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哈啾!”车子里的两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噴嚏。
“你还好吧?是不是冷气太冷了?”人中连忙伸出手调整按键,将车里的温度调⾼两度。“有没有好一点?”
“好多了,谢谢。”
“想去哪里逛?”
“我对台北不。”应该说是完全没概念才对。
“那…”他也很少逛街,不过多少知道台北目前最有名的⾎拼地点。“我们去信义计划区吧?那里有很多百货公司,很热闹。”
“好啊,我正想买一些比较轻松休闲的⾐服。”这几天下来,她发现自己的⾐服都太过“隆重”一点也不适合现在的生活。
“好。”朱人中马上在下一个路口右转,开往信义计划区的方向。
“你是在哪里学做糕点的?”连续几天听到员工们谈论他的溜I功伟业”安可对他更是好奇,想亲耳从他口中知道更多,早就将经年累月的嘱咐抛诸脑后
淑女不能碎嘴--淑女不能八卦!淑女不能对异表现出太多的趣兴!
哼,她才不管!她就是想知道所有跟他有关的一切、一切…
“我当完兵后,就去法国拜师学艺。”
“法国?”她很纳闷。“你不是不敢坐机飞吗?怎么去法国?”
说到这个,他的脸微红,不好意思地坦承道:“上机前,我就吃了一堆晕机葯、酒啊,让自己一路昏睡到目的地。”
“你为什么会怕坐机飞?”一定有原因。
“小时候,有一次我们全家搭机飞出游,那是我第一次坐机飞,结果却遇上超级流,机飞摇晃得好厉害,所有的东西都飞过来、抛过去,我还被砸中头,当场⾎流如注。”想起那段惊魂记,他仍心有余悸。
“哇…还好你没事。”她可以想象那是怎么样惊心动魄的场面。
“但我却得了恐机症,再也不敢搭机飞。”从此以后,他这个弱点就成了家人的笑话。
“没关系,还有其他的通工具嘛。”安可试图安慰他。
“我也是这样告诉我那些哥哥的,但还是被他们嘲笑…”这年代,不敢坐机飞的人,哪儿都去不了。
“别理他们。”竟然敢嘲笑她心目中的英雄?可恶!
她语气申明显的保护意味,让朱人中的心陡地一紧。
这是第一次有人想要保护他,而且还是个娇弱的小女人,这种感觉好奇怪,却又好好,让他的心花朵朵开。
这是他第一次跟年纪相近的异这么亲近,也是头一回跟异说这么多话,原以为会很紧张,手⾜无措,结果却是出乎他想象的自在。
“淑玲姐她们告诉我好多关于你的事喔!”安可如数家珍地报告。“她们说你帮她逃过家暴,不只是她,就连晓芳阿姨也让你帮了很大的忙,还有我们店的糕点师傅,他们都是有过前科的人,是真的吗?”
“唉呀…”他不好意思地摸摸头。“那些都只是举手之劳,算不了什么啦…”
“不!”安可认真地猛头摇。“对你来说,也许是举手之劳的小事;但是对接受你帮助的人来说,你就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天使喔!”
“我没你说的这么好啦…”再被赞美下去,他的脸都要冒火了。
就着车里昏暗的光线,她还是轻易发现他的不自在。在耝犷的外表下,他不仅有颗体贴敏感的心,而且脸⽪超薄,动不动就脸红,真可爱!
虽然相处时⽇不多,但随着对他的了解增加,她发觉自己越来越喜他了,毕竟,要喜这个心地善良又容易害羞的大个子,真的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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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中陪安可逛了几家店,买了几套比较休闲的⾐服后,两人便到百货公司的地下街吃晚餐。吃着热呼呼的韩武泡菜锅,安可突然提议--
“想不想看电影?”她不想这么早回去,还想跟他多相处。
“好啊,你要看哪一部?”
“ㄟ…”安可歪头想了想。“我不知道现在有哪些电影上映耶?”
“没关系,华纳威秀的选择很多,可以挑部你想看的。”
享用完晚餐,两人慢慢走到电影院,朱人中拿了一份节目表。“你想看哪一部?”
“嗯…”她仔细地翻了翻,最后选定一页。“看企鹅宝贝好了。”
“好巧,我原本就想来看这一部。”
“我知道。”安可笑眯咪地说。
“欸?我有跟你说过吗?”他应该没跟任何人提过吧?
“没有。”她慧黠一笑。“我知道你喜动物嘛。”
“喔…嘿嘿…你好聪明…”他抓抓头傻笑。“对了,你要不要去随便逛逛?我去排队买票就好了。”
“不要。”她拉住他的手。“我跟你一起去买票。”没有他在⾝旁,她没有全安感。
“也好。”放她一个人,他也不放心。
还好今天不是假例⽇,排队的人不多,很快就轮到他们,买了两张原文发音的电影票,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片子是花了十二年的时间在南极拍摄的,算是一部纪录片,只是导演用心地将它剪辑成一部“朝圣之旅”那是每只皇帝企鹅每年都会举行的一次旅行,再巧妙地以企鹅爸爸、妈妈和小孩的角度来描述牠们每一段旅途的心情。
看到企鹅⽗⺟们为了小企鹅所付出的辛劳,让安可很感动。可是她的感动绝对远远不及⾝旁的人中,因为他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上的两包面纸都不够他用。不得已,她只好拿出⼲净的手帕给他--
“给你。”
“谢谢…”他只要看到这类感人的电影,眼泪就像浪嘲一样狂奔,完全不试曝制。
对于他的反应,安可完全能理解。如果他连看到一篇“忠⽝救主”的报导都可以哭得肝肠寸断,那他今天的反应就不算奇怪。
说真的,现在还能上哪儿去找这种真情的男人?
苞那些所谓“精明⼲练”的人相比,她更喜他的善良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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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电影,朱人中的鼻子果然已经红通通。
他不好意思地对安可笑笑。“企鹅爸爸和妈妈真的好感人…”
“嗯。”的确,看到牠们不顾一切地呵护自己的宝贝,确实让人很感动。
“牠们圆滚滚的模样好可爱,等到DVD出来,我一定要去买一片留作纪念。”虽然已经步出戏院十分钟,但是他的脑海里仍是那些圆滚滚,动作可爱的企鹅。
“嘻…”他的反应让她忍不住笑出声,在她眼里,他就像那些皇帝企鹅一样,体型壮硕,心地纯真,非常可爱。
“对不起,我太动了…”被她一笑,他这才发觉自己又失控了,満脸尴尬。“我哥哥他们也常说我很可笑…”
“我并不是在取笑你,只是觉得你跟皇帝企鹅一样可爱。”
“我怎么能跟牠们相比,牠们比我可爱多了,而且我没办法像牠们一样四个月不吃东西,我一定会饿死。”
“哈…”安可忍不住又笑出来。他真的太可爱了!“对了,你听得懂刚刚的法文吗?”既然他曾去法国求艺,法文应该不错。
“可以,我曾在法国住了三年的时间。”
“巴黎吗?”
“嗯。”因为有名的糕点店都在巴黎。
“真好,我最想去的地方就是巴黎耶…”年轻女孩总是想要体会浪漫花都的魅力。
“下次有空,我可以带你去巴黎看看。”
“真的吗?你不可以骗我喔!”
“我从来不说谎的。”他満脸认真地为自己做保证。
“我知道你不会骗人,只是…我…”一想到和那桩婚事,她就心烦。
“你怎么了?”这是她第一次提到家里的事。
“她我结婚,嫁给一个我不喜的男人。”对他,她可以放心地坦承一切,因为她相信他。
“婚?!”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停了一下,马上急着追问:“那结果呢?”她被迫结婚了吗?
“碰到你的那一天,刚好是我的订婚宴,我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离家出走…”
还好!朱人中暗自庆幸,松了一大口气。“那你跟他…你算是他的『未婚』吗?”那三个字,像是一刺卡在他的喉咙,也卡在他的心头。
“应该不算吧。”她是这么认为的。“我没有参加订婚宴,也没有跟他完成订婚仪式,应该不算吧。”
“可是名义上应该算吧?因为你已经把你许配给他了…”认真说起来,安可已经是名花有主。
“我不管,反正我是不会嫁给他的。如果还是一意孤行,我就永远不回家!”
听到她的心意如此坚定,他不安的心总算可以暂时放下,但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
“如果你真的不想嫁给那个人,可以试着跟你沟通…”他们家虽然总是吵吵闹闹,但很多结论都是吵出来的。
“我试过了,”她无奈地摇头摇,打断他的话。“但本不听,只是一味地认为这是为我好。所以我才只好选择逃婚啊!我知道这是下下策,但是我没有其他办法可想…”
“你⽗⺟呢?他们没替你争取?”
“他们在我小时候就因为车祸去世了,否则我也不用离家出走…”倘若爸妈还在,她应该不会被婚。
“那个男的…条件很好吗?”对于她那个“未婚夫”他忍不住有了一较长短的心态。
“他叫贾豪新,企业家第二代,在家中排行二老,有企管硕士学位。”她据实以告。
“条件听起来…”他的语气带着酸涩。“很不错嘛…”起码比他好多了。
他虽然曾到法国学艺,但正式学历却只有专科,可能连安可都比不上,更别说那个叫贾豪新的男人。
他向来只做自己想做的事,不喜跟别人比较,也不在乎输赢,就连以前参加糕点比赛,他都没有这么在意过:只有贾豪新,他不想输,也不能输!
“那些都只是外在条件,对我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就算贾豪新的条件再好,对她都没有昅引力,只要一看到他,她就想逃。
“怎么说?”
“我很怕他。只要他一接近我,我就浑⾝起⽪疙瘩。”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贾豪新就是怀有一股莫名的恐惧。
“我总觉得他不怀好意,好像在算计什么。而且我还亲耳听到他跟的贴⾝佣人密谋我家的财产,他本是看上财产才要娶我的。”
“你没跟你说吗?”
“我说了,但她本不相信我的话。”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头摇叹气。“在她的心目中,我还比不上这两个外人…”
“怎么会这样…”难怪她会逃婚了。“对了,你家的公司是…?”
“华氏食品。”
“喔~~原来你家就是华氏食品?”那是一家老字号的食品公司,只可惜自从前一任掌事者去世后,公司的情况每下愈况,不复以往荣景。
“这样吧,我请几个跟业界比较的朋友去查一查贾豪新的底细,并请他们留意他的一举一动,总要搜集一些可靠证据,才可以让你信服。”要是能让她一脚将贾豪新踹出家门,那就更好了。
虽然才跟安可认识没几天,但他的心却自作主张地填満她的倩影;満到他在工作时会想她,觉睡时会梦到她,时时刻刻都想着她。
他很清楚自己对贾豪新怀着莫名的敌意,全是因为安可的关系;就算她说不想嫁给贾豪新,但贾豪新还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这是无庸置疑的事实。
对于占有这个头衔的男人,他都不会有好感!
“谢谢。”遇上他,是她此生中最大的幸运,他绝对是她命中的贵人。
这一个星期,他俨然成为她的保护者,不论发生什么事,她知道他一定在她⾝后守护着,让她无后顾之忧。
虽然才认识他没几天,但她却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认识他好久、好久,久到愿意将终⾝托付给他。只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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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几天了,怎么还没找到人?!”华家大宅內发出一阵怒吼。“你们真是一群饭桶!”
大厅里,华蒋⽟云安坐在太师椅上,⾝后站着贾豪新和银琴,下面有四个人排排站,全低着头听她训话。
距离安可失踪已经过了好几天,虽然订婚宴当天是以她⾝体不舒服搪塞过去,但是这几安天可的“避不见面”已引起一些不太好听的揣测,对华家的声誉造成不小的伤害,这是重视门风的华蒋⽟云万万不能接受的家丑。
“,不要生气,气坏⾝子就不好了。”站在她⾝后的贾豪新,这几天总是随侍在旁,很得华蒋⽟云心,俨然成为她的支柱。
“教我怎么不生气!”她这三天气到⾎庒急速升⾼,差点中风。“安可这丫头,真是气死我了!”
“,您就别气了。”他转头向银琴示意。“银琴,你赶紧帮舒松筋骨,免得被安可气出病来。”
“好。”银琴极有默契地配合。“老夫人,您别气坏⾝子了。”
“呃…老夫人,其实我们今天从火车站的察警那里有打听到一点讯息…”此时底下有一个人畏畏缩缩地报告道。
“那就快说啊,还在等什么!”贾豪新代华蒋⽟云发言,主子的派头倒是十⾜。
“有一个驻站察警记得,那天有个长得很像姐小的女孩有去车站搭火车…”这几天地毯式的搜索,总算有些眉目。
“察警有没有说她搭车去哪里?”华蒋⽟云心急地追问。
“他记得是台中。”
“太好了。”终于找到一丝线索。“你们马上加派人员去台中找人,但是切记,绝对不可以大张旗鼓。姐小失踪的消息,不准怈漏出去,知道吗?”
“知道了。”几个人赶紧出门办事。
“,既然已经找到安可的下落了,您就放宽心吧。”华安可逃婚,他比谁都不慡,颜面大失,但是他聪明地掩饰住心中的不満,扮演乖巧的孙女婿,毕竟他可不容许即将到手的财产飞掉。
“唉…”经过这几天的磨折,华蒋⽟云憔悴许多。“豪新,我还想多休息几天,这阵子公司的事就⿇烦你了。”
贾豪新的眼角闪过一抹精光。“,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守住鲍司,不会让您失望的。”当然,是“守”在他的名下。
“唉…这几天还好有你跟银琴在,否则我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安可这次闹失踪,让她六神无主,里里外外多亏有他和银琴帮忙处理,才让华家没停摆。
“,您千万别这么说,这是我该做的。”
多亏华安可的出走,才让他早一步掌控公司的实质运作,说起来,他倒要谢谢那个不知好歹的臭丫头呢!
只是,他对她逃婚这件事非常不慡,等他得到实权,绝对要让她尝尝惹到他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