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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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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山寺內和尚们层叠为障。

  法海的禅杖把我俩阻截,且劈成五六截,动在地。

  不得已,现出狰狞暴怒的蛇相,长丢分叉,一⾝腥澳,噴出蓝烟绿火,好不可怕。

  许仙闭目不忍着。直至我们重新组合回复人形。

  斗争良久,不易取胜。

  素贞暴喝一声:

  “明⽇午时,我把你这金山寺淹了!”

  法海紧锁着眉心,对她的狂言十分憎厌。原来有一坚,这一字纹,狠狠地划在他眉间。我愤怒之中稻一松懈,心想:咦,敏锐的手摸上去,一定感觉得到那凹槽的。

  不噤私下森地笑一下。马上惊觉造次。…谁料得会那样分神?功力不⾜。

  我又暗忖,这法海,过分的狂妄绝情,他一定从未得过女人的眷顾了。要不他怎会竭力霸占许仙?这,有什么乐趣可言?

  且他四霸霸的长相,仿佛额角便省了“大义灭亲”四个字,我忍不住,素损的嘴角,怈漏一点心事。

  谁知接到的那冷峻的目光,但觉浑⾝上下无一幸免,我怯懦了,大气也不敢透,空余一个野蛮的架势,不知可支撑到几时。他自齿间漏出寒森森的话:

  “孽畜,别逆风点火自烧⾝,末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卜

  素贞听了,昂首大笑:“哈哈,生死有命,事在人为。我不信光明正大的爱情,敌不过你私心安。许仙我要定了。记着,明⽇午时。”

  “爱情?”法海嘲弄“我从来不相信这种东西。真幼稚!”

  他下命令:

  “许仙明⽇剃度!”

  翌⽇,东方才发⽩,素贞与我,换过短装,分待雌雄宝剑,来至长江,念动咒语,⽔族听命。素贞道:

  “但凡道行在五百年以上的,一声令下,长江发大⽔,兄弟漫过金山,为我于秃贼手中夺回夫郞!”

  这些⽔族,平素修炼苦闷,一点‮乐娱‬也没有,但见得有事可做,当仁不让,义不容辞,也正好联群结,一试自己功力可达什么地步。习武的等待开打,修道的等待斗法。堂堂正正的题目,引得族众义愤填膺,摩拳擦掌。…我心中想,历朝的民间英雄,什么⻩袍如⾝,揭竿起义,恐怕也是一般的部署了。

  午时到了,金山寺大门洞开,出奇地寂静,法海不把我们放在眼內了。我俩往里一冲。只见大殿前,法海情禅枝相拦。

  此时,大殿传来众增的沉昑。

  万灯骛地点亮,钟鼓齐鸣。

  (金刚静心普慈经咒)在念诵着。

  许他在一群木然的灰⾐和尚中间挣扎:

  “我不落发!我不要出家!我恋栈红尘,沉女⾊,你们是妒忌我吗?我不要学你们一样!

  “秃贼!”素贞骂“还我夫来!”

  法海气定神闲:

  “回头是岸。”

  说毕突然发难。

  禅杖一扔,大红袈裟一脫,茫茫如天壮大。

  他露出上半⾝,整个背部,尽是刺青!

  苦行僧以针穿过鼻孔,刺透⾆头。参悟“我非我”以针一下一下往⽪肤上戮,⾎⽔渗出。青蓝⼊侵,与⾎脉、神魂相结合。毁⾝、忍疼,成就一福大图。

  法海背上是一条替天行道的苍龙。

  它盘踞于他⾝上,陡地随肌⾁活动,发出精光万丈。

  仿如破肤而出,冲天一翔,昑啸嘘昅雄壮而霸道。因青蓝⾊的苍龙腾空,云起了。脊上的普,焰电齐放,头角降峡,头上有明珠,眼睛奇特,力摧群山。

  火球噴击不断,我嗅到⾝上⽑发的焦味。

  它张牙舞爪,自空中俯冲,要置我俩于死地。

  法海冷笑:

  “荤畜!不自量力!”

  一时金光灿烂,眼花缭。⾎红一片。

  法海原来有备而战,当天一喊:

  “天兵天将,快来追捕青⽩二蛇!”

  这一喊,非同小可。我俩一惊,马上化作急烟,乘风逃逸,到了长江头,发动大⽔,一路浪卷浪送,涌至人⾼,呼啸直奔金山寺。

  天⾊陡地变黑,狂风急雨,像一个五內翻腾的妒妇。一切行动只为负气。事件演变为僧妖大斗法。都因双方一口气咽不下。

  江⽔泼泼狂滚,怕要漫过金山了。凌空忽飞来法海那大红袈裟,他用他毕生功力护寺,袈裟险险盖住,无论江⽔怎么努力,⽔⾼,寺亦升,始终只漫到山脚。过了三个时辰,金山寺,矗立在昏沉黑雾中,⾼大拔,雄踞一方。

  素贞正在发急,忽然五百天兵团团围困。

  原来此等深沉骁勇之天兵天将,早已布好阵势,只待我俩一时心焦,意绪纷,便乘虚现⾝,步步进

  忽地,连那昆仑山上之鹤童和鹿童也来凑热闹了。这两个小子,眼看灵芝被盗,心已不甘,现在又得良机呼朋引类,以多欺少,把两強悍女子收拾,怎不‮奋兴‬莫名?当下忙摆定招式,准备以生平力学来表演擒拿。

  众朱幡宝盖,盔甲齐备,正与我俩对峙,后方有援兵杀至。天兵天将,力战⽔琊⽔妖,一时之间,杀得难分难解。⾎⾁骷髅,不兑成为主子的垫脚石。

  就在⼲戈扰攘力战群雄之际,素贞突举剑乏力,腾腾后退数步。

  我莫名其妙,赶快搀扶。

  “婉姐,怎么了?”

  素贞一阵腹疼,直不起,脸上滚下斗大汗珠,她说:

  “小青,不好,想…想是动了胎气…”

  “哎!我一听,气结“早不动晚不动,偏在这节骨眼上动。金山寺漫至一半,天兵又战至一半。进退两难呀。”

  她咬牙強忍。

  稍一拖延,被敌人看出不对劲,长了他人志气,还不穷追猛打?

  我一边护住姐姐,一边勉力敌,筋疲力尽。素贞又疼得不成人形。

  此时,有人⾼呼停手:

  “莫开杀戒!莫开杀戒!”

  哦,原来又是那南极仙翁。

  他先喝止自己的底下人,便是那鹤鹿双重。他骂:

  “姓⽩的寻她丈夫,有什么不对?别管人家夫妇的事!”

  那两个混小子,怎敢不听命老人,只好鼓腮败兴站过一旁。真是,自己都未开窍,懂啥七情六?南极仙翁转⾝一瞧两军阵势,心里明⽩,他一指素贞:

  “这⽩蛇⾝怀有孕,是文曲星托世,请各位大人⾼抬贵手,免伤他骨。…且这人间爱纷争,不可理喻,不值得各位动气,浪费了时间精神,分不清是非,何必牵涉⼊小圈子中?”

  众大汉一听,见他说得是。转念堂堂男子汉,原来揷手⼊了家庭琐事,担了个大材小用之名,纷纷告退。⽔族们也离去。给⾜面子。

  “仙翁,”素贞忙下跪。…这素贞,忠的也跪奷的也跪,真是作孽了。她恳求:“请代我救出许仙相公吧。’,

  “哦,”仙翁道“我是来劝架的,不是来打架的。有什么纠葛,还是你们自行解决好了。”

  终于又只剩下我们四人。

  扰攘了半天,一切也就还原了。这般滑稽的戏,还要不要上?

  不,素贞疼痛难当。

  “小青,我怕我要生了…”

  我大吃一惊,手⾜无措。眼看罡风已靖,她老人家却要生了。

  “怎办?”

  “等生了再说。”

  “许仙还抢不抢?”

  “抢!要不我孩子没有⽗亲!”

  她泪流満面:“我要我孩子有⽗亲。”

  啊!枉她千织万纺,如今只余一断线,唯一的愿望是“孩子有⽗亲”这人间虚妄而无奈的责任。

  “小青,”她真心地说“此刻我只有你!”

  她终于觉悟了!

  “姐姐,”我扶持着她“我们索把姓许的忘掉吧。…要一个‘⽗亲’来⼲啥?这只不过是凡俗人的习惯吧,算了,我们自己把孩子提携。忘了他吧。”

  她没有答我。疼了一阵,也许是想了一阵,她低下头来:

  “回西湖去。”

  然后她就一直沉默了。

  女人连沉默也是撒谎。

  我不管,闹攘了一段⽇子,终又回到老家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御风乘云,仓皇归巢。你看,我们到底得到什么?

  又见那长堤,堤外有山,山下有湖。

  过了这苏堤,经孤山绕道,重上⽩堤,一湾流⽔,半架石桥。是呀,我也曾在断梦中,忆起过这断桥。我对杭州的感情,对西湖山山⽔⽔的感情,原来是那样的牵肠挂肚。“江南好,风景曾旧港,⽇出江花红胜火,舂来江⽔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満载一⾝伤痕,两袖清风,我俩回到故地,相对凄然苦笑。…不要紧不要紧,改过自新,从头做起。谁没有绊过一做半跤,谁没经历一波三折,有什么大不了?有些人郁郁不得志,空有旷世才华,也寂寂而死;有些人终其一生,遇不上一个叫他心神颤动的人,也寂寂而死;有些人…嘿!我俩才不会死,顽強的生命力,叫我们除了互相嘲弄之外,再也没有比这更适当的事儿可做了。

  素贞奔波市定,捧腹息。看样子也是时候了,兵来将挡,⽔来上掩,发生了才将就着应变便是。一边‮慰抚‬。忽然,一阵悉的呼唤传来,吓了我一跳。

  “娘子!”

  素贞无端地动起来。忘记了腹疼如绞,她支撑起来,循声望去。

  “相公!”

  许仙气急败坏奔来,扶着她:“娘子你怎么了?”

  我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一冲上前,把二人隔开。

  “你这忘恩负义的狗东西,你来⼲什么?”

  “小青,你让我说,是我的不对!”

  “滚!”

  “小青,”素贞拄着“听他怎么说。”

  “不,你滚不滚?看我不取你狗命…”

  一怒拔剑出鞘,不由分说,横里一刺,被他逃过了,我再奋力劈下,他仆倒在地,不住地移退,双手摇,脸青⽩。我不肯罢手…但我没有什么壮举,以上也许只是一种姿态。素贞扑过来,横亘在‮央中‬,一手挡我利器,一手护住许仙,画面演变为一个滑稽的三角形。

  “娘子救命!娘子救命!”

  许仙充分发挥他的老弱斯文,他慌忙地为自己辩护:

  “娘子,都是那法海,他挟迫我依从,到了金山寺,还把我锁在內堂,择吉剃度,我听得外面⽔声鼎沸,只知是你来相救,心中又喜又忧,都是那法海

  我骂道:

  “我不恨法海。我只恨你。你不是人!”

  我放不下,又提不上,那剑,真无用:“你在此刻又来⼲什么呢?简直冤魂不散。”

  意犹未尽,叹一声:“冤摩!”

  “相公,”素贞见我恨意稍减,便问:“你是怎样来的?镇江离杭州路程遥远…”

  “啊!莫不是法海派你来陷害?’”我道。这男人信不过,他已名誉扫地。

  “不,请听我说。我是乘⽔漫金山形势混之际,就在寺下一个洞逃出来的。那洞壁上有撰刻,写着‘⽩龙洞’,我见一道很深的石,仅容一人侧⾝而过,不管一切,便逃走了。”

  我也听过这样的一条通道,不知在哪一朝,哪一个仙人所成,不知为什么原因,总之,他用了那捷径,自镇江闪⾝来了杭州。

  为什么逃离法海魔掌?难道我不明⽩吗?他这样狗尾巴上的露⽔,经不起摇摆,说不定是以为金山寺必遭没顶,又赶来投奔素贞了。

  我看扁了他,再也不肯记挂他一丝好处。变了心的女人,最是顽固,本不肯回头。现今叫我回头看他一眼,沈潘鬓?我也不屑。

  一个男人,好应该像磐石一样,贯彻始终,任凭风风雨雨,不屈不挠,目空一切,傲然立。…像法海便是了。

  不不不,我怎么可以拿敌人来作榜样?真犯

  我把自己的灵魂招回来,对许仙喝道:

  “不管你怎样来,如今只要你走。我们都不打算再要你,就当作从来不认识吧。”

  回头问素贞““是这样吧?”

  她含泪道:“是,你还是走吧。”

  许仙手⾜无措:“娘子,别这样。⼲差万错,都是我不好。但说实话,我不再三心二意了,我会像最初最初那样爱你一

  最初最初?可以吗?谁可以旋⾝就回到最初,把错失萎败都一笔勾销?

  “我要当孩子的好⽗亲!娘子,我向你赔还不是!”素贞泪流被面。她心软了。

  她彻底地原谅了一个不值得原谅的男人。女人就是这点犯钱!

  许仙也忏悔痛哭。

  ‮夜一‬夫百夜思,任凭他反复地变卦,她又反复地原谅…无论她多口硬:“不要他不要他!”到头来,她还是原谅他。一切都是枉然。我枉作小人。

  这就是缘。

  太玄了,缘来,木相⼲的两个人走在一起。她当初不过碰到什么是什么,谁晓得是他呢?如果是另一个男人…何以选中了他?是的,无论如何,人人都被动,做不了主。

  许仙在素贞耳畔轻轻地‮慰抚‬:

  “我们回家去吧。”

  他在她耳畔软语,一时间,整条断桥整个西湖,都是他的软语,在氛围漾了,叫世间女子六神无主,一种含蓄的威胁。

  回家。

  …世上有许许多多的人,陪着回家的,只能有一个。

  发生了任何大事,传宗接代,生死攸关,也只能有一个。

  只能仍是他。

  素贞脸上苍凉安静。这是凄酸的一回事,究竟还有点渺茫。男人爱女人,也是在一段特定的⽇子里罢了。她不是不明⽩的。只因为新鲜呀。

  她最大的罪过是爱得太凶。我就比她冷静…他决非从前的许仙。即使他假装是那把异⾊影花蔵香细扇,都没可能了。

  “哎…”素贞突然又疼起来。

  “是时候了吗?怎办?怎办?”

  许仙团团转。

  我抢⽩:

  “怎办?枉你是开葯店的。到了紧要关头就靠不住!”

  经这番的惊喜集,孩子终也到瓜蒂落的时候。

  素贞強忍着,下给自己咬出一排⽩⾊的牙印子,冷汗津浦而下。

  我把许仙赶过柳树底,然后扶素贞到断桥下。我从来不知道生孩子会那样疼,只是见到素贞的挣扎,就像肚中的动物,在里面翻天覆地似的捣着,把五脏六腑和花花肠子的地位都搅弄错误,分部割裂。她在呻昑:

  “哎…哎…小青,我很疼!你会不会?

  一声紧似一声。我用手按住那跳动的肚子,我不会,但基于本能,也许会。

  真的,她如今只有我了。在她最虚弱的一刻,我非得最坚強不可,我是她的靠山,她的信仰。我怎么也可以如此伟大?

  噗略一声,她倒下来,‮腿大‬无穷无尽地伸张着,拳头换得好紧,仿佛要握着生命中的某项错失,不肯放。⾎流成河。

  见到孩子的头了,我惊吓得像个呆子。我们都在等他呢。他知道大伙在等,偏偏在那儿苦苦拖延,越趄着:好不好面世?

  “我求求你!”心如⿇,手⾜抖颤,又強装镇定,我对他说“快点出来吧…”

  素贞被无边的痛楚‮磨折‬着,突然,全⾝直了,咬紧牙关,发出难听的惨叫。

  他出来了。怎办?是手先出来!急急把它塞回去…

  他在微微地抖动。

  林中狂风卷过,树叶纷飞,心焦如焚。

  终于哇然一哭。

  他全⾝⾎污。脆弱而疲惫,承受着重担,不情不愿。刚自前生逃过来,带着不可告人的哀伤!谁知他前生有什么莫名的爱恨呢?反正每个人都是如此九转轮回。

  见到这红通通的、柔弱乏力的物体,扑扑地跳动的脑囱,是的,我的心也软了!

  “姐姐,姐姐,是一个男孩!”

  突然眼前黑影疾奔…

  啊,正是法海!

  他手持一盖钵,望素贞头上直盖。

  那盂钵精光四,银灰⾊,是那种万念俱灰的颜⾊。素贞简直措手不及,无法逃躲。浑⾝颤抖。

  我抱着她的骨⾎,婴儿啼哭。这是⾎淋淋的现实。

  “孽畜,看你这番往哪里跑?”

  “师傅,”素贞挣扎道“你听,我儿子刚出生,哭得好惨,你老人家网开一面,饶了我吧!”

  “你这蛇妖,我看你⾝怀文曲星,才让你回来产了,现他骨下凡,你也劫数难逃了。许仙是我故意放来查探的。”

  素贞闻言,诧望许仙:

  “相公,你在引路?”

  法海不待他答话,盂钵慢慢下庒,霞光万道,正要发挥魔力。像千斤重担,素贞跌坐地上,拚尽宝力,一道⽩光把它顶住。

  法海念咒。素贞忽⽇:

  “师傅,你让相公答我一句话。”

  我急了:

  “许仙,你做人要凭良心。”

  手中的婴儿叭叭直哭,吵得不得了。我怕听不到许仙的回话,不知怎样呵护这物体才好。便念个瞌睡咒,先止住他再说。

  可传这物体刚刚面世,便要承受咒语,看来也是苦命。终于他昏昏睡去,不碍事了。便放在地上。

  许他惊羞加,突地也跪在素贞面前,挡住益钵。他说:

  “求师傅放过娘子!”

  “我不打算杀她,我来收她吧,免她危害众生,惑族主。你让开!”

  在这绝望的关头,我顾不得自尊了,我觉也跪下来,向一个我至痛恨的人下拜哀恳:

  “求你…做过我姐姐…”

  他不理。

  我不肯放弃:

  “师傅,何必苦苦相通?我们河⽔不犯井⽔,请⾼抬贵手…”

  我委曲求全。

  法海不假词⾊,狠心若此。

  素贞见一切无效,狗急跳墙,便奋力一弹,向法海朴将过来。图谋一线生机。法海见状,向许仙暴喝:

  “许仙,贫僧要合钵收妖,若你拦阻,把你一并摄⼊,同归于尽!”

  许仙一听,震动一下。

  法海怒喝:“还不退来我⾝畔7’

  说着,那盂钵低了‮寸尺‬,望素贞头上直盖,这法宝端的利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见许仙,抱头飞窜退过一旁。那么快,那么无情,那么可笑。

  他不肯。

  他不肯。

  他不肯。

  素贞失去保护,⾝处劣势。

  看着菗⾝而退的许仙,动弹不得。只有双眸,闪着不知是爱是恨,似懂非懂。…如果从头再来,她会不会开始呢?也许她正忆念着烟雨西湖的初遇,演变至今⽇的曲折离奇,—一在意料之外。…他竟临崖勒马。

  回首一瞥我姐姐,她万念俱灰,反有从未试过的从容。

  双眸光彩渐渐地,渐渐地谈了,一片‮纯清‬,宛如出家人。

  她不再反抗,不再怨恨,只对我道:

  “小青,我⽩来世上一趟,一事无成。半生误我是痴情,你永远不要重蹈覆辙。切记!”

  她长报到地。

  “师傅,我甘愿被镇,但求留我儿一命。”

  素贞复了原形,⽩蛇静定做一堆儿,匍匐伏在地上。

  法海扯下编衫一幅,封了孟钵,拿到雷峰塔前。

  我无限伤痛,浑⾝紧张,心颤⾁跳,理智尽失,心中燃着最‮烈猛‬的很意,双目尽露杀机。

  不假思索,提剑直刺许仙。直刺下去!

  …温热冒泡的⾎泉,飞扑至我脸上。

  是的,我往他的心狠狠一刺!那里马上噴出鲜⾎。溅得一头一面。

  许他不可置信的,犹豫不决的表情,但住了。他连痛苦都来不及。我太用力了…浑⾝气力无处可用,遂集中于仇杀上。怎么会怎么会?但,我把他⼲掉了。

  许仙几乎立刻死去,濒死,他有凄之美丽,莫名其妙地好看。一种“即种孽因,便生孽果”之妖,人的光辉。

  我把创扯出来。

  我笑了,啊!我终于坚决地把一切了断。

  我杀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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