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夜，别了清风，静静离去。

　　珠初凝。

　　当红在东边探头，给庄严的北漠王宫覆上一层娇的颜色时，北漠王已经起。北漠王睡得并不好，他已经失眠好几天，自从东林大军境，他睡得一天比一天少，就如北漠的边界一天比一天接近都城。昨快马送来军报，楚北捷近又开始攻城，北漠将士死伤众多，则尹浴血奋战，好不容易保住边城堪布，但以目前北漠军的兵力看来，要抵挡下一轮的攻城几乎是不可能的。

　　失去堪布只是迟早的问题。

　　东林敌军得到堪布，就等于得到了一条通往北漠都城的大道。北漠危矣。

　　凤一早求见。

　　"凤今天带了一个人来见大王。"凤身穿北漠王亲自赏赐的贵妇服饰，行礼后款款起身。

　　北漠王对则尹这重臣向来宠爱有加，此刻则尹身在边疆，更是爱屋及乌，对凤慈祥笑道："哦？何人如此重要，竟要你亲自引见。"

　　凤柔声道："大王英明。此人聪慧机智，边疆战局，说不定会因她而扭转。"

　　凤自随则尹回都城，已是北漠宫廷中炙手可热的贵妇。她天生骨子里一股清秀贵气，让人印象深刻，北漠王早从则尹处听过她的子，知她不喜信口开河，敢说出这样的话来一定有七八成把握，不愕然道："何人如此能耐？快传进来。"

　　凤却不急，屈膝低头道："请大王恕罪，此人姓白名娉婷，是凤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她本不想管这事，被凤百般央求才答应相助，但提出了三个条件。"

　　"说。"

　　"是，"凤道："第一，她只会在北漠被犯时相助，若有一东林败退，她立即身，不再和北漠有任何牵扯。"

　　北漠王倒不在乎这个，边疆几乎不保，哪还有心思想追击东林的事，欣然点头道："我北漠并无侵犯他国之心，这一点不足虑。"

　　"第二，北漠任何人不得查探她的来历。"

　　"这…"如今四国纷争，各国皆有细潜伏其中，为王者若要用人，一定要仔细考究来历，否则不小心让细潜入中枢，岂不断送山河？这白娉婷到底何方神圣，这般神神秘秘。北漠王因人是凤亲自带来的，不好直言驳斥，心中未免有点不。

　　凤察言观，轻声道："大王不必多虑。我这位朋友自有伤心往事，不被人知道她的来历。但她绝对不会是细，这一点凤可用将军府上下众人的性命担保。"

　　这么一说，北漠王当即放心下来，嘴上却哈哈笑道："用人得当乃大王的责任，是否可信本王一看便知，何用你将军府门性命担保？第三个条件又是什么？"

　　凤道："大王若想她为北漠化解危机，需全部按照她所说的去做，不能有一丝更改。"

　　这等若将北漠的兴亡只放于外人手上，北漠王笑容一敛沉默下来，半晌方冷冷道："若她要北漠军权，本王难道就要将帅符给她？"

　　不料凤竟立即道："军权正是她所要求的其中一样东西。凤请大王将边疆军权交给娉婷，她定有法子让东林敌军退去。"

　　北漠王脸色蓦变，到底顾虑则尹脸面，勉强笑道："你那朋友好大的口气。东林敌帅是赫赫有名的猛将楚北捷，你夫君则尹尚不敢轻敌，她区区一个…"忽然心中一动，岔道："是个女子？"

　　"是。"

　　北漠王更不以为然，往王座上一靠，摆手道："区区一个女子，哪有这等本事？罢，让本王赏赐她一番，让她回家去吧。"可笑，敌军境危机之际，多少大臣等着向他奏报国事，自己居然浪费时间听了妇道人家一番没有见识的话。

　　凤低头片刻，知道若不把话说清楚，休想从北漠王处得到支持。失去娉婷的帮助，自己夫君的性命岂不危险？猛一咬道："大王听我最后一句话。"

　　北漠王不想让她难堪，仍大度地点头道："说吧。"

　　凤踌躇片刻，走前几步，对北漠王附耳轻道："此事我曾答应过娉婷不向任何人漏，但事关北漠存亡，凤不得不说。大王千万莫小看娉婷，楚北捷智勇双全，则尹亦未必是他的对手，娉婷却一定可以克制楚北捷。"

　　"怎么说？"

　　"因为娉婷就是迫楚北捷与归乐订下五年不侵犯盟约的人。"

　　北漠王蓦然一震，转头盯着凤。

　　凤毫不逃避北漠王的视线，缓缓点头，轻声道："楚北捷对娉婷情已种。只要他知道娉婷在北漠军中，势必投鼠忌器，不敢全力发动对北漠军的进攻。如此一来，则尹才有更大的胜算。"

　　"万一…"

　　"万一楚北捷不念旧情，那…"凤噎住，一脸哀容，幽幽道："大王怎忍心问凤这般残忍的问题？"想起宫殿外等候的娉婷，顿时心疼如绞，忍着眼泪咬牙道："请大王立即召见娉婷。"

　　"传白娉婷。"

　　"传白娉婷！"一声接着一声的传唤，直达等候在侧殿中的娉婷。她放下手中已经发凉的茶碗，稍稍整理衣裳，深深叹了一口气，跨出侧殿，向北漠王所在的大殿从容走去。

　　天下哪里真的有可以逃避纷争的地方？她终于还是正式卷入了北漠的军事政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