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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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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西!你真的要回去?”柳元卿冲进房间急切地问。

  “是啊!我恨不得现在就能回到家!”陶乐西丢给他一个无比快乐的笑脸后继续手脚⿇利地打包行李。

  “为了回家,你宁愿和我分开?”柳元卿心痛至极地看着她忙碌的⾝影。

  这句话让一直忙个不停的陶乐西突然停下手来“你这是什么意思?”冷冰冰的语气完全不像平时。她僵硬地转过⾝来,震惊地看着柳元卿“难道你宁愿和我分开也不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柳元卿没料到陶乐西原来是想要他跟她回现代。

  这两人正僵持着,李燃雪和朱载烈那一厢也开战了。

  “我不许你回去!”朱载烈向来霸道,虽然近来在李燃雪面前收敛了不少,但这次事关自己的终⾝幸福,霸道得赶紧拿出来用,要不⽇后说不定就没用武之地了。

  “我一定要回去。”李燃雪毫不动容地继续收拾东西。

  “那样我下令封锁城门,看你怎么走。”

  李燃雪这才放下手中的行李,缓缓地转过⾝来看着他“你不让我回去,难道不怕我恨你一辈子吗?”

  “只要能把你留在⾝边,就算被你恨一辈子,我也甘愿!”朱载烈⼲脆专横地说。

  “如果你真的那么做,能留下的只会是一具尸体!”李燃雪冰冷地说,美丽的眼睛流露出绝然的目光令人胆寒。

  朱载烈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我一定要走的。”不忍朱载烈眼中的错愕和惊恐,李燃雪抚着他的脸,淡柔地笑着“和你在一起的⽇子,我很快乐,也很幸福,不管我们相距多远,还是永远无法再见,我都不会忘了你的。”

  “就这样?你…就这样和我分手了吗?”朱载烈仿佛刚从梦中醒来的小孩,脆弱又无助,眼中一片茫然,失神的眼光努力想聚焦在她的脸上。

  “是的。我们分手吧!”李燃雪庒抑着心中的痛苦竭力维持表面的平淡。

  “难道你说喜我是假的?我们之间的感情都是假的?”

  “不是的。”李燃雪艰难地辩解。

  “如果不是,为什么你能那么轻易地和我说分手?”这个回答让朱载烈一瞬间如同苏醒的狂狮,暴怒地大吼。“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李燃雪定定地看着他念道“我是爱你的,不管我的爱情观如何,在这段⽇子里,我是真真正正地爱着你。可是,你我之间的爱情在噤锢和拘束下是无法生存的,如果你只想把我留在你的⾝边而罔顾我的自由,我的意愿,那我就只有死路一条!”

  “我怎么会不给你自由!只要你不要回去,只要你不回去,留下来,你想⼲什么就⼲什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绝对不会⼲涉,只要你留下来!”朱载烈这一生都没有如此低声下气过,但是为了留住心爱的人,要他多丢脸他也不在乎。

  “留下来,就已经不自由了…留下来,就意味着将永远噤锢在这个古代,无法回到我原来的时代去了。烈,你别太坚持了,太坚持的爱情很快便会在平凡的生活中消磨殆尽。爱情是不可能永远的,只有在最美丽的时候结束,才能让那份甜藌绚丽的爱情永远保鲜,永不褪⾊。不论空间的阻隔,时光的流逝,让我们在彼此心中留下一个每次只要回想都能让心头一片温暖的回忆吧。”

  这还是朱载烈头一次听到的荒谬论调,此刻,他才发现自己真的完全不了解自己所爱的人,并为这个发现而呆滞。

  偌大的室內,静得连苍蝇飞过都听得见,四个人如电影般定格,都呆呆地凝视着对方。最后还是陶乐西最先回过神来。

  “今天大家心情都太动,还是各自冷静一下吧。”说着率先离‮房开‬间,李燃雪也跟着出去。

  “我要回家了!我要回家了!”这句话一直盘桓在脑中,那快坚定的声音不断在耳边进进出出,什么想不到,什么也看不到,从她决然地说出回家的那刻起他只觉得世界一片空⽩,最后是怎么回到家的都不知道。

  “卿儿,你回来了。快过来,这是你张世伯和他的千金怜云‮姐小‬。怜云可是京城有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无不精通…”

  ⺟亲说什么,他完全听而不闻,碍于礼节,他勉強地招待了这两位摆明来相亲的客人。

  好不容易挨到客人离开,柳元卿再也忍不住,明⽩地告诉⽗⺟别再给他安排相亲,他除了陶乐西谁也不娶。

  “你给我听好,我们柳家世代书香门第,绝对不容许你娶一个青楼女子为!”柳⽗暴跳如雷地吼道:

  看丈夫怒红了脸,儿子则铁青着脸,柳夫人赶紧上前劝解:“卿儿,为娘也知道你喜那姑娘,既然那姑娘是卖艺不卖⾝,到底也是个有骨气正派的姑娘,你纳她为妾也可以,只是不能娶为正室。”

  “爹、娘,孩儿今生只要她一人。”柳元卿沉声说道。

  向来孝顺的儿子第一次用这种坚定不移,毫不妥协的语气和神情跟他们说话,柳⽗柳⺟不由得呆住了。

  安烈王府里,短发女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整理行装,悲哀的脸上有着新添的泪痕,⾝边的友人也同样一脸忧伤地呆看着渐渐成行的行李包。

  虽然已经知道回去的方法,但此时两人心里却觉得前途茫茫。

  经过一晚的冷静,第二天,柳元卿和朱载烈早早就过来找她们,希望能说服她们留在古代。

  柳元卿和陶乐西到花园的⽔池边,而朱载烈和李燃雪贝:留在房间里。谈判正式开始。

  “乐西…”

  “你跟我走吧!”柳元卿还没说完,就被陶乐西先声夺人地截断。

  “不行…”柳元卿艰难地说。

  “去现代不好吗?我们那儿科学发达,生活舒适,比古代这种落后的生活好多了!如果你不跟我走的,我们永远都不能再见了…我不想和你分开。”陶乐西扑进他怀里,紧紧地抱着他柔声说。

  “留下来。只要你能留下来,以后不管什么事我都依你。”柳元卿说着,轻轻地‮摩抚‬她的短发。

  “现代是个比这儿好千百倍的地方,你去到一定会喜那儿的生活的。”

  “不管哪儿的生活更好,我都不能离开,我是长子,爹娘还要依靠我终老,离了他们就是不孝。”

  陶乐西一把推开他“我⽗⺟还不是只有我一个女儿。你不想抛弃你的亲人,难道就要我离弃我的亲人了吗?”

  “你是女子,不在⽗⺟⾝边就当是嫁出去,不要紧。”

  柳元卿据理直说。

  “什么?!难道没了儿子就伤心,没了女儿就无所谓吗?告诉你,男女是平等的,没有理由男人比女人重要!”

  陶乐西的语气开始尖锐。

  “我只是想你永远在我⾝边,并没有其他意思。”柳元卿急忙解释。

  “那你就跟我走啊,我也希望和你在一起。难道你就不能为我牺牲一次?”陶乐西用力地劝说,语气渐渐霸道起来。

  “要我跟你走,难道你就不能为了我留下?你一味地坚持要走,就这么不把我们的感情放在心上,还是说我对你跟本不重要?一直以来都只不过是我单相思,你本没爱过我?”心爱的人要离开所造成的恐惧、痛苦、庒抑、难过种种负面的感情让柳元卿再也承受不住地怒吼出来。

  陶乐西怔住了,有什么比听到恋人否定自己的感情更令人心碎?“你是古代,我来自现代,我们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你早知道我迟早会离开会回去,为什么你还要来招惹我?为什么要让我爱上你?为什么要我受这些离别之苦?为什么…为什么…”陶乐西痛苦地大喊。

  想到自己为她付出的感情,如今却变成她痛苦的源,自己一片真挚的感情被如此看待,柳元卿心痛苦楚得一塌糊涂“我招惹你?是你的笑、你的声音、你的开朗招惹了我!我就那么傻傻地陷进去!”

  “你这么说是指责我害了你吗?难道我就没有付出感情,我就不受伤害?你以为我是冷⾎的吗?为会怀疑自己真情的人付出感情,我才是傻瓜!天字第一号大傻瓜。”陶乐西悲凄地嘶吼着。

  “乐西…”柳元卿地看着陶乐西没有泪的眼睛,流出来的是更为悲哀的绝望、失望和无望,心痛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是我说错了,我没有怀疑过你对我的感情,我只是…”

  “只是什么!”陶乐西不想继续听他的话,大声地打断“说什么都是假的!我只问你一句…你爱不爱我?!爱我就跟我走!”

  “我…”前面半句他可以大声呼喊肯定的答案,但后面半句却像一只大手掐住他的喉咙阻止声音的发出。

  他的无言像一团烈焰映红了她的双眼,焚毁了她的理智,陶乐西口不择言地冲口而出:“既然我们都不愿意为对方牺牲,那就证明我们的爱并不深,趁现在分手好了!”

  想到自己对她的一往情深,如今竟被她简简单单就否定掉,还有什么好说的呢?难道要连尊严也要丢弃地向她恳求乞怜吗?男的自尊強烈地从心里涌起,柳元卿傲然地把头一昂“分手就分手!”甩手离开,毕竟他也是骄傲的。

  房间里。

  “既然你不愿意留下来,那我跟你去现代。”朱载烈果决地说,这是他想了一个晚上,做出的决定。

  原以为这个决定即使得不到投怀送抱、热烈拥吻,也能博得美人一笑,谁知…

  “不行。你不能跟我回现代。”李燃雪断然拒绝。

  “为什么?让你留下来,你不肯;我跟你回去,你不让,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急着要离开我!”朱载烈忍无可忍地摇晃着她的肩膀。

  “我这是为你好!你去到现代本无法适应那儿的生活。你在这里是王爷,⾝份尊贵,去到现代,就什么都不是,在那儿没人会对你卑躬屈膝,没人对你顶礼膜拜。而且你对我们的生活一无所知,去到那里,你怎么生活?怎么融⼊社会?我知道你绝对不肯让我工作来维持我们的生活,到那个时候你一定会后悔莫及,一定会痛恨今天所作的决定。与其让我们的爱情结束在互相怨恨中,我宁愿结束在现在!”燃雪说到这儿,已经是泪光点点了。

  “不!这只是你的借口,你想摆脫我的借口!如果你从来都没想过永远和我在一起,当初为什么要让我喜你!你的爱情说给就给,说收就收,有没有想过我的心已经被你‮磨折‬得伤痕累累了,现在你连让我继续爱的权利也要剥夺,是不是太‮忍残‬了!”

  “烈…”李燃雪不敢看他的眼睛。

  “看着我!”朱载烈抬起她的下巴勉強她看着自己“好好看着我!你真的要放弃我们之间的感情吗?”

  朱载烈的眼睛清澄得不可思议,在里面,她看到一个胆小懦弱的自己,她总是害怕太爱一个人会把两人之间的爱情走到尽头,害怕会把爱情用光而失去爱情,所以以往的恋爱,都在连自己都无法察觉的不安中决然放弃,以为这样才不会在把爱情用光之后尝到失恋的痛苦。

  “是…”是的,她是个自私自利女人,是逃兵,是弱者,所以她逃了,逃开一份她无法预知,无法控制,无法避免受伤的爱情,一份她承受小了失去的爱情。

  朱载烈的在颤抖着,那受伤的神情,活像被她如利刃般的尖刀狠狠划破心脏。

  “是的,是的,我放弃了!我们之间结束了!结束了!”像要说服自己一般,她不断地大喊。

  “啪!”一个清脆响亮的声音,只觉脸上‮辣火‬辣的。她屏住气,凝视着朱载烈,这个巴掌是他愤怒的控诉。

  这是他第一次打她,她曾说过最讨厌打女人的男人,可现在她却一点都不生气,只觉得被他打是应该的,自己心里反而好过一点。

  但朱载烈反而接受不了自己竟然打她的事实,煞⽩了一张俊脸,愣愣地看着因挥她巴掌而颤抖的手,最后痛苦內疚地望了她一眼,沉痛地转⾝离‮房开‬间。

  当陶乐西像丢了魂似得晃晃悠悠地回到房间,看到的是在前将行李收拾好的好友。

  “燃雪,你…”回头看了她一眼,李燃雪无力地坐落在边“我们走吧,快点离开这儿!”

  看她这个样子,不用说也知道她也闹翻了。继续而对心爱的人痛苦的表情,她们不知道自己的意志是否能坚决到回家的那一刻。

  安烈王府,两人正在收拾着行李,突然陶乐西猛地站起来,把手里的行李往地七狠狠一摔,満脸怒容。那种表情吓了李燃雪一跳。

  “哼!我为什么要一个人离开!我那么爱他怎么可以让他留在这里!我要带他走,就算是绑也要把他绑回现代。什么爱情梦想要二选一,我偏不!只有爱情和梦想共存的人生才是完整的人生!”放声宣言后,转过⾝来看着被她突然的举止吓呆的好友,握着对方的肩膀,坚定不容拒绝地盯着她“燃雪,你也不要犹豫了,既然朱载烈愿意跟你走,你就带他一起回现代吧!相爱的人是不应该分开的。”

  “不…我…”李燃雪犹豫着,离别在即,意识到这将是永远不能再相见与死亡无异的分别,当初坚持的理由也变得薄弱起来。

  陶乐西当然清楚她不让朱载烈跟她一起回现代的理由是不想令他受挫,试凄,但是,试问有什么能比爱情的痛苦伤人更深?

  “不过你不让他跟着去也对,你可是我手下的一颗将来会大放光彩的明⽇之星耶!绝对不能有男朋友。这会影响你的星途的。”陶乐思正⾊道“⾝为经纪人的我绝对不能让朱载烈跟你回现代,免得阻了我的财路!”说着故作悠闲地离‮房开‬间去准备马车上路。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我的幸福比你‮钱赚‬还重要?”李燃雪受不了自己被她当成‮钱赚‬工具来看待,不満地质问。

  陶乐西突然回过⾝,严肃地看着她“既然你也知道那是你的幸福,还犹豫什么?决定吧!就带朱载烈一起回去,到时候我们还能一起举行婚礼呢!而且四个人参加星空旅行社的‘环游世界藌月游’还可以打八折优惠呢,慡死了…”

  陶乐西的滔滔不绝如同催眠大法,听得燃雪不由自主地“哦”了一声。

  “哈,你答应让朱载烈跟我们一起回现代哕!”陶乐西⾼兴地喊着,令她感觉似乎被控制之余还掉进了陷阱,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嗯。”算了,反正她这么绕来绕去,反而帮自己下了也许是正确的决定。

  “既然你决定了就该轮到帮我了。”

  “帮你什么?”不出所料,陶乐西接下来的话,果然令她一个头两个大。

  “帮我把柳元卿拐回现代。”

  完了!她就知道陶乐西胆大包天,现在竟然要拐带人口。

  “照我分析,元卿不愿意跟我回现代,不外乎只有一个原因…长男的责任,孝顺⽗⺟,只要他⽗⺟同意放行就没问题了,况且他家家财万贯,十辈子不愁吃喝,又有两个已成年和三个稍小的弟妹,没有计划生育,可谓人丁兴旺,反正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没问题。”

  “那你打算怎么做?”李燃雪看着歪头思考的陶乐西“他们家已经听说你是青楼女,反对得很呢!”

  “该怎么办呐…这我得好好想想…”陶乐西捧着头,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当李燃雪怀疑再这么下去,地砖会不会有磨蚀的可能时,再次被她“哇”的一声大喊吓一跳。

  “有办法啦?”看她一脸贼兮兮的奷笑,大概不是什么好法子,她那脑袋瓜子想出来的,八成是歪主意。

  “嘿嘿,”陶乐西得意地笑着“经过我的前思后想,左思右想,终于,一个石破天惊,举世无双,超凡绝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得了你,快说吧!”李燃雪赶紧打断她的自吹自擂,再让她这么说下去,恐怕智勇双全她也夸得出口,趁自己还没呕吐之前赶紧自救。

  “就是这样…”陶乐西凑进她的耳边呱叽呱叽地讲了一大通。

  听完之后,李燃雪眼睛瞪得铜铃那么大,匪夷所思地看着她,半天才说出一句:“你不是来真的吧?行得通吗?”

  “哼哼,没问题,名字我也想好了!”

  “什么名字?”李燃雪看着一副有成竹,成功在握的笑容,莫名其妙地问。

  “从古至今猎夫大作战!”

  这是什么怪名字,李燃雪听了都傻眼。

  “第一步…情追爱行动,开始!”陶乐西一声令下,作战开始。

  当晚两人各自给心上人留书一封,趁着天黑在城门关上的前一刻让小万架着马车出了城,并在离城不远的小客栈里等消息。

  第二天,朱载烈和一大早来王府找陶乐西二次谈判的柳元卿同时收到信。

  只见朱载烈一看完信后,什么都没说,就让下人收拾行装备马并留书一封给皇帝的信。

  柳元卿看着他的举动迟疑着,拉住他“难道你要放弃⾝份、地位和‮家国‬的责任这些所有去追随一个女人?”

  “我不是追随她,而是我绝不能失去她。至于⾝份地位,这些都不是靠我自己实力得来的,只不过我生于皇家,上天所赐,失去了也没什么可惜。”朱载烈豪慡地说道。

  看着神情坚定的朱载烈,他感到这个表弟长大了,是个有担当的男人了,他能为自己想要的付出,也不怕任何无法预知的未来。

  他也想和朱载烈一起去追她们,但是他的天中有着不容自己做出不孝和不负责的行为,没办法像载烈一样可以不顾一切。

  而陶乐西信中的果决断然如巨锤狠狠地击倒了他。出了王府后,是怎么回到家的,他也不知道,只知道看到⽗⺟的那一刻,‮大巨‬的愧疚庒迫着膛,迫得快‮炸爆‬了。

  乐西,你真的抛下我走?你好狠心!想到这儿柳元卿觉得自己的心脏在菗搐,痛苦得全⾝‮挛痉‬、不试曝制地颤抖,最后像个游魂一样脸⾊惨⽩,失魂落魄地从安烈王府回到柳宅。

  踏进家门,就看到大厅中一派热闹的景象。

  “卿儿,快来这儿一下,这位是梅翰林和他的千金…”

  柳元卿眼神空洞地看着⽗⺟和众人在他眼前晃动,他的心快被痛苦割成千万片碎片,他们为什么还笑得出来?对了,因为这痛不是在他们⾝上,所以他们本不在乎,不在乎他是不是痛得快死掉,是不是痛得快疯了。乐西…连她都不在乎吗?如果她在乎的话就不会一声不响地跑掉,如果她在乎就不会舍得一个人离开…

  看儿子木然地站在那儿,目光呆滞地看着地面,一脸的憔悴、疲倦,一⾝的风尘仆仆,完全不像平时的温文尔雅,冷静从容。

  “卿儿,来见过梅学士。梅学士的千金惜云‮姐小‬可是名満京城的才女,琴棋书画无不精通,而且又长得端庄贤淑美丽大方…”⺟亲拉着他走到一个美丽女子面前。

  “又是相亲!”柳元卿突然一把挥开⺟亲的手,大声⾼喊“你们别忙活了!我这辈子都不会成亲!你们死了这条心吧!她走了…她走了…她就这么走了…”一字一句仿佛从心窝子里硬生生地抠出来一般,滴着温热的⾎“我再也见不到她了…你们⾼兴了吧?我娶不了她了,我娶不了这个青楼女子,你们満意了吧…哈哈哈…我再也见不到她了,你们不必担心会有个风尘女子为媳妇会辱没我们柳家的家门了…哈哈哈哈…因为你们不会有儿媳妇了…哈哈哈哈…”柳元卿边大笑着边走回房间,留下一厅目瞪口呆的客人。

  彼不得儿子的举止对客人的冒犯,柳⽗更担心的是他极度失常的表现。大儿子向来有着超出平常人的深沉、冷静和稳重,从小到大没有任何事能令他如此失控。

  慌地送走客人后,柳⽗柳⺟赶紧去房间看儿子到底怎么了。一进房间,柳⽗几乎被一只笔筒绊倒,抬眼一看,吓了一大跳,只见屋內到处‮藉狼‬一片,柳元卿仿如木雕石刻一般坐在椅子上。

  “卿儿,你怎么了?”柳⽗惊慌失措地看着他,这个儿子从小就是深沉的,自制的,喜怒哀乐从不形于⾊,他对情绪向来控制得宜,今天竟然如此失控,把两老吓坏了。

  只见他眼神空茫,一动不动,对⽗⺟心急如焚的呼喊充耳不闻,对他们大力的摇晃毫无所觉,整个人陷⼊一种痴呆的状态。

  “儿啊!你不要吓娘,到底怎么啦?你就那么喜那个青楼女子?那个女子叫什么,陶乐西吗?”柳⺟几乎咽呜着喊道。

  听到陶乐西这三个字,一直静止不动的⾝体,大大一震,一个郁、凄切、痛楚的声音低低传来:“喜…我哪止是喜她,我爱她!我用尽一生的热情去爱她,没遇到她之前,我本不知道自己⾝上会有这种热烈得要焚毁自己的感情存在…”低语之后是突然暴发的狂吼“我爱她!我爱她!你们知不知道!我可以失去生命也不要失去她,我受够了!受够这种烈的连我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感情!我受够了…可是她走了…她这一走,把我所有的热情一下打进了冰窖,把我所有的感情在一瞬间谋杀了,让我摔进深渊中万劫不复!她怎么能那么狠心,那么冷漠,那么‮忍残‬!”

  那发自內心深处的呐喊让柳⽗柳⺟震撼。

  “卿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说出那种话来?”柳氏夫妇大惊。

  “爹、娘,”他大喊着,突然冲着柳⽗柳⺟直地跪在地“孩儿不孝,不能孝顺两位终老!爹、娘,她要走了。她这一走,我今生今世都不可能再见到她…想到这儿,我就痛苦得快要死掉,狠不得用刀刺进自己的心来转移这种椎心刺骨的痛苦,我、我不能没有她…求你们让我跟她走…”柳元卿沉痛地看着⽗⺟说。

  “卿儿,你到底怎么回事,为了一个女人,搞得自己神不守舍,疯疯癫癫的哪一点像我柳宏远的儿子?你的骄傲、你的骨气、你的尊严都到哪儿去了!为了一个女人,为了一个女人,你就要把⾝为臣子的忠,⾝为长子的孝通通抛诸脑后,你这二十多年来的圣贤书都是怎么读的?连这都不懂得分轻重!”柳⽗气愤得几乎要举起手杖打下去,被柳⺟死死拉住。

  案亲的一席话,震得他像遭雷打的麦子,眼神萎靡颓废,像失了魂地把头一低,再不说一句,也不动,就跟冰冷的石像一般依然跪在地上。

  “卿儿。”柳⺟担心地轻唤了几声,完全听不到回应,俯下⾝仔细一瞧,顿时哭了出来。

  只见他神情僵硬,眼神涣散,像个痴傻之人般呆跪着。

  见状柳⽗也无法坚持地深深叹了口气,他这个儿子啊,这个十岁就以聪明才智名満京城,十三岁便状元及第,十六岁成为安烈王手下最得力的谋士,十八岁已经无人能敌的才学誉満‮国全‬的儿子,从小睿智冷静,任何时候做任何事都有成竹的儿子,如今竟为情所困,真是意想不到啊。

  看不惯儿子为爱颓废的样子,柳⽗扯着柳⺟离‮房开‬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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