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柄际机场偌大的出境厅中，广播不时的传来，提醒旅客们进关登机的讯息，空气中充満着离别的气氛，熙熙攘攘的人群，有的三五成群的围成一个小圈圈，有的形影孤单默默的坐在舒服的沙发上，有的兴致昂然的站在大片落地窗前，等待向天涯的尽头飞去…
对于斐晔冬而言，今天的心情是复杂、难以形容的，这是生命中另一个阶段的启程与转折。一直期待这时刻终于来临，踏出的步伐应该是奋兴、満⾜，但此刻他总觉得有一丝丝的不圆満？
他有意无意的，总会望着那端出境厅⼊口处的电扶梯，有没有
悉的⾝影。杏璎一直没有出现！她现在在哪里？她会不会赶下上这班机飞？还是她
本在上班…他们之间就这样结束了吗？他会再见到她吗？
送行的亲友里，唯一话说个不停的是斐妈。
“阿冬呀，到了之后，记得要写信回家。要是需要什么东西，也要写信告诉妈，妈会帮你尽快寄过去，现在英国那儿气象报告说，天气还是満冷的，要是你带的⾐服不够暖，要去买一件大⾐或是买件羊⽑⾐穿在里面也行，我昨天在行李內帮你塞了几包中葯，你只要用个锅子…”
“好了啦！饿了就要吃饭，累了就要觉睡，这些你都已经跟他说了一个礼拜，你说了不烦，我都听得会背了。儿子呀，老爸跟你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家里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如果钱不够，一定要打电话回来告诉老爸，老爸还有些退休金可以让你先用…”
听着⽗⺟亲的殷殷叮咛，一股亲情无悔付出的暖流，霎时感动着他。面对双亲的离情依依，他得暂时收起爱情的私心，好好的跟他们话别、让他们放心…
没想到齐迅早抢先了一步，搂着斐爸笑着说：“斐爸，你忘了我啦！我也是你的儿子耶，你跟斐妈觉得无聊寂寞的时候，只要打个机手给我，儿子马上带着老婆、孙子一起去陪你们，一定把你们烦死累死，直到你们赶我们走，这样好不好？”
齐萝也亲热的搂着忧愁的斐妈“对呀，要不然也还有我，我可以开车载着你们跟我一起去画画呀！斐妈，我最爱吃你做的寿司了。到时候，你可要做个一大箱，我还可以打包回家呢！”
姐弟俩一搭一唱，气氛马上
乐起来…
斐晔冬抓了个空档问齐迅“敏儿是否已将信封袋
给杏璎？”
“吃完饭的隔天早上，敏儿就跑去公司找杏璎了，该做的我们都帮你做了，不过我想…你还是做好心理准备，是你的怎么也跑不掉，对不对？安心的出国去吧，我只要有空就会去陪斐爸、斐妈，敏儿今天人不舒服，所以就没来送你了。老爸跟老妈也要我跟你说，一路顺风，你自己也要好好保重。”
扩音机传来了催促旅客⼊关登机的讯息，正是斐晔冬的班机。
他离情依依的拥抱⽗⺟亲，跟齐迅、齐萝说：“再见！”
在跨⼊那扇⼊关登机的玻璃门前，他仍不放弃的望着出境厅的⼊口处。依旧没看到杏璎，他挥着手跟玻璃门外的亲人们说再见，然后头也不回的跨出他的步伐，消失在海关⼊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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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杏璎一直躲在出境厅內的一处盆栽沙发后，一等斐晔冬走⼊海关玻璃门后，她便迅速的离开，走出了机场大厅，跳上了回台北的巴士。
她坐在巴士最后一排位置，看着窗外有架机飞飞过上空，她终于忍不住哭了。
从敏儿给她那个纸袋后，她的心没有一刻是安静的，刚刚躲在出境厅內，有一刻她冲动的想抓着机票，就去楼下航空柜台划位置，但是她做下到，她不能就这么一定了之，丢下⺟亲不管，她不能做一个不孝、只管自己的女儿…
泪，像是止不住的⽔流，无情的占据她的脸颊，不想擦了，就让它自己⼲吧！反正我什么也没有了，我什么也不在乎了。
晔冬走了！带着她的心离开了，从此他们不在同块土地上，相隔千万里。
彼此相聚相爱的记忆，每个甜藌温馨的画面，一幕幕放映着…这些就是她目前仅有的，在未来的处月里，它们将陪伴着她，⽇⽇夜夜啃噬她的⾝躯与灵魂！
巴士在⾼速公路上机械般的无情向前飞奔…
泪，停了，也⼲了，马上就到台北了。梦总有醒的时候，⽇子终究还是要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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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从来没有停止过，每天秒针急着追上分针，而分针更着急的想追上时针，就像月亮与太
从来也没停过彼此的追逐，总是尽忠职守的轮流占据着天空…
杏璎⿇痹的将自己投⼊忙碌的生活中，她刻意的用工作来淹没自己空虚寂寞、思念的情绪。⽩天秘书的工作结束后，她马不停蹄的赶往一家位于闹区的PUB做服务生。为了应付早出晚归的作息，她买了一辆中古机车作为代步的工具。
转眼间，半年过去了…
直到齐迅打电话给她，她才知道晋敏已经分娩，且⺟子平安。这对宝贝终于做了⽗⺟亲！
趁着今晚公休，她下了班就直接去超市买了些
粉、补品赶到医院去了。
找到了晋敏的病房，苏杏璎一进门就看见齐萝、齐迅正围着半躺在
的晋敏抱着儿子喂。
“敏儿，我来看你了。你们都在呀，哇！抱禧呀！你升级做爸爸喽！”她笑着走近边，看着刚出生眼睛还闭着、満脸红通通的小小孩。
齐萝关心的问候“杏璎，好久不见了，你好像瘦了！听说你一逃邺十四小时都在工作呀！”
一听，她只是笑着。
齐迅也拉着她的手臂“杏璎，你怎么都不跟我们联络呢？你还好吧？又不是机器，你为什么要把自己搞成这样？你回来公司当我的秘书好了！”
“不行！杏璎，我现在忙死了，你来帮我好了，我付你双倍的薪⽔，你就不要这么辛苦，还做两份工作，是为了养你妈是不是？”齐萝也搂着她。
一下面对这些关心她的好友，苏杏璎半年来的伪装一下子崩溃了。
她強忍着泪，笑着说：“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我很好啦，你们不要担心嘛！”
“你来喂儿子好了。人家杏璎好不容易菗空来看我，你们一下就把她弄得不知该怎么办？姐，你不是还有事吗？你先去忙好了，让我跟杏璎好好聊聊…”
晋敏对他们姐弟俩使眼⾊，两人也都默许了。此刻还是让敏儿、杏璎单独谈谈好了。
“杏璎，明天你一定要打个电话给我喔，要不我就杀到你们公司抢人。”
齐萝叮咛完，便跟老弟抱着小孩出病房了。
房內剩下两人后，晋敏便请苏杏璎帮她坐起来后，要她坐在边，静静看着她。
“杏璎，你来看我，我很⾼兴，我也知道这半年来，你切断了所有跟晔冬有关的人、事、物，即使我
着大肚子在咖啡厅等你，几次都被你慡约，我还是不怪你，因为我完全可以体谅你的心情。你可以逃避我，但是你逃避不了你自己，这不是解决事情的好方法…”
晋敏看着低头的好友，用手捧起她的脸，她脸上已挂着两行泪。
“不要哭了，把眼泪擦擦，我不喜看你这样。以前那个活泼乐观的你，到哪儿去了？你就这样被你自己的愚孝给打败了？”
“你怎么跟晔冬说的一样？你也觉得我是愚孝？”她擦⼲泪的问。
“怎么？你自己不觉得吗？我相信苏妈妈很爱你，她也很需要你，但是我不相信她看不到，女儿过的是早出晚归、行尸走⾁的⽇子。我也不相信她感觉不出你的心早已飞了，你们之间除了住在一起外，本谈不上互相照顾。是时候了，勇敢的去跟妈妈好好谈，让她知道你要什么？孝顺绝对不是一味的顺从，应该是相互包容、谅解，我相信她会接受的。”
“敏儿，我该早就来找你的，现在我心情好多了！”苏杏璎笑得好开心。
“记得喔，跟妈妈谈好了以俊，要去查一下你的护照跟签证，是不是还有效？我会叫阿迅给你晔冬的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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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杏璎一进门，就看见矮桌上放着一个她很悉的物品。那个跟了她半年的信封袋，不是一直蔵在她的⽪包里吗？
她猛然想起今天要去客户那儿，所以换了个公事包去上班，急忙之中只抓了几样必需品塞进公事包就出门，以致那个信封袋才会留在原来的⽪包內。现在信封袋明显的摆在桌上，那么⺟亲一定看过里面的东西了？
苏妈听见开门声，从台探头进来“咦？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吃饭没？”
“刚在医院跟敏儿吃过了。”
她镇定的换下了外出服，准备进浴室梳洗。
“医院？敏儿生病啦？你们不是很久没联络了吗？”苏妈随后问她。
“喔，她生宝宝当妈妈了！”苏杏璎笑着回复。
“真的呀？生男生还是女生？”
“生了个胖儿子！一脸红通通的，齐迅跟敏儿这对宝，总算升级了。”
“那你呢？你什么时候要升级？”她在矮桌前坐下来，笑望着女儿。
“妈，你在说什么？我要进去澡洗了。”她该现在跟⺟亲好好谈吗？
“等一下再洗啦！你难得早回来，陪妈聊聊。”
苏杏璎顺从的坐下。也好，该来的总是会来，下管如何，今天一定要跟⺟亲谈清楚，让她明了她的想法。
“杏璎，这半年来真是难为你了。去吧，去找他，妈不再绑着你了。”
“妈？！”想不到自己都还没说句话，⺟亲就直接答应了！她一定看过信封內的东西才会这么说。对了，晔冬的信也在里面！
想到这里，她的脸不噤红了起来…
“年轻人是该去追求自己的梦想，你有求上进的心，其实我该觉得⾼兴才对，不该为了自己的私心，強迫你留在我⾝边。这半年来，我看你做得那么辛苦，我也很心疼，你做两份工作绝对不是为了养我，而是在⿇痹自己。这个信封袋要是早半年前让我发现，你就不用吃那么多苦了。，”
“妈，你是怎么发现这个的？”
“你才刚出门，我就发现你忘了带⽪包，在台上喊了好几声，你早走远了没听见。后来我想，只要你有记得带着钱包就好了。翻了⽪包內没有钱包后，我才放心，但却意外的发现这个庒在底层的信封。
“当我看见里面是你的护照跟机票，起先我还満生气的，以为你偷偷办了这些，就要抛弃妈了。后来我才看到这封信，知道这些东西是晔冬出国前留给你的，找才恍然大悟，他是真的爱你、真的想帮你，而我只会绑着你，这不是爱…”
苏妈说到心中痛处，不噤悲从中来，苏杏璎连忙搂着⺟亲。
“妈，不要这样说嘛，我知道你一直很疼我的，你对我的付出比弟弟还多。再说，我也是真的放心不下你！我一出国可能要好几年，那谁来照顾你呢？”
“我跟你住了半年多，我看都是我在照顾你吧。你每天早出晚归，一个礼拜才煮一次饭给我吃，这叫照顾？说出去别人都会笑耶！”
⺟亲笑着把她推开，她的好心情也感染了她。没想到事情比想象中容易的多，自己真是庸人自扰！
“你不用担心我啦！苞你住有时还无聊的，我还是回去老家好了，起码还有老朋友可以聊聊天呀什么的。你呢，就赶快把工作辞了，该办的事赶快办一办…对了，那张机票还能用吧？要是学费不够，妈这里还有一点…”
“妈，不用了啦！要不你以为我这半年都在做⽩工呀？要不还有那张支票呀，既然是人家送上门的，我就好好的利用喽！”心头庒力一解，她本
马上恢复。
“对呀，这个男人还真不错耶！不过妈可警告你喔，如果你们要生小孩，一定要先办结婚喔！”苏妈一本正经的告诫。
“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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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晔冬坐在一家洗⾐店內的长木条椅上，边看报纸等着他的⾐服烘⼲。他的脚下摆着几袋刚自超市买回的食品，在英国已经独自过了六个月的他，早已经适应了当地的生活习惯。
每个星期六、⽇是他上洗⾐店、超市的固定⽇子，另外有五天的上午，他在当地社区大学里上语言课程，读了两期INTERMEDIATE调停课程，也通过最重要的加讪。这几天他正准备剑桥举办⾼等级语言能力鉴定考，通过之后，再申请学校科系就读，会比较驾轻就。
他住的地区是伦敦郊区，当初选择这里的原因，就是环境单纯、安静，房租、学校师资、学费跟市区没差多少，如果要去市中心的话通也方便，搭二十分钟的地下铁就到了，他在这里的生活步调相当轻松自在，中午下课后，他会在图书馆待到五点才回宿舍。
他跟一对老夫妇住在独栋楼房內，他的房间是在阁楼，那是个立独的小空间，有个小厨房、淋浴间、双人及书桌，一星期八十英镑的租金是他仅能负担的，如果杏璎来的话，两人住也不会嫌太小！
⾐服烘好了，他拿了篮子站在机器前，拿出⾐服一件件折好，然后放进自己的背袋里，突然他听见一个女人
着湾台腔的英语正在跟路人问话，因为门关着，声音很模糊听不清楚。这社区的湾台人很少！
他边忙着边看着门外，好奇想看那个同胞是怎样的女人？但女人全⾝都刚好被路人挡着，等他整理完毕走出店门时，女人已经不见踪影了。
他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会是杏璎吗？刚刚的声音本听不出来，她的⾝形也没看见！她真的来找他了？！
那个小⽩痴从来没出国过，居然一个人搭了十几个小时的机飞，然后拖着行李走出那个像
宮似的HEATHROW机场后，找到地下铁车站换了几班的车，找到这里来？
这段期间，他也曾试图打电话给她，每次都是她妈妈接的电话，他什么也没说就挂断了。如果刚才那女人真是杏璎，那么她跟⺟亲之间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算了，就算是她真的来了，就让她好好的等一等吧！毕竟她也让他等了六个月不是吗？
虽然硬要装得不在乎，但是脚下的步伐却不噤加快起来。
他极目望着往宿舍的路上，没有半个人影。如果那人是杏璎？走的路线应该是跟他一样的才对呀！
走到了近家门口的路上，门口外依然没任何的人影！他竟有失落的感觉。那个人本不是杏璎，时间都过了这么久，他早就该放弃了。
他们之间早结束了，为什么他还不死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