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问菊。”
一声温柔的呼唤打断问菊的沉思。
“咦?温夫人!”问菊喜出望外,没想到温夫人会亲自来找她。
“你在忙吗?”
“不不不,我现在很有空。”除了每天固定的时间去看舞伶练舞之外,就属温轩最占用她的时间。
“最近你是不是有事在忙?都忘了跟我一起用膳。”害她还以为她离开温府,赶紧出房来找人。
“对不起。”问菊小脸布満愧疚,都是温轩那个大坏蛋害的,每每还没到晚膳就把她累得半死,觉睡都来不及了,哪还记得去陪温夫人?
“不要紧,我听说你和轩儿近来处得很好?”当然她也是出来探探消息,看是不是该办喜事了。
处得很好…不,其实她是很想把他踢到天边去,还她一个清静。
看问菊乍红乍青的脸蛋,就知道儿子一定没有好好善待人家。
“问菊哪,我问你一个问题可好?”
“温夫人,你千万别跟我客气。”问菊拉著温夫人在凉亭坐下,一旁马上有丫环递上茶点。
“你喜轩儿吗?”
“我…呃!”问菊想否认,但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而她更不可能点头承认。
“那你讨厌我吗?”
“怎么可能,我早已将温夫人当成娘亲看待。”问菊马上将自己对她的心意说出来。
“既然如此,问菊,你就做我的媳妇吧。”
“温夫人,这婚姻大事可不能开玩笑。”怎么小的婚也就算了,连大的也不放过她。
“我看起来像在开玩笑吗?”温夫人端起脸,表示她现在有多认真。
是不像。问菊紧张的端起茶,想化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还是你心有所属?”温夫人猜测著。
“不是的,温夫人。”问菊秀眉微皱,不知该如何解释。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嫁给轩儿?我听丫头说,有几⽇他都睡在你房里。”既然儿子吃了人家,就理当负起责任,这就是温夫人的观念。
问菊的俏脸瞬间红透,这种事让人家娘亲提起,真是羞极了。
“还是轩儿哪里不好,我叫他改进。”温夫人就只差没将温轩五花大绑到问菊的面前向她陪罪了。
“温夫人,你听我说,我配不上温轩的。”问菊咬咬牙,决定将事实说出来,免得哪天被上花轿。
“你哪里配不上?在我心里,你比我那不听话的儿子要乖多了。”
“自小我…我和姐姐们⽗⺟双亡,为了养活自己,我们开了一间店。”
“很好啊。”自食其力,真是不错的女孩。
“我们开的店不仅能让我们⽇进斗金,还能让男人臣服在我们手中。”终于说了出来,问菊甚至不敢看向温夫人。
“这样啊,所以你一定驭夫有术啰。”温夫人竟是另一种解读。
问菊的脸蛋热意未退,再添新窘。
“温夫人,难道你真的不知道吗?我所说的店就是男人最爱去的温柔乡。”问菊扯著丝帕,明知这样说会毁了自己在温夫人心目中的形象,但她还是说了。
问菊的直言,让温夫人顿了下。
她的意思是,儿子从那种地方将她带回来…天哪,她的儿子竟敢去那种地方,回来他就该死了。
问菊看着温夫人満脸不平,知道自己完了。
“该死的轩儿,竟敢背著我去找女人,叫他娶他却不要,家训他都没放在心上!”
啥?温夫人的反应教问菊傻眼,她等的是温夫人骂她、赶她,而也不是现在这样挞伐温轩啊!
“那个…温夫人,这错应该在我…”
“问菊,可怜你一个姑娘家要生活,我会叫轩儿好好待你。”温夫人覆住她的手背,眼中有意。
问菊呆掉了,她已经把底细全掀了出来,温夫人怎么还是执意要她呢?
“温夫人,你怎么不骂我引勾温轩呢?”
“你之前女扮男装要怎么引勾他?”姜是老的辣,温夫人简简单单就堵住问菊的嘴。
呃…问菊一时语塞。
“我是温柔乡里的嬷嬷耶。”本来问菊还想说得更狠,但在温夫人面前,这样说自己已是她的底限,再糟她也说不出口。
“那表示我的儿子有福了,你一定会把他伺候得很好,我就不用担心了。”温夫人不知道问菊为什么要一直強调她的职业,反正她是儿子看上的女人,而她也合她的心意,那她为什么不接受?
“难道温夫人不怕我贪图温府的家财?我很爱钱的哟。”问菊⼲脆爆了自己另一个底。
“那就叫轩儿多努力解决皇上的难题,届时就有赏赐,你爱怎么花就怎么花。”
问菊决定放弃,脸蛋添了些许愁绪,看来她要离开温府是不可能的了。
“瞧你担心的,肯跟我说这么多的女人,说她多有企图我也不相信。”温夫人虽不接触世事,但看人的一双眼还是有的。
问菊嘟起嘴,哀悼自己不再自由。
“温夫人,你真是太开明了。”问菊用这句话作结尾。
“我开明?你错了,想当初我也是这么熬过来的。”温夫人端起茶杯,决定让问菊知道她的过去,以及为何她会不计较她的出⾝而接纳她。
问菊被温夫人萧瑟的语气感染,整个人紧绷了起来。
温夫人将她成为温府二房的过往说了出来。
原来温夫人只是伺候大夫人的丫头,奈何大夫人体弱多病,承受不起丈夫的情意与爱怜,无法为温家怀下子嗣,遂与情如手⾜的温夫人商量,要她代替自己给温府传香火。
向来敬主的温夫人怎么可能答应,但看着大夫人⽇⽇以泪洗面,她只得咬著牙答应大夫人的要求。
不知情的老爷一直到温夫人怀了孕,才知道这件事。他狠狠发了一顿脾气,却又舍不得骂爱,对已怀有他子嗣的温夫人更不可能打骂,因此只能气自己的无能为力,无法医治爱的病。
接著,就在大夫人的建议下,温老爷收了温夫人做二房,但温夫人知道,每每老爷被大夫人著来到她房里时,老爷心里是不甘愿的,但又不忍拂逆子的要求。因此老爷的人虽在她房里,但心始终系在大夫人⾝上。
而与人共夫的难堪大夫人只是嘴上不说,但已渐渐拒绝温夫人的伺候,让温夫人更是难过。
问菊光是听就觉得很心酸,甚至掉下了泪。
当温夫人生了儿子,温老爷当然是喜悦的,但大夫人也在此时病笔,因此轩儿就被丢回她的怀抱,由她自己抚养。
失去了最爱的子,温老爷终⽇悒郁度⽇,就连公事也无心打理;温夫人抱著儿子想哄温老爷开心,他却是连看也不看一眼,终于在温轩満周岁时,也跟著大夫人的脚步走了。
“温夫人…”问菊昅昅鼻子。她不知道温轩从小是在没有爹的环境下成长的,而他还能这么出⾊,可见温夫人花了多少心⾎栽培他。
“因此我要求温轩,要他一定要光耀温府的门楣,不让处心积虑为温府留下⾎脉的大夫人蒙羞,让老爷失望。”
好心痛,如果可以,她真的想留下来好好孝顺温夫人。
“所以不论你是什么出⾝,只要确定轩儿是爱你的,那就够了。”哪像她,一辈子也得不到老爷的怜爱。
“我知道了。”问菊不敢再提自己的⾝分,也不再说要离开的话,温夫人的⽇子是这么的苦,她怎么忍心再雪上加霜?
“有你陪我,我天天都很开心,你一定要留在我⾝边。”温夫人抚抚问菊的发,露出看淡世情的笑容。全本小说
那笑容使问菊的心更酸,因此她虽无法答应,却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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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问姑娘正在浴沐,你不可以…”
丫头的阻止声在房间的门被推开后没了。
“温轩,我在澡洗耶。”一听见丫头的声音,问菊马上由浴桶爬起来,才刚披上丝质罗⾐,他人就进来了。
“我不在的这些天,你有没有想我?”温轩奉皇上之命到庆王府宣读圣旨,为他连年为国奉献的辛劳,赐下大批赏赐。
来回要七、八天的路程,硬是被他浓缩成六天,因为他怕他不在府里的时候,问菊就离开了。
所幸她还留在温府。
“你的表情很难看耶,是不⾼兴看到我吗?”问菊眼睫扇动,说著凉话,事实他的在乎早已透过紧搂的双臂显露出来。
“你的脸⾊才难看,我不在的⽇子你少吃了几顿饭。”他不満的在她⾝上搜索著…嗯,围又小了一寸。
“⾊狼,要吃我⾖腐也找好一点的理由。”真是败给他了!问菊头摇。
“别躲,让我吻你。”
“不要,你臭死了,几天没澡洗了?”看⻩沙都在他的袍子上留下痕迹了。
“为了早⽇回来见你,我已经赶了三天的路。”
“笨蛋!”问菊轻骂了声,挣脫出他的怀抱,对门前的丫头吩咐,要她准备几样菜过来。
温轩看着她体贴的举动,一颗担忧的心才放了下来。
“你看你,沙子都沾上发了。”问菊走回他⾝边,开始解除他的束缚。
她会如此主动,真的让温轩受宠若惊。
在问菊温柔的服侍下⼊浴,温轩晕陶陶的,没有多想其他。
多甜藌啊!要是能天天享受到这样的柔情,就太幸福了。
“你先吃饭。”问菊帮他擦⼲透的发,要他填肚子。
“问菊,你过来坐下。”对他这么好,说实在的还真有点⽑⽑的,她该不会在饭菜里下葯吧?但丫头刚才送进来时,她可没接近过。
“你⼲嘛不吃饭,看着我就会吗?”问菊没好气的说。
“你突然对我这么温柔,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是啦,我打算毒死你啦,你喝不喝?”替他舀好一碗汤,她装作凶恶的说。
“是你喂的,就算是毒葯我也喝。”温轩没有多想,一口饮尽。
笨男人!问菊的眼角润,他就这么相信她。
“你真的没事要告诉我?”他重新问了一遍。
“明天你就要去为皇上贺寿,那批舞伶你还満意吗?”
“当然満意,辰王爷已经将舞⾐送过来,我已经发下去了。”
“哦!”问菊应了一声。
“问菊,你不会还想走吧?我娘都已经答应让我们成亲了。”大掌包覆住她的小手,温轩想由她的眼眸看出个所以然。
“别胡思想了,我能走到哪儿去。”没错,她是要离开,可她不会笨到正大光明告诉他,然后被他软噤起来。
“你对我真的很重要,千万别做傻事。”
“你快吃啦,这些⽇子你不在,害我晚上都睡不好。”
温轩眼睛一亮,她这是在邀请他吗?
为了弥补佳人,他用秋风扫落叶的速度解决掉一餐。
“喂,你吃那么快,当心噎到。”问菊傻眼,她又没赶他。
“走吧。”擦擦嘴,温轩起⾝。
“去哪里?”问菊満脸狐疑。
“上哪,你不是睡不好。”
“拜托,现在才还不到戌时耶。”何况她不要跟嘴里有菜渣的人吻亲啦。
“我会好好弥补你的。”温轩完全不顾她的议抗,直接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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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轩将问菊弄得累得起不了,而他赶著为皇上祝寿,早早上朝去了。
当他带著皇上御赐的⽟如意回来时,接他的竟是満室的孤寂。
人呢?温轩四处找著,但偌大的温府里就是找不到问菊娇小的人影。
“可恶。”他就说她昨晚的温柔铁定有鬼,果然今天就跑给他追。
温轩愤恨的回到房间,怒槌桌子出气。
当烛台被他打得震动时,他注意到烛台底下庒著一封信,赶忙拆来看。
温轩:
你对我的情意⽇月可表,我亦愿嫁你为,但我必须将这件事告诉我的姐
姐,如果她们答应,我一定马上回温府。
问菊留笔
懊死的她,这点小事可以跟他商量啊,万一她姐姐不答应,那他岂不是就别娶了?不行,他没耐等,温轩抄起外袍,打算去捉回他的逃。
“少爷,这尊⽟如意要放哪里?”捧著赏赐的丫头傻眼的看着少爷离开,自从他回来后,她捧著这⽟如意已经有两个时辰了。
“送去给夫人,就说是皇上赏赐的。”原本他要带著这荣耀陪同问菊献给娘亲,不过现在他赶著去捉人,这事就取消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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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后宮依然人嘲如织,而银两更如河⽔一箱箱抬进后宮。
“在下温轩,要找问菊,请为我通报。”
温轩看着长长的人龙,等排到他时恐怕天已大亮,所以他直接找上门神,那手持木的护卫。
门神则是看也不看他一眼,冷冷的说:“今夜是竹月,要进后宮请排队。”
“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我管你什么月,我要见问菊。”
“吵什么吵!”
尝酒是需要气氛的,门口传来的嘈杂让问竹不悦的走了过来。
“你是?”温轩小心打量著眼前的女子,她一⾝青⾐,面覆青纱,手上执著的罗扇画著一枝碧竹。
“小子,我看你⾐著还不错,可是你的银子呢?没有银子是不能进来的。”问竹冷冷的说。
“我是来找问菊的。”温轩赶紧出声唤住打算离开的青⾐女子。
“你找她有何事?”问竹转⾝,小妹今天才回来,午间她询问小妹在温府发生的事,她却呑吐不语,本想明天再好好审问一番,谁知这男人就找上门了,这情景和大姐夫、二姐夫来讨人那一幕还真像。
“我是温轩,能不能让我见她一面?”他要把她捉回温府,把她蔵起来。
“天⾊已晚,她已经睡了。”问竹冷冷拒绝,知晓他就是让小妹失魂落魄的男人。
“我等她。”温轩没那么容易打退堂鼓。
“是吗?我今晚正缺少一名送酒的小厮,如果你愿意替我跑腿,我再放你进来。”问竹出难题考他。
“我…我愿意。”虽说⾝为朝中一品官沦为跑腿的小厮实在狼狈,但为了心中听爱,他豁出去了。
问竹朝护卫使了个眼⾊,让他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