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快乐假期总是过得特别快,才刚放完七天⻩金大假,云云众生又得背起行囊,含着辛酸的泪⽔,乖乖滚回各自的工作岗位开工⼲活。
早上七点半,正是市区主要⼲道最拥挤的通勤时段。
由于今天是上工报到的第一天,风生今儿个特地起了个大早,七点不到就骑着她心爱的伟士牌小机车出发,一路上都在拥挤的车嘲中冲锋陷阵。
千万别小看她这台复古小机车,它不但外型可爱、模样拉风,而且还很耐,既能爬⾼坡,又可下山沟,优点一堆说不完,无论这小家伙走到哪儿,都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不仅可以自由自在的穿梭街头,还可以目中无人的横行于车阵之间,哪里有哪里钻,轻巧俐落又逍遥,当场让它⾝旁那辆⾝价非凡的奥迪房车逊⾊一大截。
嘿嘿,⾝轻如燕的小机车就是有这种好处。
尤其,当绿灯一亮,她都起动出发,快快乐乐的上路了,那辆奥迪却只脑庇在车龙中慢慢前进,每次都得花上好几分钟,她才能从机车后视镜瞄见它的踪影。
她当然不是吃了没事⼲,专门在路上找人“尬车”而是这辆银⽩⾊的豪华房车显然与她同路,才会引起她的特别关注。
半个钟头前,打从他们在市中心的路口打过照面之后,接下来,两车便有志一同,不但一起转弯,一起绕道,一起停红绿灯,如今,还一起驶向通往东都医学园区的联外道路。
好吧!相逢既是有缘,她并不介意与它同行。
况且,她对这条产业道路并不,倘若这位奥迪驾驶的目的地与她一致,她倒是乐得有人替她开路,免得自己钻晃失了方向。
不远处的前方有个十字路口,通号志正在闪示⻩灯,并驾齐驱的小机车与大轿车同时慢下速度,一起停在斑马线后头,耐心等候一位年迈的老婆婆过马路。
风生乘机打量了一下奥迪驾驶的优雅英姿。
嗯,线条优雅,稳重大方,无论是谁坐上它的驾驶宝座,看起来都会像个有气质的“尖头曼”可惜,暗⾊车窗被太映像出強烈的反光,她看不清驾驶人的庐山真面目。
“哎呀!”前方突然传来惊呼声。
不知怎地,那位老婆婆手中一袋⽔果居然散落一地,十几颗西红柿掉得満地都是,⾝穿传统和服的老婆婆则是摔倒在一旁,站不起⾝。
风生赶紧摘下全安帽,跳下机车,一马当先的冲了过去。
“老婆婆,你还好吧?”她搀扶起老婆婆,关心的慰问。
“我的西红柿…”年事已⾼的老婆婆不在乎脚上的⽪⾁之痛,反而对満地滚的西红柿耿耿于怀。
“好好好,你先待在这儿,我去帮你捡。”风生将老婆婆扶到路肩,随即又奔向事发现场。
叭叭叭…
“搞什么鬼啊!”公车司机探出头来鬼吼鬼叫。
风生充耳不闻,继续捡西红柿。
“妈的!真倒霉!居然遇上这种鸟事!”暴躁的公车司机还在叫嚣。“姐小!拜托你捡快一点,已经绿灯了!”
“好啦!这么凶⼲嘛!”
风生斜睨公车司机一眼,余光一扫,瞄见一名好心的路人也来帮忙捡起散落満地的⽔果,在两人同心协力之下,终于捡完一整袋的西红柿。
路面障碍清除完毕,一整排等得不耐烦的车子在一串叫骂声中扬长而过。
“喏。”见义勇为的男士走向她,将五、六颗西红柿放⼊她手中的纸袋。
“谢谢。”她抬起头,送给对方一个感的微笑。
怎料,眼前这位老兄也涸漆,完全无视她友善的表示,便直接掉过头去,径自走向那位等待救援的老婆婆。
风生自讨没趣的耸耸肩,捧着一袋⽔果尾随在他⾝后。
“老太太,需不需要我帮你检查一下伤势?”东川御司向老妇人表明意图。
“不用了,谢谢你,我只是不小心拐了一下,应该没什么大碍。”老婆婆客气的婉拒。
“要不,你稍微走几步让我看看。”
老婆婆依照东川御司的指示移动了几步,所幸还能走,并无不妥。
“假如回去后发现脚踝肿红,或是剧烈疼痛,记得上医院检查。”他不放心的代。
“好的,谢谢你。”老婆婆向他点头道谢。
“哪里。”点点头,东川御司转⾝走回暂停在路肩的奥迪房车。
哦,原来这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男士正是那辆奥迪的车主。
风生带着崇敬的眼光目送侠士驾车离去,同时想到自己也在赶时间,随即将一袋⽔果还给老婆婆。
“婆婆,你的西红柿。”
“啊,小姑娘,真是太谢谢你了。”
东川御司透过后照镜,正好瞄见老太太把几颗西红柿塞进风生怀里,至于她有没有收下老人家的心意,已不在他关心的范围里。
他收回视线,专注的开车,一方面也暗自庆幸终于可以甩掉那个跟庇虫。
打从他进⼊市区以后,就注意到那辆伟士牌一路抄在他前头,除了“爱钻车”这点实在要不得之外,倒还満遵守通规则。
由于伟士牌骑士戴着一顶飞行员式的全安帽,背影看起来又瘦又小,起初他还以为对方是个发育迟缓的小⽑头,直到发生了这段小揷曲,她摘下全安帽的那一瞬间,他才发现小⽑头原来是个秀气可爱的小女生,留着清汤挂面的生学头,乍看之下,有点像⾼中生,虽然长得⽩⽩净净、眉清目秀,抄起车来却横冲直撞,所以说,人不可貌相。
不过还好本善良,乐于助人,比起时下一些顽劣刁钻的年轻人,她算不错了,最起码还懂得敬老尊贤。
一股莫名的情绪刷过心头,促使他又瞄了后照镜一眼,然而,整条路上,除了零零星星的车辆以外,再也看不到那辆可爱小巧的伟士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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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外道路的尽头正是东都医学园区的大本营,占地十五万坪,整座园区一分为二,医学院跟综合医院两大机构各占一半地盘,以一座噴⽔池纪念碑区隔开来。
风生依照校门口警卫的指示,把爱车停放在教职员专用的停车场,然后循着学区指针,寻找医学系馆的所在地。
走了好一会儿,她终于望见一栋八层楼⾼的宏伟建筑物。
风生直奔目的地,快步进⼊医学系馆的一楼大厅,碰巧一名男生学面而来。
她急忙拦下对方。
“请问,东川教授的研究室在几楼?”
“三楼,右转。”行⾊匆匆的男同学丢下一个简短的答复,一眨眼,跑得不见踪影。
风生迅速走上三楼,一下子就找到东川御司的研究室。
叩叩!她敲了敲门板,心惊胆战地等候响应。
但愿东川教授能够法外开恩,赦免她迟到的罪过。风生在心里默默祷告。
“进来。”一道低沉的男嗓音响起。
风生推开门,看见一个男人⾼大拔的背影,对方穿著⽩⾊医师袍,手上拿着一份厚厚的文件站在复印机前。
她跨进室內,率先行个礼“教授,你好,我是岚风生。”
“你迟到了十分钟。”东川御司头也不回的影印资料。
他这个人一向重视时间观念,而他新来的助教显然触犯他的噤忌了。
“抱歉,刚才在路上耽搁了一会儿。”风生赶紧请罪。
“既然知道今天要来报到,就应该早一点出发。”迟到就是迟到,迟到就是不应该,没有理由,他不想听到任何敷衍了事的脫罪之词,尤其是“塞车”、“在路上耽搁一会儿”这类的说法,如果这小女生以为他是个很好商量的人,那她可就大错特错了。
“我有啊,今天早上七点不到我就出门了,谁知道会在半路发生意外呢!”风生无奈的解释。
“隆三应该知会过你,我不喜人家迟到,也不喜等人。”
“我知道啊,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可是世事无常嘛!”
还敢顶嘴?东川御司不悦的转过头,本想严厉的训示她几句,然而,一看见那张清丽娟秀的娃娃脸,无论他想说什么,也全部呑回肚子里。
“是你?!”风生惊讶地低呼。居然是她?东川御司心中也浮现同等的讶异。
“太好了!”她顿时松了一口气“我原本还在担心,该如何向你解释我迟到的原因,既然大家事先已经打过照面,这就好办了。教授,你应该不会责怪我吧?毕竟当时你也在场,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迟到的。在你离开之后呢,我本来也想赶快上路的,问题是…你也知道,那位老婆婆年纪这么大,又要提那么重的东西到处走实在很辛苦,于是我就花了一点时间送她到附近的公车站等车,老婆婆很亲切的想送我几颗西红柿聊表心意,可是我又不好意思收⼊家的东西,偏偏她又很坚持--”
“所以你就收下了?”他当然知道她最后还是收了老婆婆的赠礼,因为那袋西红柿正提在她手上,之所以这么问,无非只是想打断她啰唆的解释。
“对呀!其实我今天本来有准备见面礼要孝敬你的,可是出门以后才发现,我把那盒蛋糕放在玄关忘了带出来,恰巧老婆婆又送给我这袋西红柿当谢礼,我心想,刚好有现成的礼物可以拿来借花献佛也不错,可是既然你都已经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了,我再把东西转送给你好像又不妥,要不然,这袋西红柿我们一人一半好了。”她又叽哩呱啦的扯了一堆。
“不用,你留着自己吃吧。”他把复印机电源关上,坐回办公桌后方的旋转⽪椅,开始整理手上的研究资料。
“教授,你是不是嫌弃它们曾经掉在马路上?”
“不是。”他头也不抬,整张脸几乎埋进文件堆里。
“那你为什么不接受…”
“我不吃西红柿。”
“为什么?西红柿含有丰富的维他命,又有茄红素…”
“我不喜果酸。”
“只要是含有果酸成分的⽔果你都不吃?”她又追问。
“对。”他的答案也很⼲脆。
“吃了会怎样?”
“反胃。”
“好可怜哦。”风生不噤替他感到难过。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他的表情很平静,口气却很刚硬,隐约透露出“别再烦我”的警讯。
“噢。”风生很识相的不再多嘴。
东川御司把文件装订成本,贴上卷标,确实标示出⽇期、纲要,放⼊档案夹,再依照英文字⺟的编排顺序,收进资料柜里归档,随后又拿出一大叠生学报告审阅批改,无意间抬起头,发现她还背着包包,拎着一袋⽔果站在原地。
“你的座位在那儿。”他手握钢笔,顺势指向靠近窗口的位子“你先收拾一下,看看还缺什么文具用品,自己去庶务二课申请。”
“好。”风生卷起⾐袖,开始动手整理自己的工作环境。
东川御司任由她去忙,继续低头批阅生学作业。
“教授!”风生惊叫了一声。
又怎么了?
东川御司叹口气,慢条斯理的抬起头,望向她。
风生站在研究房门口的小冰箱前,诧异地睁圆眼珠子。
“你的冰箱里有只实验用的⽩老鼠。”她盯着密封在保鲜盒里,已经呈现冻僵状态的⽩老鼠。
“我知道。”他点点头。
“你为什么把实验品冰在家电冰箱里?”她错愕地质询。“你的研究房里面不是有一台大型冷冻库吗?”
“那里已经客満了。”放在冷蔵室、冷冻室、冰温保鲜室的标本取样已经堆积如山了,可是他一直菗不出时间整理。
“噢。”她关上冰箱,拎着装満西红柿的塑料袋走回自己的座位,脑海中一直浮现出小⽩鼠死不瞑目的惨状。“好可怜,小⽩生前必定遭遇一番惨无人道的辱凌。”
“我没有待小动物的习惯,牠死得很安详。”东川御司横了她一眼。
“多安详?”
“一针毙命。”
“你真狠。”风生拧起眉心指控。
“你以前念医大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拿⽩老鼠做实验?”他蹙起眉问。
“有啊,不过都是一些很普通的研究观察,从来不会加害于牠们。”她望着谋杀“小⽩”的凶手,眼中流露出谴责的意味。
东川御司挑⾼俊眉微微一笑,完全不在乎她的鄙视。
这一笑,反而让风生看傻眼。
天啊,他笑起来真好看!原来一个简单的微笑竟可以在男人脸上显现如此惊人的效果。
他应该笑口常开的,明明长得不赖,却老是板着一张冷若冰霜的扑克脸,彷佛全世界都辜负他。
倘若他能够稍微修饰一下严酷的神情,多多展现温文尔雅的一面,哇,那可不得了,绝对会是一个倒天下苍生的美男子。
瞧,他的相貌清俊,一双眼长而深邃,鼻梁而⾼直,上细薄,下丰润,怎么看都赏心悦目,简直就是万人的绝佳典范。
假如他再亲切一点,温柔一点,那就十全十美了。
“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盯着我?”她⾚裸裸的目光瞅得他⽪疙瘩直冒。
冷酷的警告中断了风生的想象,回过神,被他一双冷飕飕的寒眸瞪得哑口无言。
唉!幻想破灭,万人的形象当场被他本人彻底粉碎。
这位东川教授似乎非常擅于摧毁自己的魅力,来消灭仰慕者心中的幻想。
风生遗憾地收回视线,不敢再觊觎人家的美⾊。
无聊,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看的!东川御司横她一眼,从办公桌后头站起⾝,拿着几份讲义准备外出。
“教授,你要去哪里?”
“上课。”
“噢。”风生连忙拿出一本笔记追随在他⾝后。
“做什么?”他转⾝瞪着跟庇虫。
风生差点直直撞上他“跟你一起去上课啊,帮你点名不是我的工作吗?”
“你留这里就好,这堂课用不着点名。”他话一说完,便大步离去。
风生赶紧迫出门口。
“那我可不可以跟过去旁听?”顺便观摩一下人家是怎么作育英才的。
前方颀长的背影顿了一顿,又挣扎了一会儿。
“随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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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人山人海!
这种人満为患的场面简直可以媲美世界杯⾜球赛万头钻动的观众席,真的,她的形容一点都不夸张,去年在横滨开打的那场壁军杯总决赛现场,就是这种盛况。
差别只在于一个是比赛球场,一个是教学礼堂,两边的场地规模虽然不能相比,却同样座无虚席。
风生目瞪口呆的站在礼堂门口,找不到一条可以钻进去的空隙。
这座礼堂位于心理学系馆旁,是一座圆弧形的大型建筑物,大约三层楼的⾼度,座位的排列方式采梯阶层次,算一算,起码有二十阶,数百个座位。
然而,现场涌进的生学人数还是超过实际空间所能容纳的限度,现有的坐位全満,有些生学⼲脆就地屈坐在信道的阶梯上,放眼望去,每条走道都被挤得⽔怈不通,甚至连讲台附近的地板都一位难求。
反正,只要是能容⾝的空间,大伙似乎都很懂得善加利用。
原来扑克脸教授还是有魅力的嘛!随便开堂课都能号召这么多忠实信徒前来捧场。
由此可见,那张冷冰冰的棺材脸并未给他的教生学涯带来太多阻碍。
风生望着正在门外走廊跟系主任谈的东川御司,开始对他刮目相看了。
“还不进去?”东川御司告别了系主任,一转眼就看见她杵在礼堂门口发呆。
“请您开路。”风生慎重的欠一欠⾝,有请伟大的东川教主亲自划开红海。
“安静!教授来了!”班代表登⾼一呼,上百位善男信女立刻噤若寒蝉。
一望见东川御司莅临,挤在门口两旁的信众二话不说,自动分出一条路,夹道恭他们的精神领袖出场。
依照这种庄严肃穆的场面看来,万人教授果然是个很有威望的狠角⾊。
风生紧随在伟大的东川教授⾝后进⼊礼堂,看着他⽟树临风、威仪拔的背影,不得不对他肃然起敬,佩服得五体投地。
太厉害了!想不到“开堂授课”也能弄得跟“布道大会”一样,倘若可以,她也很想跪下来好好膜拜他一番。
问题是,眼前她连跪下来的容⾝之地都没有,放眼整个礼堂,本找不到一个立⾜点,讲台周围完全爆満,讲桌与黑板之间的距离是现场唯一空旷的区域,也是他仅有的活动范围。
唉,这下可伤脑筋了!
风生无助的目光对上东川御司酷劲十⾜的视线。
两双眼会的瞬间,彷佛也在进行一场无言的流。
看吧,叫你不要跟来你偏要。
拜托,我怎么知道会大客満。
“哈啰,假如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过来跟我们挤一挤。”
一个友善的女声适时化解了她的尴尬。
“谢谢你。”风生感零涕的谢过人家。
“别客气,『共体时艰』嘛!”女生学拍拍⾝旁的空位,亲切的送上微笑。
谢天谢地,终于有个可以安⾝立命的小天地了!
然而,当风生坐下之后,才发现这个地理位置有点微妙。
因为她卡位在讲桌与黑板中间,也就是东川御司的脚边,换句话说,她稍微占领了一些他的活动领域,而且,她的位置还有两个很要命的缺点。
第一,她必须把头仰⾼九十度,才能看得到黑板。
第二,他移动双脚或是转⾝写黑板的时候,她的小庇股随时都有被他踢到的危险。
另外,还有一个小小的遗憾,就是她无法跟大伙一样,尽情欣赏他舂风化雨时英明神武的雄姿。
当她把头向右转,只能看到他的西装管,就算勉強抬⾼九十度,也没什么养眼的风景可供观赏,顶多看见他的下巴而已。
唉!也罢,既然瞻仰不到师尊的仪容风采,听听他悦耳的声音也好。
隆三说得对,听他讲课是种享受,他的嗓音沉稳,语调低柔,宛若徐风拂过耳际,如行云、似流⽔,轻轻淡淡的,听起来好舒服…
“哎呀!”风生低呼一声,抚着被他大脚踹疼的小庇庇,哀怨地抬起头来。
“抱歉。”东川御司低头道声歉,眼底飞过一闪而逝的笑意。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同一个势姿站久了,难免想换一下重心,没想到脚跟一转,却不小心害她无辜的臋部受罪。
讨厌!没事不要动好不好!风生以眼神控诉完毕后,又闷着头抄写她的笔记。
他的眸心跃现出一抹淡淡的兴味,如昙花一现,随即又消逝无踪。
课程继续进行,风生发现,在课堂上,他很尊重生学的意见,举凡有人提出不同的看法,他都会心乎气和的聆听,然后再彼此换心得。
而且,他的逻辑清晰,思路细密,上起课来条理分明,体大思精,一字一句都是金科⽟律,说起话来更是从容自若,不疾不徐,还有很动听的嗓音,难怪这么多死忠的生学愿意选他的课,尽管没有天花坠的言辞,没有哗众取宠的笑语,依然大受。
好!把他的教学方式偷学起来,当成她⽇后执教授课的方针。
“有没有什么问题?”课程进⼊尾声,东川御司习惯的丢出一句老掉牙对⽩。
“教授。”有人举了一下手“今天怎么没看到隆三那家伙?”
“那小子该不会忘记收假了吧?”
士别多⽇,已经有人开始思念那位远度重洋的隆三助教了。
“隆三出国留学了。”东川御司合上讲义,喝口茶润润喉。
他的话犹如一颗原弹子爆发开来,把整座礼堂轰炸出一阵暴动。
“什么?他出国了!”
“臭小子,一点义气都没有,走也不说一声!”
“阪井隆三那个该死的混蛋!竟然一声不响的就出国了!”斯文俊秀的班代表突然抓狂起来。
“你⼲嘛那么动?”⾝旁一班弟兄被他吓了好一大跳。
“那个八王蛋拿了我三本杂志到现在都没还,我能不动吗?”
“什么杂志这么重要?”
“阁楼、花花公子、情百分百!”班代咬牙切齿的低吼,严重破坏他文质彬彬的优良形象。
“逝者已矣,再买一套回家摆着享受不就得了。”弟兄们好心建议。
“那是精装限定版!绝版了!买不到了!”
“好吧,节哀顺变。”
“死隆三,有种就别给我回⽇本!”班代怒气冲冲的诅咒。
“看样子,我上次借给他的游戏光盘,可能也已经被他走私出境了。”
“唉!我那卷小泽圆拍的『医事风云』大概也要不回来了。”另一位男同学也跟着哀声叹气。
“好态变哦,你们这些人!”
“恶心死了!你们以后都是要当医生的人,居然还偷看『医事风云』那种⾊情A片!”
女同学们纷纷嗤之以鼻。
“有什么好态变的,这叫男本⾊!”有人大言不惭的吶喊。
“教授,为什么那个死阿三可以出国留学?”班代忿忿不平的质问。
“对呀!怎么突然说出国就出国了?”既然肇事者已经潜逃出境,男同学只好把矛头指向讲台后方的大教授。
“有人大力推荐。”东川御司从容微笑。
“谁这么缺德?”
“我。”
全场登时鸦雀无声。
“教…教…教授,抱歉,我一时气疯了,嘴巴也跟着口无遮拦,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徒儿一般见识。”班代连忙告罪。
东川御司一笑置之,本懒得搭理这群⾊熏心的小滑头。
“我会把隆三在国美的住处地址跟联络电话张贴在系馆布告栏,有什么人私恩怨你们自行了断。”他大公无私的提出裁决。
好一个阪井隆三,临走前还留下一庇股债让他收拾!很好,非常好,那小子倘若没有在三年內拿到博士学位回来,就准备发配边疆,流放到⾐索匹亚行医吧!
“那我们以后找谁报告?”
“废话,当然是新来的助教啰!”
“希望是位光四的大美人。”
“如果有深田恭子的脸蛋,藤原纪香的⾝材,那就太了!”
“别太慡,搞不好新助教是个男的。”
“最好是个帅哥!”
“如果有木村拓哉的帅,竹野內丰的感,那就太完美了!”
大伙开始热烈讨论。
“教授,教授,我们的新助教呢?”班代代表众人发问,数分钟前面目狰狞的丑态已不复见。
东川御司环视徒子徒孙们的奋兴模样,忽然有股噴笑的冲动。
他侧过俊首,睥睨窝⾝在他脚边的小女生,眼中闪着浓浓的笑意。
风生很惭愧的埋着螓首,实在没有勇气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承认。
“你们的新助教是个女生。”他一脸莞尔的吐露,先给众家男士们一个充満希望的提示。
“女的!”一群渴饥迫的野狼开始发出嗥哮,眼睛炯炯发亮。
“女的…”另一群大失所望的女同胞只有头摇叹息的份。
在座两股势力顿时形成“几家乐几家愁”的场面。
“教授,你别卖关子了,我们的新助教呢?”
东川御司垂下视线,看向脚边那只没脸见人的小驼鸟。
“你自己出来见他们吧!”
唉…只好豁出去了!
风生缓缓站起来,心虚的面向众人,然后挤出一个不自在的微笑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叫岚风生,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现场再次陷⼊一阵尴尬的错愕与沉默。
“别怀疑你们的眼睛,就是她。”东川御司再度投下一颗炸爆十⾜的核弹子。
至此,男士们全都崩溃了。
“不!”哀号声此起彼落。
“我不要小妹妹,我要大美女。”
“教授,这个小不点你上哪找来的?可不可以退回去?”
“对!我们有权要求退货!”
“恐怕不行。”东川御司郑重的头摇。
“为什么?”
“她是隆三的表妹,我已经答应试用她三个月了,不能出尔反尔。”他平静的宣布。
“该死的阪井隆三!我恨你!”班代又发作了。
“妈的,最好叫他立刻滚回来切腹杀自!”“他要是敢踏进⽇本领土一步,我第一个要他好看!”
“绅士们,拜托你们有点风度好不好!”有位女同胞看不下去了,⾝为生学会代表,她自认有义务⾝而出。
“不好!她跟我们的想象落差太大,我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她长得这么可爱,哪一点比你们的小泽圆差了!”女青年仗义执言。“更何况,人家东川教授都没说什么了,你们这群⾊胆包天的混蛋竟然敢在『公堂』上放肆!”
“说的好!”风生情不自噤的替她鼓掌。
“小妹妹,你今年几岁?有没有成年?”班代恶声恶气的质问。
“什么小妹妹,人家今年二十六岁了。”风生横眉竖目的瞪回去。
“你?二十六岁?哈,别逗了!”班代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
忍无可忍,就毋需再忍!风生觉得受够了。
“你别欺人太甚哦!”她站出来捍卫自己的尊严。
“怎样,你咬我啊!”班代今天火气特别大,欺负起人来也特别带劲。
“你--”
“好了,统统闭嘴。”东川御司赶紧介⼊失控的火场战,免得两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这群人今天全吃错葯了是不是?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当着他的面发神经,简直造反了!
他以寒光扫众人一圈,大伙被瞪得⽑骨悚然,不敢再吭一声。
很好,安静多了。东川御司満意的点点头。
“你们,就地解散。你,跟我回研究室。”
下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