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五年后
笔乡繁华不减当年,来往货商、骆驼络绎不绝,从驼兽⾝上満载的稀奇物品与行商脸上的笑容—不难看出这是一个富庶和平的年代,粮仓満溢、国库充⾜。与外国往来频繁的贸易实是功不可没。
打量着擦⾝而过的雍容仕女,鼻端似乎犹绕着她们⾝上的香气,久未归乡的游子边带笑地望着悉的一切景物。
这么多年过去,街上的景物不可能毫无改变,却是变得更加繁忙了。
时至正午,飘来的饭菜香勾起他腹中馋虫作怪,他顺着香气飘来的方向走去,是城中最负盛名的月出楼,此刻正⾼朋満座、人満为患。
看来是一位难求…他踏进月出楼,殷勤眼尖的跑堂立即上前来“客官,一人吗?”
他微笑点头,环顾四周“还有位子吗?”看来是没有。
“有!”跑堂露出自豪得意的笑容“还有空位的,小的为您带路。”
他扬起一眉,颇惊奇地跟着跑堂往內走去。
“往里去…不是厨房了吗?”凭着记忆,他好奇问。
跑堂面露笑容“容倌以前来过?”
“嗯,很久以前的事…”不是厨房,里头别有洞天…
这是一间餐馆吗?里头的造景别有奇趣,不见人工雕琢之气,自然得仿佛打这饭馆建造之时便这么保留下来的天然之景似的;奇石、飞瀑、苍树…
四周的廊上整齐落着桌席,中有序,使人人皆能赏玩这景致,却又不受旁人⼲扰。
跑堂看见客官脸上的诧异与赞赏,脸上浮起与有荣焉的神⾊“客官,您至少四、五年没来了吧?打这任厨子上任之后,月出楼生意是愈来愈好,常有客官为了吃顿饭而生出龃语,于是东家便买下后街的店铺打通两家隔墙,连成一家,月出楼因此扩建成如今的规模。”
“这…”他指指园中奇景“这也是东家新建?”
“是啊!”跑堂的领了他到一处小桌坐下,比旁的小了一半,看来只容得两人落坐。
似是看出他眼中疑问,跑堂始终笑脸人地道:“东家觉得,客人有时不喜与人合席,只想讨个清静,不如辟出比寻常座位小了一半的雅座,一方面也可多出几个席位。”
的确,放眼望去,有五六人合席,亦有单独一两人的,确实节省了空间。
“这风雅景致,不多收银两?”
“不会的。”跑堂没有丝毫不耐与鄙视“是小店没法给客官如意的招待,只得安排来这,这是小店的错,怎会多收容倌的银两呢?”
这下他再难掩脸上的惊奇,望向始终和气如一的跑堂。什么时候起,月出楼的人素质变得如此之⾼,也难怪会人満为患了。
“你们东家做生意的手腕真是愈来愈⾼明。”他点头佩服道。
“客官过奖了。容倌想来点什么?”
他沉昑了会儿“不知这新厨子有何拿手菜⾊,就由小二哥为我上四道来吧!餐后来壶菊茶即可。不必担心银两问题。”
“是。”跑堂没有迟疑地下去了。
望望四周用膳的人,再看看庭中的小飞瀑,他深觉这五年变化颇大。
看来他本不必担心老人家⾝子骨,瞧还能动这歪脑筋呢!
正当他左顾右盼时,前头传来騒动,不一会儿,看来是掌柜装束的人…看来掌柜也换人了招待着两道人影弯进回廊上二楼,看是有贵客来了。
因为不关他的事,他无聊地转回目光,喝茶配着跑堂送来的开胃点心。
不知这次回乡是对是错,但总是到了故乡土地,还是该回去探探爹…
想到那年摆了爹一道,他不噤扯动角露出一抹顽⽪的笑意。那出闹剧该够爹警惕,不敢再把歪主意打到他⾝上了吧?
董府,一位如花似⽟虚掷花样年华的少夫人,以她的贞静及处事公平赢得上下奴仆的尊敬。
少夫人总是静静的,不多言、不多事,即使在那最难堪的时候也总是噙着一抹恬淡的笑面对所有人,不因己⾝遭遇怨天尤人,打骂下人出气。开始时说闲话是难免的,但⽇子一久,人们看她的目光从幸灾乐祸、戒备改为同情尊敬。
董府上下皆不敢在少夫人面前提到那个噤忌的名字及称呼,怕勾起少夫人伤心的回忆。
不多久,董老爷开始拿些商场上的生意问少夫人意见,渐渐地,也放些商号让少夫人经营。一开始总有人抱持怀疑的态度,也总要老爷子在旁镇着才肯与少夫人这一介女流谈生意,不过路遥知马力,现在谁人不知董府里有名的女商董江氏?
江蓠感公公的信任与栽培,也庆幸当初留下是留对了。
虽说当朝风气开放,但一介女流若不依情着男人,如何在这男为天的社会里站稳脚步?她不笨,虽然如今的局势有一半是因为自己的天资,但更多的是公公的宽容栽培及董家为后盾,否则纵然她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经商奇才,终也只能⽩发深闺,遑论与男人平起平坐谈论生意了。
“姐小,堂少爷来了。”小麦听完外面下人的传话,走进內室说道。
坐在镜前的江蓠闻言起⾝“我便出去。”
小麦走近她,赞叹地望着这几年出落得更加成媚妩的姐小。
看来有没有姑爷对姐小来说一点影嫌诩没有,或许没有姑爷对姐小更好!只是…
“姐小,你也该换下这⾝素服了吧?”这几年,姐小好似不断地在服丧,才换下江家老爷的,又穿上江家老夫人的,不多久马上又换上姑爷的…唉!说来这也是错差之下造成的错误,幸好众人认为姐小穿素服是心如止⽔的表示,否则…
小麦吐了吐⾆头,她也不是故意的嘛!谁叫当时老爷子的话那样暧昧?等她知道,都是三年后的事了,也不好跟姐小说明事实真相…或许保持现状是最好的了。
听到小麦的话,江蓠只是笑了笑。“这样穿好,清静。”她挪动脚步,踏出房门往正厅而去。
素服在⾝是一种保护,丈夫不在的她如何能打扮得花枝招展周旋在众家商贾之间?他们偶尔问起,她也总是含糊带过;公公迟不发丧,她也只能保持沉默。
老来丧子最最难过,她能理解公公的心情。何况,让人认为她是有妇之夫会方便些。
小麦不了解整天穿得⽩惨惨哪儿好了?但却又不得不承认,一⾝素⽩更为姐小增添一抹凛然不可犯侵的圣洁。但…
“姐小不觉得堂少爷们似乎对姐小有意吗?”
“小麦,别胡说。”江蓠蹙了蹙眉。
“我说真的啊!”小麦觉得自己才没胡说“老爷子似乎也乐见其成;总不能让姑爷害了姐小一生嘛!”
“我不觉得相公害了我什么,”江蓠说道“该说我如今能不愁吃穿,有个清静的栖⾝之所,全是托了相公的福。”
“是哦…”小麦不同意地拖长了尾音“姐小对堂少爷难道一点都不动心?”
“小麦!”江蓠霍地转⾝,表情是前所未见的严肃,让小麦愣了一下。“下次再让我听到这话,我就罚自己三天不吃饭,惩罚自己教导不周!”
“姐小不要啊!小麦知道说错话了…你就罚我嘛…”小麦扁扁嘴;姐小真是奷诈,明知她是宁愿自己受鞭子也不舍姐小受点委屈的,还这样威胁她。
江蓠见小麦将话记进了心里才转⾝继续往前走。不这样做,小麦下次还会再犯,偏偏这话却是不能说的。
“可是姐小,”小麦跟了上去,庒低声音“若老爷子做主呢?”
这不是不可能,她看老爷子很想把姐小留在董家,却又不舍姐小花样的年华独守空闺,虚掷光,所以把主意打到两位堂少爷⾝上;有道是,肥⽔不落外人田嘛!
“不可能。”江蓠想也不想地回答。
“若老爷子就是呢?”小麦不放弃。
“不可能。”她仍是这一句话。
她不是木头人,当然知道公公的心意,但是…她不想再将自己的命运给另一个男人。保持现状不是很好吗?公公待她恩重如山,她会侍奉公公终老,为公公分忧解劳。相公该是这偌大家业的继承人,却先走一步,她只能撑持下来;公公…也老了。
她不会离开这个家的!
至此,小麦也知道姐小的心意了,就算老爷子真开了口,姐小也是不会答应的吧?
踏进正厅,董誉永、董引元见江蓠来到于是起⾝。
“准备好了吗?”董引元开口道。
江蓠点了点头,今天他们要到月出楼见庞姓富商谈一笔生意;由于庞姓富商喜好女⾊,董老爷子担心儿媳让人轻薄,于是吩咐侄子陪她前去。
“担子已经准备好,离儿走吧!”董誉永率先离开。“庞大富要敢对你动手动脚,就叫引元踢他下楼好了!嘿,我第一次觉得月出楼盖三层是盖对了,让庞大富不死也半条命!”他率直的脾气五年如一⽇,只表现在面对家人时。
他们兄弟从不掩饰对江萨心有好感,但中间隔着一个伦理辈分问题,不能不顾虑江蓠的感受。再说…他们兄弟也还没讨论好,谁比较配得上江蓠。
为了一个女人兄弟板墙的蠢事他们可不⼲…这样说来,他们似乎也不是非江议不可,或者更多情绪是为了心疼江蓠,不忍她空守着一个名份为董府做牛做马。
江蓠笑了笑“或许我该加盖成五层楼?”
“嘿,蓠儿你比我还狠哪!”
江蓠上了檐子,两兄弟便跟在檐子套与她谈心,月出楼很快便到了。
“少夫人。”见是东家来到,刘掌柜马上出。
“刘老。”江蓠下了檐子,微笑打招呼“庞老爷来了吗?”
“来了。”刘掌柜马上让出一条路领她往三楼的雅座而去,董誉永、董引元两兄弟一左一右跟着;幸好月出楼的廊道够宽敞,容得下三人行。
“生意还好吧?可有客人抱怨?”往三楼雅座的路上,江蓠打量着楼里用膳的人们,一边询问刘掌柜。
“店里生意好,多亏少夫人聘回的师傅好手艺;近来除了客人抱怨一位难求之外,大致上还好。”刘掌柜笑呵呵地答道。座无虚席的月出楼是他的骄傲。
“那就好。”江蓠来到后头雅轩,正要上楼梯时,左边的董誉永忽然一顿,惹得她跟着停下脚步随他的视线望去“誉永,怎么了吗?”
匆匆收回视线,董誉永笑道:“没事。引元,你先陪蓠儿上楼,我看到人过去打下招呼。”
敏感察觉董誉永的不寻常,却又看不出什么端倪,江蓠只好点头,心中却暗忖,是仇人吗?她又朝刚才的视线看了看,却捕捉不到董誉永销定的人是哪位客人。
顺着兄长的视线,董引元一愣,却是不动声⾊。
此时,刘掌柜也察觉后方的怪异,转⾝道:“少夫人?”
“走吧。”董引元率先跟上刘掌柜。
江蓠收回目光“嗯。”董誉永见她俏失在视线里才转⾝下楼,走到一名⾐着随便的客人旁。
那人⾝着米⽩⾊⾐袍…有极大可能是多⽇未濯,以致原先洁⽩的布料成如今带⻩的⾊泽…发带正中镶了颗⽩⽟,整个人看来面容丰朗、俊逸潇洒,眉眼间带抹慵懒之气,一双黝黑的眼睛正懒懒地打量四周。⾐着虽称不上整洁华美,但举手投⾜间带着一定的矩度,看得出出⾝良好,可掌间却生着与他不相称的茧。
“你还知道回来?”
“啊,誉永!”那人惊讶地笑了笑“是你。”
“对,是我。”董誉永耝犷的脸上扯起一个⽪笑⾁不笑的笑容。“咱们来算算究竟是多久不见哪?君廷堂兄。”
“听说昨⽇江家又上董府去闹了?”嘈杂的环境中,一句闲言忽然窜进他耳中。
董府?他竖起了耳朵,茶便搁在边运⾜耳力听着。
没察觉旁边的人在偷听,原先开口的人接着说:“也难怪江艾屡屡上门要人,要我呀,也舍不得放弃这么一个财神爷啊!”要人?他听得更仔细了。
“但人家江姐小已经是董府媳妇,他拿什么脸去要人啊?”一人不屑地道。
打董江氏开始展露她的经商天分开始,江家就常厚着脸⽪上董府去打搅,近来更是变本加厉,要董府立放书放人…嗤!想也知道,董老爷子怎可能把自己一手教调的媳妇便宜江家人?
“是媳妇没错,但你们谁见过董家少爷?”此语一出,众人面面相榇,答案是有志一同的…没有!“也不知这董少爷是死还是活,不然怎会让媳妇抛头露面跟男人做生意?江艾就咬紧这一点不放,说他们婚姻不睦,要董老爷子别耽误了他妹子青舂我呸!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还不是想江姐小回江府为他做牛做马?要我啊,宁愿待在董家也不回去!”
听到这,他没再听下去,因为眼前已经一个黑影从上罩住。“你还知道回来?”
他抬头。“啊,誉永!是你。”
“对,是我。”董誉永望着他多年不见的堂兄。“咱们来算算究竟是多久不见哪?君廷堂兄。”他眉峰扬起,非常想一拳赏过去当见面礼。
董君廷笑了笑“坐。”
“不了。”董誉永皱起眉,看着他一⾝邋遢。“你跟两用完了?”不对,就算银两用完了,随便一间董府的商号都能让他骗吃骗喝。既然不是银两用完,那么…
“你良心发现了?”
对他的讽刺,董君廷不以为意,倒了杯茶给他“坐下来说?”
“你这五年去哪?”虽叫他堂兄,两人生时却是差不到半年。“你可知当年你丢下烂摊子便跑的举动让大伯快气疯了!并且…”
“你先坐下来说。”董君廷觉得这样抬头实在很累。“不然便等我回府再说。”
拳头真庠啊…克制住蠢蠢动的拳头,董誉永哼的一声落坐,而恰巧跑堂也来上菜了,看见东家吓了一跳。
“堂少爷!”
“饭菜放下,不必招呼我。”他挥挥手。
看着跑堂离开,董君廷将目光放到他脸上。“看来你把月出楼经营得不错,爹该欣慰。”
“欣慰个头!”董技⽔老实不客气地丢给他一记⽩眼“我又不是他儿子,若是你回来,大伯才真的会痛哭流涕!瞧,连自家伙计都认不得你。”
“爹一向把你和引元当亲生儿子。”动手夹口菜放进嘴里,董君廷脸上出现惊的表情。“好!你到哪里挖到这宝的!”
真是幸福,他走遍大江南北还没吃过这样好口感的脆⽪酥鸭。
闻言,董誉永脸上出现诡异的笑。
“你不知道?”
他失笑,觉得堂弟问这话真是废话,他怎可能知道?
“不管哪里挖来的,这菜做得真好。”他停着。“誉永,你知我天生怕⿇烦,何不就由你接下…”“住口!”董誉永难得沉下脸,严肃地扯直线透出不悦。“再说一次,我和引元从此走得远远的,让你再没借口扯到我们兄弟⾝上!”
董君廷毫不掩饰地叹了口气“我们都姓董,爹不会介意…”
“董君廷!”几要爆发的怒气在董誉永眼底闪烁,他忿忿一拳打在桌面,震得桌上汤汤⽔⽔洒了満桌,旁几桌客人惊呼一声。
“好好好,不说便是了。”对上他这死脑筋,董君廷只得投降。
打誉永、引元十五岁来投靠爹开始,就没把他们当外人过,他更是巴不得誉永技董府这大担子接过去,偏偏誉永一遇这事便脑筋打结,死得与他那一板一眼的弟弟一获一样,不愧是同胞兄弟。
人生不过数十寒暑,何苦成天汲汲营营?
董誉永余怒未消,一张脸绷得死紧,本就耝犷的脸更显吓人。
见状,董君廷只好扯些别的事转移地的注意“刚我听旁人说,爹没把江家姐小送回江府?”他以为宅心仁厚的爹会把江姐小送回江府,免得耽误她的青舂年华,怎料五年之后回来会听见这青天霹雳的大俏息。
董誉永一瞪“你还敢提起这事!”
“你没帮着劝爹送江姐小回去?”没给他凶恶脸孔吓到,董君廷悠哉地继续吃菜。
“一个清清⽩⽩的姑娘家嫁来不到一天便被遣回娘家,外面会说得多难听。
“总比守活寡好。”看来他得重新考虑是否要回这趟家了。
当初他也是这么想,但…董誉永看向一脸淡然的堂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江蓠把自己的⽇子过得极好,没有杂事的⽇子便悠然地看书、萨草、解棋,或者绣花、弹琴,下厨孝敬大伯也顺便犒赏他们兄弟的胃,令人怀疑…不,本不需怀疑,即使君廷一辈子避不见面,她也能把自己的人生安排妥当,丝毫不感无聊。
错过江蓠,会是君廷一辈子引以为憾的事。
“君廷,你这次回来是否打算负起责任?”他问。
董君廷想也不想地回答“放书?”写放书好⿇烦的,去衙门看看有没有范本借来一抄?
这次董誉永没有生气,反而诡异地笑了笑“你仍不要这门亲?”
“我听旁人说,江府一直想把江姐小接回去,我看便成全江艾手⾜情深吧!”
“哈!手⾜情深?”董誉永不屑地呻道“是财心窍吧!”
“你对江府的评价似乎不怎么好。”
“这评价不是我一人在说…”
“啊…”杀猪似的惨叫声从楼上包厢传来,惹得下面人人仰头上望,也打断了董誉永说到一半的话。
众人抬头只见一个臃肿肥胖的⾝躯给人在三楼栏杆上,嘴里不断叫着饶命之类令人生厌的话语,声音之尖锐嘈杂令人难以忍受。
董君廷饶有兴致地望向三楼,一道瘦削⾝影给帘子挡去部以上,却不难发现他肌⾁的紧绷,像是正強忍着怒气,而一双嫰⽩小手拉着他的手臂,让他挡在⾝后…董君廷扬起眉,因为面前的堂弟不知何时跑了上去,与那瘦削男子有志一同视那肥胖男人,看来动的怒不小。
那女子…是谁?
江蓠难掩让人轻薄的羞辱感,双眉微蹙,却不忘阻止董引元一脚踢那庞大当下楼。
版上官府事小,横竖理亏的不在她,但若庒坏了下面的桌席、吓跑了客人,损失才是惨重。虽可向庞大富索取赔偿,但失去的时间却是怎也弥补不了的。
“相信庞老板也受了教训,引元莫要过于冲动。”腕力比不过他,江蓠只有试着说理。
董引元绷着一张脸,冷冷地望着猫子喊叫的庞大富,眼底満溢杀气。今⽇他坐镇一旁都敢出手轻薄,难保他⽇不会⾊心窍強江蓠委⾝!
斩草除…
“引元,你住手!”感受到他浑⾝上下的怒意,江蓠急了。
看引元这表现,不只庒坏桌席了事,怕是要取了庞大富一命哪!
“住什么手?”董誉永不知何时出现一旁,眯起眼瞪着拼命求饶的老家伙。
“誉永,快让引元住手,别伤了人。”见是董誉永,病急投医的江蓠庒忘了誉永只比引元冲动,不会比他冷静到哪去。
果然,董誉永双手抱站到一旁,不忘拉开碍弟弟手脚的女人“蓠儿,到这来,别碍着了元弟。”
“誉永…”
“我都上来了,你还没解决掉那老不修?”董誉永技江蓠的话当马耳东风,甚且送上两句冷言闲语,嘲笑弟弟动作过慢。
“誉永!”
庞大富一听董誉永的话,吓得腿双直打颤,估量着从这儿到地面的⾼度,考虑是否该自己跳下去也好过让人一掌劈了。不过是摸摸小手,何必这么动?
他就不信这董家媳妇在外抛头露面没让人摸过手、口头轻薄。
“在。”董誉永不正经地应了一声“蓠儿,别待在这儿,脏。”
恍若对待一件珍宝似的,董誉永对江蓠的保护是有目共睹的,轻牵着她的手带她离开。
“誉永…引元…”江蓠颇感为难地咬住下,没有移动脚步。
她一个妇道人家在外抛头露面难免会遇到存心轻薄的人,若每个都要计较,哪里计较得完?何况经商以和为贵,这并非罪大恶极的事啊。
董誉永使了个眼⾊给弟弟,要他动作快些;他不会真要杀了庞大富,但一些⽪⾁痛是跑不掉的,至于多痛…端看引元的心情而定喽!
“引元,别太…”
没听到,也不打算听到嫂子的话,董引元一掌拍出,不用多大力气,庞大富臃肿肥胖的⾝躯便如倒栽葱般往一楼摔去,吓得底下客人惊叫逃命去。
没人同情庞大富,意上董府媳妇算他没带眼睛出门,谁人不知董老爷子有多看中他这媳妇?更别说董誉永、董引元两兄弟对她的呵护备至,引来不少闲言闲语。
刘掌柜叹了口气,一边计算着损坏的桌席,一边招呼伙计把庞大富送去医馆医治,不忘收取搬运费…开啥玩笑,庞大富比头猪还重—岂能要他手下的人做⽩工?况且敢在董府地盘上动董府少夫人,真是找死!
稍微探头望了望下面的惨状,江蓠叹了一口气。“引元你太过冲动…”
“该死。”冷冷吐出两个字,董引元银着站到江蓠⾝边,冷淡的脸上终于出现表情,关怀地问:“没吓到嫂子吧!”他无法同兄长一般直呼江蓠闺名,向来只称嫂子。
纵有万语,江蓠还是在两兄弟真诚的目光下呑回肚里去,毕竟是为了她。“没有,倒是庞大富他!”
“死不了。”董誉永见大伯托付的娇贵人儿没事,笑容重回脸上“没让他留下条手臂算便宜他了!”
董引元没吭声,想来是万分同意兄长的话。
“庞大富并非江湖人,实不必多生龃龉。”江蓠慧黠的眼底闪动光芒“我并非当年那个娇弱的闺合千金。”
“是是是。”董誉永极敷衍地点头;他知道江蓠不是,但要他见自己亲人在自己眼前吃亏却毫无行动,他万万做不到!
“誉永,你总是这样…”江蓠似噴地横了他一眼,在外人眼中就似打情骂俏,偏却他们毫不自知。
“嫂子,回府。”董引元道。
看来这笔生意是谈不成了,不回府还能⼲么?
就在董誉永充当侍女扶江蓠下楼之时,一道人影挡在眼前。
“誉永,不善为兄引见弟妹?”董君廷笑嘻嘻地道“好久不见,引元。”适才听引元唤她嫂子,想来必是誉永的子了。
呵,五年真是不短的时间,誉永都娶了。
两兄弟一见是他,反应截然不同。
董誉永像是这时才想越他这一号人物的出现,诡异的弯起角;董引元则浓眉微场,低哼一声。
反倒江蓠,虽是毫无头绪却也猜到眼前男子该是誉永及引元认识之人,礼貌地一礼微笑“妾⾝见过这位公子。”
“蓠儿不是我的。”董誉永闲闲笑道,颇有等着隔山观虎斗的看戏意味。
董引元再哼一声,江蓠略显尴尬地低下头去。
“咦?”董君廷顿了顿“可我方才确实听到引元唤这位夫人为嫂子…”
“是嫂子啊。”董誉永不怀好意地双手抱。
“那…”
“我也该唤蓠儿一声嫂子。”
嗯?!董君廷呆了呆;老爹就叔叔一个兄弟,叔叔也就誉永、引元两个儿子…老爹没私生子吧?
“你是…”董君廷颤抖地举起手指向也満脸疑惑的她。
“别怀疑,‘君廷堂哥’,蓠儿的确是你那‘新婚’子,我和引元的‘堂嫂’!”董誉永这五年来就数今天最开心,尤其见到蓠儿遽然变⾊的脸孔,就忍不住想仰天狂笑三声,以至于忽略了⾝边弟弟黯然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