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策野已整装完毕,正在对时光机上的设备做例行的检查。
经过两天的相处后,他对乔棉也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愈来愈觉得她很有意思,不仅充満朝气、聪慧且反应敏捷。她很用心地去了解他以便跟他相处,光就这点用心便已教他很感动了。
这两天他利用时光机上的观测仪对附近环境做了一次详细的勘查,他决定带她出去走走看看。此刻他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乔棉换装出来。
低头看看自己⾝上的⾐服,其实还真有点不好意思,这些⾐服的取得方式是用偷的,就怕他们一⾝的奇装异服出去会被当成怪物,不过他有留下银子算是买⾐服的钱,所以也不能真的算偷啦!至于银子的来源,反正国中地大物博,出金产银的地方很多,让小聿随便挖一点提炼成⾼纯度的金银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
“哈哈哈…”见到换好装的乔棉,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而且愈笑愈大声,连一点收敛的意思都没有。
乔棉被他笑得脸都红了,双手扳,佯怒道:“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还不是你,找这什么⾐服嘛,你不好好反省反省,弥补过错,还好意思笑我!”
“要我弥补什么过错?这⾐服很…很好…好啊…哈哈…”策野还是笑个不停,因为她穿的是一件男装,可是袖子和下摆都太长,整个人看起来就好像一个小孩子在穿大人⾐服。虽然她已经把袖子往上卷了有一半的长度,子也是一样,而⾐服的下摆直达膝盖,再加上削短的头发、小小的瓜子脸,看起来真的好小,别说她是二十四岁,简直连十四岁都不到。
“好!我看是很好笑吧!哎呀,我不管,你给自己找的都那么合⾝,却给我找件这么大的,不公平啦!”
“这地方的人不管男女都比较⾼大健美,想要找件合⾝的女装给你也不太容易,更别说你那头发削得比这里的男生还短,我只好找件男装给你啦。唉!看现在这局面也只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
“扮小男生。”
“扮男生我是不反对,可是…小男生?多小?”
“顶多十四岁,而且是发育不良,尚未变声的十四岁小男生。”
天啊!她都二十四了。再说,她一六五的⾝⾼在她那年代不算矮了,没想到他竟然说她发育不良!她莫名其妙的来到这里,不但要改变别,而且还得“委屈”自己降低年龄。拜托,她怎么知道一个发育不良的十四岁宋朝小男生该怎么扮啊?
“看来也只有这样了。”乔棉苦着脸“可是万一穿帮我也没办法。”
“好吧,我就对外说你虽然发育不良,但却是个聪明绝顶的十四岁男孩好了。”策野忍不住笑道“进去再换一套,天意。”
被他叫了两天的“天意”她已经比较习惯了,也终于接试乒议无效的现实。她无奈地回更⾐室换⾐服。
须夷,她换了另一套⾐服走出来,还好这回策野只是微笑而非哈哈大笑了!
“这样总行了吧?大哥。”
“大哥”这称呼是他要她叫的,因为她必须叫习惯才不会露出马脚,以后一路上只要遇见人,他们俩的⾝分便是从中原来的兄弟,到这里是来经商及游历的。
“嗯,好多了。”他微笑着,然后拿出一项圆帽戴在她头上。这帽子一戴上,她大半个额头都罩在帽子里,她忍不住眼睛往上偷瞧他,不知为何竟有些不好意思。“走吧!”
一路上,乔棉奋兴得嘴巴一刻也没停地说个不停。
“这里的景观和我那天醒来看到的好像不太一样。”
“当然不一样,这里已经接近市集了,我们去逛一逛,顺便买点东西。”
“买什么?你有银子吗?”
“银子的问题你就不用担心了,只要想一下要买些什么东西。我想买匹马代步。”
“马!”乔棉眼睛顿时发亮,奋兴地叫道:“我们要骑马吗?哇!骑着马驰聘在大草原上,多壮阔的情怀啊!没想到我竟也有⾝临其境的一天。”
这女人又在作⽩⽇梦了!策野又好笑又无奈的摇头摇,不过既然她有这心愿就让她达成好了。但她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差点摔跤。
“可是我不会骑马,是不是要顺便请个师傅来教我啊?”
“不会骑马居然还想驰骋大草原!我真是服了你。”策野惊讶地瞪着她看,实在搞不懂她是怎么想的。“唉,我教你好了。”
“你会!那太好了!大哥,你好像什么都会啊!”乔棉一脸崇拜的看着他,突然觉得她这新冒出来的“大哥”好像无敌铁金刚,什么都难不倒他。
说到骑马,她忍不住想起⾼中有一年暑假,她想去参加马术营却遭到⽗亲的反对,说女孩子学骑马做什么?好好读书考上大学才是最重要的。唉!怎么又想到⽗亲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对了,你怎么什么地方不丢,偏挑这偏僻、广阔的大草原呢?”她好奇地问。
“这个嘛…”策野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因为在这时光机进行测试时曾失败过许多次,其中损失最惨重的一次,就是到这时代的这一带来而回不去的,所以我这次来除了游历之外,也是想顺道找回那次失败的机体残骸并销毁它。”
“喔,原来如此。”乔棉恍然大悟。
策野见到她这反应忍不住笑了,只觉与她相处起来好轻松,因为她显然把他成功之前的失败当作一件极其正常的事。对她而言,他只是他,而非卓策野这个“传奇”;同样的,他既不是传奇,也就没什么被期待的庒力了。
“你又在笑什么?”她实在搞不懂自己哪里又弄错了,难道又是时代、文化差异使然?
他拍拍她的头“不管是为什么,笑总是愉快的表示,别想那么多。”
不知不觉间,远方似已有人声,两人情绪不噤有些亢奋,因为这是他们来到这地方后第一次遇见人,而且还是古代人耶!
“到了,我们赶紧去买马吧。”乔棉边说边拖着策野加快脚步。
策野无奈地摇头摇。她真的二十四岁了?她这和“天真”的态度连十四岁的少年都装不出来,十四岁…这年龄设定会不会太大了?
终于到了!乔棉和策野看着“古人”做买卖,喊价、杀价声此起彼落,好不热闹!直到这时候两人才真正有到了宋朝的感觉,还有一种“终于有人了”的喜悦。
对乔棉来说,她早已习惯了湾台社会的拥挤现象,突然置⾝在古代的大草原上,好像一下子人全都不见了,实在有点难以适应,所以一看到这景况就好⾼兴,好像在逛夜市似的如鱼得⽔。虽然现在是大⽩天,人也没有多到拥挤的地步,可是已经今她感到很安慰了。
“两位壮士需要些什么吗?我这摊子上应有尽有,靠过来看看吧!”一位摆着摊子的小贩招呼着他们。
乔棉闻言,差点笑出声来。壮士?她看起来壮吗?忍不住看卓策野一眼,他眼中也同样浮着笑意。见他示意后,两人相偕走了过去。
两个人看看小贩的货⾊,发觉的确是不少,不过大部分品质都拙劣的,他们一边看一边与他闲聊。
“两位是外地来的吧?看起来面生的。”
“是啊,我们的马在路上暴毙了,您老可知道在哪儿可买到好马?”策野设法引导话题,想从小贩口中探听一些消息,节省盲目寻找的时间。
“这你可问对人了,前两天我才在胡家牧场买了几匹好马,你快过来看看,若有喜的就尽管挑去。”一个男孩走过来,这男孩个子比乔棉还⾼一点、也壮了些,不过态度有点生涩,大概是刚开始学做买卖吧。小贩朝他吩咐了几句,片刻后,那男孩牵了好几匹马过来,乔棉马上奋兴地跑过去东看看、西瞧瞧。
“兄弟没看过这么漂亮的马吧,这可都是名种配出来的。”他看乔棉那么奋兴的模样,当她是欣赏他的马好,殊不知她是因为没亲眼见过马才那么⾼兴。
“大叔的马好漂亮喔,不知这马怎么卖?”乔棉故作天真地问。
“这一匹要三…呃…四十两银子。”他想这两个外地来的小伙子不懂行情,有肥⽔可捞,现在不捞更待何时?
“四十两?”乔棉故意睁大眼睛惊叫道。
“太贵了吗!咳,小兄弟,你要知道胡老板可不随便卖马给人的,我是看两位人还不错,而且也満识货的,才以原价开给你们。你若是不信,可以四处打听看看,我朱大富可是有名的正派商人,向来童史无欺的。”
“可是…”乔棉仍佯装踌躇,不晓得该如何下决定。她虽然不知道马匹的正常行情是多少,但她用膝盖想也知道这小贩在坑人,把他们当凯子想狠敲一笔。她在心里偷笑着,捉弄人的望开始活跃起来。
“我看你们远来是客,今天能和两位做这笔生意也算有缘,咳,这样好了,我就吃一点亏,算你们便宜点,三十两如何?”
“三十两…”乔棉慢呑呑地重复,然后转头对策野笑道:“大哥,我本来以为这一匹马要八十两的,他说四十两时我吓了一跳,没想到这朱老板人这么好,肯卖我们三十两,我们赶紧买下来吧,以免朱老板后悔了。”
听她这么一说,朱老板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嘴巴微张,眼睛瞪得大大的,僵在那儿动弹不得,随即感到一阵心痛。哦,五十两,他的五十两…
这情景看得乔棉和策野两人差点忍俊不住,而那牵马的男孩却已笑出声来,被朱大富怒视一眼后随即收敛,但他从没看过朱老板那副样子,心里还是直想笑。
“那好吧,就买这两匹好了。”他所指的两匹是其中最好的,因为他已让小聿用超音波扫描过它们的体能状态,包括马儿们的呼昅频率、肌⾁结构状态而作出的评估。
原本依朱大富平常达成易的习惯,应当还要拍策野两下马庇,说他眼光有多好多好,可是他一想到两匹马加起来他少赚了一百两银子,他的心就开始滴⾎…虽然他其实已多赚了四十两。
买卖完成后,朱老板又开始向他们推销其他货品。“两位再看看有没有喜的东西吧,我这里的货可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像这种“好客人”可不是常常遇得到的。
乔棉无可无不可的随便看看,马买到后她已经心満意⾜,虽然自知吃了点亏,可这亏她认为亏得值得,也就不放在心上。忽地,她眼睛一亮,见到朱大富间悬着一块⽟,她忍不住指着它询问:“朱老板,这⽟…”
“小兄弟果然好眼光,这和田⽟可是出了名的,我费了九牛二虎之方才向一位朋友买来,本来不打算出售,但像你们二位这么好的客人实在难得,你若喜的话,我是不会吝惜割爱的。”说着,一面动手将那块⽟解下来递给她。
乔棉将王接过来细细地审视。乔苍最喜爱收蔵⽟石了,每一谈到⽟就没完没了,耳濡目染下,她多少也懂得分辨⽟的好坏。像这么好的⽟,恐怕连乔苍也没见过,这实在该收蔵起来好好欣赏的,居然被这俗不可耐的商人戴着到处招摇,要是哪天遇到个懂⽟的⾼人,不把它夺了去才怪。
“这⽟怎么卖?”乔棉状似不经心地笑问。
“这…就算你三百两吧。”朱大富的一颗心忍不住怦怦直跳起来。这块⽟是他一个住在和田的朋友无意间挖到琢磨而成的,而他这朋友欠了他八十两银子没还,所以硬被他“拿”来抵债。这八十两的货换三百两岂不令人奋兴?!“三百两?我看它连五十两都不值。”乔棉说着便似毫无留恋地要递还给他。她判断这朱大富不懂行情,才这么大胆地唬他,殊不知这⽟比起之前那两匹马还要值钱好几倍。
“什么?这怎么可能!”朱大富的心迅速沉到⾕底,却不伸手接过⽟。连这小笨蛋都骗不了的东西,教他还能卖给谁?亏他还这么神气活现地戴着它到处跑。
“我是看它外型雕琢得不错才有趣兴的,这质地其实不怎么好,我家有个大叔就是从事⽟石的买卖,各地方的手工我看得多了,怎会看不出它的价值?”她说得煞有介事,连策野都不噤提起趣兴来了。
哦!原来是这样,难怪这小笨蛋变精明了。朱大富心想。
乔棉见她的话收到效果,成功的把那朱老板唬住了。清了清喉咙继续道:“我看朱老板做生意很实在,只是被朋友给欺骗了,看在您老卖这两四好马给我们的份上,我勉強出一百两买它好了。”
“好,好,就一百两!”朱大富大喜,忙不迭点头表示成,二十两不赚⽩不赚,总比闷声认赔的好。
策野看半天还是搞不清楚她在⼲嘛,对⽟他是不懂的,只是慡快地付了银两,转头看乔棉脸上笑容似乎有些得意,満⾜地把玩着那块⽟。
朱大富又继续推销其他的东西,心想这小男孩大概只懂⽟,对于别的货品大概会像买马一样好骗了吧?
“两位是打中原来的吧,到我们这穷乡僻壤做什么呢?”朱大富饶富兴味地问着,料想预先打好关系,⽇后定是受用不尽。
“家⽗要我们来采买些具有塞外风味的货品回去,这些东西在中原可是很受。”策野随口胡诌。“天意,我们到别处看看其他东西吧。”
“这么快就要走了?有需要随时你们来啊!”朱大富对着逐渐走远的他们喊。
而那位牵马的少年的目光也随着他俩移动。好特别的两个人,是笨是精呢?他不知道,不晓得他们是第一个让朱老板脸上变⾊的人。
“还呆在那里做什么?赶紧去做你的事,我可不是请你来发呆的。”
“哦,是。”被朱大富一骂,他才从冥思中回过神。
唉!谁教他木华黎自幼失估,⺟亲为养活他必须得靠兄长朱大富的接济,他现在要偿还这份恩情也只得忍受舅⽗的严苛了,那个小兄弟的天真和自信是他所欣羡却无福分企求的…
等到走得够远了,乔棉才笑道:“这⽟戴在那俗不可耐的小贩⾝上真是蹋糟,⽟的光彩都显不出来了,这种稀世珍宝当然要佩在像大哥这样丰神俊逸的人⾝上才能衬出相得益彰。”说着便动手将⽟佩上他的带。
“穿这里的服饰这般配法好像不太合适。”策野笑道,却也没阻止她的一番心意。“你对⽟好像了解的。”语气中有明显的询问之意。
“嗯,还好啦,是那朱大富太不懂行情了。这王佩连王公贵族都不见得佩得起,却教他戴着到处招摇,随便唬唬他也信了,一个商人最怕的就是不懂自己货品的价值,一旦遇到个比他更懂的买家,他就注定要吃亏了。”
策野这会儿不噤要对她另眼相看“佩服,佩服,看不出来你倒有満肚子理论。”
“理论要能实际运用也不简单呀!再说,欺人者人欺之,他不占我便宜,我也不会这么对他,他八成当我是个大笨蛋,看准我年纪小,好欺负。”
策野回想整个过程也忍不住笑了。心想对朱大富而言,和乔棉做买卖就仿佛是一场博赌游戏,若卖的是像马那样她不懂的东西,那他就押对宝了,可得到一笔丰厚的利润。碰上不巧她要买的是像⽟这类她懂的东西,为了这游戏能继续玩下去,他也只好认点亏咬牙卖了。不过既然耍人的和被耍的都玩得⾼兴,他又何必苛责她?
“想占人家便宜就要有被占便宜的心理准备,他自己活该。”
“没错,大哥说得对极了。”乔棉笑昑昑的点头称是。
两人牵着马继续逛下去,一路上嘻嘻哈哈的,玩得不亦乐乎。
策野看着⾝边的乔棉,心想有她相伴,使这趟旅程变得愉坑卩了。她像个小孩一样,对什么都感趣兴,而情绪是会互相感染的,相对也使他变得格外悦愉。
因为她,他忘了二十五世纪的一切,忘了凌优,忘了卓策野这个名字背后所背负的荣辱、神秘和期待,在这里在她面前,他只是他,一个有⾎有⾁的平凡人,可以笑。可以叫,甚至可以出糗,这才叫轻松、才叫生活…
收好摊后,已是⻩昏时分,木华黎带着有些疲惫的⾝子回到家,又忙着赶羊出来吃草,远远地便听见一个清脆、一个浑厚的嬉笑声,听起来似乎是上午遇见的那两兄弟。
“大哥,我会骑了!”乔棉奋兴地叫。
“这叫会骑!整整学了两小时,也才学会控制马匹往左、往右、前进、停止这几个小技巧而已,就敢大言不惭说自己会骑了。”策野取笑她。
“哎呀,不错了啦,要找像我这么聪明的生学也不容易了,你居然不好好鼓励我,反而泼我冷⽔,真是缺乏一个好老师应有的修养。”
“我不鼓励你,你都已经把自己夸成这样了,我要是再捧你几句,你岂不飞上天了?”策野笑骂道。
“哼!算了,小器鬼,几句赞美之辞也这么吝惜。大哥,我们再绕一圈吧!”
前半段的话还在大发娇嗔,后面一句又转为好言相求,这女人!策野不噤在暗地里直头摇,实在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不行,下来吧,今天骑得够久了,再骑下去我怕你会站不直了。”
“喔,说得也是,我听说有人骑太久变成O型腿。”她笑嘻嘻地附和。
反倒是策野没料到她竟然这么好商量,不觉一怔,所有预备要拒绝她的话顿时派不上用场,他不由得大笑,伸出双手要扶她下来。
“我不知道要怎么下马,怎么办?”看着他伸过来的手,她不太好意思地说。
“把你的移过来,双手搭在我肩上,我的笨生学。”他笑道。
乔棉照着他的话做。听他说她笨,她本想回子讠他两句,但因为下马时⾝体向下倾的角度刚好让他们俩的脸对个正着,眼睛直直地望进他带笑的明亮双眸,使她在刹那间脑子一片空⽩,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不过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因为上传来的力量是那么陌生且令她羞窘,从来没有人揽过她的,感觉好…好奇怪。
她涩羞的反应使他移不开自己的目光,以致在她⾝子着地后才突然回过神,然后突兀地移开自己的双手。她不是二十四了吗?怎么还如此单纯?他到这时才意识到她是个女孩子,但见她险些摔倒时,他又忘了她的别,赶紧扶住她。
“早跟你说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逞強。”他笑着。
不知为何,此时在乔棉心中竟泛起阵阵的涟漪,有些甜,有些酸,还有些刺刺的感觉,使得她说不出俏⽪话来。待双脚站稳后,立即有些不自在地移开⾝子,硬自己脫离任何奇特的感觉,但还是不敢瞧他的脸,他的眼。
“你是嫌我太重了是不是?人家还没站稳就放手,害我差点摔倒。下次我自己下马,你先示范一遍下马动作给我看,下次我就会了。”
“得寸进尺!”他笑着敲了她一下头“你要靠自己下马是最好了,张大眼睛看仔细。”
乔棉看他示范完,又故意叫他再做两次,才笑道:“也不难嘛,我看一次就会了。”
策野听她这么说,不觉一怔,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她居然连他都耍!“好啊,你这臭丫头,过得太舒服,⽪在庠了是不是?看我怎么整你!”
“啊,大哥,君子风度,保持君子风度啊!”她边叫边跑。这下惨了,谁教她一时冲动,斗胆捋虎须?
不一会儿,她就被抓到了,策野调⽪地呵她庠,令她忍不住又叫又笑地直求饶“不玩了,不玩了啦!人家…人家笨嘛,非得看…看三次才学…学得会…”
“求饶了?”策野也在气,打算适可而止,但仍装出一副威胁的样子。
“求…求饶了。”乔棉决定识时务者为俊杰。
“好吧,放你一马。”
两人坐在草地上猛气,尤其乔棉得更厉害。
但才过了一会儿,她又忍不住笑出来,却怕他又问她庠,随即收敛笑容,开始顾左右而言他“啊,有牧童在牧羊喽!”她奋兴地指着前方。
其实策野早就看到了,此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但心却本不放在那牧童和羊群⾝上。他心想,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有人敢耍他;第一次这样和一个女孩子在草原上追逐、嬉笑;也是他第一次这样轻松地和一个朋友坐在草地上,什么也不去思考、不去算计。⻩昏的余晖柔柔地映着两人的⾝影,背后两匹马在优闲地吃草,前方有一牧童赶着一群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这样轻松自在、宁静祥和的感觉竟是如此美好,美好到今人忘我的地步,他不自觉地嘴角泛着微笑,尽情领受这短暂而美好的一刻。
夕已落,明月初升,一直在不远的前方赶着羊的牧童也已回家去了,时而吵杂,时而安静的乔棉不知在何时竟已睡着,头斜靠在他肩上。看着她沉静的睡脸,他不觉笑了,一整夫逛下来,她八成累坏了吧!这说睡就睡的本事例也令人钦佩。
真不知道她的小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活泼、好奇的外表下复着什么样的心灵?他想知道吗?不,他不想。他告诉自己,她的一切对他而言一点都不重要,她只是一个短暂的游伴,在一个月的旅程结束后,两人就要各自分飞。他不会留她,她也不会想留下,这段短暂的相遇只是两人人生路上的一段小揷曲罢了…不自觉地,他喉间逸出一声轻叹。
策野抱起她,轻声道;“小聿,输送。”
下一刻,两人已回到时光机中,他将乔棉轻轻放在上后,放轻⾜音踱开。由荧幕看着这蒙古草原的夜,他的心豁然开朗,人生聚散苦匆匆,缘起缘灭本属自然,有幸相遇已属逃邝,相聚时珍惜,分离时快意,一切就随缘吧。国中人不是常讲“随遇而安”吗?那他就以平常心去接受她的出现与离去吧!他一笑,将烦恼尽抛脑后。
接连两天,他们花一半时间逛街,另一半的时间则学骑马。
“我一定要学会骑马!”休息时,乔棉下定决心道。
策野一笑,不予置评,什么才叫“学会”其实很难下定义,端看她对自己的要求⾼不⾼。
“大哥,那牧童好像每天这时候都会出现喽!”
“嗯,你想过去和他聊聊天吗?”策野问道。经过这么多天相处下来,他已经愈来愈了解她了,她的希望她话中的含意,他多半能请到个六、七成。
“可以吗?”看她眼睛都发亮了,他还能说不行吗?反正此行度假成分居多,暂时没事情做,找个古人聊天也不错。
“嘿,牧童大哥!”两人策马过去,乔棉笑嘻嘻的和那牧童打招呼。这名牧童便是木华黎,见他们两人向他逐渐靠近,他已有些紧张,乔棉一跟他打招呼,他更是慌得手⾜无措。这两人每天都在远方骑马、嬉笑,怎地今天兴致来嘲找他搭讪?
“唉,我好像见过你…究竟在哪儿见过呢?”乔棉沉昑着,极力搜索记忆中迅速闪过的影像。“啊!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牵这两匹马给我们的小兄弟。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真巧,你不是在帮朱老板做生意,怎么现在又在这里牧羊?”策野也觉得意外。
“我⽩天帮忙舅舅做生意,傍晚就出来牧羊。”他期期地说道。他很少跟外地人说话,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对才好。
“那朱老板是你舅舅?你跟他学做生意吗?好辛苦喔!”乔棉对跟前这名浓眉大眼又有些害羞的少年颇有好感,她这辈子没见过几个像他如此淳朴的人,第一眼看见他就觉得很亲切。
“还…还好啦,我只是帮忙打打杂而已。”
“我叫卓策野,这位是我弟弟卓天意。小兄弟叫什么名字呢?”策野问。
“我叫木华黎。”他边说边觉得奇怪,那卓天意为什么用那么奇怪的表情看他哥哥?此时他的不自在已逐渐淡去,而且毕竟是少年心,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你们为什么不到别处去看看,反而每天在这里骑马呢?”
“因为我这弟弟笨得很,十四岁了还不会骑马,我只好每天在这里教他罗!”不理会乔棉投来的⽩眼,策野有些自得其乐地道。
木华黎忍不住例嘴笑了。竟然有人十四岁了还不会骑马?!这在部落里是会被笑死的。不过看到那卓天意的表情,他马上收敛起笑容,自己怎么可以笑这么可爱的小兄弟?大概南方人不需要非会骑马不可,他应该鼓励他才对。“没关系,骑马很容易的,你一定很快就学得会的。”
“就是说嘛!还是木兄弟有爱心。”
木华黎听了不噤有些脸红,而策野则在暗地直头摇,这⽔华黎如此单纯,恐怕哪天被乔棉骗去卖了,他还傻傻地帮她数银子呢!她已经自大成那样了,他还想鼓励她。不过也难怪⽔华黎会被她所骗,以他的年纪和见识只怕作梦也想像不出这“十四岁的小兄弟”能狡猾到什么程度。
“这些羊好乖喔,怎么都不会到处跑?”乔棉好奇地问。
⽩痴!策野忍不住暗骂道,这问题教人家怎么回答?对这里的人而言,牧羊就和吃饭一样简单自然,何需什么技巧?
果然,木华黎在惊讶之余,嗯嗯啊啊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策野于是替他解围道;“你问这⼲嘛?难不成你想帮他牧羊吗?”
乔棉这时才意识到这问题的“难度”不噤有些不好意思,但听策野这么说还是有些不服气,对他扮了个鬼脸“我会牧牛,但没牧过羊,我只是想比较看看牧羊和牧牛有什么不一样而已嘛。木兄弟,你知道我们中原牛多得很,可是羊就少见了些,而且牛比羊大多了,看来还是牧羊容易些。”
策野不噤失笑。这女人!说谎说得这么自然,完全不用打草稿,却能说得⼊情⼊理,煞有介事似的。她十句话里到底有几句是真话?看来他可得小心点了,免得哪天被她骗了还不自知,那才冤呢!
他们就这样胡扯瞎扯,等到天⾊已快暗得看不见景物了,木华黎才意识到时间已晚。
“糟了,我该走了,已经很晚了,再不回去我娘会着急的。”他有些心急,又有些不舍地道,他好久都没像今天这么开心了。
“那你快回去吧,若我们还没离开,明天还是会在这里骑马的。”策野笑道。
“好,那…再见了。”木华黎赶着羊,才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虽然有些迟疑,最后还是开口道:“若你们有趣兴,想不想来参加我们克烈部落的祭神大典?这可是我们部落的年度盛会,由可汗亲自主持,男女老少都会参加,热闹得很呢!”
乔棉当然想去,可是决定权在策野手中,她期待地看着他。
策野微微一笑,他就知道!
看到他点了点头,乔棉忍不住呼起来“好喔!我就知道大哥最好了。”她还特地加重“最”那个字。
策野自然听出她话中之意,虽然笑得更开心,但又矛盾地感到有些无可奈何。
他们三人一路上笑语不断,乔棉算是让木华黎开了眼界,他那种像是看到外星人的表情让策野直想笑,偏偏乔棉胡扯瞎盖的本事委实⾼人一等,信口胡诌几句也能唬得他一愣一愣的。奇怪,二十世纪末的人类是这样的吗?怎么和他从历史中得到的印象不太一样?不觉间已到达目的地,不远处有簇火光,四周零星散布着一些帐篷。木华黎将羊安置好,进⼊其中一个帐篷內。
“华黎,怎么今天这么晚才回来?你忘了今天是祭神大典了吗?”他⺟亲有些责备又有些释然地道。
“今天遇到了一对从中原来的兄弟,和他们聊得很投机,所以不小心聊晚了。趁祭典还没开始,我们赶紧去吧!”
⽔华黎扶着⺟亲走出来,二行四人朝火光的方向走去。
策野和乔棉不约而同暗地观察这位女和自己⺟亲的差异,只觉跟前的她神⾊间透着坚毅和慈祥,但面上的风霜却使她看起来老多了。乔棉觉得自己的⺟亲仿佛笼中鸟,温柔慈祥有余,坚毅却差多了;倒是策野觉得他⺟亲幸运多了,除了他和老爸经常忙得不见踪影之外,她没什么好心的。古代女人大多早婚,⽔华黎的⺟亲绝对比他⺟亲年轻,但看起来竟比他⺟亲苍老得多,或许是为生活劳、烦忧所致吧。思及此,他竟不由得为古老国中的女发出一股深沉的感叹。
直到行至营火前,眼见一群人围聚在火堆旁,耳边传来阵阵浑厚、肃穆的鼓声,才将他从沉思中醒唤,将注意力放在跟前即将开始的祭神大典上。
肃穆的气氛伴着节奏单调的鼓声,一位年约六十,神情威严冷肃的老者开始念些祝祭之辞,每个人都十分庄严地听着他祈祷、感谢,并跟着一起念,策野和乔棉并肩立于一旁。
受这气氛感染,连平常喜嘻嘻哈哈的乔棉,脸上表情也变得庄严肃穆起来,策野偷眼瞧她,不噤感到惊讶,没想到她竟也会有这一面,与她平⽇形象相距不止十万八千里。但这念头只是一闪,他的注意力又马上被这仪式给昅引住了。
经过好一段时间的跪拜及祷告,祭神典礼终于结束了。本来策野和乔棉看这群人又跪又拜的,不如是否要⼊境随俗,但后来还是决定踉着做,毕竟这是对他们习俗的一种敬意的表现。本以为这年度大事就此结束了,乔棉难掩失望之情地准备离开,但可汗接下来宣布的话却今她大大奋兴了起来。
“我的子民们,对神献上你们的崇敬与热情,尽情跳舞吧!”
数百人的呼声几乎震聋了他俩的耳朵,鼓声顿时变为轻快活泼的节奏,一、二十位男男女女围着营火跳起舞来,为今晚的狂活动揭开序幕。
“两位兄弟,喝一杯吧!”木华黎向他们招呼道。不知何时,无论男女老少几乎每个人手上都拿着酒杯。
“今夜是我们部落的狂⽇,不到天亮人群是不会散去的,你们可要尽兴地玩啊!”“一定,一定。”两人异口同声。
接过酒,乔棉不噤有些迟疑起来,她这辈子充其量只喝过啤酒和尾酒而已,因为乔苍总说女孩子不该喝酒。看着手上的酒,⽗亲的告诫在她脑海里响起,使她不觉有些犹豫。
她转头看了策野一眼,发现他也在看她,并对她微微一笑,举杯碰了一下她的杯子,接着一仰而尽。这鼓励使得乔棉由衷地笑了,仿佛二十四年来自己所受的教条噤锢全都因他这鼓励而解除,她学着他也举杯朝他一敬,豪气万千地一口饮尽,但没喝过烈酒的她马上被辛辣的酒呛着,一连咳了几声,引得策野和木华黎哈哈大笑,一拍她的背帮她顺气。
“慢慢来,别逞強。”策野笑道。
“不怕,多练练就没问题了,再倒一杯来。”
“喂,小表,这么喝法很快就会醉的。”
“人生难得几回醉嘛!再说,这醉不是因为愁,不是因为苦,而是因为要尽兴,更是难脑粕贵。”
策野一笑,觉得她言之有理,也就不再拦她。
木华黎虽然不太懂她的意思,但知道她要尽情地喝酒,怎么也得发挥当主人的热忱,为她搬来了一瓮酒来,随她去尽兴。策野从没见过一个女孩子像她这样,不噤为之惊奇。
不久,木华黎跳舞去了,他们两人一边喝着酒,一边跟着节奏打拍子,但这狂的气氛像是有传染似的,令人全⾝细胞有股舞动的冲动,再加上几分酒意作祟,乔棉忍不住起⾝,拉着策野道:“我们跳舞去吧!”
策野正好也有这想法,顺势起⾝加⼊人群。两人随着节奏,学着其他人的基本步伐舞着,渐渐的所有理智全都不见了,只随着⾝体的本能舞动…
他俩就这样舞累了坐下休息、喝酒,休息够了又起⾝跳舞,两人⾝体虽然疲累,但精神却涸坪奋。
策野看着⾝旁的乔棉整个脸红红的,眼睛比平时更亮,笑容是如此灿烂,竟看得有些痴了,心跳快了好几拍,但也由于这股冲击使他稍稍拉回一些理智。
没多久,乔棉脚步有些凌,说话也变得没什么条理,偶尔大半个⾝子倒向他,他道她八成醉了,而他酒量比她好,喝得又比较少,所以神智还相当清醒。他拦着还想喝酒的她,找到木华黎说道:“舍弟已经醉了,我想带她回去休息,谢谢你的招待,我们玩得很开心。”⽔华黎看着醉态可鞠的乔棉,笑道:“也好,不过瘾,我们先告辞了。”
“你们现在回去不太方便,反正今晚我和⺟亲不回去了,你们就到我家休息好了。你认得是哪个帐篷吗?需不需要我带你们去?”
这少年倒很热心!策野心想。“不用了,我认得的,谢谢你,你继续玩吧。”没理由拒绝他的好意,策野大力的答应了。凡是他看过的东西,他就不会认错。再说就算他不记得,小聿也会记得,所以他就带着乔棉走了。
一路上乔棉走得摇摇晃晃的,非得靠他搀扶着才能走得顺。他忍不住笑骂:“真是个爱逞強的丫头,你尽了却腾折了我,这下⾼兴了!”
“没有酒了。天意,你喝醉了,明天起来可有你好受的。尽归尽,后果也要顾着点,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喝那么多。”
他训他的,她连一句都没听进去,半挂在他⾝上,说道:“我这辈子从没这么开心过。没酒就算了,我们来跳舞。”说着便要拉他跳舞,却见他不为所动,她便放开他自个儿跳起来。
“天意!”眼看她脚下一个踉跄,就快要摔倒了,他不噤情急地喊,赶紧扶住她。唉!真拿她没办法,他⼲脆抱起她,觉得这样还比较省事。“你乖乖觉睡吧,今天玩够了。”
他语气温柔且坚定,本以为她又会吵闹不休,但她竟连一句议抗也没有,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头温顺地靠在他前。
“大哥,谢谢你,谢谢你带我来这儿,我今天好开心…”她梦叹似地喃喃道。
策野微微一笑,他也很开心。
不过她下一个动作却使地震惊得差点将她摔到地上。她竟亲了他的脸颊,然后轻轻地道:“我好喜你喔,我的策野大哥…”
策野就这么怔在当场,怀中的人儿早已睡着了,然而他所受到的震撼却是无法言喻的。
但更令他不解的是,他卓策野怎么会因这么一个吻亲。一句“我好喜你”而受到这么大的震撼!这本不代表什么,不是吗?别想太多,她只是表达她的感和坑邙已,没什么其他的意思。
可是他却仍有些意失,不懂自己怎么会像个纯情小男生似的起这么大反应,就这样怀着起伏不定的心情将她抱回帐篷中。
别想了,休息吧,明天一切就又恢复正常了,说不定她本什么都不记得…他在心里告诉自己。
这夜,他意外地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