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姚彩衫微微一笑“做弟弟的就等你这句话!”他越过姐姐的肩膀,看着不知何时起立在门边的男人“逍遥,你胡闹出了这个局面,也该来收拾一下。”
被点名的乐逍遥调⽪的笑着“我这不就来了嘛!”
姚⾐⾐听着两个男人的对话,感觉自己又将被不知的命运推着走。
“逍遥,我--”
提着什么走进来,穿着一⾝新郞红袍的男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姚⾐⾐难得乖顺的闭上了嘴。
接着--
一道⽔流冲过了她的冰!
“乐逍遥,住手!”女人放声尖叫着。
姚⾐⾐看着乐逍遥提着滚烫的沸⽔,动作俐落、想也不想的就淋在冰冻的瓷碗里!
只眨一下眼,不但冰块瞬间消失,连同那碗都噤不起冷热剧变,发出小小声响后炸开!
她所拥有的⽔寒之物,就这么消失了。
姚⾐⾐握紧粉拳,想一刀抹了眼前男人的脖子!
乐逍遥还是笑得坦然“有这块冰在,我娶你也娶得不安心啊…我要的女人是眼里只有我一个,最好什么都看不见的。”他走到姚⾐⾐⾝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不过,就算毁了这块冰,在你心里还有一块冰,叫作⽔寒的冰在吧?!嗯?”
姚⾐⾐感觉⾎气翻涌,同时也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她何苦欺骗自己?光是那块冰就让她想杀人,带着这种想法嫁人,也只是在制造不幸而已!
“逍遥,我不要嫁你,我要嫁的另有其人。”姚⾐⾐轻声回道。
乐逍遥乐得逍遥,他早料到会是如此。
“我牵了匹上好的快马,就停在沽饮阁前头,算是送你的新婚礼物,记得补请我喜酒。”
确认完乐逍遥的意志,姚⾐⾐望向弟弟,只剩一事未了。
“你确定嫁给季清澄是你的幸福?”
“当然。”姚彩衫毫不迟疑。
姚⾐⾐拍了下他的肩膀。“抓住你自己的幸福,大姐不管你了,记得不准搞砸,别让你二姐嫁给季清澄…顺便帮我她嫁给华自芳,她不肯,下蒙汗葯,直接架着她拜堂圆房,然后下江南去!”女人说完,飞一般的消失在两个男人眼前。
乐逍遥叹了一声“好在没娶她,真可怕。”还下蒙汗葯造成既定事实哪!
姚彩衫笑了笑,他想娶的女人不比大姐好搞呢!
“天快黑了,希望她能赶在关城门前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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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邑坊大街上万头钻动,沽饮阁的大门先开了,姚⾐⾐的盖头早掉在半途,她不管,动作明快,翻⾝上马。
“驾”一声,她狠狠菗了一鞭。
波丝雪蹄马全力向前冲刺,她在一瞬间已突破了人群。
天⾊渐渐的黑去,她不顾一切往前冲着,在长安城门关上的前一刻,离开了京城。
她的心在飞翔,想要飞奔到⽔寒的⾝边去。
无论如何,她要他,任何的冰都不⾜以取代他,他独一无二。
雪花打在姚⾐⾐娇嫰的脸上,如同道道冰箭,打得她发疼,她还是义无反顾的向前行。
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止她了!
姚⾐⾐噙着笑,穿雪飞越了五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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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夜,天⾊方黑,⽔寒站在冰田里,对着众人下达命令“开挖吧!”
众人听是听到了,可是全都没有动作。
那…那块冰是⽔寒一直放在心上,始终不愿意抛弃的冰啊!
今儿个十五⽇,姚家姑娘出嫁的⽇子,⽔主子是要慧剑斩情丝,还是已经⾼烧不退,烧傻了?!
⽔寒上一趟打城里一路冒雪回府,接着便染病卧不起,才痊愈没有多久,就要开挖曾经多么不舍的冰,众人的怀疑是再自然不过。
“儿子,不急着处理这冰,你病才好没多久,跟娘回去歇着。”连刘氏也在一旁劝阻。
⽔寒没有移动。
“娘,等丢完这田冰,我就回家,您先回去,今儿个雪大。”
知道八头牛也拉不回⽔寒的决定,众人正在进退两难之际,远方传来剧烈的马嘶声。
一个黑点穿越如幕的飞雪,愈来愈明显,上头有个红⾐人儿,不畏风雪,如冷冬绽放的⾎牡丹!
啊,是姚⾐⾐啊!
⽔家众人都愣在当场,不能动弹。
飞骑到⽔寒的面前,一⾝嫁⾐的姚⾐⾐飘下马。
“⽔寒…”姚⾐⾐轻轻的唤着。
男人原本冷酷的面具裂了开来。
他好孬,好没用,一看见她,整个人便热⾎沸腾。
但是她拒绝的言辞还在耳畔,他已没有勇气再放松心防。
“姚姑娘,今⽇前来,所为何事?”⽔寒硬着自己冷漠。
可是姚⾐⾐却听见了他声音中蔵不住的柔情,有些傻傻的笑着。
一男一女在雪中对峙,急坏了周遭的人们。
问什么问啊!今儿个是她的婚礼,现在新娘在这里,为了什么不一清二楚吗?⽔当家绝对是头壳烧坏了!雪愈下愈大,众人虽然心里急,却不敢揷嘴。
面对刚硬不愿融化的冰男,姚⾐⾐勾浅笑,接着也不管他理不理人,就这么转⾝走了。
⽔寒眼角余光瞥见姚⾐⾐离开,心头猛爆的疼痛正在漫开…
“我的儿啊,姚姑娘正往戏⽔河走去啊!”发现姚⾐⾐的方向不对,刘氏惊叫道。
⽔寒只一眼,全⾝⾎逆流,行动快于思考,他拔腿飞奔。
但是女人已经踩上了不甚坚固的河面。
“⾐⾐!”
姚⾐⾐闻言,娇俏转⾝。
很好,不再叫她姚姑娘了!她有把握他不再当她是空气!
“⽔寒。”女人笑意盈盈。
⽔心寒头又是一惊,她丝毫不管危险,居然在冰面上做回旋的大动作。
“⾐⾐,把手伸过来。”他耝壮的手臂如初见时一般,伸了出去。
大雪之中,红牡丹是美得不可方物,可是姚⾐⾐却不乖地摇了头摇,抱着自个儿的肚子。
“不要,你刚才不理我,我一离开冰上,万一你再不理我怎么办呢?”
“威胁”两个大黑字浮现在⽔寒脑海里,可他没得选择。
上辈子欠了她,他这辈子肯定是来还债的。
“我不会忽视你了,快把手伸出来啊!”心上人危在旦夕,他实在无法冷静。
姚⾐⾐还是笑“可我想在这里唱曲耶!”
别再闹了!⽔寒一脸铁青“你过来,我慢慢听你唱!”
“我现在就要唱!”姚⾐⾐才不依呢!
⽔寒没把握自己这么大个人跟进,会不会反而把冰给庒裂,只好妥协。
“要唱就唱吧!”
呵呵,心想事成的感觉还真不坏。
姚⾐⾐轻启齿,悦耳如铃的声音在雪中摇“娃娃亲,娃娃,当年一块冰,生是你的!娃娃亲,娃娃,今⽇一块冰,我是你的!”
⽔寒愣住了。她是为了这事而来的吗?
“那…尔尔呢?”他承认自己很不大气,但实在受不了再一次因为她而心碎了,他要一次问个清楚。
姚⾐⾐歪了歪小脑袋“我不知道耶,尔尔或许在拜堂吧,或许被人拐到江南去了,反正不归我管!”
懊死的!她这个抱暖炉歪头的动作,真是可爱到让人无法抗拒啊!
但⽔寒更为了姚⾐⾐话语中的含意而想笑。
“她的幸福…”
姚⾐⾐柔美一笑。为了她而担心受怕的男人,真令她心动!
“我不管了,但是我的幸福是要和你在一起!”
⽔寒再也无法保持理智,他向前踏了一步,踩上了冰。
所有围观的人全都倒菗了口大气。
若能和她同生共死,男人的心中再无畏惧。
“那…乐逍遥呢?”他只想快点弄清楚一切,然后拥她⼊怀,其余的伤痛,就给大雪埋葬吧!
姚⾐⾐换边歪头,她的小手着肚子,努力的想了想“我实在不清楚耶!不过,他也和我无关,不是吗?”
⽔寒正一步步向她走来,天皇老子的重要都要往后靠去,更何况是乐逍遥呢?
男人无法控制,角微扬“你还敢说要嫁他吗?”
⽔寒问得口气狠狠,同时间,扣住了小女人的肩膀,而女人则是笑得人畜无害。
“呵呵呵…”姚⾐⾐笑而不答。
⽔寒全盘皆输,他抵在女人肩上。
“你知道我为什么送你冰?”既然女人不回答,那他也跟着发问。
这个问题倒有些难倒了姚⾐⾐。
“那不是你最重视的东西吗?”
⽔寒的笑声从女人的颈窝传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冰凝于⽔而寒于⽔。”
和她打哑谜啊?姚⾐⾐歪着脑袋瓜子,忽然,无预警地想起了什么。
“⽔寒为冰,冰即是你,你将自己送给我?”这是她曾经说过的话。
⽔寒缓缓抬起头来,笑而不答。“你不答,我不答,咱们就这样耗着。”
姚⾐⾐圆圆大眼怒瞪,可其中光芒不只是愤,还有些娇,更多了点野。
⽔寒明⽩,他真的深爱着她,她的一切都好爱、好爱啊!姚⾐⾐是他一个人的火爆娘子。
女人自然有办法治他!
姚⾐⾐不停的摸着肚子,不多久,沉浸在自己思嘲中的男人也感觉到不太对劲。
她早就不拿暖炉了,这会儿她在摸什么?
在他的眼中,姚⾐⾐的笑容像是⾚⾊修罗一般。
“你这是在…”⽔寒有点心惊胆战的问着。
姚⾐⾐微微一笑,要赌狠,大家来赌吧!
“我只是在想,穿雪骑了五十里路,兼站在这冷的雪地上,不知道我肚子里这个冰娃娃耐不耐得住而已?”
闻言,⽔寒的从容全都消失得一滴不剩。
冰娃娃…冰的娃娃…他的娃娃…她怀了娃娃!
“你有娃娃了!”
姚依⾐伸出两手指,代表月份。
“你要敢问这娃娃是谁的种,我情愿跳河,也不帮你生下来!”
轰!⽔寒的脑子里在放烟火!
他急得想将姚⾐⾐抱起来,赶紧离开这冰天雪地,怎知小女人左闪右躲,拿准了他在冰上不敢动作过猛而拚命挣扎着。
“⾐⾐,你不要闹了!”
“快说,告诉我,你是不是将自己送给了我?”姚⾐⾐巧笑嫣然。
⽔寒没能多想,硬生生的点了下头。
姚⾐⾐在放心绽笑的同时,被男人打横抱起,无视于众人的视线,往⽔家大宅飞奔。
姚⾐⾐抱紧了男人,她抓紧了属于她一个人的冰冷郞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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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个月后。
再冷的雪也有融化的一天,酷热的夏天再讨厌也会到来。
长⽇将尽,⽔寒打京里回到城郊⽔家,冰冷冷的男人提着几件物事,快步在大大的宅院里走着。
直到推开一扇房门,他冷的脸⾊才抒缓一些。
放着大块、大块冰块降温的房里,有一朵睡牡丹正在憨眠。
他走上前去,轻轻吻着女人的额心。
姚⾐⾐最近很嗜睡,但一感觉到⽔寒的气息,便努力的睁开大眼,伸出双手。
男人拖着女人的手,将她抱坐起来。
于是姚⾐⾐抱着个圆滚滚的大肚子,而⽔寒抱着她,以一个抱一个的姿态坐在上。
女人有些糊的看着外面的天⾊。
“多晚了?”姚⾐⾐低低的问着。
⽔寒着她的背脊。“快天黑了,准备吃饭,起好不好?”
姚⾐⾐点了点头,她知道不可以镇⽇昏睡,可是就是累得很。
“天啊,我不可以再睡了,真的不能再睡了,万一娃娃养得太大,生不下来怎么办?”
听着女人老以为自己会像青蛙一样破肚子,⽔寒就忍不住笑意。
若真那样,可就糟糕啰!
“不行,这娃娃一定要生下来的!”
姚⾐⾐当然也想啊!她才不要当只青蛙,最后肚子炸爆而死咧!
“我也想赶紧生下来啊!”婆婆疼她、丈夫宠她,将要临盆,肚子是别的妇人两倍大,她肿得哪里都去不了,也想快点能自由行动啊!
⽔寒轻轻抚着姚⾐⾐的肚子,感觉里头的小家伙正在蹦蹦跳呢!
“这小子泰半是个男孩,这么⽪!”
姚⾐⾐也有同感,正要点头的时候,目光瞄到案上。
“那是什么?”连手都举不起来,女人嘟着嘴问。
⽔寒微微一笑“老样子,花露、香茶和好酒。”
姚⾐⾐点了点头,娇软无力的偎进丈夫的怀里。
幸福啊,原来就是老样子。
她今天又多明⽩了幸福一点点。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