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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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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跟⽩队长上过,嗯?”绮纱笑着问。

  “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不屑地说。就算很久以前只是今天早上又怎样?“他休想再有下一次。”我有点懊恼竟然把‮人私‬感情生活爆了出来,但我真的气坏了。

  我觉得红发男开车不寻常地慢。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一向这么小心…有人躺在你救护车里快死的时候这真的不是件好事…或者他其实想趁到医院前尽量多听听我们在说什么。除了绮纱之外,没有人,完全没有人,觉得我的伤势需要多一点关怀。

  只有绮纱最贴心,她给我无花果饼乾还帮我拿⽪包。绮纱懂得我。

  “要拒绝那个男人一定很难,”她在沉思中评论着。“我没有别的意思。”

  “女人该狠的时候还是要狠下心来。”

  “说得没错,姐妹。”我们换了一个全然相互理解的眼神。

  男人是很难搞的生物,不可以总是让他们占上风。感谢老天让怀德这么难搞,我才不会一直想着有人要杀我。我还不想面对这件事。我目前很‮全安‬,有息的空间,这就是我需要的。我要暂时专注于怀德的清单,直到我能应付这个状况。

  在医院,我被送进一个‮人私‬隔间…至少有布帘当门,勉強算‮人私‬啦…两位友善又活泼有效率的护士剪掉我沾満⾎的上⾐与罩。真讨厌,那件罩完蛋了,那可是美丽的雪纺‮丝蕾‬,而且跟我的小是一套的,现在那也不能穿了,除非我找到另外一件搭配的罩。唉,算了,反正那件罩已经毁了,我想不管用什么都洗不掉沾在丝料上的⾎迹,而且我大概也不会再穿了,免得想起不好的事情。我被包在一件毫无格调可言的蓝⽩⾊医院罩袍里,躺下来接受初步的处理。

  他们拆下我手臂上的绷带,我现在觉得比较镇定可以亲眼看看伤口了。“唷…”我皱着鼻子说。

  要知道,⾝上任何部位只要受了伤,肌⾁一定会受损,也许只有眼睛除外,而且要是发生这种状况,就再也不用担心,因为八成死定了。‮弹子‬在我的手臂外侧上方扯开一道很深的伤口,就在肩关节下方。要是中的位置再⾼一点,就可能打碎肩关节。这个伤口就够严重了,我想不可能光几针就可以让这个大伤口合起来。

  “其实没那么严重,”一个护士说。她的名牌上写着辛西雅。“伤口没有延迟治疗,而且组织也没受损。但还是很痛,对吧?”

  感谢老天。

  他们记录我的生命迹象…我的脉搏有点快,那是一定的吧?呼昅正常。⾎庒比平常稍微⾼一点,可是没有太超过。总而言之,我的⾝体对击的反应还算温和。我壮得像匹马的确有好处,更不用说我体格很好。

  谁也不知道等我手臂伤好,可以重新健⾝的时候,我的体格会变成什么样子,想想还真凄凉。过两天我会开始做有氧运动,接着瑜伽,可是至少一个月不能做任何体或重量训练。要是伤类似我从前有过的运动伤害,就算初期症状消失了,肌⾁也要一段时间才能从创伤中回复。

  他们彻底清洁伤口,因为已经很痛了,所以清洁的时候反而不太痛。我很幸运⾝上穿的是无袖上⾐,所以没有纤维黏在伤口上,这样就容易多了。

  医生终于进来,他又⾼又瘦,脸上有抬头纹跟愉快的蓝眼睛。他的名牌上写着麦代夫医生。“约会出了问题嗯?”他半说笑地问着,戴上塑胶手套。

  我吓了一跳眨着眼睛问:“你怎么知道?”

  他停下来,反而好像吓了一跳的样子。“呃…我听说是狙击手⼲的。”

  “没错,可是发生在约会『结束』以后。”要是被人跟踪到海滩也算“约会”

  他大笑。“我懂了,某人惹火你了。”

  他看了看我的手臂,下巴。“我可以帮你合,但你若担心会留疤,我可以请整型外科医师来做。这里的何医生很会处理疤痕,可以让它完全消失。只是你可能得多留院几天。”

  我很爱美,不太想在手臂上留下长长的疤痕,但我也不愿意挨了之后竟然没得炫耀。这正是跟未来子孙吹嘘的好材料,不是吗?而且我也不想在医院做不必要的逗留。

  “你来吧。”我对他说。

  他似乎有点惊讶,但还是动手了。把我的手臂⿇醉之后,他无比缓慢地把伤口两边拉在一起开始合。我想我的选择让他很有面子,所以他也决心做出最好的成绩。

  到一半的时候,我听到外面一阵騒。“我妈来了。”

  麦医生抬起视线看着一位护士。“要所有人待在外面等我弄完,只要再几分钟。”

  辛西雅溜到小间外面去,回头把帘子紧紧拉上。外面的吵闹声更大了,接着我听到我妈的声音庒过一切,用非常坚定的语气说:“我『现在』就要看我的女儿。”

  “有点准备,”我对麦医生说。“我想辛西雅挡不住我妈。她不会尖叫或昏倒,她只想亲眼看到我活得好好的。妈妈都是这样。”

  他笑了,蓝眼睛闪着光。他似乎是个很随和的人。“她们这样还満有趣的,不是吗?”

  “百丽!”我妈又来了,只因为急着要看到她受伤的女儿,也就是在下本人我,就任地打搅了急诊室里所有的人。

  我提⾼音量。“妈,我没事;只是得个几针。马上就好。”

  这样有让她安心吗?当然没有。我十四岁的时候也这样安慰过她,说我锁骨断掉的地方只是瘀⾎。我那时候蠢到以为绑上绷带就可以继续啦啦队的演出,就算我手臂一动就疼得想尖叫也不管。我那时候的判断力实在不太好。

  我现在评估伤势的能力好多了,可是我妈绝对不会忘记,现在才会坚持要亲眼看到。所以喽,当帘子唰的一下打开来的时候,我一点都不惊讶…老妈,真感谢你这么尊重我的隐私…我的全家人都站在那儿。老妈、老爸、香娜,连小珍都来了。看到怀德跟他们站在一起我也不觉得惊讶,他还是一脸严肃又生气的样子。

  麦医生张口想要说些类似“滚出去”的话,只是他的说法只可能会是:“如果各位可以出去一下,不用一分钟我就可以好了。”可是他没有说出口。因为他看到我妈就突然忘记要说什么了。

  大家都这样。我妈今年五十四岁了,可是看起来像四十。她当选饼北卡州‮姐小‬,⾝材⾼佻,秀发金⻩,容⾊丽。只能这样形容她了。老爸为她‮狂疯‬,不过没关系,因为她也为他痴狂。

  她冲到我⾝边,可是一看到我似乎没有大碍,马上恢复冷静,用冰凉的手指摸摸我的额头,仿佛我还是个五岁女孩。“伤是吧?”她温柔地问。“好个可以跟子孙吹嘘的故事,不是吗?”

  我说过了,我们像得吓人。

  她把注意力转向医生。“你好,我是莫婷娜,百丽的妈。她的伤势会有永久伤害吗?”

  他眨了眨眼继续合。“啊,不会。她可能几个星期没办法用这只手臂,可是大概两个月左右就会跟新的一样了。我会告诉你未来几天要注意什么。”

  “我知道那些规矩,”她淡淡地笑着说。“休息、持续冰敷、服用抗生素。”

  “没错,”他回了她一个笑容。“我会开些止痛葯,其实一般成葯也可以。只是不要吃阿司匹灵,会造成伤口出⾎。”

  注意到了吧,他说话的对象已经变成老妈了。她对男人就是有这种影响力。

  我家其他人也都挤进小间里来。爸走到妈旁边伸手搂着她的,支持她撑过子女的又一次危机。小珍走到访客长椅那里跷起长腿坐着。麦医生看着她又开始眨眼睛。小珍跟妈很像,只是头发颜⾊比较深。

  我清清喉咙,将麦医生唤回现实。“快吧。”我小声对他说。

  “喔…对喔。”他对我挤挤眼睛。“我一下忘了自己在做什么。”

  “都是这样的。”老爸充満同情地说。

  我爸长得又⾼又瘦,浅棕⾊的头发、蓝眼睛。他总是冷静又随和,搞笑的幽默感在我们小时候总逗得我们很开心。他在大学的时候是篮球校队,同时主修电子,家中有四个女人,⾝为唯一的男当然有庒力,他却处理得相当好。我知道他开车过来医院的路上一定很焦虑,可是看到我基本上没大碍,他就很快回复平常不慌不忙的样子。

  我对香娜笑笑,她就站在边上。她也对我一笑,把眼睛瞄向右边。接着她扬起眉⽑看着我,这是我们姐妹的暗号,意思是:那个猛男是谁?

  那个猛男,怀德,就站在检查台尾瞪着我。不,不是瞪,甚至算不上盯着我。他是全神贯注地看着我,眼睛眯起来,下颚绷紧。他稍稍向前倾,抓着栏杆,前臂上有力的肌⾁鼓起。他还戴着套,黑⾊的大型手就挂在左臂下方。

  我家人也许已经放心了,可是怀德还没有。他的心情非常恶劣。

  麦医生完最后一针打好结,坐着有轮子的小凳子溜到柜台那里,在一叠处方签上写了几个字,撕下最上面那页。“好了,”他说。“办好手续就行了。我开了抗生素和止痛葯。就算你觉得比较好了,也要把所有抗生素吃完。就这样。包扎完就可以走了。”

  护士过来帮我包扎,在我的上臂和肩膀里上一大堆纱布跟胶带,这样我本不可能穿回自己的⾐服。我做了个鬼脸“这样不行吧。”

  “要多久才能换绷带?”妈问辛西雅。

  “要等二十四小时。明天晚上就可以淋浴了,”她对我说。“我会写一张注意事项给你。如果不想等人送⾐服过来给你,先穿这件漂亮的礼服回家也可以。”

  “礼服。”我说。

  “大家都这么称呼它。我自己不觉得啦,可是,唉,喜的就会喜喽。”她走开去准备必要的文件手续,离开的时候很纯地把帘子扯上。

  那件礼服半挂在我⾝上,一半快掉下来,我的右手穿在袖子里,左肩及手露在外面。我一直努力用手把它按在前免得曝光,可是要这副模样回家还不舂光外怈实在难度太⾼。

  “各位男士可不可以先出去一下。”我开口,就在这时候妈拿起绮纱放在我边上的记事本,打断了我的话。

  “这是什么?”她说,皱着眉头念:“非法羁留。绑架。对证人动耝。态度傲馒…”

  “那是怀德的违纪清单。妈,爸,见过⽩怀德队长。怀德,我⽗⺟,莫百力和婷娜,我妹妹香娜跟珍妮。”

  他对我的⽗⺟点头致意,香娜伸手拿那张清单。“给我看看。”

  她和妈凑在一起。“这张单子上有些项目是可以提出控告的。”香娜的酒窝不见了,用律师的眼神打量着怀德。

  “『不让我打电话给我妈』,”妈念着,对他投以指责的眼光。“罪大恶极。”

  “『我倒在地上流⾎的时候嘲笑我。』”香娜继续念。

  “才没有。”怀德对我皱着眉头说。

  “你微笑了,差不多啦!”

  “看看,还有拐、騒扰、跟踪…”

  “跟踪?”他的脸⾊和台风天一样沉。

  “『不把我受的伤当一回事。』”香娜玩上瘾了。“『用脏话骂我。』”

  “我才没有。”

  “我喜列清单这个想法,”我妈说着把记事本从香娜手里拿回去。“非常有效率,这样事情就不会忘记了。”

  “反正她本来就什么都不会忘记。”怀德很委屈地说。

  “真感谢你让婷娜学到列清单的方法。”老爸对怀德说,他当然不是真心的。“这边来,”他拉着怀德的手臂拖着他转了个方向。“我们出去,让她们帮百丽穿⾐服,我顺便跟你解释一些事情。看来你很需要帮忙。”

  怀德不想去…我从他脸上看得出来…可是他也不敢傲慢到不理会我老爸。不,他只会对我这样。两位男士出去了,他们当然不会记得把帘子拉起来。小珍站起来过去拉上。她一直捏着鼻子努力忍住笑,直到他们走到听不见的地方才大笑出来。

  “我特别喜『态度傲慢』这一项。”香娜捂住嘴格格笑着。

  “你有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妈笑着小声说。“可怜的家伙。”

  的确是个可怜的家伙。

  “他活该。”我边抱怨着便坐起来想把左手穿进袖子里。

  “坐着就好,我来。”妈说。

  “你的手臂不要动。”说话的是小珍,她走到我背后。“让妈把袖子穿过你的手臂。”

  妈非常小心地绕过那一大捆绷带,那真的很厚,就算麦医生没有在合前帮我⿇醉,我大概也感觉不到痛。小珍把袍子的背后拉在一起,绑好小小的带子。

  “你好几天都不能用那只手臂,”妈说。“我们会去帮你拿几件⾐服带你回家住。”

  我早知道会这样,所以点点头。回家去让爸妈宠爱几天正符合医生的命令。唉,他没有这么命令,可是他该要的。

  辛西雅带着要签字的表格、指示单和一名推着轮椅的护佐回来的时候,老爸跟怀德也回来了。怀德的心情仍然不好,但至少不再对每个人都摆个臭脸。

  “我去开车。”护佐推着轮椅过来的时候老爸说。

  怀德阻止他。“我去开我的车过来,她得去我家。”

  “什么?”我很吃惊地说。

  “你得跟我回家。别忘了,亲爱的,有人想杀你。你⽗⺟的家绝对是凶手第一个会去找的地方。不只你不‮全安‬,难道你想让他们也有危险吗?”

  “你说什么,有人想杀她?”我妈气势汹汹地追问。“我还以为只是随机…”

  “我想随机开的可能虽然有,但是很低。她上星期四才目击了一桩谋杀案,而且名字还见了报。如果你是凶手,你会如何处理证人?她在我家会比较‮全安‬。”

  “凶手也看到你了,”我脑筋动得很快。看到你吻我。“你怎么敢肯定凶手不会追到你家去?”

  “他不可能知道我是谁,又怎么找出我住哪里?而且除非他一直在现场逗留,否则不会知道我是‮察警‬。相信我,现场没有人。”

  懊死,他说的有道理。我不想让家人有危险…说来我也不想让怀德有危险…所以我绝对不该跟他们回家。

  “她不能去你家,”妈说。“她可以用那条手臂之前必须有人照顾她。”

  “女士,”怀德镇定地视着她的目光。“我会照顾她。”

  这下好了,他等于告诉我的家人我们睡过了,因为大家都知道“照顾”包括‮澡洗‬、穿⾐等等。也许我的确在他手下面前大声嚷嚷过不再跟他上,可是那不一样。至少我认为不一样。这些是我的⽗⺟,这里是南方,当然这些事情还是会发生,可是通常没有人会大声说给全世界或全家人听。我希望老爸会拉着他再到外面去谈,可是我爸却只点了个头。

  “婷娜,谁比‮察警‬更适合照顾她?”他问。

  “他的违纪清单⾜⾜有两页长。”我妈回答,对他照顾我的能力充満怀疑。

  “可是他有。”

  “那就这样,”妈转过⾝对我说。“你跟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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