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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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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骄被云层叠隐匿,清风拂面的午后,工人忙不迭的反覆进出停靠在运河上的大货船,一件又一件沉实名贵的傢俬被搬⼊潘芭杜的巴洛克式宮殿建筑,等待派翠西亚逐一清点。

  “苏菲雅,快帮忙把那些东西‮开解‬,小心点,千万别碰出刮痕,要不然你就等着赔钱,单老板会发飙的。”派翠西亚千篇一律的警告着糊的苏菲雅。

  角落的苏菲雅连吭声都没,只是憨笑着不断的加快手上的动作,偶尔腾出一只手抹抹额上的汗⽔。

  双手飞快的褪去繁复的包装,苏菲雅站在一件新傢俬前,仰头露出证叹又惊诧的目光“哇,好⾼、好漂亮…”

  约莫一个人⾼,褐⻩纹理的榆木灯箱,方正的四棱造型,上头四个边角各雕刻着一朵立体木花昂扬向天,四个面向则雕刻了三面的窗花纹路,婉蜒纠盘的花朵维妙维肖,正面是一面长镜,镶点着彩⾊琉璃,看似典雅又透股华丽,撇开木料不说,那手工可真是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

  痴了,苏菲雅让这手工还有那⾊彩斑斓的琉璃给彻底醉了,瞠目结⾆的老半天说不出话来,暗自思付,若是点上这盏灯,氤氲的昏⻩透过雕花窗棂流怈,不知道又会是一帧什么样的美景。

  “苏菲雅、苏菲雅…”派翠西亚⾼声唤。

  喊了她几声没得回应,不耐烦的派翠西亚别过头来,却被苏菲雅的傻样给勾起了好奇,纳闷的走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里直嘀咕,不懂她⼲么望着这灯箱镜发愣?“欸、欸、欸,你失心疯啦?”

  “好美…”合握的双手搁在口,苏菲雅头也不回的低喃。

  灯光的折下,琉璃的⾊泽映照在她⽩净的小脸,透得她璀璨耀眼。

  眼底的骄傲一闪而逝“你这不是说废话吗?潘芭杜里的哪样东西不美?好歹这里绝大多数的东西,都是我派翠西亚披星赶月…”

  一抹娇嗓冷不防的冒出,打断派翠西亚的大放厥词“哟,是谁这么辛苦啦,披星赶月的?”不冷不热的带着揶揄。

  大大的波浪长发,⽔晶发夹约略的将发丝束拢在左侧,单可薇穿着一件樱桃红丝绒短外套,搭配米⽩⾊缎面鱼尾裙,显得气质⾼雅又风情万种。

  手中那把绣扇,前一秒还被收拢在掌心,忽地下一秒但见她手腕一甩,刷的一记骤响,绣扇整个展开,被掌控在她手中轻摇送风。

  双眼一直“唔,老板你来啦!”派翠西亚故作镇定的漾起笑容,存心把披星赶月的话题收拾销毁。

  一旁的苏菲雅则是満脸傻气的望着单可薇。好美,从来她都不知道世界上会有这么风情美丽的女子,直到她来到潘芭杜,这才彻底见识了何谓真女人。

  话说她苏菲雅当初不过是个流落贫民窟的傻丫头,怎么也不会跟潘芭杜搭上关系,多亏前任社长单云弋的慈悲,把她带回潘芭杜,浑然不计较她的驽钝愚昧,安揷她一份整理家务的工作,让孤苦无依的她可以在此安⾝立命。

  未料,这一待,就是许多年,对于潘芭杜的喜,早已是与⽇俱增的浓烈。

  忽地,单可薇止住笑,察觉了苏菲雅的注视,敛起笑容“怎么了?”

  苏菲雅连忙收回目光,一颗头摇得像波浪鼓,羞怯的正要离开。

  “你喜榆木灯箱琉璃镜?”单可薇注意到她方才流连在灯箱上的目光。

  她停下脚步“很、很漂亮,刻花精致,琉璃剔透。”

  “没错,这可是件上好的仿古傢俬,从位富商遗孀的手中买下的。”

  “…”富商遗孀,果然这又离她的生活太遥远了。苏菲雅心里想。

  陡然间,电话震天价响,⼲练的派翠西亚抓起话筒“潘芭杜,您好,很⾼兴为您服务。”一派生意人的嘴脸。

  接着,只见聒噪的派翠西亚沉寂了须臾,面露难⾊的捂住话筒“老板,我听不懂这个男人说什么,原本讲中文,怎么说着说着就満口地方方言,我听不懂啦!电话是从‮湾台‬打来的。”

  单可薇全神贯注的赏析着眼前的榆木灯箱琉璃镜“台语吗?还是客家话?”她凉凉的随口问。

  “我哪知道,我能懂一点中文已经是了不得的大事了,哪还管得了什么台语还是客语。”懂那么多又没加薪。派翠西亚暗自嘀咕。

  “呵,那我也不懂。”单可薇说得脸不红气不

  不懂!派翠西亚不可置信的望着单可薇那副你能奈我何的嘴脸,差点没当场厥过去。

  半晌,苏菲雅呐呐的举手“嗯…我、我会说台语,也懂一点点客语。”

  “那还等什么,还不快来听电话!”派翠西亚赶紧把这烫手山芋扔给苏菲雅,然后便哪边凉快哪边去了。

  单可薇笑了笑,挥挥手,催促她去,旋即又把注意力放在榆木灯箱琉璃镜上。

  稍嫌羞怯的苏菲雅和电话彼端的人几番对谈,突然惊声大嚷“单老板,是‮湾台‬来的电话,他们说汤先生在‮湾台‬任务中受伤了…”

  单可薇原本还巧笑倩兮的脸庞顿时失了⾎⾊,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上前抢过话筒,哇啦哇啦的就是一大串的台语,流利得把一旁的派翠西亚跟苏菲雅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不是说她不懂台语吗?那她此刻说的又是什么语言?难不成是爬说语?

  须臾,脸⾊惨⽩的单可薇挂了电话冷声命令“苏菲雅,快去帮我整理行李。”

  “是,老板…”猛然转⾝,差点撞上榆木灯箱琉璃镜,幸亏及时止步,苏菲雅赶紧扶住灯箱,小心的往旁边绕道跑去。

  “派翠西亚,马上帮我订好机票跟饭店,我今天就要到‮湾台‬去,还有,在我回来之前,潘芭杜的所有业务都由你全权负责,至于我⽗亲,则托给苏菲雅妥善照顾。”

  “嗯,我知道了。”派翠西亚彻底感觉责任重大不再嘻笑。

  单可薇突然思绪一闪又道:“对了,今天的新货,我要留下这件榆木箱琉璃镜,其他你安排买主尽快脫手。”

  将事宜代妥当,单可薇快步的走出离宮,一颗心卜通卜通的跳得剧烈,不敢想像远在‮湾台‬的他,到底受到什么样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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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菲雅蹲在宮殿的一隅清扫着灰尘,由于里头摆放的物件太珍贵,她不敢用扫把大刺刺的狂风扫,只得蹲在地上,一点一点的清除灰尘,生怕这些尘埃会玷污了这些傢俬。

  脚步声传来,她抬起头看去,男人背对着光,⾝前一片漆黑。

  “派翠西亚在吗?我跟她约好时间来看几件东西。”

  苏菲雅拍拍双手,霍然起⾝“很抱歉,派翠西亚出门去了,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她眯起眼睛,试图看清楚这男人的长相,却还是徒然。

  “出去了?”男人皱起眉。

  “是的,还是您要到主宮殿的VIP休息室去等候?”

  他沉昑须臾,扬手制止“不用了,我在这边看看好了,如果有中意的东西,再⿇烦你帮我打包送货。”

  “是。”买单送货这些事情算容易,派翠西亚教过她好几回了,应该不是难事。苏菲雅点点头,迳自蹲回地上,继续她的打扫工作,小心翼翼的连芽花上一点尘埃都揩拭得仔细。

  偌大的展示空间里,除了苏菲雅清扫的细微声响,就是那男人踅来走去的脚步声,只是时间一久,苏菲雅几乎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直到对方突然喊她。

  “欸!那位‮姐小‬…”

  陡然心震,她抬起娇憨的脸,一脸的茫然无措“你…你喊我吗?”

  “当然!”扬起眉,他没好气的说:“我问你,你觉得那盏灯如何?”见她有些迟疑,男人又说:“但说无妨,我只是想听听你的看法。”

  第一次有客人这样问她,苏菲雅有些意外,忍不住漾出一抹‮涩羞‬的笑容“我觉得…因为它的雕刻精致细腻,不论是什么小地方都看得到它的美丽,”纤手一指“你瞧,那四朵昂扬向天的花是不是很别致,尤其这剔透的琉璃镜,给人木质傢俬沉稳之外的轻盈感受,而且实用強,灯箱还可以用来摆放‮人私‬物品,所以我个人认为,买这件榆木灯箱琉璃镜会是很不错的决定。”

  说完,她难掩口的动,第一次,她第一次对客人这样巨细靡遗的说出她的观感,如果她的说辞能幸运的打动对方,那么这将是她第一次‮立独‬完成的买卖呢!

  对方沉昑须臾“嗯,就这件榆木灯箱琉璃镜了,你马上帮我打包送到这个地址。”他拿出写着地址的纸条,往她手心一塞“记得务必要在傍晚以前送抵,知道吗?”

  她睁大眼睛,喜悦漫満臆“真的吗?!你也喜这件傢俬?”

  “对,千万要在傍晚以前,要不然我的老板看到陌生人在家里走动,会发脾气的,切记切记。”

  “唔,是。”这么严格老板!她觉得恐怖。

  送走了男人,苏菲雅天喜地的把榆木灯箱琉璃镜层层仔细包裹“希望新主人会真心欣赏你的典雅美丽。”

  联络了货运人员,傻气的苏菲雅一改糊,叮嘱众人必须赶在傍晚之前将傢俬送抵,这才天喜地的上楼去张罗老社长的午餐。

  晌午,派翠西亚一进展示厅,就觉得不对劲,好像少了什么屏障似的,光线竟然笔直的透到里头角落的那张古式盆架。

  她満心纳闷的看看里头的傢俬,又抬头看看外头的光,步伐踅了半天,还是没能理清原因。

  “该不会是苏菲雅打扫的时候移动了东西?糟,这个糊蛋最好不要撞到什么边角芽花,要不然她就算当一辈子女佣都还不完。”

  不假思索,她抓起电话拨了分机“苏菲雅,你快来,我有话问你。”

  不等她有回应,派翠西亚已经挂上电话,迳自拿起目录本子,一件一件的核对、清点。

  半晌,苏菲雅満头大汗的走来,气吁吁“你回来了啊!我正在拖地。”

  “早上你有来这边打扫吗?”

  “嗯,是啊!”她点点头。

  “你该不会靠你一个人的蛮力移动了这里的展示品吧?”

  “我?没有啊,我庒儿搬不动它们,而且老板有代过,不可以用扫把狂扫,所以我是蹲在地上小心的清理揩拭灰尘而已。”她双手在前不住的挥摆。

  “真的只有这样?”眉梢微挑,派翠西亚眯起一眼睐向她。

  “对啊。”她咬一脸无辜“怎么了吗?有什么东西坏了吗?”

  “我还没发现,不过觉得里头摆设怪怪的,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你瞧,潘芭杜的光几时能够照到里头那个古式盆架了?”

  “…唔。”眼珠子转了一圈,似懂非懂。突然,她糊的脑袋闪过一丝记忆“啊!派翠西亚…”

  她睐去责难“苏菲雅,不要这样鬼叫,会打我的思绪啦!”

  “对不起,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件事要跟你说。”苏菲雅一脸亏欠。

  “说吧、说吧!”她没好气的挥挥手,谁叫这丫头天生糊得吓人呢!

  “是这样的,早上有个客人来看东西,你不在,后来,他挑了件傢俬要我给他一点建议,我说了我的感觉,结果客人很⾼兴的买啦,东西我也让货运人员送去了。喏,易单就放在中间的菗屉。”

  她闻言双瞳晶灿,讶异的问:“你是说你卖了一件傢俬?”

  啧啧,奇迹,刻薄老板一出门,苏菲雅这糊蛋也会有帮上忙的时候,竟然会卖起家具了,呵呵,真是奇迹啊!她心头掩不住笑意。

  “嗯,当然跟你比起来,这不算什么,可是总是第一次自己完成一笔易,所以特别开心,谢谢你之前那么仔细的教过我,我也希望能帮上一点忙的。”苏菲雅害羞的低下头去。

  派翠西亚豪气⼲云的上前拍拍她的肩膀“不错嘛,总算离糊又远了一点,有进步喔!对了,你卖了哪件珍品?我好请老板奖励你一番。”

  “榆木灯箱琉璃镜。”她一古脑儿的脫口而出,欣喜全都是冲着老板的奖励。

  笑容僵在嘴边,派翠西亚脑中有一瞬间的空⽩,待回过神她试探的问:“啥,你说的是什么?”

  苏菲雅加強咬字“榆木、灯箱、琉璃镜,就是原本摆在这里那件四棱的傢俬啊!”她天真的不疑有他。

  登时,派翠西亚脑门一冷,狠狠的翻了一记⽩眼,旋即“啊…”扑天盖地的凄厉嘶吼,久久不能自己,把苏菲雅吓得蹲在角落,不敢吭声。

  她蓦然上前一把抓起苏菲雅,不断的晃动她纤瘦的肩膀“你给我说清楚,你不会是真的把那件榆木灯箱琉璃镜给卖了吧,是不是,是不是…”派翠西亚龇牙咧嘴的。

  “是、是啊,我有写易单的…”苏菲雅怯生生的不知所措。

  凉了心的派翠西亚一松手,茫然的跌坐在椅子上,口中喃喃自语“完了、完了,这下子完了,这回不是我死就是你死了,就算本‮姐小‬有十条命,只怕也不够死…”

  苏菲雅忍着晕眩发问“派翠西亚,你怎么了,为什么说不够死?”她可是立功欸,为什么还要死?

  涣散的目光扫她一眼“因为天才如你,竟然把单老板钦点的榆木灯箱琉璃镜给卖了,这下好了,等单老板从‮湾台‬回来,我看你等着提头去见她了。”

  “啥…我、我不知道啊!”苏菲雅忍不住直打哆嗦,眼睛里马上淌着两泡泪,因为极度恐慌。

  派翠西亚脸⾊一凛“不知道?!现在不知道也救不了你了,我还得担心自己会不会被你连累呢!你这糊蛋,什么东西不卖,竟然卖了老板钦点保留的东西,而且还是你強力推荐,我真是败给你了啦!”她歇斯底里的大吼。“我真的不知道啊…”苏菲雅惊恐万分,想到单老板发飙的模样,她的心脏跳动频率超过九十,看来她随时有被扫地出门的危险,呜呜,不堪回首的贫民窟…

  “停…别哭了,我比你还想哭ㄉㄟ,但是哭能解决问题吗?糊蛋!”

  “要不然该怎么办?”她噙着眼泪问。

  “当然要想办法把东西拿回来啊!”“可是…”苏菲雅很是为难。

  派翠西亚双手往前一横“还在那边什么可是不可是,总之顾不了那么许多了,你现在马上就到上头代货运送抵的地址,然后无所不用其极的跟客人把东西要回来,钱要加倍归还给人家,当然,是从你薪⽔里扣。”

  “加倍…”阮囊‮涩羞‬的苏菲雅,这下子真是哭无泪了。

  “对,不要再重复我说的话,有空当鹦鹉,还不如多花点心思看看怎么把东西拿回来,快去…”

  大手一挥,苏菲雅当场被扫地出门,一路上她像个小媳妇似的菗噎不止。

  人衰,种瓠瓜生丝瓜,苏菲雅万万没有想到,她拿着地址路了两个多小时,好不容易千里迢迢找到地方,却依然不得其门而⼊。

  豪华的屋子里连个应门的奴仆都没有,她只有顶着太在门外苦苦等候,等到夕西下,古道、西风、瘦马都已经不知道闪哪边凉快去了,她还是没见到半个断肠人,更遑论是把榆木灯箱琉璃镜带回潘芭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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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毫不意外,派翠西亚赏了苏菲雅一顿排头,只因为她空手回去。

  为此,苏菲雅哭了‮夜一‬,清早醒来,两只眼睛肿得跟牛铃似的,丑到了极致。

  可哭归哭,早餐还是不能错过。肿着双眼的苏菲雅方要⼊座,派翠西亚抬脚往椅子一横,霸占空位,阻止她加⼊他们的早餐行列。

  “你这死到临头的人是没有机会坐在餐桌上用早餐的,还不如早早去要回你的榆木灯箱琉璃镜,届时别说你要吃土司加果酱,保住生命后,生蚝龙虾任你吃到,去、去、去,别又耽搁时间了,万一老板提前返美,不只你没命,我这金牌业务员的名声也会被你破坏殆尽。”

  “喔…”无从反驳的苏菲雅只好苦着脸,再次踏上讨索物品的不归路。

  这次幸运多了,她只花了一个半小时路,堪称顺利的在中午之前就到了昨天没能进去的豪华房子。

  瞧那哥德式的建筑,简直像座艺术品!深呼昅,整整⾐服,颤巍巍的手指按上门铃,苏菲雅希望这次别又扑了空。

  她双手合十默念“圣⺟上帝耶稣妈祖观音娘娘…”来个神祇总浏览。

  苏菲雅的祈祷还没完,铸铁花纹大门旁的小门突然打开,一名严肃的男子双手擦,脸⾊铁青的瞪着她,她还来不及表明来意,浑⾝冒着腾腾火气的男子已经抢先一步扣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拖了进去。

  砰…铁门断然关上。

  “住、住手,放开我,拜托放开我…”花容失⾊的苏菲雅拚命的挣扎求饶。

  她的手快要被拧断了啦,这人⼲么二话不说就把她拉进屋?

  糊的脑中瞬间闪过惊恐,天啊!明天的新闻头条该不会是她陈尸在某处的消息吧?侦办的员警会是汤先生吗?应该不可能,因为汤先生还因公受伤在‮湾台‬,但是,她会不会死得太丑…

  一连串⾎腥的画面闪过眼前,苏菲雅吓得又想哭泣了。

  穿越了廊道,眼前翻飞着恐惧的冥想和惊鸿一瞥的美景,蓦然,拖行的脚步停下,苏菲雅还来不及意会什么,抹布跟拖把就这样凌空飞来,落⼊她的双手之中,徒叫她一头雾⽔。

  男子维持着双手擦的动作,双眼瞪着她“都几点了,你现在才来,你知不知道这房子有多大,光走一回都是辛苦,你竟然敢给我拖到现在才来。”

  是他,就是他,昨天来潘芭杜买走榆木灯箱琉璃镜的人就是他,见到事主,苏菲雅⾼兴又急切的想要跟他表明来意“我、我…”

  猛然一张文件推甩至她的面前“快签名,我没空跟你嘀咕,快点快点,我还得回去等着跟老板报告呢,老板喜银货两讫公事公办,你快签名。”

  银货两讫公事公办?难道,他们早已知道她今天的来意,难不成是派翠西亚帮的忙?一定是、一定是,苏菲雅霾的心情顿时开朗。

  “喔!”她揷不上话,不过想到嘴巴不饶人的派翠西亚竟会帮她这个忙,不假思索,她赶紧抓起笔来就签下了她的大名。

  男子看了看,点点头“好了,那就快工作吧!我跟你说,这屋里的每样东西都不许动,当然除了尘埃以外,你必须把这里打扫得一尘不染,但是绝对不能移动里头的陈设,老板很挑剔的,他非常忌讳有人动他的东西,切记!”他沉昑须臾“大概就这样了,总之你快点工作,只要傍晚⽇落前离开就行,坑诏手打扫吧!”

  “啥?打扫…”她两眼一瞪。

  他表情透着不耐烦“新来的清洁女佣当然是要来打扫,要不然要⼲什么?你看,你今天延误了多少时间?下回再这样,我可不会饶你。”

  苏菲雅感觉一群乌鸦扫冲过脑门,这家伙,该不会真的把她当成打扫的女佣了吧!那、那、那她的灯箱琉璃镜怎么办?

  “我、我是新来的清洁女佣?”迟疑须臾,她连忙又嚷“不是,我叫苏菲雅,昨天我们在潘芭杜见过面,那时我正蹲在地上打扫,你来买了…”

  男子皱眉瞧了瞧她,显然不大记得她的样子,到潘芭杜去是看傢俬,谁会把注意力摆在清洁妇⾝上?

  他眼眸淡淡一扫“喔,你还在潘芭杜兼差啊,总之我不管你有几份工作,这里的工作是容不得马虎的,还有,我姓武,以后要称我一句武先生,别欸呀欸的叫。去、去、去,动作快,老板今天就要从义大利回来,环境给我打点好,明天开始不许给我迟到,知道没?”

  话落,不让她多说什么,自称武先生的男子就这样大阔步的离开,留下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苏菲雅。

  “武先生、武先生,我是来要回榆木…”见他完全没搭理她,苏菲雅強烈感到无力,好半天才想通“原来,他把我当成新来报到的钟点清洁女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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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西山,苏菲雅拖着疲累的⾝躯回到潘芭杜,派翠西亚这个⺟夜叉就站在门口凶狠的跟她索讨榆木灯箱琉璃镜。

  “东西呢?”手掌对着苏菲雅招呀捺的。

  “没有拿到…”

  “既然没有拿到,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因为,对方把我当成新报到的清洁女佣了。”她咬着下,模样很是无辜。

  “所以你就免费在别人家扫了一天的地,然后告诉我你连灯脚都没碰到?!”她拔尖的声音像利刃,几乎要剌穿耳膜“ㄏㄡ,我真的会被你气死,我看你不只糊、方向感不佳,还有严重的低能欸!”派翠西亚气得想砍人。

  “不然怎么办?”苏菲雅怯生生的瞪大眼睛。

  “你问我,我去卜卦啊?”

  是夜,哥德式的建筑里,一双修长的脚正逐一踏过每一寸大理石地板,发亮的手工⽪鞋、熨烫得一丝不苟的名师西、简单却⾼质感的衬衫,俊逸的脸孔英气的五官,连浩延似笑非笑的睨扫过他的屋子。

  榆木灯箱琉璃镜就摆在书房角落,他看了看,手指轻抚而过,満意的点点头。

  忽地,他皱起了眉,眼神凝重,因为黑曜石的桌面上疑似留下了四枚扰人的指纹,他微侧着目光专注凝睇。

  小巧的指腹,怕是打扫的女佣留下的,他瞪视半晌,低头往桌面下一扫,果然下方还躲蔵一枚大拇指纹,顿时眼前仿佛浮现了女佣是怎么耝心留下指纹的手势。

  彼不得现在是深夜时分,连浩延抓起电话按下直拨键“是我,家里的钟点女佣是新来的?”

  “老板…”酣睡的男子猛然惊醒,正坐起⾝“…是、是的。”

  “如果明天还留下指纹,就叫她走人。”严峻的口吻,没有丝毫情感。

  “是…是。”无端冒出一⾝冷汗,他戒慎恐惧的问:“老板,之前您要我挑件傢俬放在书房,我已经遵办,请问,您可否満意?”

  “那件东西是在潘芭杜拣选的?”

  “对…榆木灯箱琉璃镜。”口气里有強作镇定的慌

  “嗯,看来是美观实用兼具,我很喜,你的眼光总算有所长进了。”说话的同时,他的指腹轻轻抚过镶在镜面四周的琉璃,凉润的‮感触‬,让人爱不释手,蓦然他停下手“明天早上帮我安排主管会议,我有事要跟大家讨论。”

  话落,连浩延挂了电话,厌恶的菗起面纸,转⾝将桌面的指纹擦掉。

  连浩延,典型的商贾之流,从事欧美期货工作,财富堆得像座山,⾎却冰冷得像初舂雪融,或许该说,他的热情早在童年已经死去一半,然后又在一个女孩的⾝上,被掠夺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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