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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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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等我,我马上过去拿,好…一会见!”我放下话筒,对⾝旁的迪亚斯说:“小乔说有听众来信,我去拿,一下子就回来了。你在家等我!”我倾⾝‮吻亲‬他,站起来,走进房间拿钥匙。

  “要我陪你去吗?”

  我转出来,又亲了他一下。“我自己去就行了,不会太久的!”

  迪亚斯凝着金瞳看着我,不太情愿,轻微地点点头。

  我微笑走出去。有时他真象个孩子,明明我就在他⾝边,他还总腻着我,彷佛一眨眼我就不见似的守着我。

  不久,这种生活就是我们的未来…我牵出车,控制不往地傻笑,多美好啊,只有我和他,谁也无法来扰…真好…骑上车时,我僵住了。

  我的前方几公尺站着一个人…

  我原称呼她⽩姨的人…

  她慢慢地走过来,⾝姿依然绰约,气质仍然优雅,但是我对她…

  “我问小乔才知道你住这…”她似乎在对她的出现做解释。

  “我冷冷地望着她,没有说话。

  “小别…”

  “我想你还是叫我商别。这一生没人叫我小别!”我冷淡地说,语气又硬又僵。

  她扯出一抹苦笑,无力而苍⽩。妈并不…”

  “我说过了,我并没有妈妈!我从小在‮儿孤‬院长大,所以我没有妈妈!”

  她后退一走,眼中泛出泪⽔。

  “妈妈对不起你!你…”“我没有妈妈!”我对她大吼,手紧紧地抓住车把。“我从小就没有家人,也习惯了。所以你不必在二十年后来对我倾吐你的后悔!因为我不在乎,不在乎!”

  她昅了一口气,眼泪流了下来。我别过头,我不在乎!

  有一双手自我⾝后扶住我,然后一个低嗄冷冽的声音响起:

  “你是她的⺟亲?”

  “你是…小别的爱人?”

  “我是她的伴侣,这一辈子都是。”我靠在迪亚斯⾝上,努力回眼中不该涌现的润。迪亚斯松开我紧握车把的手,将它纳⼊掌中。“她走吧!”

  她一直注着我们,接着说:

  “能不能再让我说几句话?”

  ⾝后的迪亚斯等着我的答复,我轻轻地点头,迪亚斯开口说:

  “我们进屋谈。”说完半扶着我走进屋。

  我挨着迪亚斯坐着,眼光一迳停留在窗外。迪亚斯的手始终紧握着我。

  “我知道自己错了。放下你时,我就知道错了;而我将会为这错误付出一辈子的代价;但是我不会后悔…”她语声哽咽地说:“我太爱你的⽗亲了,我不能失去他。既然决定是我做的,后果就由我承担。我从不曾后悔过!”

  “既然你不后悔,那么你可以走了。”我转回脸瞪视着她,说出这些字句。拒绝承认她的话又在我的心戳出一个伤口。迪亚斯更用力地握紧我冷凉的手。

  “我虽然不后悔,但是我无时无刻不掂念着你。我只是想请你原谅我,是我不够坚強抛下你,但是你绝不能恨你⽗亲,不是他的错…”她泣声说道。

  “够了!”我大喝一声。“你口口声声的爱,在我看来只是一堆发腐的尸⾁!你以为你的行为很伟大?可以为了爱舍弃自己的孩子?我告诉你,你们,你和他,全都是该关到精神病院的危险病人,应该和这个世界隔离!”

  她掩着嘴,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注视着我。我将脸埋在迪亚斯的肩上,泪⽔泛流了出来。我从不曾对任何人说如此恶毒的话,结果我竟然…我竟然将它扔到我的亲生…亲生⺟亲⾝上!

  迪斯双手保护地环住我,微带谴责的声音:

  “你走吧!错误早已铸成,伤害也生了,并不是你三言两语所能弥补!或许过段时间,等创伤结疤痊愈,你想说什么,再说吧!现在,请你走吧!”

  “小别…”我在迪亚斯怀中一直‮头摇‬。不要叫我!

  “走吧!”迪亚斯微微叹息地说。

  “那…”我听到她轻声哽咽地说:‘我走了…小别,你要好好保重!”我紧揪着迪亚斯的上⾐,牙咬得死紧。

  “请你照顾小别,谢谢!”我听到她这么对迪亚斯说。

  “我会的。”迪亚斯朗声回答,然后是关门声;

  “她走了。”迪亚斯轻声说。我伏在他的怀里,动也不动。

  接着我跳了起来,打开门跑到外面。她还没走远。

  “等等!”我出声喊她。她浑⾝一震,快速地回过⾝,脸上充満了希冀…

  我跑到她面前,冷着脸说:

  “我很感谢你把我生下来,因为这样我才能遇到迪亚斯…—”

  “你爱的人叫迪亚斯?”她低低喃语。

  “…对于这生育之恩我感不尽!”我跪下来对她重重地磕一个头。

  “小别…”她悲呼。“非常谢谢您!”

  站起⾝后,我飞快地冲进屋內,将门关上,靠在门板上,眼泪不停地滴下来。门外,她不停地喊着我。我闭上眼,泪从紧闭的眼,一直滑落。

  “不要哭!你哭得我心都碎了!”迪亚斯围绕住我,痛怜地低语着:“如果你不舍得又为什么如此决绝?”

  “她是我妈妈啊!’’我哭喊着:“她是我曾经多么盼望的妈妈…”

  迪亚斯轻轻抱我进屋,将我放到睡,我瞪着屋顶空⽩的天花板,忽然觉得好渴。

  我坐起⾝,脚才下地一半,迪亚斯就从浴室走出来,手上搭着一条⽑巾。看我起来,急急走过来。“你下⼲什么?”

  “我要喝⽔。”我朝向门移去,迪亚斯走到我⾝边。

  “要喝⽔叫我倒就好了。”

  我停下来看着他。“我要喝⽔,还要去电台拿信。

  “信明天拿…”

  “不行!”我走出房间,走到茶几旁倒了杯⽔,一口气喝光它。看到迪亚斯一脸担忧地站在⾝侧,我对他露齿一笑,伸手取饼搭在他手臂的⽑巾,用力地拭拭脸,又递给他。“我没事了,你别担心!现在我去拿信,拿到信后,我会尽快赶回来,好不好?”

  “我陪你去吧!”迪亚斯的眉结不曾因我的话而舒展,还是皱得那紧,聚出几痕深深的沟。

  我仍然笑着,对他摇‮头摇‬。“你收拾东西好不好?我们今晚就走,好吗?”

  迪亚斯迟疑片刻,缓慢地点头。

  “好,那我走喽!”我踮起脚,亲啄了下那张忧愁的颜容,然后走出去,骑着车到电台。

  一路上,我的思绪一片空⽩,只想着要快点拿到信,快点和迪亚斯一起离开烦扰多事之地…

  路上通流量不大,因为不是巅峰时段,只花了平时一半的时间,我就到电台了。

  上楼后,没在小乔的位子看到他。拉了个人问,才知道他被抓去代班。我往录音室走,探了几间找到了他。

  “小乔!”我走到他⾝边,轻轻喊他。

  他回过头,见是我,露一个大大的笑。

  “你等会儿,再五分钟!”

  我点点头,对他说:“我到你的位置等你。”

  小乔重重点个头。于是我又绕回到办公室。

  我坐在小乔椅上,随手翻翻他放在桌上的广播月刊没什么昅引我的题材,我合起书页游目四望。旧时的那些同事仍然忙碌地穿梭来回,有的人看到我,对我颔首微笑,我也对他们笑笑,继续以一种新的眼光观察四周。

  就在我的眼光流转中,我看到一个不怎么令人喜的人。

  郑雯蕙!

  她带着一抹恶意、狡毒的笑容靠近我。我瞪着她,实在不想给她好脸⾊!

  她停在桌前,用种做作、伪装的的友善说:

  “原来我们的红牌主持人啊!你不是离职了?怎么还在这出现啊?”

  我看她一眼,我移开目光。

  “还是那么骄傲!啧啧,这种个不太好喔,有人会看不下眼喔!”她继续虚假歹毒地说。

  我瞪视她,冷着嗓音:

  “我怎么样不需你费心,请你走开!因为我实在不想看到你那张做作的脸!”

  她的脸⾊瞬间变得铁青,马上又转成笑容,看来就象只吐信的毒蛇一样友善。

  “你不是有男朋友了?我很奇怪你没和他粘在一起?象他那种人品,你放心让他独处?”

  “现在正是上班时间,你居然没有严守岗位,这样对吗?”我睨着眼瞧她,不屑之情溢乎言表。

  她听了我的话,毫无怒⾊,反而笑得更愉快。那张涂満鲜红的嘴好似夜叉的可怖⾎盆,能够毫不迟疑地呑下一个人,连骨带⽪!

  “你还是担心你的情人吧!他的⾝份似乎十分特殊,不是吗?”

  我的心猛力一跳,但仍表现一副不在意的神⾊。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或许这些照片会让你忽然懂得我说什么!”

  一叠厚厚的相片飘落到桌上。我拿起一张,觉得⾎变得透凉,⾎管好似冻成了玻璃!

  照片上是迪亚斯!变化一半的迪亚斯!

  我又抓起其他相片,越看越慌张。

  那些相片若连着看,就等于看到迪亚斯的转化过程。

  “你怎么有这些照片?”我厉声问她。

  郑雯蕙笑得益是猖狂,眉眼写満了歹毒。

  “那个私家‮探侦‬虽然很贵…”她捻起一张照,噙着恶毒的笑说:“可是摄影技术真不是盖的,让我没有⽩花钱的遗憾!这些照片如果拿到外头发送…”

  “你不能!”我失声喊了出来。

  她很琊恶地看我一眼,继续说:

  “这些相片如果让别人看到了,或许会怀疑是暗房技巧,是作假的。但是如果落在有心人的手上…”

  “不会有人相信你的!”我強自镇定地说。

  她扬起双眉。“是吗?但总还是有些好事者,好奇这些照片的真假,你们还能安宁地过⽇子吗?我怀疑…”

  “这些都用不着你担心!”我瞪着她。“把这些照片都还给我!”

  “你要吗?都拿去啊!我那儿多得是,不差这几张。来,送你吧!”

  我紧紧地抓住桌边,看着她胜利得意地笑。

  “你知道吗?当那个私家‮探侦‬绘声绘影地对我说出那难得的景象时,我还不相信。照片洗出来后,我才相信他所说的一切!你说,这世界是不是无奇不有啁?”她俯靠向我,我张着嘴,什么也反击不了。“我一直在想,将来你们的孩子会是什么样?是象那牛头人⾝的米诺朵或是人头羊⾝的萨提罗斯?当然了,这其中某部分一定是象似狼⽗亲,谁知道呢?或许你们够幸运可荣登金氏记录呢…”

  “住口!”我推开她,一心只想回到迪亚斯⾝边。

  “其实我说了这么多,对你来说都不可能发生的!”

  “你说什么?”我回⾝瞪视她,那股冰凉的不安一直攀升。

  “唉,这些照片你就拿回去做个纪念吧!”她怜悯地摇‮头摇‬:“我看你这辈子大概都见不到他了…可怜喔…”

  我一把抓住她,尖声问:

  “你到底在说什么?”

  她用力拉开我的手,虚伪矫作地看看表。“或许你还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你知道,你住的地方有点偏僻,如果那群洋鬼子了点路的话…”

  我慢慢后退,转⾝奔到门口。迪亚斯,他们去抓迪亚斯了…我得快回去…我得回去警告他…

  疾奔中,有人抓住我的手,我用力甩开。“我要回去找迪亚斯…”

  “小乔,她是要回去会情郞的最后一面,你就别挡路啦…”

  恍惚中我听到有人这么喊,然后我耳边有个声音坚持地跟着我…

  我要快点…迪亚斯…我一直跑,只觉得大门永远见不到似的…

  一只手強将我拖⼊一个密闭的小空间,我绕着四壁转,怎么也找不到出口!

  我要回去找迪亚斯啊…一阵热辣的痛楚自我的脸颊扩散开,我直愣愣地瞪着站在我面前的人,小乔!“你怎么了?疯了似的跑,连我喊你搭电梯的话都没听到…

  “迪亚斯有危险!”我异常清晰地说出这句话,小乔皱眉盯著我。

  “你爱的那个人吗?”

  我抬头看着电梯上闪动的数字,为什么这么慢?快点啊!我用力踢电梯门,快点!

  “商别!冷静点!”小乔拉住我,神⾊严肃。“如果你无法冷静,怎么去救那个迪亚斯?”

  我惊愕地看着他。“无法冷静就救不了迪亚斯?”

  “对!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先冷静下来!”

  要冷静下来才能救迪斯。要冷静!我在心里对自己默念。

  电梯“当”一声,门缓缓地滑开,我又要往外冲,小乔拉住我。“到你那里开车比较快!”

  我心急地坐上小乔的车,指点他走哪一路较快;即使如此,我们还是花了好久的时间才到。

  下车时,我好害怕迪斯已经被带走了,看到屋外的平静,我的心略略定了下来。

  “迪亚斯!迪亚斯!”我喊着他,飞冲冲到屋內,迪亚斯面露诧异地自房里走出来。

  “怎么了?跑这么快,不心摔着了!”

  “快点”我拉住他的手,急行到屋外。“他们要来了,博士们知道你在这里,要来带你走了!”我说着,都快哭出来了。

  迪亚斯温柔地止住我的行进,面向路口闭起眼睛,鼻翼微耸,嗅着风中带来的气息。片刻后,他张开眼,眉⽑拢成一座小山,金瞳中隐着抹担忧的颜⾊。

  他迅速地走进屋內。不数秒又走出来,手上提着一个小包。他牵住我的手,说道:

  “我们走!”

  小乔看着我们上车,没有多言的,只是打着方向盘。

  “不能走那里!”迪亚斯冷冽地说,小乔由后视镜看着他。“他们自那里来!迪亚斯沉静地说道。

  小乔点点头,转了个方向。

  “朝山那边走!”迪亚斯又说。

  “但是那里没有路…”小乔犹豫地说。

  “我知道!但是从那里我们还有一线希望。从那边…”迪亚斯的头朝前一点。“只有死路一条!”

  小乔略一迟疑油门一踩,往迪亚斯指的方向冲。

  “他们来了?”我恐惧地抓住迪亚斯的手,喃喃地说。

  “别怕!”迪亚斯轻轻揽住我,低柔地说:“我不会让他们带走的!”

  我偎在他怀中,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车中充塞紧绷的张力。小乔全速前进,专注在颠簸的路况。迪亚斯凝神细听杂在空气中的细微声响。而我,什么也不能做!

  “能不能再快些?迪亚斯语气微急地对小乔说。

  自后视镜传来小乔的苦笑。“老兄,这种烂路况,这个速度算快的了!”

  迪亚斯皱紧了眉,低头看我。我试着露出笑容,却不怎么成功!

  他用力搂住我,保证地说:

  “我不会离开你!”

  我还是想笑笑安慰他,却是再也挤不出一丝笑容。

  车子又跑了一会儿,迪亚斯忽然说:

  “停在这!”

  小乔错愕地瞪着四周的荒山,低嚷了出来:

  “这里没有路啊!

  迪亚斯对他笑笑,牵着我下车。小乔跟着钻出车箱,走到我们面前。

  “商别你考虑清楚啊!这种地方…”他手一挥,満脸焦急。“这里本不能走。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如此惊慌,但是有事可以找‮察警‬,不需要如此啊…”我对他笑笑,更挽紧了迪亚斯。

  “你别光笑啊!来,我带你去找人帮你们。”他伸手拉我,迪亚斯微微挡在找⾝刚。

  “贵国的‮察警‬帮不了我们。没有人帮得了我们!”

  “你…你在说什么啊?”小乔凌厉地盯着迪亚斯,警戒的神情象似忠心耿耿的猎⽝。“商别,他脑筋不正常,你别受他影响。来,我带你回去…”

  我对他摇‮头摇‬。“小乔,他是我这生唯一的爱,我不可能离开他的…而且他说得没错,没有人帮得了我们!”

  “可在…”

  迪亚斯忽然全⾝一紧,环着我的际,说道:“我们得走了!”

  “商别…”

  小乔还想说什么,我举起手阻止他。“谢谢你,小乔,我会永远记得你的!”

  “你说那什么鬼话?你要去哪?…天啊!那是什么?”

  我对他挥挥手,坐到迪亚斯背上…轻轻地揪着那银⾊的鬃⽑,顺着风飞弛。

  “小乔,再见!”我对那越来越远的⾝影‮劲使‬喊。

  风声带来他微弱的话声,他一直喊着:“商别…”

  伤别…风中夹杂着虚虚缈缈的声音,伤…别…

  我俯靠在迪亚斯背上,泪滑了下来…

  原来我的名字早已告示一切。这一生我都得不停地与人离别…

  但是只要有迪亚斯…我更紧地抓住手下美丽的银鬃,只要有迪亚斯陪着我,余愿⾜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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