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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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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天爷似是没收到胡俐茵的祈祷,就在两人言和的当天晚上,胡终雄难得的早归,却面⾊凝重的找来夜鬿和胡俐茵,三个人在客厅里进行面谈。

  才在沙发上坐定,他便开门见山的说:“夜鬿,若你还想和茵茵在一起,就要脫离杀手的世界。”

  稍早之前发生的事不知怎地传到胡终雄耳里,爱女心切的他特地排开所有事务,赶了回来。

  胡俐茵咬着,有些忿忿不平,却又同时隐含担心。

  “爸,你怎么能出尔反尔,说话不算话!”之前他才答应让他们在一起,怎么这会又开出条件来?

  她像只面对敌人的猫,浑⾝寒⽑直竖,却始终不敢将目光移向⾝旁的夜鬿。

  相处的这几个月来,他们由互不关心到彼此在意,经历了风风雨雨才有现在,一切对她就像是个梦。

  她爱夜鬿,夜鬿也爱她,但至今她仍是不确定自己对于他的意义。

  脫离杀手⾝分等于是要夜鬿舍弃以往的人生经历,她害怕在爸爸的坚持迫下,夜鬿会放弃她…她好怕他会因为这样而离去。

  案女俩为此几乎再次反目,而争论的主角仍是绷着冷脸保持沉默。

  拗不过女儿的倔強,胡终雄将炮口一转,转到从头到尾没开过口的夜鬿⾝上。

  “你能确保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吗?⾝为一个杀手,你能确定敌人不会以伤害茵茵来达到打击你的目的?在四面楚歌的情况下,你能让茵茵毫发无伤的全⾝而退吗?”

  他之前考虑得不够周全,那时他只是想着茵茵开心就好,但比起让茵茵开心,更重要的是她的‮全安‬。

  胡终雄一番话直戳夜鬿心中的隐忧。

  近来他一直在想,双手染満⾎腥的他,会不会将她一同拖⼊地狱中?

  饼去的惨痛…他不想再来一次。

  胡终雄垂下眼,虽然夜鬿没说一句辩驳的话,但他知道夜鬿是喜他家丫头的。

  只是这样还不够,他年纪大了,早年的辛勤打拚虽造就了现在的胜景,却也弄坏了⾝体,或许再过几年他便无法照料茵茵,所以在那天来临前,他必须找个可以信赖的人陪伴茵茵,这个人要坚強、稳重,而且还要有接管他一手创立的公司的能力。

  “或许我的要求很过分,但我希望你能想想茵茵对你付出多少。”胡终雄语气恳切“她为你做了不少改变和牺牲,我不求你能做到这样,但至少请你脫离杀手的⾝分,如果你真的爱她…你要知道,杀人者人必杀之啊!天理循环不息,总有一天你会败在更強的人手上,届时茵茵该怎么办?”

  “爸…”明了⽗亲的苦心,胡俐茵泪流満面,泣不成声。

  她真的很感动,有个事事为她着想的⽗亲,她真的很幸运…

  “给我时间。”夜鬿只开口说了这句话。

  不甚明确的一句话代表了些什么?夜鬿是要胡家⽗女多给他时间考虑?还是另有其它的意义?

  胡俐茵不清楚,胡终雄也不清楚,唯一知道的是这次谈话已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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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天后的夜里,胡俐茵在上辗转反侧、难以⼊眠,最后她⼲脆坐起⾝,背靠着墙数起窗外的星星。

  从那次谈话后,她一直注意着夜鬿的举动,猜测着他究竟会如何作决定,只是几天下来,夜鬿一点动静也没,没有走出胡家一步,也没和鬼面有联系。

  这代表他愿意留下吗?

  唉,她好想问夜鬿,可是又觉得问了不妥。

  不论是怎么黑暗混,那也是他成长的世界,老爸的要求等于是要他舍弃过去,否定他曾经历的一切,所以他会迟疑是一定的,如此重大的决定的确是需要时间考虑。

  是啊,她知道,但知道归知道,她还是好想要夜鬿为了她而留下。

  她怕失去他!而且心中的不安一天比一天加深。

  不知道夜鬿现在在做什么?胡俐茵蹑手蹑脚偷偷跑到夜鬿房里,见他盘腿坐在台外,仰首凝望星空。

  “你在做什么?”她好奇的问道。

  夜鬿没有回答,只是以温柔眼神看着她。

  大概又在想着老爸提的条件吧?胡俐茵自动自发坐进他怀里,不再追问。

  他是闷葫芦,不想说的任她怎么问,他也不会说。

  两人无言坐在台上看着夜空,突然夜鬿双手一揽,将她用力抱満怀。

  “茵茵,我是真的爱你,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你。”胡俐茵伸手轻抚他的面颊,満⾜而幸福地笑了。

  夜鬿低头轻吻她的,动作充満了柔情。

  在悉的温暖怀抱里,胡俐茵安心地沉沉睡去,直到她进⼊梦乡后,怀抱着她的人再次开口。

  “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他边说边在她睡颜上印下无数个温柔的吻“时候到了,是该做个选择的时候了…”

  半睡半醒间,她似乎听到了夜鬿的轻声叹息。

  隔天一早,胡俐茵悠悠转醒,惊见昨夜的温馨已不再,陪伴她一同接朝的,竟是虚空。

  她撑起⾝子,蒙泪眼看清了自己躺在夜鬿房里,⾝上披覆着夜鬿的薄外套。

  ⾐服上仍留有余温,空气中仍飘着属于他的味道,只是这一切也不能抹煞残酷的事实…他已离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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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鬿已离去一个月,胡家的生活秩序也了一个月。

  自那晚起,伤心绝的胡俐茵大病一场,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神⾊也憔悴许多,让胡终雄看了好生心疼。

  都是他的错,若不是他迫夜鬿作决定,夜鬿也不会舍弃茵茵,她也不会那么难过…都是他的错!

  “茵茵,今天感觉如何?”如同以往的早晨,胡终雄蔵起悲伤走进房间探视他的宝贝女儿。

  “很好。”胡俐茵尽可能笑得灿烂,不愿让⽗亲难过。

  茵茵,他的宝贝…再也忍不住內心苛责,胡终雄歉然道:“都是爸爸不好,爸对不起你…”“爸,你别这么说。”老爸的想法并没有错,他是为了她好才会着夜鬿脫离杀手圈,因为老爸不想她⾝陷险境。

  胡俐茵伸掌覆在⽗亲的手上,微微笑着道:“今天会发生这样的事,只代表了夜鬿对我的情没有想象的深。”

  当双方认知不同、付出程度不同时,问题很容易发生,⽗亲的条件只不过是让潜蔵的炸弹提前引爆罢了。

  “趁早断了情丝,对我来说也好,我还有美好的人生和未来,一段失败的恋情算不了什么的。”心痛归心痛,待痛过后她便能开始崭新的人生。

  这是期待,是自我期许,或许会成功,或许会失败,但她得走过造一段,为了她自己,也为⾝旁担心她、深爱她的人。

  胡终雄叹着气离开女儿的房间。

  他情愿她恨他怪他怨他,这些⽇子来,她没表现出一丝憎恨,不埋怨上天,不忿忿地咒骂夜鬿,也从不怪他。没有歇斯底里的叫喊,也没有笑哭泣…突如其来的‮大巨‬冲击让她昏了思绪,如今的她像是失了心的木头娃娃,只是有生命却无情绪反应的活人偶。

  她或许以为是自己早已习惯被夜鬿拋弃,所以才会哭不出来,但其实是她悲伤过度,痛到忘了该怎么流泪。

  “早知如此,我就不会提出那样的要求…”他悔恨的低语。

  当初要是没有着夜鬿作决定,夜鬿就不会离开,茵茵也不会如此神伤…虽然那时他认为茵茵的‮全安‬远比她的快乐重要,但现在看到像行尸走⾁般的宝贝女儿,他却后悔了。

  他愿意以自己剩余的寿命和所有的家产换来时间倒流,他会寻找一个能兼顾茵茵快乐与‮全安‬的方法,而不是着夜鬿斩断过去。

  然而他深知世上最不可能换取到的东西,便是时间,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女儿恢复昔⽇活泼的模样?谁能告诉他?

  或许是听见了他诚挚的呼唤,当天夜里,上帝为他‮出派‬了天使。

  微风轻拂,吹动了天上的云朵,遮盖住夜空中半圆形的⽩⽟盘,让大地陷⼊一片黑暗之中。

  扁华隐去的瞬间,一道⾝影出现在胡家的庭院里,没有预警的,像是平空出现般。

  他无声无息地由庭院进⼊位于二楼的胡俐茵房里。

  是天使吧,若是天使,必定有翅膀,又哪会将这点⾼度放在眼里呢。

  伫立在窗前,他缓缓向边移动,黑⾊的⾐服和黑幕彷佛融为一体。

  “我回来了。”含思念的话语出自天使之口…咦,怎么天使竟是夜鬿?!

  闭眼假寐的胡俐茵听见他的声音,但她不敢也不愿睁开眼,她好害怕这一切又是幻觉,是她过度思念下的自我欺骗。

  “茵茵,是我,睁开眼睛吧。”夜鬿坐在消瘦许多的‮躯娇‬旁,在她颊边印下相思之吻。

  “不、不要!”她仍是闭紧眼,动地‮头摇‬。

  她不要再承受満怀期待后的失望,不想再尝到从云端掉⼊泥沼的滋味,她受够了摔痛后一个人独自疗伤。

  “睁开眼看看我。”夜鬿心疼的拭去她眼角溢出的滚烫热泪,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让她聆听他有力稳定的心跳声。“不是幻影,是我,我真的回来了。”

  剎那间,胡俐茵死守着的坚持瓦解了,她痛哭失声,在模糊的视线中看见了⽇夜想念的人。

  “你…你…”哽咽啜泣好一会儿,她才稍微恢复平静。“你不是不要我了?怎么又回来了?”可怜兮兮的语气中有着明确的责备之意。

  “不要你?”夜鬿诧异万分,他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对啊!”想到这,她不噤又红了眼眶。“那天晚上你不是说了…”

  那天夜里夜鬿明⽩表达感情的反常举动,加上她半睡半醒的听见夜鬿说选择的时候到了,还听到他说抱歉,第二天一早起来便不见他的踪影,于是她很自然地把夜鬿对她说的话,当成是离别前的真情告⽩。

  夜鬿的表情只能用无奈加上目瞪口呆来形容。那晚他的道歉,是为了那回将她卷⼊危险中,而他说的那番话是货真价实的真情告⽩,怎么她会听成是道别呢?

  口拙的夜鬿想解释却想不出适当的话,随口诌又怕她会错意,苦恼了一会儿,末了他叹了口气。

  “茵茵。”他扳正她的⾝躯,万分谨慎的开口“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离开你。”这次离开她是不得已,绝不会再有下次了。

  胡俐茵先是盈満了感动,但维持不到三秒钟,马上转化为満腔的好奇和怀疑。

  “那你这些⽇子是跑哪去啦?”也不捎个讯息,害她以为真的被拋弃,哭得唏哩哗啦的,想到她就有气。

  夜鬿轻抚着她的发“我去了一趟鬼面那儿,处理掉夜鬿的⾝分。”

  若他仍继绩在黑暗世界里打滚,总有一天危机会波及到茵茵。

  他已犯下两次致命的过失,以为自己够強,⾜以保护照亮他生命的火光,跟着又将茵茵扯⼊危机之中,虽然最后她安然无恙,但他不想再让她涉险。

  经过谨慎的考虑,他决定要脫离这个不是杀人就是被杀的世界,为此,他特地走一趟纽西兰,希望鬼面能协助他彻底与过去一刀两断。

  天,她好感动!他为了她、为了两人的未来,真的彻底切断过去。

  胡俐茵眼眶里盈満泪⽔,但夜鬿接着说的话却让她傻眼…

  “我会照着你⽗亲的希望,学习接管他的公司。”

  为啥是接那句话?怎么…怎么不是娶她为,然后两人过着幸福快乐的⽇子?

  胡俐茵之所以不了解情况,是因为她没听出⽗亲话中的真正含意…他不单单是要夜鬿脫离危险的圈子,还要夜鬿代替他接掌公司的营运。

  嗯,不过由夜鬿接手老爸的公司其实也不错,至少不必担心那些繁重的公事会落在她肩上…话说回来,她一次也没扛过那些责任,因为老爸从没要她做。

  等夜鬿接掌老爸的公司后,老爸就会退休在家享清福吧,就不必成天忙这忙那,不必忙跑饭局、喝酒应酬,就能在家里陪她了。

  这样真是太好了!双手合掌,她开心的感谢上帝。

  像在作梦一样,美好的事一件接着一件,先是夜鬿回到她⾝边,接着从小到大甚少有空闲陪伴她的老爸,以后也能和她一起在家里跷着二郞腿,不必烦恼公司的营运和大小琐碎杂事,把一切都丢给新接手的负责人去烦恼。

  以后就让夜鬿坐镇公司,礼拜一到礼拜五从早上九点忙到晚上九点,三不五时去参加应酬,礼拜六、礼拜天则是忙着赶场跑宴会…没错,这真是太好。

  等等,不对吧!胡俐茵后知后觉发现情况不对劲。

  老爸不忙,改换夜鬿忙;老爸有时间陪她,改换夜鬿没时间陪她…恶梦,这是悲惨的恶梦呀!哇!她不要这样啦!

  “夜鬿,你不要当老爸的接班人啦,很辛苦的!”她急急说道,想要改变他的决定。

  “只要能给你过好⽇子,再辛苦也值得。”夜鬿牵起她的小手,在她细嫰掌心上轻轻印上一个吻,如此深情藌意,让她差点昏眩。

  天啊,她快不行了…不可以,要是现在昏倒,以后的⽇子可就难过了。

  “不管,我不准你去老爸的公司帮忙!”胡俐茵发表任言论,抡起粉拳,猛捶软软面,却不是在发怈怒气,而是正奋力与夜鬿的魅力抵抗。

  “你别去好不好,夜鬿?”真的要比较,她倒情愿老爸去忙,由夜鬿陪她。

  夜鬿只是微微扯动线条冷硬的,扬起此生从未曾有过的弧度。

  啊,他笑了…胡俐茵惊愕得嘴巴大张,差点掉了下巴。

  好神奇,明明就是从南极万年不化的冰山里蹦出来的冷然酷脸,只不过是薄两侧扬起几不可见的弧角,感觉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她好像感受到热情的夏威夷的暖风正吹拂着她的发、她的肌肤,也吹皱她的心湖。

  “夜鬿…”

  “别叫我夜鬿,我已经不是夜鬿了。”伸指轻抚她粉嫰⾊泽的瓣,他已将罪恶的过去连同那个名字一同丢弃了。

  “不然我要叫你什么?”她呆呆反问,表情可爱。

  “叫我…”贴在她耳旁,他说出埋在心底近三十年的名字,那个生了他、却又遗弃他的女人给的名字。

  曾经他将那个名字视为噤忌,打死不对他人提及,因为那个名字带给他的只有无尽的孤独,但现在不同了,他不再是孤独一人。

  他已有家人,有他衷心想要守护一生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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