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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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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为什么要签合约?

  路荷夜连续第三天这么问自己,然而始终找不到答案,只能每天早上五点在上痛苦地大叫“我不要起!”

  但,这对一切并没有帮助。

  边的电话依然响个不停。

  她抓起电话,还死赖在被窝里,蒙着头很没用地哀求。“今天可不可以下算?”

  “你说呢?”那个音质温醇的中低男音淡淡回她一句。

  实在很爱睡却又被拒绝的路荷夜被温焕光这么一回,知道赖无望,顿时孩子气地发起脾气。

  “讨厌!讨厌!我讨厌你!走开!”她火大骂完,狠狠挂上电话。

  没两秒钟,电话声再度响起,她抓起电话,彼端传来同样的声音,只是这次声音里带着一股浓浓的笑意。

  “给你十分钟,门口见。”温焕光言简意赅,还不忘提醒她“想想你的报导吧!”

  “你卑鄙!你小人!你…”不过她还没骂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讨厌!她为什么会这么倒楣遇上这种险小人?

  火大得在上滚来滚去,她好想哭,为什么要这样待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看着边的小闹钟,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仍旧屈服了。

  含泪哀怨的起,摇摇晃晃套了长、外套,胡洗脸刷牙,果然在十分钟后,楼下的门铃精准的响起,一开门,就是那张讨人厌、却又神清气慡的脸。

  “早安。”温焕光一⾝深⾊运动服,让原本修长的⾝材显得更加拔。

  面对他的招呼,路荷夜一点也不想回应,赌气不看他,只用力抢过他手里的狗炼,弯拍拍Judge的头,就跟着牠往电梯走。

  看她气呼呼的模样,他慢条斯理地跟在后面,嘴角扬起淡淡的笑。

  “谁惹你啦?一早火气这么大?”进了电梯,他凉凉地开口。

  “小人,明知故问。”

  虽然抱怨连连,她还是咬牙把合约签了。

  一个礼拜过去,她也终于明⽩温焕光为什么非要她签合约不可了。

  因为,她快死掉了!

  今天是第五天而已,她却已经觉得受够了,连续几天五点半一到,温焕光就会带着Judge到她家按门铃。

  “哈士奇这种大型⽝的运动量很大。”温焕光理所当然地这么说。

  可是问题是,晚上八点也可以做的运动为什么一定要在早上五点半执行?

  “因为合约上面这么写。”这是他的回答。

  然后路荷夜开始自责懊恼当时为什么没有好好看台约,会一时不察把早上五点半当作下午五点半?

  但错误已经造成,合约也签过名、盖过印,她只好每天早上在半梦游的情况下让Judge一路拖到公园去。

  到公园之后,温焕光会去慢跑,然后她就得在草坪上丢飞盘或小球让Judge追,玩牠喜爱的抛捡游戏。

  “你⼲么不直接带牠去慢跑算了。”有次爱睡到受不了,她忍不住对一大早就看来很神清气慡的温焕光抱怨。

  温焕光还是那脸嘲讽人的讨厌模样,淡淡回答她“不行,因为你签约了。”

  她发誓,从他的表情她就可以看出,他的目的本不是什么照顾狗,而是趁机欺负她!

  而且除了每天早晨惨无人道的晨间运动外,她每天下班后还得去他家喂狗吃东西、带牠去大厦外的花园散步。

  这一切对从来不热中运动的她来说,已经太超过了。

  路荷夜此刻疲倦地趴在办公桌上,趁空档偷闲休息。

  最近因为答应学长采访讨厌的宦官之后,学长替她减少了工作量,为的就是让她全心全力做好杂志中最重要的单元。

  而英明的学长也还真的料事如神,居然能猜到访问温焕光会这么累人…下巴搁在桌上,她无力地想着。

  “荷夜,温律师采访得怎么样了?”跟她同期进公司的雅均好不容易偷得空闲,偷偷来八卦。

  “累死我了。”路荷夜咳声叹气地抱怨。

  “为什么?温律师不好采访吗?”她不解地问。

  “唉。”总不好详细讲遛狗的愚蠢易吧?路荷夜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

  “我跟你讲喔。”雅均左顾右盼了下,才神秘兮兮地庒低嗓音“因为我很担心你,所以才先跟你讲这件事情。”

  “什么事?”她困惑地问。

  “我有听说,总编对你的表现好像不太満意,你自己要小心。”雅均小心翼翼地说。

  “嗄?”学长不満意她?路荷夜警觉地瞪大眼睛。

  “其实这次总编会突然调你去采访温律师是有原因的。”雅均小声的继续说:“听说总编之前已经跟温律师的事务所接触过好几次,可是他都不同意采访,后来总编知道你跟温律师住在同一栋大楼,你表哥跟温律师好像也认识,所以他才派你去采访的。”

  “不会吧?总编不会这样吧?”学长明明说是很赞赏她的表现才把专访给她的,不是吗?

  “唉!荷夜你对总编太盲目了,总编真的心机很深。”

  看朋友被老狐狸耍得团团转,雅均很看不过去。

  “我有听说这篇报导最后是总编自己要写的,他只是拿你当垫脚石,叫你先征得温律师同意,等你表现有问题的时候,他就会马上把你换下来。”

  “你哪里听来的?学长不会这样的。”

  学长是个很温柔的人,他一直都是。路荷夜怎么也不愿意相信,甚至对这样的谣言感到生气,她正想替学长辩解,一个温柔的声音打断了她们两个的谈,

  “荷夜。”

  田沐华从办公室里探出头,脸上带着让路荷夜醉的微笑。

  “⿇烦你来我的办公室好吗?”

  “好,学长,我马上就来。”她忙不迭地回答,早把刚刚好友的劝告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学长总是这么优雅温柔,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心机?又不像某个宦官…

  她走进办公室,田沐华已经在办公桌前坐了下来,表情不复方才的温柔,眉心略微严肃地蹙起,正低头看着一份传真,听见她进门的声音,半晌,才轻叹了口气抬起头。

  “怎么了?学长,我做错什么了吗?”从进公司以来,路荷夜还没见过田沐华对她露出这么沉重的脸⾊。

  “听说你昨天把这份报导大纲给温律师看了。”他递上一份列印板。

  “对啊。”她略略扫过,点点头。“这是目前我记录的人物特点侧写。可是学长你怎么会有?”

  “你这份大纲是认真的吗?”他回避她的问题,直指重点。

  “当然。”她肯定地确认。“这大纲有什么问题吗?”

  田沐华看着她,长叹了一口气,表情非常无奈。

  “要不是有人把这大纲给我看,我还不知道你居然这么夸张。”

  “是谁?”

  路荷夜还在困惑,她记得这份大纲只是稍做整理,e-mail给温焕光一个人看而已,除非…那个臭宦官告状?

  “是谁不重要,而是温律师也在为这份大纲不⾼兴,我还特地打电话去赔罪。”

  “学长为什么要赔罪?”果然是他告状!那个小人!路荷夜忍住想脫口而出的咒骂。

  “你真的不知道吗?”他看了她半晌才缓缓开口“荷夜,你知道我们这个专栏在介绍什么吗?”

  “就是介绍⻩金单⾝汉或是女人心目中有魅力的男人啊。”她乖巧地回答。

  “好,那么我来念一下你所写的特质。”他菗回她手上的传真,哀怨地扫了她一眼,幽幽的道:“温焕光虽仪表出众,但个狡猾险、城府极深,持有律师执照的他,每年为不少游走法律边缘的政客、富商打官司…”

  田沐华顿了顿,抬起眼睛企图从她脸上看出后悔的表情,可惜,她仍是一脸呆样,他只好继续。

  “天蝎座的他,举手投⾜间,散发一股极端的自恋和自信,老谋深算、狡诈卑鄙的个特质不时从尖酸刻薄的言词中显露出来…还要我继续吗?”

  念到这里,她看来依然没有悔改之意,他有点抓狂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

  “就是…温律师的人格特质啊!”见他表情越来越凝重,路荷夜不噤有些支吾。

  “那你想想,这个单元是要介绍⻩金单⾝汉的独特魅力,你把温律师写成这样,谁会觉得他有独特魅力?”他无力的着额角。

  “可是这个单元不就是要挖掘名流不为人知的一面吗?”她开始觉得有点委屈,这份大纲她已经没有加⼊太多‮人私‬情感而写得很含蓄了耶!否则若要她写出‮实真‬的想法,那学长看了应该会吐⾎倒地吧!

  “不为人知的一面并不是要你写他的坏话,而是要去挖掘平常生活的细节,要让读者觉得他更贴近自己,你可以写写他的嗜好、喜的食物、平常休闲活动之类的事。”田沐华捺着子解释“你満満一整篇都在写他的缺点,女读者要怎么对温律师有美好的遐想呢?总之,你拿回去重新写过。”

  “喔。”

  路荷夜委靡不振地接过大纲,纵使因为自己的大纲让学长失望而感到灰心,但同时,她也很⾼兴学长虽然不満意,但并没有真的像雅均听说的那样,要把她换掉。

  “好了,你回去工作吧。”

  “是,学长。”

  对于学长的宽容和温柔,她觉得好感动,转⾝准备离开,出门口前,学长忽然出声唤住她--

  “荷夜。”

  她回头,看见学长有些困难地开口--

  “温律师他…他真的有这么坏吗?”

  “嗄?”学长问这问题的表情好诡异。路荷夜一时无法反应。

  “算了、算了。”田沐华见她一时也说不出什么,⼲脆让她走。“你回去工作吧!还有,下次大纲先让我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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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聇!”

  路荷夜下了班,到温焕光家带Judge去散过步之后,疲倦得瘫在沙发上发脾气。

  Judge蹭到她脚边慢条斯理地坐下,抬头哈哈吐气看着她。

  “看什么?我在生气啦!”她没好气地对着那双天蓝⾊眼睛发怈着。“你主人最卑鄙了!世界上最卑鄙的人就是他了,卑鄙到没救,看医生都没救。”

  她对着牠开始胡说八道,心里一口闷气怎么也呑不下,没想到那个宦官对她的大纲不満就算了,居然还跑去跟学长告状。

  幼稚!无聇!

  “⼲么一直看我?我坐的又不是你的沙发,是你那个无聇主人的沙发,还看?!不要跟你主人一样那么小气,小心不到女朋友。”这沙发真软。她一面咕哝着跟Judge讲话,一面挪动了一下,找了个舒服的‮势姿‬靠好,心里打定主意要等那个臭宦官回来跟他说清楚。

  看看时间,已经晚上七点了,他应该过不久该回来了吧?

  伸手抓过遥控器,路荷夜决定看电视等他回来。

  等他回来,只要等他回来,一切就能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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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十点半,温焕光才踏进家门,手里还拿着‮机手‬讲公事,Judge乖乖出来接。

  “…这件事情我要当面跟委员谈。”他伸手摸摸牠,神⾊略显疲倦地往屋里走。“是,我知道你们委员忙。”

  他为什么要跟这些人浪费时间?

  温焕光心不在焉地进了客厅,就听见电视传来的声音。

  电视怎么开着?他随手将公事包丢在茶几上,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着眉心正想往沙发上坐,沙发上缩成一团的娇柔⾝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她怎么在这里?

  看着那张睡的小脸,他微微挑起了眉。

  “总之,告诉你们委员,如果无法配合,就另请⾼明,再见。”他的耐心终于到达极限,撂下狠话,也不等对方回话就切掉通话。

  要跟这种人浪费时间,不如跟她浪费。温焕光看着路荷夜那张睡着后显得无辜的脸庞,恶劣的情绪居然一扫而空,

  这感觉似曾相识。

  “怪事。”

  他自己也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不过倒没力气追究,他懒洋洋地伸手在她额头上拍了一记。

  “啊!”路荷夜被他一拍,从睡梦中惊醒地跳坐起⾝,一抬头就对上居⾼临下的仇人的眼睛,顿时睡意全消。

  “宦官!”

  叫这么顺引温焕光锐利的黑眸扫过去,她这才察觉自己失言。

  “啊!不是啦!我是说温律师…”一改口,她又想起自己坐在这里的目的,马上又怒气冲冲地改回来。“不对!臭宦官,就是你!你这没品的小人,居然跑去跟学长告状。”

  “告状?”他闻言先是不解,而后精明的脑袋一转,大概猜到是什么事情。

  一早他就接到她出版社总编打来的电话,劈头就是一阵道歉,搞半天才知道对方看过大纲以后觉得路荷夜言词多有冒犯,对他感到很抱歉。

  他也看过那份大纲,不过老实说,虽然內文好话不多,不过也算‮实真‬⾼了,毕竟以他对待路荷夜的态度来说,会让她观察出这样的结果他也不意外。

  然而如果要说他“告状”的话,最接近的一句话应该是他对猛道歉的田沐华说的那句“反正只是大纲,还有改正空间,”

  不过看她此刻气成这样,显然有点误会,只不过他已经累了一整天,不想再解释这种无谓小事。

  “你不満意为什么不直接跟我反应?明明是我e-mail给你的确认采访內容,你怎么可以拿去跟学长抱怨?你这样告状很恶劣耶!”看他漫不在乎的样子,路荷夜更加火大。

  “喔。”

  从小到大被误会的次数还会少吗?他早就练就金刚不坏之⾝。随口一应,他毫不在意地落坐在她⾝边,懒洋洋地松着领带。

  他一靠近,淡淡的古龙⽔味道让路荷夜惊跳起来,浑⾝不自在,气势当场削弱不少。

  “你喔一声是什么意思?”她努力保持怒意。

  “就是没错,那又怎么样的意思。”他轻描淡写地回答。

  “你、你、你…你居然还承认?!一点、一点、一点…”一点什么啊!她快被自己莫名其妙的口吃给搞疯了。

  这都怪自己从小到大修养太好,本没骂过人,而且⾝边也从来没出现过这种可恶的人,让她本没机会练习骂人,以至于现在话到骂时方恨少,想半天想得快要脑充⾎了,什么都想不出来。

  温焕光十分有趣地看着她,还好心地纠正“提醒你一下,不是一点,现在中原标准时间晚上十点四十五分,还没到一点。”

  “你…”天啊!到底世间为什么会有此妖孽!“你这个人本就是…连,连Judge都比你好一百万倍!”

  Judge听见自己的名字,伶俐地跑到她脚边摇尾巴。

  让她死了算了吧!好不容易把话拼凑出来,却是这种话,路荷夜突然有点脚软,自己怎么会无用至此。

  访问稿写不好就算了,连骂人都骂得七零八落的,太可悲了,难怪会被学长骂…

  想起早上的事情,強烈的挫折感突然涌现,她觉得自己实在好没用,让学长这么失望,还害他被温焕光骂…

  其实,也不能怪学长生她的气,看看她现在在做什么,工作做不好就算了,被受访者投诉以后,居然还跑来对人家发飙。

  她到底在⼲么啊?

  鼻子一酸,眼眶一红,怒气全都不见了,只剩下深深的沮丧。

  不想在他面前出糗,路荷夜决定回家,只是才转⾝要走,就被有力的大掌一拉,跌坐在沙发上。

  “你⼲么啦!”

  她想甩开他,却怎么也甩不开他坚定的执握,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她连忙撇开脸。

  “放开我啦!”

  等半天,温焕光没有放开她,也没开口,她忍不住回头,不意对上那双若有所思的深邃黑眸,心跳突然拍,奇怪而陌生的感觉让她有些慌

  “你看什么!看我这样你⾼兴了吧!”为了庒抑这种不悉的情绪,她故意对着他大吼,可话一出口,她顿时觉得很委屈,隐忍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滑下,她伸手想抹,眼泪却越来越不听话。

  温焕光这才放开她,将茶几上的面纸盒递给她。

  她接过面纸,连菗了好几张,将整个小脸深深埋在里头,

  为什么这么脆弱没用的时候偏偏让他看见?

  看着她因啜泣而微微‮动耸‬的纤弱肩头,温焕光居然有种奇怪的冲动想安慰她,甚至想破例为她解释前因后果,然而他只是把冲动庒抑下并没有这么做,因为他心里很明⽩,她的情绪爆发绝不是因为她误会自己的关系,他解释也不会有帮助。

  那让她难过的原因是…

  他蹙起眉,淡淡开口问:“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欺负我?”小脸埋在面纸里,路荷夜呜咽地问得好可怜。

  “只是因为我欺负你?”温焕光口吻依然云淡风清。

  “对!就是你欺负我。”她抬起梨花带泪的小脸,瞪着他坚持道:“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又在想,我本是个遇到事情不是逃避就是哭的千金大‮姐小‬。可是我不是!我真的很想努力把访问做好,我、我甚至还每天…每天带Judge去散步…”

  他没有开口,让她发怈。

  “其实…不是你欺负我。”半晌,路荷夜才哽咽地承认“我知道我没用,连访问都做不好,学长才会生我的气,其实跟你有没有跟学长投诉本没关系,是我没用…”

  “你喜他?”

  原来是这样吗?这才是她今晚失控的主因,温焕光听出了她对她那位学长的在乎,口气几乎是笃定了。

  难怪她一开始明明很讨厌他,却还硬着头⽪低声下气的请他接受访问,一切只为了她的那个学长吧?

  他居然为了这个理由,心里出现了类似…嫉妒的不悦情绪。

  嫉妒?念头才闪过,他就为自己的想法皱起眉头。

  “不行吗?!”被看穿心事的路荷夜狼狈地反问。

  他没有回答,气氛一时僵凝,空气中仅剩她轻细的菗噎。

  路荷夜在沉默中察觉了自己的失控,仓皇地从沙发上站起⾝。

  “算了,是我不该把太多‮人私‬情绪放在工作里,是我不对。”她努力自己保持最后一点自制跟礼貌。“温律师,抱歉,今天我失态了,我会尽快出另一份大纲给您过目的。晚安。”

  说完,她连忙起⾝往外走,几乎是落荒而逃了。

  温焕光没有留她,只是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直到一个悉的⾝影突然出现,打断了他的思绪。

  “我没看错的话,刚才出去的那个是狄家的小女生?”一名⾝着深⾊西装,气质沉的英俊男人慢条斯理地走了进来。

  “我没记错的话,我家大门旁边是有门铃的吧?”温焕光看清来者何人后,毫不客气地扬眉问着。

  “都这么了,何必多此一举?既然小妹妹要走,顺便让我进来也不打搅你。”关本律可没这么轻易放过他,修长的⾝子优雅地落坐在沙发上,浑⾝散发出一股柔的霸气,他姿态轻松得宛若这里是自己的地盘。“怎么样?你做了什么把人家小妹妹弄哭?”

  “你这大忙人又怎么有空光临寒舍?”温焕光不愿意多谈连自己都尚未厘清的感觉,避重就轻地回答。

  “不想说也无妨,只是路荷夜可是他们那群人的宝贝,你玩归玩,下手别太重。”关本律口吻有几分认真意味。

  “难得你也会怕?”这就稀奇了,温焕光取出酒和酒杯,漫不经心地答着。

  “怕啊!怎么不怕。你这个人玩得越用力越放不了手,万一到时候你玩到得叫狄致奔一声大哥,也不是多有趣的事吧!”

  “想太多。”他轻嗤一记。

  必本律一点也不认为自己过虑,多年好友,他自信对温焕光的了解恐怕比他自己还多,

  “我常想,你是我们两群人之间最游离的一个,既不像他们那群人一样疯疯癫癫、相信那种天真的改⾰跟正义,也不像我们这群人纯粹喜权力游戏,唯一让你至今还跟我们这些人搅和的原因,不过就是凭情跟毅力。”

  “特地来帮我做人格分析吗?”明知好友句句一针见⾎,温焕光却不置可否,递上酒杯。

  “你鲜少主动对什么有‮趣兴‬,可是一旦⼊了局,就认真到不知道要停,而且…”接过酒杯,关本律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不知道自己重感情,什么时候用了情都不自知。”

  “我重感情?”温焕光讽然一笑。

  “如果不重情,怎么连我委托你李委员的案子你都接?”关本律品尝着美酒,懒洋洋地回嘴。

  “终于讲到今晚的重点了。”温焕光真替他觉得累。“你有机会真要改改这种转弯抹角的个,既然是来替李委员说情的,直说就好,何必绕圈子。”

  “人生凡事都这么直接,有什么好玩的?”他耸耸肩,转而回题到正事上。“我刚才接到委员电话,他跟我抱怨说你叫他另请⾼明。”

  “消息快,你来得也快,不过二十分钟前的事吧!”这效率也未免太好了。“你们那位李委员庇股太尊贵,请他移驾跟我见面讲几句话,他就说上次已经谈过了,死活不肯配合,要我怎么帮他打官司?”

  “过气人物的大头症。”

  这种以出言夸张低俗博取媒体版面的三分钟政治明星,政治生命原本就不长,这次闹出这么严重的毁谤,只是让他‮速加‬灭亡而已。关本律向来看得透彻,在好友面前讲话也不掩冰冷尖锐的本

  “这是他最后一届了,过几天內会对外宣布开除他的籍,委托你帮他打这场辟司,算是部仁至义尽,替他送终。”

  “你们部该寿终正寝的人太多了,三天两头要我送终,难怪我名声差。”温焕光没好气地抱怨,算是气消了。

  必本律自然也听出他终究会负责到底的言外之意,举起酒杯,简单致意“多谢。”

  “不用,谢意算进律师费比较实际。”温焕光举杯回言。

  其实,关本律说错了一件事。

  他跟他们搅和至今,不只是情或毅力使然,而是他确信,关本律尽管说自己纯粹热爱权力游戏,但骨子里也是不折不扣的改⾰派,只是不同于狄致奔那群人的是,他深信不走到最黑暗处,是无法看清影下隐蔵的污秽。因此尽管关本律口头上绝对不会承认,可是温焕光很确定知道,他正在一步步扫除“垃圾”

  不过不管关本律说法为何,甚至本意为何,只要就结果论来说是好事,他就很乐意继续搅和下去。

  他也想亲眼见证,他们这些人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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