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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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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季含热气的夜风呼啸而过。

  站在刑事‮察警‬局的屋顶,静默结束了‮机手‬,目光在夜空中搜寻着特有的红⾊灯光,內心波澜不兴。

  现在什么都阻止不了她了,后侮是有选择的人才有的选择,而她没得选择,绝不后悔。

  没有多久,一枚红点一闪一闪,一架直升机肩负着静默的期待,以夜⾊为背景,灵敏地飞⼊她的视界,扬起狂的风。

  突地,低沉的男声在⾝旁响起,突破了一切机器噪音,清楚地进⼊耳里,钻⼊她的心。

  “静默,为什么要我与你同行?”目光自始至终都无法从女人毅然的脸上移开,薛仲慕凝声问。

  他愿随她到天涯海角,但他更想知道她的心情,听她亲口说出,在那么大起大落的紧绷关系后,他好想好想直接碰触她的真心。

  这是他⾝为男人的自私。

  静默没有转头,因此错过了他饥切的眼神,只能感受吹拂在脸上的強烈夜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连她亦不明⽩,自己现在怎么会产生如此⾼亢,近乎要‮炸爆‬,但一点也没有不安的心情。

  明明已经爱他爱到无法自拔,连看到他接近危险都像被掐住脖子,但是就算要死也要死在一起,所以什么都不怕,也不愿再分开,甚至反过来非得要和他同行,才能够安心笑着前往。

  而且在这一刻,她要打破所有的原则,做出一切以前不愿做也不能做的事情,这么重大的时刻,教她怎能不想要和最在乎的人一起面对。

  静默谁也不要,她只要薛仲慕,他的存在已经远远超过她的语言能力所能诠释的重要和绝对。

  “我需要一个共犯,”她再也不想隐蔵自己,那个看似无惧,实则不能失去他的自己。“就算知道最后会被出卖,我仍旧只要你,我只要你一个人当我的共犯。”

  薛仲慕的眸光能让任何人醉心地一柔。

  他得到了一个始料未及的答案,这答案太重,重到他几乎无法承受。

  “我也只要你,只要你。”他柔声道,连自己也没有发现他的声音有多柔情似⽔。

  直升机在两人眼前着地,为了不牵连旁人,静默赶走了单氏派来的驾驶,自行戴上了耳机。

  没有考虑就坐上来的薛仲慕也戴上耳机,然后笑了。

  纵然她没说,他也能感应到她的心情,不由得觉得他和她都是疯子,只要一起死,什么都无所谓的疯子。

  “你的飞行时数是多少?”在她家待的一年两个月不是没有意义的,他明知故问。

  静默一面作着面板,确认无误,在拉起纵杆的那一刻,回眸一笑,和男人四目相对。

  她一点都不害怕,因为他在⾝旁,所以她可以比任何人都神勇。

  “我每个星期四都有乖乖去上课,但扣掉在模拟器里的虚拟飞行以外,我的实际飞行时数…”呵呵,每一个教官和前辈都说起飞和降落向来是飞行最危险的时刻,不过,她和他都来不及后悔了“是零。”

  *******

  越过台北盆地,虽然最终目的地是明山,但因为还有一件要事得先处理,所以静默直朝东南方低空飞行,飞抵罗东一片远离人烟的森林。

  在森林里不可能出现,但确实存在醒目的人工草原,被几座相连耸立的大宅所包围。

  屋顶的灯光,还有草原上也有不少人在挥动着信号灯。

  静默和地面联络过后,技术不俗,依照地面指示降落。

  才一落地…

  “薛仲慕,拜托你去把敏云抱上来!”静默急声指挥着薛仲慕。

  薛仲慕点头。

  他才推开机舱门,就已经有人小心抱着一个任噪音如此惊人,仍如睡美人一样穿着⽩⾊棉睡⾐睡的女人靠近。

  在接过了那女人后,还有一个老爷爷,将一只金属盒子也挂在他的颈子上,然后把他推回了直升机后方座舱,帮他拉上机舱门。

  这是薛仲慕在追侦十队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之后,才首次见到侦十队的神秘第七成员…申敏云,但他也没空细究了,因为静默没有多等半秒,马上抬起机鼻,往天空直冲。

  “我会在十点前将敏云平安无事地送回来的。”她对耳机另一端的担心唠叨保证地道。

  薛仲慕看着怀中的申敏云,不由得忐忑不安。

  要把少年的命给这个睡得不知东西南北的侦十队小鲍主吗?

  “她有办法应付金库那个只能用独一无二金属钥匙打开的锁吗?”薛仲慕出声询问前座的女人。

  静默没有回头,但了然的笑声响起了。

  “只要是锁,就必然能够开启,任何的锁在敏云面前只能投降。坐稳了,接下来要赶进度了。”

  *******

  跑,拚了命的跑。

  虽然很幸运的迅速找到卢家全囚噤少年的别墅,但很不幸的,由于那屋子坐落在森林之中,所以直升机只能在附近的小学场降落。

  薛仲慕用没受伤的那边肩膀背负着沉睡的申敏云,在视线不明的山路上,追着前方确认方向路况静默的背,拚了命的跑,就像后面有野兽在追捕,或是只要停下来就会丧命,更仿佛是体能极限挑战赛一样。

  除了当兵时代曾经负重行军外,他已经许久没有这样负重跑步,而且以前行军是把行李背在背后,而不是像现在一边肩膀受伤,一个不规则的物体的重量全落在另一边肩膀上,看不清路的尽全力跑。

  他已经算不清跑了多久。

  上气不接下气,心脏好像要从嘴里冲出来,太⽳旁的⾎管砰砰跳着,吵到耳朵什么都听不见,两条腿都快软了,而两边肩膀更是快要废掉。

  视线也开始泛起灰⻩的⾊泽,他不确定是因为自己呼出来的⽔气,还是其他的原因。

  但即使这么痛苦,他仍然甘之如饴。

  扁是追着那个女人的⾝影,凝视着她的背后,为什么就能令他感觉到強烈的幸福感?

  明明是很紧急的情况,但是他已经什么都不去想,他把自己付给⾝前的女人,他相信她会领他到该去的地方,一如命运,总会带人到该去之处,逃也逃不掉。

  纵使逃,也只是绕了一圈又回来了。

  今晚都是极耝重的活儿,所以他好希望她回过头来,看看他,给他一个微笑,一个眼神,帮他超脫⾝体这副痛苦的枷锁。

  薛仲慕咬着,努力保持清醒,支撑着。

  突地…

  “我们到了!”停下脚步,跌跌撞撞跑了四、五公里山路的静默回过头,无比动地道。

  “终于。”

  抱着人来到,薛仲慕只能说得出这两个字,但他只是微松了口气,事情还没完呢!

  “太好了,门没有上锁!”静默着气又叫。

  这一点真让他们想抱老天爷‮腿大‬,而且更令人感到惊讶的是,屋子里灯火通明。

  已经没有余裕好好去思考这种等于奇迹的事情,他们被一个信念催促着,加快了脚步朝着像指路一样亮着的灯前进,在不小的宅子里,完全没有多余地转过了几个弯后,一面墙便在眼前。

  但正确的来说,那墙上有一道锁,所以应该是一座可以媲美收蔵美术品所使用的超大型金库大门!

  静默连看也不看那道光看就复杂十⾜的锁,直接伸手取下挂在薛仲慕颈上的盒子,而他将肩上的美少女卸下。

  静默打开盒子,里头有两把注,她取出一把,不罗唆,老练地打在男人怀中的睡美人颈上。

  全力背着人跑了很长的山路,体力透支到极限,薛仲慕已经无暇去搞清楚静默在做什么,但怀里始终吵不醒的女人浑⾝一颤,突地张开了双眼。

  下一秒,是能够穿透耳膜的⾼分贝尖叫声。

  静默用力摇晃着半梦半醒的申敏云。

  “敏云,安静,不要叫了,醒一醒,我是静默啊!”小女人突兀地收了声,薛仲慕赶忙将她放下,她的脚才一落地,静默便硬牵着不情愿的她来到门前,包着她格外幼小的双手,紧紧按庒在门上。

  意识到她在做什么的申敏云,开始菗噎啜泣。

  “我不要,我不要,静姐,我不要啦!”申敏云哀哀哭泣,可怜得几乎能让人断肠。

  静默狠下心不理,轻轻啧了一声。“敏云,快点开门,快点把门打开,里面有一个小孩子快被闷死了啊!”因为着急,也顾不得温言软语。

  “小孩子?”申敏云脸上挂着泪珠,喃喃地重复。

  “对,一个小男孩!”静默像个骗人的巫婆,笃定地道。

  瞬间,一道強烈的⽩⾊亮光散发,充塞着视线,还搞不清楚这两人幼稚的对话方式和诡异的內容,薛仲慕已被闪光照得睁不开眼,待光线暗去,视线渐渐恢复,他只能吃惊得合不上嘴。

  严立在面前,像是无坚不摧的大门,缓缓地打开了,而往里头望去,一片没有生命感觉的幽冥黑暗无边无际地开展。

  只看了一眼,申敏云像个幼儿哭丧着脸回望。

  “静姐,你骗人…”

  薛仲慕和静默的心也都掉到了⾕底。

  猛然,一声急切菗气声加上接连的咳嗽声,打断了申敏云的埋怨,她就像个小精灵,飞快往声音来源冲去。

  静默和薛仲慕互望,然后,全⾝虚脫地垮在地上。

  *******

  真是多事的‮夜一‬。

  晚上十点二十分,一辆休旅车在南十字星报大楼前停下。

  好不容易尘埃落定,想都没想到会被卷⼊的可怕案件,总算以最好的情况解决了。

  几个小时內,如同到地狱走了一遭,即便是观落,都不见得能有如此‮实真‬的地狱体验。

  “到了。”

  静默应薛仲慕的请求,到达了目的地。

  她清楚早报的截稿时间是九点到十一点,如果真的有很紧急的‮炸爆‬议题,只要赶在十二点前排好版,最后一秒再送印也成。

  凭薛仲慕的能力,她知道他赶得及将今夜的大事,在明天早上披露到全‮湾台‬。

  她必须帮他,因为他也全程待在自己⾝边,让自己完成了不可能的任务。

  意外的,薛仲慕没有开门,但手指却趁女人无力防备的时候,抚上她的脸,流连,像被昅住一样。

  “回家好好休息,今天够‮腾折‬了。”他轻声道。

  男人的声音又轻又暖,直接闯进她的心底最深处。

  静默的心无比的平静,她依恋着他的温度,放任自己最后一回,闭上了眼睛享受。

  明明很狼狈,明明两个人都累得比狗还不如,但她突然有一个心愿,今天晚上如果能够持续到永远,不知道会有多美好?

  心里有一点点的酸,还有一点点的苦。

  “告诉你一个独家消息,保证你可以占据好几天的头版头条新闻。”她决定告诉他一切。

  他相信她,完成了她,她也应该以相同的事物以为报答,否则她会感觉自己永远欠着他,永远…也离不开他。

  她说过了什么伤人的话,她还记得一清二楚,是她亲手将他推出自己的生活,导致她生命中最大的错误。

  薛仲慕眸光一柔。

  “什么消息?”他故意顺着她的话问,內心浅叹着这个女人真的不够懂他,小笨蛋,居然还敢骂他蠢。

  静默难得眸光梦幻。

  “一不做,二不休,我告诉你刑事‮察警‬局的不公开內幕吧!这桩连续杀人案还有一名被害者,那个人是总统最小的儿子,可是据武豪豪的调查结果,总统之子的死和卢家全无关,现在有很多派人马在办这个案子,或许有很大的谋在背后进行着。”

  薛仲慕说不吃惊是骗人的。

  这个女人每每都让他发现未知的新‮陆大‬。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件事情?”他在乎地问。

  静默轻笑,笑得没有防备,完全敞开了自己。

  在她的记忆之中,他们总在问彼此为什么,无数的,比沙还多的,搞不好是这一生总量加起来的为什么。

  薛仲慕是狗仔天王,她相信他会挖出很多惊人的事实,而且她有种预感,这件事情绝对不可以私下解决,一定要让它曝光。

  依她的个和原则,在几个小时前,肯定不会相信没有立论基础的预感。

  但是,她变了。

  很多事情该听从的是她的心,而非她这个愈想愈错的脑子。

  “我相信你可以查出很多的內幕,请你凭着你的专业来决定要不要报导,终究记者也要面对自己,而我相信你不会昧着良心。”

  薛仲慕收回留恋不舍的手指,郑重地宣誓“我绝对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静默奉上一抹笑。

  这一刻,或许是最后的最后了,她想让他记得她的笑脸,而不是总在生气的夜叉脸孔。

  “再见。”她轻声地道别。

  薛仲慕挥了挥手,关上车门。

  “再见。”

  *******

  薛仲慕的那声“再见”好遥远。

  静默说完再见,目送着男人下车后,踩下油门,这几天的点点滴滴又在眼前浮现,半模糊了道路。

  努力支撑着她到现在的平静全数消失了,失控的眼泪如雨,布満了她苍⽩的小脸。

  她以为是一个威胁,没想到原来是比蜂藌还要甜美的求爱,不知道自己未来会变成怎样前,他就已经决定要全盘接收,一个会出卖自己的共犯,却变成了有史以来最爱的人。

  爱,只有爱能说明她口的酸楚是怎么一回事。

  好久没有遇上爱情,爱情却无声无息就找上自己。

  和他之间,结束得太早,理解得太晚,但她真心希望,未来她能够再清醒一点。

  没有恋伤是毫无意义,爱情的伤会让人更了解自己。

  但是,除了薛仲慕,她不知道还能不能打从心底,像这一次毫不保留地更爱另一个人。

  有一些人是独一无二的,有一些时间是不可能复制的。

  静默不由得心酸难抑,她在路边停车,管不了这里是⻩红蓝⽩,还是七彩五⾊的线。

  整颗心被薛仲慕的⾝影塞満了,思念他的心情如妖魔舞。

  因为不想为了任何人而改变自己,所以她没有正眼看他,但是他从来没有委屈过自己,也不要自己为了他而改变,即便最后一刻,他都愿意听从她的指示,转⾝离开。

  他走进了她的世界,没有防备的,而自己却竖起最尖锐的刺,问都不问就攻击他。

  如果她可以更勇敢一点,或许她不会漠视他的心意,也可以走到正确的方向去吧…

  但是,接下来,她的人生只能一直走一直走,不知道会遇上谁,不知道会怎么变化的走下去。

  再也没有他。

  不知道听谁说过,人不要太固执己见,会比较容易得到幸福。

  虽然有些幸福可以一个人完成,但也有些幸福必须要两个人才做得到,过去她一直都没有发现…

  她已经和那份幸福错⾝而过了。

  那是一份名为薛仲慕的幸福。

  静默口的酸楚已经失去了钳制,不断的大,在⾝体表面找寻出口,无法控制地化成热泪溢出,直到庒抑不住了,她放声大哭,哭到声嘶力竭,还是无法将如泉⽔一样的眼泪停住。

  她不断地哭,因为她不明⽩为什么自己终于找到了那个人,却傻得看不清真相,亲手将那个人推出自己的世界。

  今晚只让她明⽩了一件事情,就算被背叛,她都爱他。

  她只要一个人,除了薛仲慕以外,她谁也不要,无论他是谁,他又做过什么,无法回头,也不脑扑制。

  然而,这份了悟来得太晚了。

  好像有人急促地在敲她的车窗,但是哭到哽咽,她无法回应。

  静默不想面对任何人、任何事,包括展眼望去,失去了薛仲慕的未来。

  她的眼泪每一滴都完完全全是为了自己而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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