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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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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朝饭店是‮湾台‬数一数二的六星级饭店,不仅占地辽阔,布置富丽堂皇更是不在话下,最特别的是,它是国內唯一一家采‮国中‬古代建筑的‮际国‬级饭店;当初在兴建时,负责人特别⾼薪礼聘历史学者当顾问,一砖一瓦、楼台亭阁全都仿照宋代的宮廷建筑,没有半点错误,让住进来的客人宛如踏进时光隧道,重温宋代的皇室风情。

  这家饭店的老板之所以对宋代如此着,自然是因为他们家姓赵的缘故。取名为“皇朝”即在显示赵家立志称霸全球饭店业的強烈企图心。

  今天,原本已集天下奢华于一⾝的皇朝饭店,布置得更加美轮美奂。所有的柱子上都垂挂着最⾼级的蚕丝布幔;四处放置着来自世界各国的奇花异草,随便一盆就要上百万,有的用钱还买不到;远从巴黎请来的著名响乐团,在舞台上一首接一首地演奏着世界名曲。服务生们跑来跑去,忙着在精心刺绣的桌巾上摆放宮廷式的古董餐具,光是一筷子就相当于一个上班族五年的薪⽔。

  如此空前的盛况,只为一个原因:今天是皇朝饭店的年轻总裁赵云腾的婚礼。

  正当一切准备就绪,来自社会最‮端顶‬阶层的宾客们一一就座,婚礼马上就要开始,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惊叫。

  新娘的化妆师气急败坏地冲了出来,一脸惊恐地⾼喊“新娘不见了!”

  全场马上一片哗然,客人们头接耳,怀疑这是否只是个余兴节目的玩笑,新人双方家属则満脸震惊地到处找人,半个小时后,他们终于确定,原本已经着装完毕独自在休息室休息的新娘,真的不见了。

  场面顿时大,简直就像天塌下来一样。然而在这人心惶惶的时刻,最大受害者也就是新郞赵云腾,他的表情却是出奇的平静,事实上,他的思绪已经完全脫离当下,回到一个月前,婚约刚刚决定的时候…

  ******--***

  “爸,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连问也不问我就直接订下婚约!”赵云腾紧蹙着眉头,觉得脑袋发

  从⽗亲手中接下这家饭店的时候,他只是个刚踏出校门的⻩口孺子。五年来他总是全力以赴,没有半分懈怠,让饭店的口碑和营运蒸蒸⽇上。但是今天听到的消息,却让二十八岁的他再度怀疑,这份责任对他而言是不是过于沉重了些。

  为了接手家族企业,必须投⼊全部的精力来训练自己成为完美的继承人。十几年来,他几乎没有私生活,没有自己的时间,无法发展自己的‮趣兴‬嗜好,这一切他都忍下来了。他也早就做好准备,自己的终⾝大事必须以符合家族利益为前提。然而当⽗亲宣布婚约时,他真的快要崩溃了。

  全‮湾台‬有那么多名门‮姐小‬,为什么⽗亲非挑中言紫霓不可?

  他的⽗亲,也就是皇朝企业的创办人赵鹏程,一派威严地坐在他专用座椅上,精神抖擞目光锐利,让人完全不敢相信他已经年近七十。面对儿子的质疑,他脸⾊丝毫不变。

  “我觉得没什么好考虑的。言家跟我们家世相当,你跟紫霓的年纪还有各方面的条件都很匹配,所以就决定是她了。我想你应该不会反对才是。”

  我就是反对啊!赵云腾心中吶喊着。

  不过他当然不会这样对⽗亲说话,只是小心地说:“我相信应该还有更多条件符合的女孩才对,不一定非她不可。”

  赵鹏程单刀直⼊道:“我跟言家谈好了,婚礼一结束,他们马上给我们百分之二十的股权。也就是说,我们家可以掌握全球四分之一以上的饭店,成为饭店业的霸主。最重要的是,言家只有紫霓这个女儿,你娶了她,言家的事业早晚都会是你的。”

  不愧是爸爸,算得真精呢!赵云腾长叹一声。从小到大,他人生最大的意义就是満⾜⽗亲对他的期望,但是这回,他觉得有必要为自己争取一次。

  “爸,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的前途着想,不过我相信凭我的能力,也许晚一点,再过几年还是能做出不错的成绩,应该不至于沦落到得靠买卖婚姻才能拚事业吧?”

  “你不要瞒我了,最近董事会不是一直找你⿇烦,想你下台吗?”

  近几年经济不景气,饭店的业绩有些下滑,董事会里某些居心不良的董事便开始把帐算在年轻的总裁⾝上,存心夺位。

  他脸⾊丝毫不变“那是小事,我自己就能解决,不需要去抱言家‮腿大‬。”

  赵鹏程嗤之以鼻“真是幼稚的想法!我告诉你…”这时,一个响亮的声音从玄关传了进来“既然老哥不愿意,就让我来吧!”

  随着这嚣张的声音,一个年轻男子大踏步走进大厅,跟赵云腾相似的脸上却挂着放肆的笑容。

  赵鹏程不屑地看了次子赵云翔一眼,冷冷地问:“你在说什么?”

  “我说,既然大哥不愿意为事业出卖终⾝幸福,那就让小弟牺牲小我来代劳好了。”

  赵云腾摘下金边眼镜,疲倦地‮头摇‬。他这弟弟年纪不小了,怎么老是搞不清楚状况?

  可惜赵云翔完全不知道兄长的心,仍旧兴致“对了,这场商业联姻的对象是谁呀?我马上打电话去跟那位‮姐小‬联络感情。”

  “言紫霓。”赵云腾没好气地说。

  赵云翔瞪大了眼睛“谁?”

  他又重复一遍“言、紫、霓!”

  “呵呵呵!”⼲笑三声,他走到哥哥⾝边大力拍了下他肩膀“我说老哥,这婚事还是你来吧。俗话说得好:你不⼊地狱,谁⼊地狱啊!”赵鹏程哼了一声“你不要自作多情了,就算真的要下地狱,也轮不到你。我绝对不会把事业给你这不肖子的!”

  云腾是他最得意的继承人,讽刺的是,云翔却是三个孩子中让他最失望不満的一个。

  既是双胞胎,长相当然是大同小异,同样是刚毅的轮廓,有如快刀削出的俐落五官,充満魅惑的淡褐双眸,形状漂亮却又透着些许冷酷的薄,然而任何人第一眼看到他们,直觉就会认为哥哥是模范生,弟弟是败家子。

  事实上也的确是如此。云腾从小就被他当成接班人培养,接受最严格完善的教育,而他也从没有让他失望过,在学业和待人处事上都表现优异,四年念完三个学位,出国留学时也只用别人一半的时间就拿到学位证书;一进⼊公司,马上就出亮丽的成绩单,让饭店的业绩上升百分之三十,简直是完美无缺。

  而云翔却没有一天不让人头痛,他个古灵精怪,不管在家里还是学校,完全不听长辈管教,到处惹是生非。大学考了三次才勉強捞到一间学校,结果居然⾜⾜念了七年还毕不了业,要不是他这老爸动用关系,他早被退学了。

  毕业后他也试着给他安排工作,他却没有一个位置能待超过两个月,甚至闯下大祸得罪了大客户,若不是他哥哥及时挽救,饭店的损失可能会超过一亿。

  被⽗亲当面讥讽,赵云翔脸⾊微微沉了一下,随即又露出漫不经心的笑容。

  “哎哟,⽗亲大人,你怎么这样说呢?我可是游戏软体业的未来龙头耶,哪里丢你的脸了?只要你肯投资我的公司--”

  闯祸之后,他当然是被他⽗亲踢出了家族企业,而他⼲脆跑去周游列国,然后在加拿大跟一群狐群狗合伙开了间小鲍司,专做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游戏软体。如果他真能从此独当一面也就罢了,偏偏他们又经营不善搞出财务危机。这次他回国,就是厚着脸⽪来向⽗亲要钱周转的。

  赵鹏程打断他“你想得美,我宁可把钱丢到海里也不会拿给你搞!”

  有必要说成这样吗?赵云腾心想,脸上仍是面无表情。这种时候要是露出一脸同情,只会让弟弟更不舒服。

  么妹赵霞清,从头到尾一直坐在旁边一言不发,这时实在看不下去了,连忙岔开话题“二哥,你为什么这么讨厌言‮姐小‬?你跟大哥小学不是跟她同班吗?这不就是青梅竹马…”

  赵云翔飞快地回答她“很抱歉,是青『楣』竹马,倒楣的楣。我倒了八百辈子楣才跟她同班。”

  说得好啊!赵云腾真想拍手鼓掌。

  赵霞清惊讶地睁大了眼“这么严重?”

  “小妹我跟你说,那位大‮姐小‬呢,我看她八成是螳螂转世,眼睛长在头顶上。班上任何事她都要发号施令,人人都得让她,要是有人顶撞,她就让你吃不完兜着走。更夸张的是,她居然命令班上每个人都要喊她『公主殿下』!简直是疯子!”

  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然而她两个哥哥都没有笑。

  他们的⽗亲很不屑地说:“小学的事居然记恨到现在,你这也算男人吗?”

  赵云翔狠狠地瞪着⽗亲“爸,就因为我不肯叫她公主殿下,她就联合全班同学一起排挤我,我被她欺负了整整六年!换做是你,你忘得了吗?”

  “天哪!”赵霞清的眼睛瞪得更大“真是太过份了!那大哥呢?大哥有没有被她欺负过?”

  “没有。”赵云腾的声音跟他的表情一样冷。

  赵云翔挑眉“没有吗?我怎么记得你也常常被她呼来喝去?霞清你那时还小不记得,那时老哥是班上第一名,她爸很不要脸地上门要求老哥教她功课,咱们⽗亲大人为了面子马上一口答应,结果那位公主殿下三不五时就跑来我们家读书,在人家家里作客还动不动就耍大‮姐小‬脾气,我们还不脑圃声。对了老哥,有一次她不是还摔坏了你的东西吗?我记得是很重要的东西…”

  赵云腾的眉头蹙得更紧“我忘了。”

  事实上,他不但没有忘,还记得非常清楚。那天言紫霓只是一题数学不会做,就在他书房里大发脾气,顺手从他书架上拿下一样东西,想也不想就砸在地上,当场摔得稀巴烂。

  如果她摔的是书本、玩具或其他摆饰也就罢了,偏偏她摔的是一台古董莱卡相机。那是他十岁的生⽇礼物,是他最珍视的宝物,简直比他的命还重要。他每天都要拿下来小心翼翼地把玩半天再放回去,没想到居然不到三秒钟就报销了。

  他向来冷静,遇到什么天大的⿇烦都能沉着以对:那天却实实在在地体会到狂怒的滋味。虽然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唤来女佣收拾房间,其实在心里已经赏了那女孩几百个耳光了。

  那是他二十八年的人生中,唯一接近失控的一次。直到现在,每次想起来,口仍然有一把火在狂烧着,丝毫没有因为时间而减弱。

  “好了好了,”赵鹏程不耐烦地说:“你实在很无聊,陈年旧帐还去翻它做什么?小孩子本来就不懂事,她又是言家的掌上明珠,耍耍脾气有什么大不了?”

  赵云翔一挑眉“她后来不是还差点害死人吗?”

  “什么?”赵霞清更惊讶了,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那位‮姐小‬上⾼中的时候,因为欺负她们班同学欺负得太狠了,把人家气得跑去‮杀自‬,还好救回来了。结果言紫霓靠着她爸爸的势力,一点事也没有,表面上说是休学,其实是去国外念贵族学校。哼哼,想也知道她这下又更无法无天了。”

  “天哪…”小小的⽟手摀住嘴,随即又想到“可是,我听说言‮姐小‬是某所名校的动物学博士,应该气质很好才对呀。”

  “那个学位绝对是花钱买的啦!”他很不屑地说:“那女人念动物学,八成只是想研究哪种貂⽪最适合做大⾐而已。”

  “大学念七年还毕不了业的人,有资格说这种话吗?”赵鹏程冷冷地反讽。

  赵云翔面不改⾊“爸,在你心目中我也许是丢人现眼的败家子,但是如果你让那个杀人凶手进家门,我保证赵家的面子绝对会丢得更快。”

  赵鹏程再度強调他最重视的一点“娶到她,我们可以拿到言家百分之二十的股权。”

  “娶那只迅猛龙只拿百分之二十?太廉价了吧?至少要百分之五十才对。”

  “你少废话。这是你哥哥的事,跟你没关系。”

  他望着哥哥“喂,老哥,你该不会真的要娶那⺟老虎吧?”

  “我再想想。”面对不想谈的话题,他的话向来很少。

  赵鹏程有些不悦“已经谈好了,你还要想什么?”

  赵云腾缓缓站起,又重复了一次“我再想想。现在我要睡了。”说着,他转⾝走出大厅。

  “云腾!”赵鹏程⾼声喊他,却只换来儿子一句“晚安”

  赵云翔吹了声口哨,一脸‮奋兴‬“帅啊!痹乖牌这回终于要造反了!”

  “二哥,好了啦!”赵霞清看到爸爸脸⾊越来越难看,连连向他使眼⾊,要他少说两句。

  赵鹏程脸⾊沉地望向子,微微点了个头,意思是该她出场了。

  五分钟后,赵云腾房门口传来敲门声。

  “云腾,是妈妈。”

  坐在沙发上沉思的他叹了口气“请进。”

  ⺟亲一进房间,他马上先发制人。

  “妈,我只说我要再想想,并没有说要拒绝婚事,请您跟爸说一声,叫他不要反应过度,好吗?”

  赵夫人‮头摇‬“我不是要跟你谈婚事,只是想让你看件东西。”

  “什么东西?”他从⺟亲手上接过一份文件,才看了两眼就脸⾊大变“这是什么?”

  “你爸爸上次的健康检查报告。”

  他的脸⾊变得比纸还⽩“冠状动脉硬化…上次不是说,只是庒力过大引起轻微的头痛吗?”

  “那是怕你们担心,骗你们的。”她沉重道:“其实四年前就知道情况不太妙了,但那时你才刚接不久,你爸爸怕消息传出去会影响你的地位,这才决定瞒着你们,两年来他小心翼翼地调养⾝体,各种秘方都用过,只希望能有些起⾊,没想到检查结果还是一样,而且病情还加重…”说着,她忍不住哽咽起来。

  赵云腾连忙伸手扶着妈妈,柔声安慰她,只是他自己心里也是成一团。

  爸爸病了?怎么会?他看起来明明是那么硬朗啊!难道他一直都在硬撑吗?只为了守护还不够成的自己?

  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居然没发现爸爸的⾝体状况异常?他怎么会这么糊涂!

  爸爸病了。他从小最害怕也最尊敬的爸爸…

  “既然这样,现在已经没有必要隐瞒了,赶紧找个名医来治疗吧。”

  赵夫人红着双眼“医生早请过了,但是这种病本来就不可能完全治好,只能用葯物控制。最重要的是,不能再让他心或动。我一直跟他说,孩子都长大了,该放手让你们去闯一闯,可他就是放不下心。现在又发生董事会的事,你叫他怎么能安心养病呢?”

  她菗泣着说:“我知道,你爸爸没经你同意就订婚约,你心里一定很委屈,只是你向来是个好孩子,不愿说出口。但是请你一定要原谅爸爸,他只是…太担心你了,只要得到言家的帮助,你的总裁位置就可以坐得稳,再也没人可以动你,他満脑子只有这个念头而已。有时他⾝体真的很难受,就会讲一些丧气话,说什么他只要能活着看到你事业成功就好了,我实在不晓得该怎么办…”

  “妈,不要再说了。”他紧紧搂着⺟亲的肩膀,柔声道:“我一点也不委屈。爸爸从来不出错的,他订的婚事当然也不会有错。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尽全力让爸爸开心的。”

  “你的意思是…”

  他微微一笑“我答应婚事。不过你跟爸爸要答应我,从此以后,爸爸一定要把事情全权给我处理,不要再担心了。”

  忧伤的赵夫人这才破涕为笑“你真的愿意?太好了,你爸爸听到这消息,心里一⾼兴,病情一定会好转的!”

  赵云腾笑而不答,只有自己知道,那笑容里带着多少苦涩。

  ******--***

  他本来以为那么多年没见,这女人总该有些长进,然而今晚这个为了“培养感情”而订的约会,毫不留情地点破了他的天真。

  言紫霓一露脸,他马上怀疑自己掉进了异次元世界,再不然就是被外星人绑架了。

  她穿着一件亮紫⾊紧⾝洋装,头上盘着两个髻,活像古代的丫环。脸上搽的粉厚得像城墙,即使眼上化着时下流行的烟熏妆,也只是让她看起来更像一只紫⾊的猫熊而已。

  差劲的服装品味也就算了,最要命的是,她那骄纵任的个半点也没改变,而且还变本加厉。

  晚餐的时候,上菜的女服务生只是对他微笑了一下,言紫霓马上对人家破口大骂,说她抛媚眼‮引勾‬他。那可怜的女孩都被得哭出来了,她还不罢手,甚至连经理也叫出来一起骂,整间餐厅被她搞得天翻地覆,人人斜眼看他们两个,他真恨不得钻进地洞里,她却面不改⾊,完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

  吃完饭,言紫霓拖着他去逛街,专挑最贵最⾼级的店,买了一堆⾐服首饰,当然全是由他付钱。

  看到未婚夫荷包大失⾎,言紫霓非但不道谢,还大言不惭地说:“你可别以为我在敲你竹杠,其实这些东西我自己也买得起,我只是在考验你,看你对我有没有诚意而已。”

  原来你的诚意是用钱来衡量的?他心想。

  最后,他带着她来到他在市中心的住处。这间大公寓占了一整层楼,空间十分宽敞,所有的装潢都是依着他的喜好设置。每当工作太累或是想要独处的时候,他就会来这里休息。基本上这里是唯一能让他感到自在的‮人私‬空间,他本就不愿意让她踏进这里一步,但他还是带她来了,因为有件东西要让她看。

  一踏进门口,言紫霓马上大声地“哇”了一声,震得赵云腾耳膜发疼。然后她大步冲到墙上挂的照片前,惊叹着“好美哦!”那是一张长三公尺宽两公尺的巨幅照片,照的是‮洲非‬草原的⻩昏。辽阔无际的草原上,动物三三两两地低头吃草,麦⻩的草茎在微风中摇曳,天上则是一轮火红的落⽇,还有万紫千红的彩霞。

  赵云腾有些吃惊,据他的经验,以前来他这里的客人总是对他的⾼级家具和装潢赞不绝口,对这幅占据整面墙的照片却只是随便瞄一眼,认为那不过是件普通的装饰:而眼前这位超级虚荣势利的大‮姐小‬,眼中却只有这张照片,对这公寓的华丽反而视若无睹。这点实在大大地出乎他意料。

  言紫霓出神地注视着照片,好像恨不得踏进照片中的风景。看着她的神情,他忽然觉得,她那恐怖的熊猫眼和紫⾊洋装其实也没有那么讨厌。

  “好…”她怔怔地说。

  “这是我自己拍的。”

  “真的假的?”她大吃一惊,回头看他。

  赵云腾这才想到,这是她整晚第一次正眼瞧他。

  “真的。有一次我去肯亚参加研习营,最后一天自由活动,我就去野生动物保护区逛了一天,拍了这张照片。”

  她一脸不信“你骗人!这张明明是专业摄影师拍的。”

  他冷冷地说道:“第一,谢谢你夸奖我有专业⽔准;第二,上一个说我骗人的人,最后被法院判赔我五百万:第三,底片还在我这里,你要的话我可以再洗一张给你。”

  她呆呆地望了他一会儿,最后装模作样地哼了声“我⼲么要你的照片?你那么爱拍照,⼲脆就来帮我拍艺术照嘛。‮洲非‬那种鸟不生蛋的落后地方有什么好拍的?我连看都不想看!”

  骗人,你明明就爱看得很。赵云腾心想。

  言紫霓把注意力从照片上移开,开始打量整栋公寓,不时用最不留情的言词批评他的品味寒酸。最后她看见放在展示柜里的一件东西,一脸狐疑。

  “这是什么?”

  终于看到了!这正是他要让她看的东西。“古董相机。”

  “我当然知道是相机,可是它为什么凹一个大洞,连镜头都破了?”

  他冷冷地说:“因为它被人摔烂了。”

  她扮了个怪脸“摔烂就扔了嘛,⼲么还留着?又不是收破烂的。”

  她果然不记得了。他恨恨地想。

  自己并不是个爱记仇的人,也知道把儿时的争执牢记十几年是很愚蠢的事,但是对他而言,那并不只是台相机而已。

  他永远忘不了,当他拆开礼物看到相机时那种欣喜若狂的心情,就好像见到了多年的老友,所有的孤单和庒力都烟消云散。然而眼前的女孩却毫不手软地把他的宝物砸坏,到现在居然还说它是“破烂”

  最好笑的是,她也是第一个称赞他有专业摄影师⽔准的人。多么讽刺啊!

  言紫霓终于批评够了,在沙发上紧靠着赵云腾坐下来,然后她整个人贴到他⾝上,彷佛由猫熊变成了无尾熊。

  “腾,”她嗲声嗲气地说:“等结婚以后,我们住这里好不好?我不想跟你爸妈弟妹一起住耶。”

  “你不是嫌这里寒酸吗?”

  她噘起小嘴“当然要重新装潢啦。你放心,装潢我最在行,一定会把我们的新家弄得像皇宮一样的。”

  到时候你就一个人住吧。赵云腾心想。

  “我说,我们赶紧来筹备婚礼吧。我可不希望我们婚礼办得太草率,那太没面子了。我要叫三宅一生帮我设计婚纱,蛋糕要用法国丽池‮店酒‬的,还有音乐要请纽约爱乐来演奏。”

  “还早吧?婚期又还没决定。”

  她咯咯娇笑“我已经跟我爸说好了,下个月五号举行婚礼。那天是七夕,举行婚礼最浪漫了。”

  “什么?”他大吃一惊“太快了吧?不到一个月!”

  他原本也打算速战速决,让⽗亲早点安心。但是,一个月?言紫霓既要豪华婚礼,又只给这么短的时间,不是存心给他找⿇烦吗?

  “有什么关系?喜事当然是越快越好啊。反正有钱能使鬼推磨嘛,只要多花点钱,自然会有人帮我们把事情办好的。”

  简直是无理取闹!赵云腾脸⾊沉了下来,一言不发。

  看到他的表情,她一脸委屈“腾,你难道不懂吗?人家是迫不及待想嫁给你啊。”

  太嗯心了吧?他冷笑一声“你跟我都十几年没见了,怎么可能会这么想嫁给我?”

  她伸出一只纤纤五指,在他额上一点,娇嗔着“傻瓜!我从小学的时候就一直暗恋你了,你居然都不知道?”

  他摘下眼镜,再次仔细地打量她。一个无法遏止的念头正在他心中成形。

  他不戴眼镜时,目光变得更加锐利,反而把言紫霓盯得浑⾝不自在,微微别开了眼,又不服输地抬眼瞪回来。

  “⼲么呀?一直看人家。”

  “你长得太美丽了,忍不住想多看几眼。”这话虽然是笑着说的,他眼中却全无笑意。

  “什么呀!”

  赵云腾戴回了眼镜“不好意思,我从小就是个呆头鹅,居然不知道你对我有意,真是对不起。”

  奇怪的是,她好像反而被他这话吓到,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过了几秒,她终于娇笑一声“没关系,反正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呀。”她又像没骨头似地倚在他怀里,用酥得腻人的声音说:“不过呢,我实在有点担心耶。”

  “担心什么?”

  “担心你不喜我啊。”

  我怎么可能喜你?他淡淡地道:“都订婚了还说这种话?”

  言紫霓赌气似地回他“婚事是你爸爸订的,提亲的时候你本就不在场,谁晓得你到底颐不愿意?我说,你该不会表面上答应婚事,骨子里却准备逃婚去‮洲非‬吧?”

  “说什么傻话!”虽然他真的很想。

  “说的也是,你不会这样对待我的。”言紫霓又娇声笑道:“啊,我好期待婚礼哦!”“是啊。”赵云腾言不由衷地说:“我也很期待。”

  接下来一个月,言紫霓仍是一样蛮横,提出的要求一个比一个过份,一次又一次地测试赵云腾的耐,让他越来越控制不住想逃婚的冲动。

  然而在七夕当天的婚礼上,逃婚的人却是言紫霓。

  她头也不回地溜出饭店,只留下华丽的婚纱,和満屋子的⾐服首饰,全是赵云腾买给她的,一件不缺,连包装都没拆。

  还有一个盒子,指名给赵云腾,里面是一台精致的莱卡古董相机,跟赵云腾架子上那台同样型号,同样出厂年次。

  另外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只有三个龙飞凤舞的字--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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