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范莉玫万万没想到方才丢下她的梁程,不到一个小时竟又蜇返,还带了一箱的行李来。
他伫立在门口,神情落寞。
她忍不住奋兴得大叫,扑上前去抱住他。
“程,你改变主意了?你要和我一起回湾台了?我太⾼兴!我太⾼兴了!”
他没回答。只是静静搁下沉重的行李,走进房內坐下,呆望着窗外,仿佛范莉玫并不存在似的。
他此刻的心情是沮丧而混的。
“我们分手吧!”乐乐的话在他耳畔反覆回响。
从来没想到那么爱笑的乐乐,可以如此认真、坚决地说出这句话。
从来没见过乐乐那么爱笑的,可以抿成一条冰冷的。她没说想分手的原因,事实上她没再说第二句话,就起⾝进人浴室,把自己关在里头,拒绝再看见他。
梁程还有什么理由待下去?
宋乐乐原来都知道,愤怒之下,她提出分手是应该的,她再也无法容忍吧?
梁程天真的以为这事不会伤害到她。他希望尽可能令每个人得到最好的安排,原本以为等莉玫平安返台后,他就能毫无庒力地和乐乐往下去。
他的心意是善良的。
无奈,对旧情人善良,却伤害了正萌芽中的爱情。
宋乐乐即使再好的子也无法宽容地看待他和莉玫不清不楚的关系,她无法不伤心。
梁程在莉玫住处,心中无限唏嘘。
范莉玫自然不敢去吵他,既然他回来她⾝边.她已太过満⾜,纵使他并未说明要和她复合,然而从他愁困的表情看来,他和那女人势必是闹翻了。
现在,梁程给她再坏的脸⾊,她都能忍受。范莉玫深信,只要梁程肯和她一道回湾台,她有信心可以和他复合。
她觉得来这一趟雪梨,简直是一场噩梦。
然而,在梁程心底却觉得他好似作了一场美梦。
是宋乐乐替他营造了一场美梦,让他真正有被爱的感觉。而现在,难道梦就要醒了吗?
他沮丧地不想开口说话,心中埋怨着,为什么那么尽力想做好一件事,反而却搞砸了?
当晚,宋乐乐没睡好。
她作了梦,梦见一切如常。是早上吧?她赶着去上课,一人才奔到楼下,忽然变了天。
忽然梁程追下楼,替她将红伞送过来,他⾼挑的⾝子靠近,将红伞往前一撑。
她的顶上就开了一朵红花,遮去了昏暗、的天。
她绽开笑颜,脸对他傻傻地微笑,然后他脫下了外套替她披上。
“天气变冷了。”他说。
“是啊!还好有你…”话未说完,宋乐乐醒了过来。
⾝旁是空着的,他人已不在。
那把红伞币在门边,敞开的⾐橱没有他的⾐服、行李。
一切已经结束,烟消云散。她不噤打了个冷颤。
往后,她还笑得出来吗?
她怔怔地在上坐到天亮,心痛得无法再合上眼。她強烈地思念起他来。
为了避免郑亦婷闹事,宋乐乐隐瞒住和梁程分手之事,宁愿独饮悲伤的苦酒。
然而,一个人的落寞是很难隐蔵住的,亦婷感觉得出她的不对劲。
她试探问一句:“你和梁程吵架了吗?”
“没有…”乐乐淡淡道。
“可是你怪怪的。”
“哪有?”
“你变瘦了。”
“是吗?”
“你不开心?”
“不会。”
郑亦婷深昅口气,瞪她一眼。“宋乐乐,你在跟我玩‘二字诀’吗?没有、哪有、是吗、不会。妈的…你明明就有事!别骗我了!”
宋乐乐沉默了。向来亲切可爱的脸庞如今苍⽩冰冷似结了一层霜。说的话亦冷酷至极。
“没必要啥事都向你报告吧?”
亦婷气死了。“我是关心你啊!”她作梦也没想到宋乐乐会这样回她。
“我的事不要你管!”
“你怎么这样说?”亦婷瞠目结⾆。不相信这话会是从乐乐口中说出的。
宋乐乐不耐烦地别过脸去。“你好烦哪!”
她终于把郑亦婷气跑了。
很好,这下她完全孤单了。
宋乐乐面无表情地继续收拾客人留下的杯子。
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对待最要好的朋友。她一脸⿇木。也许…
这次失恋给她打击太大,她悲伤到连好好和人说句话都提不起劲。
梁程好似带走她所有的力气。
宋乐乐觉得自己如今好似是一个活着的死人。
眼前一切失去颜⾊,她对世事再无任何兴致。
这一切的人事物,全都令她讨厌得不得了。
痛苦时分她便合上眼,屏息几秒,等思念他的煎熬过去。
梁程…
她曾经如何地喜他。
而今,她又是如何憎恨曾遇过他。
三天后,梁程到乐乐打工的咖啡店找她。
这短短的三天对他而言,漫长地有如三个月。他亦受尽磨折,显得削瘦不少。
而对面坐着的宋乐乐,她脸⾊亦是苍⽩的。
两人沉默一阵,他才先开口。
“我…明天要飞回湾台了。”他真的舍不得她。可不可以不要分手?可不可以?
他不敢问。是他先破坏了她对他的信任。宋乐乐对他灰心了吧?
她只是淡淡微笑,问了句:“是和范莉玫一起回去的?”
他皱起眉头,百般不愿地道:“是。”
“喔,祝你一路顺风…”她该死心了!从来她都不是主角。她难过地想。
“乐乐…”他真心一句。“我和你在一起时,我真的很开心。”
“你快乐就好。”她别过脸去,不想看他,怕会忍不住掉下泪。
唉!勉強留住他又有何用,她放他走,只因他看来不再快乐。
假如,回到莉玫⾝旁,才能令他放松眉头的话,她愿意成全他,开口对他说再见。
这是深爱一个男人最崇⾼的情怀;成全对方,还他自由。只要他脑旗乐,自己的痛苦已不再重要。说分手,是她的一片好意。
宋乐乐在长久沉默后,轻轻叹口气。
“如果没有事的话,我得工作了。”
他起⾝,深情地凝望住她。
“保重…”
“祝你幸福…”她亦起⾝,勉強挤出一抹笑容,指指他的眉头。“别再皱眉了。”
他听了试着舒展眉头,然后从外套里拿出一个小礼物给她。
“这段⽇子打搅你了。”
她收下礼物赶他走。“你走吧!我要工作了。”
事实上是他再不走,她真会哭出来,求他别走。她的心已溢満心酸的泪⽔。
终于,他听话地转⾝离去,走出了她的视线,她的世界。
宋乐乐不忍再看他背影,转⾝踱进洗手间,努力让心情平静下来。
她拆了礼物。掀开包装纸,把纸盒打开着见他赠的礼物。
一张纸条躺在盒內…
捧着纸盒的手霎时颤抖起来,顷刻间泪⽔夺眶而出,她终于彻底崩溃了…
那条太过悉的紫⽔晶手链,上头刻着她名字,她曾以为已经失去了的手链。
纸条上写着:
乐乐,当初我们一起去那间店挑礼物时,你告诉我这条手链的历史,以及它对你的意义。那时,我很讶异,世上竞还有如此念旧、如此单纯、天真的人。你好认真地说,你觉得它和你有缘,所以你不怕别人先你一步买走它。
其实,我没告诉你,隔天我即瞒着你,偷偷把它买下来,心底暗暗打算,要找个特别的⽇子送你。没想到⽇后会和你相恋,更没想到送你这条链子时,我们却要分别了。
这令我终生遗憾。
我想,我也许没有你想像中那么完美,也许分手是对的,回湾台后我不会忘记你,曾令我如何快过。
这条手链已经物归原主,但愿它再不离开你的手腕。
祝你幸福。
梁程
宋乐乐将那只手链扣上,掩住子谧下,痛哭失声起来。
自始至终他倒底有没有爱过她?他们算不算相恋过?
一首歌轻轻划过她心底:
徘徊在似苦又甜之间,望不穿这暧昧的眼。
爱或情借来填一晚,终需都归还、无谓多贪。
犹豫在似即若离之间,望不穿这暧昧的眼。
似是浓却仍然很淡。天早茁蓝
想告别、偏未晚…
王菲…“暧昧”
机场,总是拥挤着人群,上演一幕一幕悲离合。
中午时刻,梁程正和范莉玫托运行李准备搭机离去。
他望着沉重的行李过磅,机票划好了位,他们也开始排着队等出境。
范莉玫紧紧挽住他手臂,深怕一放手他即会消失。
梁程对她始终冷冷淡淡,很难再如从前。此刻他心底仍是挂念宋乐乐。
这个时候,她在做什么?
他心想。
烈⽇下,宋乐乐正卖力地同郑亦婷拖着一张大桌子下楼,准备把它拖至街尾垃圾场扔掉。
亦婷早已原谅上回乐乐对她的任,因为她知道乐乐主动向梁程提分手的事。
“我不明⽩…”她头摇叹气。“明明你那么爱他,为什么还要和他分手?”
“我想要他快乐…”
“他不快乐吗?”
“本来很快乐的…后来渐渐不快乐了…”
亦婷不以为然。“有谁谈恋爱会是一直快乐的?不快乐,也是其中的情绪之一啊!”忽地,乐乐搁下桌子,抬头怔怔望住亦婷。
“你说得倒有道理的。”
“那当然…”
“可是…”乐乐难过地。“我觉得他是想和范莉玫复合,却又碍着我的存在才不⾼兴的。因为当范莉政没回头找他时,他情绪一直很好的…”
“唉!他当然困惑嘛!毕竟和那姓范的往过那么久。可是,你也太没自信了,还没竞争就先退出。”
乐乐摇头摇。“算了!算了!现在说这⼲么?他此刻应该已经上机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