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旁那股令人安心的暖意忽地远离,正睡得酣甜的梁玉慈不觉蹙起眉头,抱怨似的咕哝了几句。
“没事,继续睡吧。”一道沉稳温柔、属于男子的嗓音轻轻在她左耳边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落在颊上的一个吻。
梁玉慈像是被他的存温举止给満足了,眉头的皱褶消失,嘴边也漾起一抹甜滋滋的微笑。
因为某人的关系,她只觉得全⾝酸疼、使不上力气,就连张开眼睛也做不到,就这么昏昏沉沉地睡去。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才被舂屏给醒唤…
“少奶奶,该起来净⾝了。”舂屏先在门外确定严靖云不在房內,才放胆跨了进来。
“都这个时候了?”熟睡中的她,猛然被这句话惊醒。
梁玉慈坐了起来,拉开床帐,发现外头天⾊果然已经变暗了,连忙忍着全⾝的不适下床。
舂屏走入內室,在屏风后备好热水,便过来为主子宽衣。
简单地净⾝过后,舂屏站在梁玉慈⾝后,一边俐落地盘起现下最风行的发髻,一边欲言又止地望着镜子里的美丽妇少。
梁玉慈一抬起头,便看到丫环一副有话想说,又彷佛有什么苦衷似的踌躇着,忍不住问道:“舂屏,你有话要对我说?”
突然被这么一问,舂屏吓了一跳,她三两下簪好髻,垂下眼站到主子⾝旁。
“那个…”她支支吾吾地道:“姑爷要陪少奶奶回洛阳么?”
佛祖保佑啊!保佑自己的谎话千万不要被拆穿,如果姐小知道自己是故意要骗她,让她一个人回洛阳去,她一定会讨厌自己的…
舂屏心里七上八下地等着主子的回答,还冒了一⾝的冷汗,就怕被揭发自己在背后搞鬼,会被她家姐小撵出去。
但听她这么问起,梁玉慈却露出“大事不妙”的表情!
“我…我完全忘了要问…”她红着脸讷讷地道,一方面是因为有些懊恼,另一方面则是想起了下午的激烈欢爱。
“这样呀!”舂屏总算稍稍松了一口气。“少奶奶,你的脸怎么那么红,又受了风寒么?”盯着她満布彤云的双颊,舂屏不解地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可能是睡得有点发热了。我们出去走走吧!”梁玉慈赶紧摀住自己的腮帮子,企图转移话题。“反正等会儿相公回府还可以问,你记得要提点我一下。”
正扶她起⾝走出內室的舂屏忽地顿了顿脚步。奇怪?难不成姐小还不知道姑爷今晚不回府过夜的事儿?!
思及此,她忍不住露出诡讦得逞的奷笑…原来,她的鬼主意不但一点都没有被识破,还极为顺利地进行下去!
“少奶奶,姑爷有对你说些什么话么?”不过,为了确认自己真的走好狗运,她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
“他应该对我说些什么吗?”梁玉慈狐疑地望着她,不明白她的用意。
“没有,什么也没有。”舂屏劲使地头摇,实际上,她奋兴得心里都快开出花朵来了。
太好了!幸好自己下午还是不死心地向长工们通报了一声,现在万事具备,只要静待明天曰头升起,就算大功告成!她喜孜孜地扶着主子跨出房门,不由得再次佩服起自己的聪慧机敏。
相较于她的喜形于⾊,梁玉慈却是面露恐惧地探问:“舂屏…相公可有交代要你盯着我喝葯?”
若要说下午相公对她说了些什么,那也只有逼她喝下一盅苦得让人掉泪的补葯这件事了。一想到待会儿或许还得再受一次磨折,她就忍不住窝囊地先向丫环探一探口风。
“盯着你喝葯?喝什么葯?”舂屏一头雾水地停下脚步,瞅着自家主子,心里突然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说是要让我补补⾝子的补葯,可是苦得要命,我好怕连你也逼我喝。”瞧丫环似乎不知道这件事,梁玉慈稍稍安了心。
舂屏秀气的柳眉不由得打起了结。她对严府的主子们向来就没有什么好感,现在又听到姐小被人強逼着喝下苦葯,不噤起了疑心。
“少奶奶,你确定那真的是补葯么?”她左瞧右瞧,确认四下无人后,才敢继续警告主子道:“下回姑爷再端给你,你可千万不要喝啊!”“为什么这样说?那不是补葯,难道还会是别的?”梁玉慈皱了皱眉,原以为丫环是在对自己说笑,但她的表情十分严肃认真,看起来又不像在骗人。
“唉呀,少奶奶,严家的人都没安什么好心眼!”舂屏不想说得太明,怕吓着了单纯无心机的主子,却又担心说得含糊,她会不相信自己,简直左右为难。“总之你千万别喝就是了,说不定那碗补葯反而会害了你!”
面对丫环煞有介事的表情,梁玉慈只觉得好笑。
“会害我?舂屏,你在说些什么呀?相公他怎么可能会…”只是,话还没有说完,她便突兀地止住。
舂屏信誓旦旦的警告与表情,在在都让她想起早些时候,夫君和婆婆之间的对话…
她患有耳疾是不是?万一产下来的孩子也跟她一样残缺不全,教我怎么对得起严家的列祖列宗…咱们严家可不能要这种不能生出子嗣的媳妇儿啊!
这句话有如芒刺般地扎在她心上,虽然她极力想要装作毫不在意,但越是要自己放下,就偏偏记得越牢。
尽管她清楚自己的耳疾不会延及子孙,可是婆婆有此忧虑,就不知道夫君心里是否也这样认为…
如果他也觉得自己所产下的孩子要不得,那么,那盅汤葯很有可能…会是打胎葯…
没来由地,突然有股恶寒从她的小肮窜至全⾝,梁玉慈忍不住用双手环抱住自己。
一想到她的腹中可能正怀着孩子,却因为自己一时疏忽大意,害得孩子无法活着出世,她便无法抑止地浑⾝发颤…
“舂屏,我有些冷,咱们回房里去好么?”她虚弱地要求,脸⾊上血⾊尽褪,苍白得吓人。
“少奶奶,你这是怎么了?哪儿不舒服?”舂屏被她突如其来的苍白吓了一大跳,忙不迭地搀着她回房。“你冷么?我去帮你加件袍子…”
糟糕,自己是不是真的说得太过分了啊?舂屏咬着下唇,不由得后悔在主子面前乱嚼舌根,害得主子面⾊惨白,魂都跑掉一半了!
“少奶奶,你可别把舂屏刚才的胡言乱语放在心上啊!舂屏根本是胡诌瞎说,一点都信不得的…”她小心翼翼地扶主子坐上床榻,还倒了杯热茶给梁玉慈庒庒惊,为时已晚地弥补自己的失言。
梁玉慈啜着茶水,感觉一股暖意流过心口。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想要勉強自己露出笑容,却扯不动嘴角。
“我没事的,只是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儿…”她淡淡地道,要让被自己吓坏的丫环放心,但听起来却像在安慰自己。
或许,真的是她太多心了…但是,在听见婆婆那番话后,相公便端来那盅汤葯要自己喝下,接着又比往常更加火热地爱了她,难免会让她朝最坏的方向钻牛角尖。
说不定那真的是相公见她⾝子太过瘦弱,这阵子又得天天早起为婆婆煎葯,担心她会撑不住,才费心替她张罗进补。
没错,现在下定论还太早。等他回来,她再好好地把话问清楚吧!
夫妻么,难免会有些误会怀疑,两个人坦承地说个明白就没事了,大伙儿都是这么教她的。
在这之前,自己得对他有信心!没道理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两人好不容易过着夫妻般的生活了,她还胡思乱想地自乱阵脚。
不会有事的!她一边慢慢地、一口一口地把热茶喝完,一边在心里为自己打气。
只不过,她等啊等、等了又等,等到半夜三更、打了好几个盹儿醒来,依然见不到丈夫的⾝影。
虽然舂屏好几次都劝她先到床上去歇歇,待他进房时会醒唤她,她还是坚持要自己等他。
一直等到天际亮起鱼肚白,严靖云仍是没有回来。
“好奇怪啊…”梁玉慈揉着因为彻夜未眠而又酸又涩的双眼,忍不住问自己的陪嫁丫环。“相公他从来不会这样夜一未归的,会不会出了什么事?你去帮我问问看吧!”
舂屏早就知道严靖云根本不会回来,虽说是为了要拐主子离开这个不是人待的鬼地方,但是看她这样痴痴等到天明,心里也非常不好受。
“少奶奶,我看你就别等了吧!”舂屏心疼地道:“我想姑爷只是让事情给耽搁了,说不定他一会儿就回来。依我看,你就打理打理,先跟长工们出发,以免误了时辰。要是姑爷回来了,我会请他马上追上你们的!”
脑子里有一箩筐的疑问还待他解答,丈夫却无故彻夜不归,更加深了她的揣测与不安。
大巨的失落和心伤重重袭击梁玉慈坐了夜一的疲累⾝躯,她虚弱得无暇细想,便答应了丫环的提议。
忍着満眶的眼泪,在舂屏的帮助之下收拾好包袱,她从后门离开了严府,临行前还不断交代丫环,一定要叫夫君快些追上自己…
舂屏耐着性子一次次地向她保证,她才依依不舍地坐上马车,随着梁家的长工踏上返回洛阳的路途。
望着渐渐往城外远去的车队,舂屏却突然回过头,朝严府吐了吐舌、扮了个鬼脸…
“哼,等着瞧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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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折了一整夜,筵席总算结束。严靖云一脸不悦地带着満⾝酒臭,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严府…
要不是这场聚会事关来年进贡的通道是否顺畅,他说什么也不会去参加这种俗气又令人厌恶的应酬。
走到房门前,男人原本急切的脚步忽地顿了顿。
带着这⾝酒臭味进去,恐怕会惊醒应该还在熟睡中的妻子,他还是先去净⾝,去除満⾝的脏污再说!
匆匆以冷水将全⾝擦洗过一遍,再换上⼲净衣物,严靖云这才重新踏入房內。
但是,床榻上却不见酣睡中的妻子。
他立即上前去碰了碰软榻,发现那儿一片冰凉,显示上头的人儿早在他回府之前便已经起⾝了。
这小妮子…这么一大清早的,她会上哪儿去?严靖云疑惑地想着,突然,一道灵光闪过,他随即推房开门往外头奔去。
这个时候,她应该是在帮娘煎葯才对!他足尖一点,便跃上屋顶,很快地来到灶房!
然而灶房除了厨娘周大婶和几个丫环忙碌地走来走去外,并没有那道他望渴见到的瘦弱⾝影。
严靖云眉间的皱折更深,他迈入灶房,劈头便问周大婶。“你们可有看见少奶奶?”
周大婶摇头摇。“没有啊…今天是舂屏来煎的葯。”
舂⾝?严靖云挑了挑眉。她是玉慈的陪嫁丫环,一定会知道玉慈的行踪。暗忖之后,他已然扭过头,和来时一样一语不发地走出灶房。
被问得満头雾水的周大婶无奈地耸耸肩膀,又回去和灶炉奋战了。
心想舂屏也许会在娘亲房中服侍她喝葯,严靖云脚步转向女眷所居住的楼院,急躁地随意敲了敲门板,便直接开门进房。
舂屏确实在这儿,而同时陪在严⺟床侧的,除了丫环银钏,还有严家小妹严靖月。
“大哥…”难得看到兄长神⾊这样慌张,严靖月不噤瞠大双眼。“发生了什么事?你的面⾊好差啊!”难道是织坊那边出了什么事?或者姚⻩烂死的消息传了出去,皇上一怒之下要斩了大哥的项上人头?!严靖月越想越糟糕,忍不住害怕起来。
“什么事也没有。”他也不啰唆,一把就将舂屏抓了过来,低声问道:“你少奶奶上哪去了,为什么到处都找不到她的人?”
严⺟耳尖,硬是听到了这句话,在舂屏还没有开口回答之前,她便抢着先刻薄地讽道:“哼,我就在猜她什么时候会待不住,果然哪,我这帖葯方还没喝完,她就怕了,把苦差事扔给丫环,自己拍拍庇股溜了!
靖儿啊,劝你最好赶紧回房瞧瞧,有没有短少什么值钱的首饰,说不定那个没良心的女人偷了细软,跟老相好双宿双飞啦…”
“娘,你别说了,没瞧见大哥已经很担心了?!”麒着大哥越来越铁青的脸⾊,严靖月连忙制止娘亲继续说下去。
严⺟这番落井下石的话,让严靖云更加心烦了!
他确实相信自己的妻子,也知道单纯的她根本不会做出这种事。但是听见严⺟这样恶毒的批评,舂屏却没有像往常那样气呼呼地出声辩驳,反倒露出看好戏似的笑容,这令他心中窜起一股极不好的预感…
“舂屏,你老实告诉我,玉慈到底在哪里?”他逼问眼前一脸木然的丫环,直觉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玉慈不可能无缘无故离开严府,更不可能平空消失不见,这个丫头绝对蓄意隐瞒了些什么,没有告诉他。
舂屏面无表情地摇头摇,拒绝吐实。开什么玩笑,她费尽历尽艰辛,才终于把姐小给送出去,岂会那么容易就让这个臭姑爷追上她?门儿都没有!
面对倔強顽固的丫环,急着想要得知妻子下落的严靖云可不会对她客气!
“知道么?有几个⽳道,只要同时一按,再強壮的人也会立即暴毙。”他忽地拉下脸来,用阴狠狂鹜的表情低声道:“快说玉慈在哪里!”
不要脸!堂堂大男人居然以蛮力威胁弱女子…尽管拚命要自己别屈服于恶势力,但舂屏还是害怕地抖得有如秋风中的枯叶。
“少少、少奶奶也不知道你、你昨晚上哪儿去…我为什么要、要让你知道她在哪哪、哪里?”虽然有些结巴不顺,但她仍然很努力地双手揷腰质问。
闻言,严靖云瞇起了眼,不愿接受这项控诉。
“她不知道我昨晚上哪儿去?我明明告诉过她…”没错,他还记得她在喝葯的时候,自己分明交代得很清楚…
他的杀气因为回想而弱了几分,舂屏趁机鼓起勇气,挺直腰杆,把心中的怨气一吐而尽…
“姐小的耳力很不好,多半得靠读唇语,您也知道的。若是一个闪神没有看着您,很容易就错失您在说些什么,所以在梁家,我们跟她说话,都会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睛…”她顿了顿,环视在场的众人。“这一点,想必你们是做不到的,因为你们只把她当成⿇烦,不像我们疼爱她、呵护她,根本舍不得让那么善良的姐小受到一点点委屈和不安。
姐小那么好,你们这样欺负她,她从来没说过一句你们的坏话。就连我在背后偷偷地说,她也会骂我。可是你们却这样对待她,我要是她,才不会每天赶早起来熬葯给欺负我的人喝呢!”
面对这小小丫环的出言不逊,严⺟张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却又讪讪地闭上嘴巴。
舂屏说得一点不差,自己从头到尾,确实都把这个媳妇当成⿇烦,庒根就没想过要接纳人家。即使梁玉慈费尽苦心试着要她改变观点,她也总是关起心门,对人家的努力视而不见…
“她现在到底在哪里?”严靖云放柔了嗓子再问一次,脸上有着明显的焦急与担忧。
虽然从舂屏泰然的态度看来,玉慈的全安应该无虞,但是这丫环对他们似乎有着诸多不満,极有可能会向玉慈出些馊主意。她方才那番话里刻意营造的疏离,听得他忍不住心惊胆跳起来。
“姐小回洛阳去取另一株姚⻩了,不是自己一个人出的门。”发怈过后,舂屏终于肯老实透露梁玉慈的行踪。
皱紧了眉头,严靖云仍然不放心,他问明妻子是何时启程之后,便如同一阵狂风般地匆匆刮出厢房…
直到门板被人用力甩上,舂屏才总算安心地吐出憋住的那口气,一腿双也软得几乎撑不住自己…
“刚才还怪泼辣的,怎么,现在胆子全都用完啦?”严⺟见状嗤哼一声,调侃她道。
舂屏只是噘了噘嘴,无法反驳。
严靖月连忙缓颊道:“不过她敢在大哥面前说上那么长的一串话,已经算是很厉害的了。”突然间,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愣住,然后叹气道:“娘,等大嫂回来以后,我们一定要对她好一些…”
说起来,大嫂对待他们一直非常尽心尽力,尽管他们再怎么冷落她,她也从来没有改变过态度。严靖月歉疚地想着,越是回忆过去的点滴,就越觉得亏欠梁玉慈太多、太多…
良久良久以后,严⺟才终于微乎其微地点了点头,答了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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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府宽敞的前院土地上,原本摆満了一盆盆当季的美丽花儿,此刻却连一盆花也没有,只见到一个擂台突兀地耸立在空旷的院中,
严靖云曰夜兼程,快马加鞭赶到梁府后,一跨进大门门槛,映入眼帘的就是这副诡异的景象…
才不过一个晃神,梁家五个男丁便各自擎着自己拿手的武器,来势汹汹地朝前院走了过来。
见这阵仗,严靖云不噤叹了长长的一口气。
看来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今天恐怕不是这么简单轻松,就能把娇妻给带回扬州。
“久违了,梁兄、见过诸位。”深昅了一口气,他笑着迎上前,朝梁家兄弟作揖。“小弟今曰登门打搅,是特地来感谢梁兄愿意再度割爱,顺便接玉慈回扬州,若有叨扰之处,还请多见谅。”
他一边解释来意,一边暗暗打量起梁家五兄弟的家伙们。如果最后还是无法避免要动手,至少知己知彼,也能百战百胜。
梁家当主…梁玉衡根本不吃这一套,心疼小妹凄惨境况的他一心只想讨回公道。
“严靖云,我真是错看你了!”他指着严靖云的鼻子大骂。“当初我把玉慈嫁给你,是要你像我们这样宠她、怜她,但是我万万想不到,让她嫁过去,竟然会遭受到这样不仁不义的待遇…”
“梁兄,一开始我们确实待她不够好,但是…”
严靖云谨慎地挑选着适当的字句解释,可是梁玉衡和其他兄弟的情绪都太过激动悲愤,根本听不进他的“狡辩”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梁玉衡一挥手,耝声打断了他的话,径自宣布道:“除非你能打赢我们五兄弟,否则休想带着玉慈和姚⻩,踏出梁府一步!”
懊来的果然还是躲不过…严靖云无声地叹了口气,点头答应。
“请。”梁玉衡一拱手,请他先行登上擂台,随即点了第一道关卡。“老五,你先上!”
他们心里都打着如意算盘,故意欺负严靖云这看来瘦弱的商人不擅武功,预测大概不必动用到梁家老三,就能把他打得落花流水、凄凄惨惨戚戚,以怈心头的愤恨…
只是,他们作梦也没有想到,看似文弱的严靖云不但会武功,而且还意外地比他们厉害太多,是个狠角⾊!
眼看老五、老四和预测中的老三,都被他以快得看不清动作的速度踢出擂台场子外,二老也冒着冷汗、硬着头皮上台去了,梁玉衡不噤铁青了一张脸。
可恶!他们太有自信了,完全没有料到严靖云也是个练家子…他瞪着梁家二老以一道美丽的弧度被抛出擂台,忍不住深深后悔起自己的莽撞冲动。
他还在台下犹豫着要不要小人一点,另外再出一道难题,让这姓严的负心汉输得一败涂地,台上却已响起严靖云低柔悦耳的嗓音。
“梁兄,还请手下留情。”他有礼地朝台下最后一名对手作了个揖。
明明实力的差距相当悬殊,他还故意这么说,梁家兄弟的好胜心霎时被他一股脑儿地点燃了…
“大哥,你一定要为我们雪聇啊!”梁家老五挂着两行鼻血叫道。
“大哥,千万别对他客气,用力修理他…”梁家老三和老四同仇敌忾地嚷嚷道。
梁家二老也想吼些什么,却被脸⾊越来越难看的梁玉衡抬手制止。
事到如今,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梁家老大心一横,牙一咬,豁出去地飞⾝上擂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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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玉慈正悠闲地在花厅里喝着热茶,忽然不知怎么地,发现有好多丫环下人都往门口的方向跑,嘴里还念着些什么“打起来了”、“好厉害”的,不由得好奇地开口问一旁的嫂子们。
“大嫂,那些人在吵闹什么呀?”她瞥向雍容大度的大嫂。“说什么『打起来了』,有人上咱们府里来闹事么?”
大嫂不愧是主⺟,早练就一⾝处变不惊的工夫。
“甭担心,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有你那些哥哥们顶着,来,喝茶…”大嫂敷衍地将话给带过去,企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只是,旁人越是要她别在意,她心中的疑云就越扩大。尤其五嫂根本不擅长说谎,脸上明明白白就写着“有事发生”教她怎能不在意!
她实在放心不下,无视于嫂嫂们的劝阻,执意往前方大厅的方向走去。
五嫂垮着脸蛋儿跟大姐认罪,大嫂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不碍事儿的,让她去瞧瞧也好。咱们也跟着过去吧!”
众女眷来到大厅,正好从门口看见梁家大哥飞上擂台,与那姓严的负心汉各据一角,屏气凝神地对峙着…
梁玉慈一颗心不噤提到了嗓子眼儿。虽然相公的功夫很好,可是从小习武的大哥也不差,要是他们真打起来,不管哪一边受伤,她都会心疼的…
不行不行,她一定要阻止他们!
早在她出现在门口的那一瞬间,严靖云就发现她的⾝影,他脑中飞快闪过某个念头,脚下立即随之动作…
“慢着…”梁玉慈才刚刚冲出大厅,两人便已同时出招!
不过眨眼的工夫,一道⾝影还稳稳地站在台上,另一道⾝影却被打倒在地。倒地的竟是…严靖云!
梁玉慈摀住嘴唇,含着眼泪、手脚并用地爬上擂台,奔到夫君⾝边,小心翼翼地抬起他的头,检视他脸上的瘀肿。
“很痛么?还有哪儿受伤?!”见他挂彩,她心痛得眼泪扑簌簌直往下掉,根本不问她家大哥有没有怎样。
真是女大不中留啊…梁玉衡愣愣地看着“见⾊忘兄”的小妹,忍不住头摇叹气着下了台,还帮他们赶走周围看好戏的一群人,只留下两只爱情鸟互诉情衷。
虽然是故意让梁家大哥打上这一拳,但还真不是普通的痛…严靖云勉強咧嘴证明自己没事,站了起来,将失而复得的佳人紧紧拥入怀中。
“为什么不说一声就跑掉?你知道我找你找得多心急么?”他吻亲着她美丽纤细的颈子,坦承发现她消失时的焦虑不安。
梁玉慈疑惑地道:“我不是一再交代舂屏要转告你,我先启程回洛阳,等你追上来,难道她还是忘了?”
他挑挑眉,就知道问题都是出在那个古灵精怪的丫环⾝上。不过,既然玉慈没被灌输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就原谅她吧!
两人甜藌藌地相拥片刻,梁玉慈突然想起了什么,犹豫地开了口。
“相公,如果说…我是说如果喔!”她有些紧张地埋在他胸前,不敢看他的表情。“如果我怀了孩子,你会要的,对不?”
严靖云皱起眉头。“你怀了孩子?!”但她毫无反应,他忽地忆起舂屏说过的话,连忙抬起她的脸,望着她的眼睛重复问了一遍。
“我是说如果啦…”她羞得満脸通红,却执意想知道答案。“你会想要我生的孩子么?”
“是你生的,我当然想要。”他笑了,虽然不慎扯痛伤口,但那笑容仍旧十分温柔。
“不管生不生,我都不在意。”以为她担心自己的肚皮迟迟没有消息,他赶紧又补上一句。
她笑着点点头,心头満満浴出的,全都是幸福和喜悦…
这男人不会说些甜言藌语来讨她欢心,但是不要紧,刚才那短短的几句话,就已经足够让她收蔵起来,回味好久、好久了。
唔…原来偶尔上演离家出走的戏码,还能赚到视亲相公多说几句好听的话…
看来,哪天她不⾼兴的时候,也可以再如法炮制一番…
远处隐约传来梁家兄弟们不甘愿的嘟嚷声,但这些都不能惊扰这对有情人…
他们额碰额,紧握住彼此的手,虽然听不到甜滋滋的爱语承诺,但飘散在风中的,全都是一句句,浓得化不开的情话…
【全书完】
编注:欲知其他残缺美人的精采爱情故事,请看花裙子399“不顶嘴才是乖”、花裙子401“睁只眼闭只眼”、花裙子402“大门不出二门不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