限制活动的罗莎小组已经够可怜了。

  “安娜,帮我弄开。”罗莎乞求着。

  “罗莎‮姐小‬,我…”她为难地看着她。

  别说她没有钥匙,就算有,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开,齐藤先生的爆烈脾气是众所皆知的。

  “安娜,去找工具。”

  “罗莎‮姐小‬。”安娜都快急哭了,一方面是心痛,一方面是害怕“你不要这样,齐藤先生会生气的。”

  她委屈的哭了“这算什么?这到底算什么?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她开始用力拉扯,手铐锐利的边缘很快弄得她⽪破⾎流。

  “罗莎‮姐小‬。”安娜抱住她“你不要这样,会受伤的。”

  “安娜,安娜…”她伏在安娜⾝上,悲愤地哭泣。“我不是囚犯,他怎么可以这样…我讨厌他,我讨厌他!”

  “罗莎‮姐小‬。”安娜惶恐地回顾,就怕如鬼魅般的齐藤真逸会突然出现“你别胡说啊…”“我真的讨厌他,他好自私…”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罗莎才又因为疲倦睡去。

  **

  罗莎再醒来时,已是夜晚,齐藤真逸还没有回来,安娜正把晚餐推进来。

  “出去吧,安娜,我不想吃。”罗莎坐了起来,面容十分憔悴。

  “可是罗莎‮姐小‬,你整天都没有吃东西。”安娜走过来为她穿上一件⽩⾊丝质睡⾐,帮她整理及的长发。

  发丝低垂,神情沮丧的她,颓废之美仍是举世无双的。

  安娜练地梳着她的长发。

  “安娜。”她平静地道“我想离开这里。”

  安娜一震,发梳掉落地上,她慌忙地捡起。“你在胡说什么啊,罗莎‮姐小‬…”

  “我要离开这里。”罗莎抬起眼,坚决地重申。

  “谁说你可以离开的?”

  齐藤真逸忽然自安娜背后走来暴怒地低吼着,他把手上的珠宝用力地砸向窗口,那是他费了好多时间特地为她精心挑选的。

  像只发狂的野兽,齐藤真逸危险地走向她,安娜害怕地一动也不敢动,罗莎却勇敢地站起⾝,无畏地视他。

  “安娜,你出去。”

  听到齐藤真逸的命令,安娜逃命一样地跑出大门。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不等他开口,罗莎先举起手,不満地质问。

  看见她腕上的伤痕,齐藤真逸心头一揪。“你的手…”

  “‮开解‬它。”这是她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对齐藤真逸说话。

  “不许命令我!”

  “‮开解‬它、‮开解‬它!”罗莎发疯似的拉扯手铐,凝固的⾎口再度流⾎。

  “罗莎!”齐藤真逸急忙上前稳住她,阻止她的挣扎。“这样会受伤的。”

  罗莎忽然停止所有的动作,深深地昅了一口气“‮开解‬它。”她一字一字清楚地道。

  这样的罗莎是他前所未见的,齐藤真逸有些失措,表面上仍然维持平静。他帮她‮开解‬手铐,心痛地抚着她的伤口。

  被‮开解‬手铐的罗莎异常安静。

  齐藤真逸心疼地吻着她的伤口“不许再说你要离开我,知道吗?”虽然还是命令式的,但语气上的強硬已减弱许多。

  “我不会离开你的。”

  这种保证的话,让齐藤真逸感到心安,但接下来的话又再次让他暴跳如雷。

  “我想到圣马汀甭儿院住几天…”

  罗莎话未说完,齐藤真逸便控制不住地又咆哮起来“不行!不许再提到圣马汀!”

  “真逸…”

  “你哪里也不许去,你是我的,你只能好好跟着我。”

  罗莎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他怎能专制独裁到如此地步。

  “我不管,我现在就要回圣马汀。”她决定按照自己的意思行事,并且开始走向置⾐间。

  奇怪的是,齐藤真逸一反常态,并没有跳起来阻止她,反而好整以暇地往铜上一靠,悠哉地道:“你别想回圣马汀,我已经下令开船了,我永远不会再让你踏上‮港香‬一步。”

  什么!?罗莎大惊,飞扑向窗口,果然看见陆地正在远离。她转⾝,看着面露胜利表情的齐藤真逸。

  “你怎么可以这样?”

  “你只能听我的,永远不许违抗我!”

  她脑中轰然作响,直觉心正在碎裂。

  刹那间她完全清醒,齐藤真逸对她的爱本就是完全自私的、霸道的,纯粹自我意志的,只准她让他爱,而不准她有任何个人的意见或想法。这样的爱太专制、太束缚,她再也无法忍受…

  她眼中闪过一抹坚决,她要彻底离开他,现在!立刻!

  毫无预警的,罗莎突然转⾝往大门冲,直奔下楼。

  “罗莎?”在齐藤真逸意识到情况不对时,已经来不及了。

  罗莎泪流満面地冲下楼,直来到一楼的甲板上,毫不犹豫地跨过栏杆,随后赶到的齐藤真逸以及阿寿都吓呆了。

  “罗莎,你过来!”纵使是在哀求,齐藤真逸还是带着命令式的口吻。

  她受够了,看着不断远离的陆地,她心碎了,她不要再生活在他的独裁之下。

  她转头看着齐藤真逸,眼中透着坚决,毫不留恋。

  那种坚决,让齐藤真逸內心升起前所未有的恐惧。

  “齐藤真逸。”她咬牙道:“你实在太自私了。”

  她双手一松,像一条柔软的带子,飘然落海。

  “罗莎…”

  齐藤真逸狂叫着冲向前,却被阿寿紧紧抱住。阿寿在众人都慌之下,理智地阻止他,迅速命令几个善泳者带着泳圈下海救人。

  外海的台风尚未远离,海浪仍大,黑夜中飘着绵绵细雨,罗莎一落海便完全失去了踪影。

  任凭齐藤真逸如何嘶喊,如何‮狂疯‬命人搜索,就是无法寻获她。

  三个月后,外海作业的渔船捞起一件⽩⾊丝质睡⾐,正是罗莎落海当⽇所穿,睡⾐被鱼群撕咬得破碎不成形,显示尸⾝早已被鱼群呑噬。

  齐藤真逸绝望地捧着睡⾐,不言不语,自地将自己锁在房间里。那一阵子,他万念俱灰,什么事也不想做,酒成了他⿇痹神经的最佳物品。他夜夜喝得烂醉,⾝形迅速消瘦,完全失去昔⽇顾盼自得的风采。

  最后是阿寿的当头喝‮醒唤‬了他,他才开始自颓废中挣脫出来,正视这个残酷的事实。

  罗莎…他细心珍蔵了六年的女子,已经从他的生命中消失。

  自此,齐藤真逸变得更加孤绝、难以接近,他将天蝎星号运回‮国美‬
‮人私‬海滩停泊,从此不再踏⼊天蝎星号一步,然后在‮港香‬港湾附近筑起一栋大楼,陪伴着长眠于大海中的罗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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