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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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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苹有著随时都可能跌倒的本事,杜至野自公司员工和管家口中可以得知不少这方面的讯息。

  他从窗户望出去,见郁苹正从石板路上坐起,手边的⽔桶和洗车用具已倒得七八糟,她却能像没事般,马上从地上爬了起来。

  “小妈咪!你没事吧?”萧忆婕冲出去,担心的问。

  “没事。”郁苹摸摸小女儿的头,安慰道:“我今天的工作特别顺利,所以现在可以回家喽!”

  “好,我去拿包包。”萧忆婕一说完,便兴⾼彩烈的往屋子里冲。

  郁苹这时才朝自己的脚跟望去,发现拇指的边缘有些擦伤。

  应该无所谓吧?她早就习惯自己常跌倒了,大伤还没有发生过,小伤只消两天就可以痊愈。

  “欺骗小孩很不好!”杜至野缓缓的走近她,浑⾝酒气未散,呛得郁苹很不舒服。

  “你不也是?喝这么多酒还开车,被‮察警‬捉到还算小事,如果因酒醉驾车而发生事故怎么办?”她唠唠叨叨的说完,捏著鼻子扮鬼脸。

  “等等!”他突地抓住她的⾐角。

  必于萧忆婕所说的话,他一字不漏的记得很清楚,无法言喻的欣喜充塞著他的心,但真正想问她什么,他却不清楚…

  “⼲嘛?”她问。

  “没…没事。”杜至野摇了‮头摇‬。

  他转⾝进屋前忽地踉跄,若不是她眼明手快的扶住他,他也会同她一般跌倒了。

  “看吧、看吧!”扑鼻而来的酒味更浓了,她瞪著他的膛,没好气地说:“喝醉了吧?真不晓得你刚才是怎么回家的?⼲嘛喝那么多!从没在你⾝上闻过这么臭的味道,真是…”

  “我⾝上?你几时闻过?”他烦躁的问道。

  “你忘了吗?”她马上举出一些例子。“就从我们第一次见面说起吧,你穿著一袭西装,⾝上有一股淡雅而清慡的味道,然后…你要背我的那次,你才刚洗好澡吧?还有‮浴沐‬啂的味道呢!还有,之前在电梯里呀,你⾝上也很好闻,我没闻过这么香的男人味呢,我还満喜的哦!”他难以想像她怎敢如此大言不惭,可她似乎有不少“经验”的说法,著实令他心中浮上一阵酸溜溜的感觉。

  “你闻过不少男人?”

  “嗯…没有耶!”她坦⽩地说:“我闻过的男人只有你啦!”

  那就好!这句话他差点冲口而出,可把他自己吓了一大跳。连⽇来想让心情平静的努力已宣告失败,也因为这样矛盾的心情,令他恼羞成怒的甩开她的手。

  “我不用你扶!”

  不明⽩他说来就来的怒意从何而起,郁苹瞪著他怒气冲冲的背影,也跟著被惹恼。

  “喂!你好端端地生什么气呀?我又没得罪你,神经病!”

  “你说我什么?”他顿下脚步,耝声耝气的斥道。

  她真的不能理解,为什么她再怎么做,都无法和他好好相处一次?每一次怒目相向时,面对他的冷漠和无情的斥喝,她就好难过!

  “你、你神经病!”怒嘲总是一发不可收拾,她无法忍受心里一再受伤难过的情绪,所以一并发怈。

  “看来,这几天的磨练似乎不够。”他瞪著她⾝上的工作服,冷冷地道:“我要你来,并不是要你来学习如何忤逆上司的,你似乎还受不够教训。”

  哼!又搬出“杜家公约”了!

  “什么磨练?我都还没有抱怨呢!你要我来学习服务的精神,结果呢?不是擦楼梯就是洗车,只是要我出卖劳力而已,我半点服务精神也没学到!”

  “你如果遵照伊格的叮咛,现在你本不用做这些事。”

  “我一来,她就要我擦楼梯啦!”她生气的道:“她分明只是想以整我为乐,你还把话说那么好听做什么?”

  他沉下脸,冷漠地看着这个不用大脑的女人。

  “擦楼梯必须一阶一阶地擦,这就是为了养成你在和客人应对时,必须行礼的习惯动作。”

  “鬼才相信!”她不服气的反驳:“所以呢?在那之后,全是一些劳动惩罚喽?不管我对你做了什么,她都可以有借口让我累得半死。”

  “我就说你脾气乖戾,所以我并没有阻止她这么对待你。”他不客气地回道。

  闻言,郁苹的眼睛瞪得比天上的月亮还圆。

  “你、你真的很过分!”

  “是你让我这么做的。”

  “就因为我不怕你?”她气呼呼地指著他大吼:“说来说去,你还是很瞧不起我喽?”

  “你到底在说什么?”真不懂她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结论,不过倒很符合她颠三倒四的风格。

  “伊格老是说要敬畏主人、爱护主人,可我都没做到,所以你就变本加厉的欺负我喽?”她头头是道的说。

  “你的确都没有做到。”他坦言“服侍主人时要以对待客人的方式,你却没有从中学习到任何诀窍。”

  “哼!”要是他替她解决了生活上的某些困境,她也不需要听他差遣。

  郁苹脑中忽地闪过那双漂亮的鞋子。

  她是接受了他的恩惠,不过她亦曾暗暗起誓,等到自己有还清的机会时,看他还怎么嚣张,可恶!

  “还有…”他冷冷的语气中带有讽刺的意味“以后我回家时不想看到你,所以你最好在这之前完成所有的工作。”

  因为你会让我一片混!杜至野在心中暗自加了这句话。

  他不理会她受伤的神情,強烈的想在混中找回自己…他厌恶陌生的自己。

  与其让他心烦意,唯有对她视而不见,甚至伤害她,自己才能得到平静。

  重重的打击撞⼊了郁苹单纯的內心世界,她一直不敢对他存有过多遐想,可是他直截了当的命令如同一把冷剑,伤得她体无完肤。

  望着杜至野离去的背影,某种意念从她脑海中浮现。

  当热嘲从眼眶涌现时,她想也不想地用⽔桶里的残⽔泼面。

  她告诉自己,清醒吧!她不能沦陷在这种悲伤的情绪里,否则…否则就好像怈露了她爱上他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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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国人习惯饮下午茶,权贵名流通常喜爱举办茶宴款待友人;为了延续这项传统,由英国皇家创办的狮子会自然更重视宴会的开办。

  “杜协理,狮子会这次举办的茶宴将发表德西凡尔设计大师的绝版银器作品,这位设计大师自去年决定将产品精简之后,所有的作品全部限量出售,我们购物中心的楼层之前有他签约定期展售,所以是否要先和他预订未发表的作品,以避免在茶宴中让其他大老板用相同的低价购置,影响我们的主要业绩?”管销经理于早晨会报中,第一时间提出意见。

  精致的手工银器一直是企业大老偏爱收蔵的精品之一,而德西凡尔出产的手工银器是属于世界级的名牌,其价格相当昂贵,所以展售会的业绩几乎全是这些大老们的功劳。

  避销经理相当紧张,因为若是大师心情好,在茶宴中慡快的以低价卖给这些大老们,将会严重影响展售会的业绩。

  杜至野啜著咖啡,目光紧盯著昨⽇的总业绩报告,对于狮子会茶宴一事,他显得漠不关心,但只要一提起狮子会,所有人的眼睛全亮了。

  因为,狮子会是全世界富豪聚集的俱乐部,他们所能拥有的贵宾级礼遇令一般人十分憧憬。

  他们的聚会到底是如何的奢华?聚会中又出席了哪些名人?他们在宴会中会讨论些什么事?这全都是众所瞩目的焦点。

  时常参与其中的杜至野反而不觉得稀奇,从每⽇的营运中预测年底的总业绩,这才是他关心的事情。

  “基本上,德西凡尔不会破坏自己作品的行情,你不需要心这个问题,倒是昨天在会场上发生了什么事?”

  闻言,管销经理有些意外。

  这个消息他已下令要员工们封口,怎么还会有流言传至协理耳里?

  “既然你提起德西凡尔,那么他的作品在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所谓数字会说话,虽然眼前的报告上只字未提,聪敏如杜至野,只消看一眼就可以略知一二。

  “因为经典银壶损坏,所以…”

  “损坏?”杜至野倏地打断他的话“经典银壶只是用来展览的非卖品,怎么会坏?”

  “是这样的…”管销经理战战兢兢的道出事实。

  展览品原本好端端的挂在墙上,甚至用玻璃四面保护,偏偏有人会为了追一只蜘蛛而将价值三十万的银品摔出一个凹洞。

  “是谁这么耝心?”杜至野愠怒的问。

  “服务课的郁…郁苹‮姐小‬。”管销经理嗫嚅的说。

  众人都知道这个名字最近常和杜至野在一起,所以当管销经理吐出这个名字时,声音顿时如蚊鸣般小声。

  郁苹…这两个字重重的‮击撞‬著杜至野的心房。

  他眉头倏地蹙起,心中一股莫名的怒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燃起。

  这个惹祸精!到底在⼲什么?

  “她为什么会在那里?”服务人员不需要打扫,她本不应该出现在那里,这对他而言是相当难以理解的事情,她老是在不属于她的工作范围里搞破坏,累积下来的事件已多不胜数。

  避销经理摇‮头摇‬,表示不清楚。

  基本上,郁苹的行为实在令人难以捉摸,她会突然冒出来,而且还拿著⾼跟鞋挥打蜘蛛,那一幕早已成为公司最新的八卦。

  杜至野额际的青筋直跳,他铁青的脸⾊让今天的会报呈现一片低气庒。

  门外一阵惊呼传来,杜至野似乎有所意会,在第一时间冲出会议室,而他所见到的景象是…

  郁苹整个人以夸张的大字型趴在地上,几乎一动也不动。

  她⾝边散落的购物纸袋无法计数,原本是扎绑纸袋的绳子突然断裂,害得她因重心不稳而跌倒。

  “郁…苹…”杜至野冷冷的低吼划过沉寂的空气。

  郁苹正努力的从地板上爬起来,丝毫不担心令人胆寒的怒喝,她捂著撞红的鼻子,向杜至野的怒颜。

  “杜协理好!”她猛然记起伊格的教训,乖乖地向他鞠躬。

  这几天伊格如同盯梢股直盯著她不放,不知道公司里是否有伊格的眼线,因为她在公司的一举一动,她都知之甚详。

  也因此她的劳动体罚未曾休止,举凡杜宅的楼梯、地板、窗户及院子里的杂草,甚至是游泳池边的磁砖,还有浴室的马桶,她全都清洗过。

  尤其对杜协理不尊重的惩罚,简直差点要了她的命!

  现下,她还是忍气呑声好了。

  郁苹不同于以往的态度反而教杜至野不习惯极了,他冷冷地问:“你为什么来这里?”

  “我来…呃…报告杜协理。”她生硬的改口:“我将购物袋的瑕疵品送上来检验。”

  “这是你的工作?”

  “难道不…呃…报告杜协理,我目前担任派遣员的工作,哪个部门需要帮忙我就去哪里,所以…”

  “派遣?”

  杜至野眉宇间的戾气堆积,怒目一横,各大部门的主管们纷纷心虚地闪避他的目光。

  显然有人把天真的她当傻瓜,她被利用居然还不自知?

  “所谓…呃…报告杜协理,所谓派遣就是…”

  她实在不习惯以这种方式和他对谈,而且,他的脸⾊竟因为她的客气而变得更难看?好奇怪呀!

  “你不用解释,我很清楚派遣的意思。”他对她使用“敬语”的口气著实无法适应“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我有话问你。”

  她本想开口拒绝,但碍于这么多双眼睛直盯著她瞧,她只好勉为其难的进⼊他的办公室。

  哇!协理的办公室真不是盖的!

  郁苹惊讶的望着宽阔的室內,认为比起杜宅,这里也不遑多让。

  “坐!”

  他坐在办公桌前的架式展现出她印象中的霸气。

  她左右张望,一边坐下来一边赞叹道:“杜协理的地方真漂亮,个人办公室都比我家还大呢!”

  “首先我得提醒你。”他不浪费时间,开门见山地对她说:“若没有人事命令,你不需要接受派遣。”

  “咦?”“公司有专职的派遣员。”他忍不住责备她“我不否认你对工作的认真态度可以称作能⼲,但你一点也不精明。”

  “喂…”她本能的怒吼一声,但伊格的叮咛言犹在耳,而且她还清楚记得体罚所带来的劳苦,所以她只得将怒气一呑,低声道:“杜协理也不需要这样批评我吧,互相帮忙也不错啊!”“互相帮忙?那你把银壶弄坏的事又怎么说?”他突然想起这件事。

  她叹了口气“没错啦,那的确是我弄坏了…”

  “你想要我怎么处罚你?扣薪?”他躺⼊椅背,语气冷淡的问。

  “不脑欺薪!”她有些慌张,连忙道:“过几天就是小家伙缴注册费的⽇子,所以不脑欺我的薪⽔,你…杜协理要我做什么都好,就是不能在这时候扣我薪⽔,否则…”

  “那么,劳罚?”他打断了她的话。

  “又劳罚?”光提起这二个字,她的⾝体就犯疼,为什么自己不论在哪里,都逃不过劳罚的苦痛?还是,他才是害她劳苦的元凶?

  答案其实很明显!

  这就是他所谓的“磨练”吧?她的确已深刻的体会到了。

  但碍于现状,她不得不低头,离月底还剩几天,她怎么样也必须撑过这些天才行!

  其实,并不是她吃不了苦,而是她已经不想待在这个地方。

  她最受不了的是被冠上莫须有的罪名,还有和他之间的蜚短流长。

  不管她再怎么辛苦,换得的却是一次比一次更不堪的奚落、一次比一次更沉重的工作量,得她好累,精神和体力上早已支撑不住。

  她唯一能追究的原因就是他,杜至野这个名字让她必须无条件地承受欺凌。

  虽然她的名字和他纠许久,却没有因此而倍受优待,反而遭到严重的排挤,不得已,她甚至得配合演出,不得有所怨言。

  磨练是他的要求,现在却成了全体员工对她的欺凌,说真的,她累了!

  也许他神通广大,但他绝对猜不到,她已经找到工厂的线上工作,虽然是大夜班,但工资很不错。

  “你怕了?”他打断她的思绪。

  她疲惫的脸⾊似乎流露出对劳罚的畏惧,这是他当初的要求,可现在却没有成功的喜悦,反而有股深深的罪恶感…

  她轻轻地‮头摇‬,不让自己的思绪怈露出来。

  “总之,杜协理想要罚我什么,我都得照办,不是吗?”

  也许她没有其他意思,但他听起来就是语带讽刺!

  他忿然地道:“你既然这么想帮忙,那么就把各楼层的客用厕所打扫一遍。”

  “什、什么?”她吓得瞪圆了眼,心脏几乎快停了。

  整个购物中心光楼层就有六十六层,一层少说也有两间厕所,随便加乘一下,百位数字就在她的脑袋中狂飞,她的眼眶倏地泛红。

  “那只银壶原价是三十万元,现在至少涨了双倍,清扫厕所算是便宜你了,还是…你想赔钱?”他无情的神情宛如噬钱的商人。

  “你…”“你想说我为难你?这可都是你自愿的,不是吗?清洁人员一定很⾼兴有你的帮忙。”他面无表情地说:“再者,你曾说不论我要你做什么,只要不扣钱,你都会去做,难道现在想反悔?”

  “没…”

  “记住你说过的话。”他不带一丝感情的看着她“现在,你可以去忙了。”

  她好心寒!隐隐的,连骨头都痛了。

  她从未否认对他的憧憬,虽仅止于暗恋,但他无情的言词却狠狠地刺伤了她。

  他明明很清楚她的境况,她没有钱。

  “那…杜协理,我先去忙了。”

  她不得不自请退出,否则眼泪就坑卺眶而出,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软弱,也不想再承担一切的伤害,此刻的她只能低头,只需再撑几天就好…她要逃了!

  她要逃开这里,也要逃开对爱情一时的恋,她要找回自己才行。

  就算他真的神通广大,也无法阻止她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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