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清晨的光线透过颓圮的屋瓦,渐落在地面上形成道道光束。
“对不起…或许这就是我们的命,我不能再让你继续试凄,你做的已经够了,你什么也没欠我,也不用还我什么…”
彬坐在睡的男子⾝旁,伊恩心不噤又落下泪。她抚着他新冒出的胡渣,想把他脸上的每一分细微好好记住,因为也许这一别,就是来世。
“遇见你,是我这一生最美的回忆,如果有来世,让我们当平凡人就好,不要再有这些风风雨雨…”她知道这一去,回到他⾝边的希望已是渺渺无期。
不舍地再看一眼为自己赴汤蹈火却从不埋怨的男人,她能遇见他,这一生再也没有遗憾了。
伊恩心站起⾝,在他⼊梦的耳际旁,轻声呢喃!
“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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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亭外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草原,伊恩心双手捧着木盒,一步步走向凉亭。
凉亭內坐着一个戴着奇特面具的老人,昨⽇出现过的少年清风站在一旁,但是却没看见让她挂心不已的宝贝…
难道主人食言了?
老人坐在凉亭的石椅上,看见伊恩心抱着木盒前来的⾝影,大笑了几声。
“你来了?我还以为你下不了手。”就算是自己的男人,毕竟还是比不过亲生儿子!
“主人的命令,不敢不听。”伊恩心站定在老人面前,双手紧捧着木盒,低着头说。
老人朗声笑着,点点头。
“好,不愧是我一手训练的人材,把木盒拿过来让我看看!”说完,便迫不急待地伸出手,急于见到他计画已久的成果。
“是。”伊恩心必恭必敬地,捧着木盒往老人方向上前一步,在乍见清风⾝后被人狠心关在笼子內的小⾝影时,她一怔,两道不舍儿子被如此对待的清泪淌了下来。
被关在笼子內,庒不被当成人类对待!
愤恨的眸光快速地闪烁了下,清风有些讶异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又恢复面无表情。
“怎么哭了?”见到她的泪⽔,老人有些不⾼兴,循着她的视线望去,老人笑了几声。
“原来是心疼儿子!放心,把木盒给我,我自然把儿子还你。听话,把木盒给我。”
捧着木盒的手似乎在盒底摸索着什么,伊恩心仍不动声⾊地说:“那么主人的承诺呢?”
老人一听,拿起桌面的茶杯往她脸上砸去。
“人!耙跟我谈条件?!”
“不敢。”伊恩心的额际上,一道鲜红的⾎缓缓滴了下来。
老人哼了声。“那还不把木盒拿过来!”
她恭敬地又往前几步,将手中的木盒呈在老人⾝前。
老人开心地打开木盒一看,发现竟是个空盒子,而盒底还被挖了个大洞!
伊恩心趁老人往盒子一探时,握着匕首的手冲破木盒的大洞,直往老人的咽喉刺去,不会武功的老人心慌的大喊:“清风!”
清风一手先挡在老人的咽喉前,匕首穿破了他的手掌,他却连一声哀号和一丝痛苦的表情也没有。
匕首刺进手掌的同时,少年一脚狠狠踢中伊恩心部腹,将她踢出凉亭外。
老人直湍着气,气愤地朝清风大喊:“把她给我抓回来!”
清风点点头,跃出凉亭,和伊恩心过了几招,他拔起手掌上的匕首,往她受伤的手臂一刺。
恩心忍不住哀号,清风便扯住她的长发往凉亭里走去,提到老人面前。
“想杀我?好大的胆子!”
一秒之差便要去见阎王的老人,气愤地甩了她一巴掌。看见她手臂上的匕首,老人微微一笑,转头向清风命令着:“先把她给我钉在地上。”
清风点点头,庒着伊恩心的⾝子,将她手臂上的匕首往地上一钉,她顿时痛得几乎失去意识。
她満脸汗⽔却仍硬撑着,看着老人⾝旁哭泣的小⾝影,泪⽔一时満溢,望着老人求情。
“求求你,放过我的儿子,我什么都愿意做!”
看着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伊恩心,老人放了心坐回石椅上,听见她的话又是一阵气愤。
“什么都愿意做?那为什么没拿到⽩川慎的头?”
凉亭外走进一个男人,一脸寒意地笑着说:“喔,看来我们的恩心姐小什么都想起来了,⽩川慎的⾎解了你的催眠术吧?”
伊恩心皱起眉。“⽩川信儒?”
⽩川信儒看了眼她被钉在地上的模样,却没有丝毫同情,与他平⽇温和的形象完全不同。
他蹲下⾝子捏了捏笼子內的小娃娃。
“这是我堂哥的儿子吧?啧啧啧,长得还真像。”
“别碰他!”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恩心,只能愤恨地大喊。
看见小娃儿咿咿呀呀地笑着,不像五岁孩子应有的表现,⽩川信儒若有其事地叹了口气。
“只可惜看来是个小⽩痴,就算回到集团內,也无法接掌腾雾的位置。”
伊恩心摇头摇,望着他,替⽩川慎感到不值。“你堂哥如此信任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一听见⽩川慎,⽩川信儒突然变了脸⾊,站起⾝就往她脸上一掌呼去。“臭女人,你懂什么?”
老人拍了下桌子。
“好了!废话少说,既然⽩川慎没死,那么这女人跟她的儿子还有点用处,⽩川慎迟早会自己送上门来。”要不是看在她还有些用处,他早杀了她!
⽩川信儒看了老人一眼,突地笑了起来。
“不过,我还想再看看好戏。”他转头对像个机器人似的少年说道:“喂,清风小子,再下一次催眠吧!”
伊恩心心一惊,望着清风。“不、不要,清风!”
清风望着她,却丝毫没有动作。
⽩川信儒皱了下眉头。“喂,你怎么还不动手?”
老人哼了声。
“哼,他是我养的狗,当然只听我的命令。动手吧,清风。”
“是。”清风往伊恩心走去,蹲下⾝,在她眼前抬起手…
“清风,你想念你的⺟亲吗?”
伊恩心带着満眶的泪⽔,一脸温情地对他说。
她的神情和她说的话让清风一愣,将她的脸和当年的⺟亲重迭…
下催眠的手一时僵在半空中,老人见状大喊:“你在做什么?还不动手?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清风蹙起眉,手又开始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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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光线強烈刺眼,⽩川慎休息了一晚,却仍沉重地几乎张不开眼。他瞇着眼,搜寻屋內的一景一物,却见不到该在自己⾝边的女子。
“恩心?恩心?”
喊了几声却不见回应,他往自己手边一看,竟发现昨夜的草葯中,有一种悉的品种…
是⼊梦草!
“该死的!”⽩川苫俘了声,抚着昨⽇才受伤的地方,急忙往寺庙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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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着沙地上留下的浅浅脚印,⽩川慎来到大约三哩外的一座凉亭,果然看见伊恩心独自坐在凉亭內,似乎在等什么人。
看见伊恩心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同,⽩川慎谨慎地靠近她,一手轻握住她瘦弱的肩。“恩心?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
他才一靠近她,竟见她満臂是⾎,整只手臂不正常地垂下…
⽩川慎心一惊。“你的手?”有人废了她的手?
还没碰到她的手,伊恩心已经旋⾝跳起,右手举起一把匕首往他要害剌去,速度快得令人咋⾆。
⽩川慎往旁边一闪,跳上凉亭內的石桌,抓住她使刀的手。
“恩心?你这是做什么?”
伊恩心的眼神空洞地望着他,像是毫无感情的机器人。
“恩心,说话啊!懊死的!”她又中了催眠?
伊恩心踢翻了石桌,趁机收回自己的右手,两人又过了几招。
害怕再伤了她的⽩川慎步步后退,只守不攻,但左臂已废的伊恩心也没有多大优势,两人的局面就此僵住。
⽩川慎心一急,一掌拍向她的膛,另一手又扯住她的右手,往自己手臂上划上一刀,鲜⾎溢出,伊恩心却仍向他攻去。
他的⾎没用了?为什么?
⽩川慎怔愣的同时,一阵掌声随着人影跃出,伊恩心也跟着停下攻势。
“打得好,不愧是八俊中的腾雾,不过你以为我们会再下一次相同的指令吗?现在你的女人就跟只狗一样,听话得很!”⽩川信儒摸了摸伊恩心的发丝,一脸寒的笑意。
⽩川慎痛心地闭上眼,握紧拳头。“你为什么这么做?我一直都很信任你!”
“为什么?你还敢问我为什么?”⽩川信儒变了脸⾊,斯文的脸庞扭曲。
“六年前是谁跟我亲口说过,这辈子只想逍遥过活,绝不可能再回到集团?当初要不是你背信回来,今⽇坐在腾雾的位置上、进⼊东御厅的人就是我!”
⽩川慎摇头摇,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你就因为这样恨我吗?”
“我恨你、当然恨你!⽩川家族的枝叶何其多,凭什么因为你是第一嫡亲就被选上?论能力,我不比你差,论学习接掌腾雾,我比任何人更努力!而我只不过输在晚你出生两个月罢了,这叫我怎么甘心?!”
“以你这样的品行,还能当上腾雾吗?”⽩川慎叹了口气。
⽩川信儒哼了声。“堂哥,不要怪我,怪只怪你为何要回来。”
“信儒,你简直让我失望透顶…”
“好了!废话这么多!⽩川信儒,要是你不想下手,就让我的人对付他。”
一名戴着面具的老人走出,⾝后还跟着一名手掌溢満鲜⾎的少年!
“少啰唆,我自己会动手。”⽩川信儒瞪了老人一眼,又对⽩川慎说道:“堂哥,看看是你強还是我強,我要证明当初他们选错了人!”
话还没结束,⽩川信儒就先踢出一脚,痛心的⽩川慎一手挡下他的攻势。
“信儒,我不想伤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别说好听话了,对我没用!”
⽩川信儒又旋⾝踢起,直攻他受伤的左腹。⽩川慎脚一拐旋了个⾝,一刀劈向他,却又在他的咽喉前硬生生止住。
“信儒,收手吧。”
“废话少说!”气愤难当的⽩川信儒甩开他的手,不信自己的能力在⽩川慎之下,但又小人地直攻他受伤的部位。
过了几招,即使⽩川信儒狠攻狠打,但⽩川慎始终没有居于劣势。
“信儒,不要我动手。”
⽩川慎突然站定不动,任⽩川信儒攻来。在他掌风又接近自己要害的同时,他见着他的空隙,一掌扯住他的手肘关节,往反向一扭,⽩川信儒的掌风反向而行,硬生生扭断自己的手。
“啊…”⽩川信儒一声惨叫,抓着自己的手臂快速退到伊恩心⾝后,不敢置信地看着⽩川慎。
怎么可能?⽩川家族年轻一辈里,自己的功夫是数一数二的,而以⽩川慎向来吊儿郞当的态度,怎么可能会有此⾝手?!
难道,集团的长老们已经看出他的实力吗?
戴着奇特面具的老人,见到⽩川信儒的颓样,不屑地笑了几声。
“哼,说了这么多大话,不过也是个庸才,居然连个受伤的人都打不过!”
⽩川信儒气闷地转过头,老人对面无表情的伊恩心说:“动手吧。”
她向前一步,单手朝⽩川慎刺去…
“恩心,你不认得我了吗?”
见⽩川慎痛苦的模样,⽩川信儒一阵快意。“认得你?哈哈哈…现在她连她的亲生儿子都能杀,还认得你?天大的笑话!”
亲生儿子?
⽩川慎不能理解他的话,只见老人⾝旁的少年突地从⾝后抓起一个小娃儿,小娃儿被提在半空中,害怕地咿咿呀呀叫着,而小娃儿与自己神似的轮廓更让⽩川慎心神一震…
神似的轮廓骗不了人,那是他的…孩子?
五年前恩心遭俘虏时已经有了⾝孕?
而他们居然连他的儿子都不放过?!
老人见⽩川慎震惊的模样,突然喊住伊恩心。
“等一下,我改变主意了。”
听见老人的话,伊恩心收起手势,老人眼神寒地看着清风乎上的小娃儿,接着又对伊恩心下令:“先杀了那个小表,咿咿呀呀的听得我烦死了!至于那个小子,让清风去对付他。”
顺着老人的意思,清风放下了小娃儿。
一心想解决堂哥的⽩川信儒不同意地说:“何必这么⿇烦?先杀了⽩川慎再说。”
老人瞪了他一眼。
“闭嘴!”又朝伊恩心说道:“没听见我的话吗?杀了那个小表!”
凉亭的另一边,⽩川慎已和清风动起手来,少年虽年纪轻轻但⾝手极好,⽩川慎一时分不开⾝,又望见伊恩心面无表情地朝儿子走去,不噤心急地大喊…
“不、不要!恩心…”
他是我们的儿子啊!你一心护卫、沉沦在黑暗中的宝贝!
伊恩心一手缓缓掐住小娃儿的脖子,小娃儿见到许久未见的⺟亲,开心地伸出小手臂想摸⺟亲的脸蛋。
逐渐感到呼昅困难的小娃儿困惑地看着⺟亲,低低哭了起来,说出他生平第一句话。
“妈妈…”
掐住小娃儿的手顿时一僵,她脸上虽面无表情,却淌下了两行清泪…
望见伊恩心的泪⽔,⽩川慎心一喜。“恩心?”她不是没有感觉!
老人见状,皱起了眉。“你在做什么?杀了他!”清风的催眠术不可能就这样解了!
伊恩心僵住的手又缓缓动了起来,清风挡着⽩川慎,完全不让他靠近伊恩心⺟子。
此时,突然出现两个⾝影,其中一人加⼊⽩川慎的⾝旁。
⽩川慎趁清风抵挡两人时打出一掌,将少年打飞出去,狠狠撞在凉亭的大柱上。少年抚着口,一口鲜⾎吐了出来。
另一名男子早抄起石椅上的小娃儿抱在手中,让伊恩心掐住儿子的手扑了个空。
抱着小娃儿的年轻男子叹了口气,不満地对面具老人说道:“喂,哪有人叫⺟亲杀了自己的孩子?这一点未免太超过了吧?”
望了眼小娃儿悉的轮廓,衡方昱惊叫:“哇靠!他还真是你的儿子,长得一模一样!”他对娃儿做了个鬼脸,引得娃儿一阵呵呵笑。
“唉…这下回去,鸣海铁定要气坏了,他以为你本来是跟他同一挂的单⾝贵族,没想到现在连儿子都有了。”
⽩川慎见自己的儿子安然无恙,对着刚赶到的两人抱怨道:“怎么这么晚才来?”
抱着小娃儿的衡方昱翻了个大⽩眼。
“是你的发器当机,才害我们找了那么久!早叫你修理它,偏偏不听我的话。”
一旁的刑彻淡淡地说:“在萤幕前摸了半天,还敢说自己是电脑天才?”
衡方昱一听,气得瞪他。
“不然靠你就找得到慎吗?”光凭⽩川慎的当机发器,他还能找出他们的正确位置,他们应该感谢他了!
看着你来我往的两人,⽩川慎叹了口气。
“好了,别吵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吵架?他们到底是来帮忙还是来扯他后腿?
面具老人眼见情况不对,连向来没失败过的清风也被打得昏了过去。他赶紧按下凉亭后方的机关,开了密道想偷偷溜走。
衡方昱眼尖地见到老人偷溜的⾝影。
“耶?别跑啊,话都还没说上两句哩!”
刑彻跟着皱眉,随着老人的⾝后跳进了密道里,凉亭內只剩下⽩川信儒紧靠着伊恩心。
“你们…”不是被下了监噤令吗?
“早跟你说过你的堂弟有问题,你偏不相信,害我们陪你绕了这么一大圈,结果找来找去还不是他?”衡方昱放下逗弄小娃儿的手,一脸不齿地看着⽩川信儒。
“辛苦你们了。”⽩川慎叹了口气说。
听见他们的对话,⽩川信儒吃惊地瞪大眼指着他们,一脸气愤。
“你们全都在耍我?”集团的不和、授与腾雾的位置…全是为了揪他出来的一场骗局?从头到尾,所有的人庒没相信过他?
“好了,我说⽩川信儒,腾雾之位你已经享受到了,现在可以收手乖乖跟我们回集团了吧?”衡方昱说。
⽩川信儒満脸恨意地瞪着两人。“当我是傻子会乖乖跟你们回去?谁不知道回去是死路一条!”
⽩川慎仍顾及以往的兄弟情谊。
“信儒,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我会替你跟长老们求情的。”
⽩川信儒⼲笑了几声,一脸狂疯。
“少猫哭耗子假慈悲了!你真以为我稀罕腾雾之位吗?现在我可以拥有更強大的权力,谁会甘心做东方家的奴才?”
⽩川慎眉一皱。“信儒,不要再执不悟了!”
衡方昱也点点头。
“对啊!那个戴面具的都跑了,不要再说大话了。”
“别忘了你的女人还在我手上。”⽩川信儒拿起暗蔵的手,指着⾝前一动也不动的伊恩心。
⽩川慎想起她望着儿子掉泪的模样,又试着喊她。
“恩心?”
“等等,她好像很困惑…”衡方昱看见她的神情逐渐有变化,却又随即消失。
“下催眠的可能是那个戴面具的…可恶!”居然让他给跑了!
衡方昱的话刚结东,刑彻已扯着面具老人的领子,将他丢回凉亭里。
“我已经把他带来了,这老头不会武功。”
大柱旁的少年逐渐苏醒,他抹了抹嘴角的鲜⾎,往⽩川慎三人走来,一副又准备动手的模样。
衡方昱对他大喊:“住手,你的主人在我这里!”
⽩川慎接过刑彻的,抵着老人的头。“还不解除恩心的催眠!”
老人焦急地向清风喊着:“清风,还不快解!”
“是。”清风停下了步伐,又往伊恩心走去。
⽩川信儒惊觉本没有人把他放在眼里,于是在清风抬起手的剎那,声随之响起…
清风的膛中了,缓缓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