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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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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屋之后,他才发现她原来并不是在为了下午的事伤心哭泣。

  客厅中,电视萤幕停格在一个画面,沙发前的矮桌上有一堆用过的面纸团,除此之外还有叠了七八层⾼的DVD盒。

  她从厨房端出盛装布朗尼的盘子,见他打量萤幕的模样,说道:“这部片満好看的喔,你要不要看?我可以从头播放,我们一起看。”

  “我看过了。”说完,他走近桌边,拿起第一片DVD,第二片DVD,第三片DVD,第四片DVD…发觉全都有个共通点。“都是悲情片。”

  “对啊,我都请人介绍最悲惨最可怜最催泪的片。”

  他狐疑回望她。“你喜这种类型?”还以为她会是偏好喜剧片的人。

  “有些是真的満精采的啦,不过称不上喜不喜…只是工具而

  “什么工具?”他不明⽩。

  “减肥工具啊。”她把盘子放在桌面上,比个“请用”的手势。“因为我最近几天晚上老是饿得睡不着,所以想到这个很的主意,就是每晚睡前看一支悲情片,痛哭完后就会觉得很累容易⼊眠,満有效的喔。”

  “…你究竟打算减到什么地步?”他不由得问了。

  见她减肥已有月余,至今尚未停止,目标到底在哪?

  基于那是她的自由,即使⾝为她男友,他也不认为自己有权出言⼲涉,但他现在实在看不下去了,因为她那不叫减肥,该叫自残。

  “呃,至少等看起来骨感一点吧…”

  “为什么?”

  “因为大家都觉得瘦一点比较好看啊。”她努努嘴,低声咕哝:“自己明明也喜骨感美女…”她主要就是为他减的,还问。

  “我不喜。”

  她満脸诧异。“啊?”

  “我不喜。”他语气肯定地重复,不知她是从哪得来的错误资讯。

  “什么呀…少来。你之前不就看着那张骨感美女的感海报看得浑然忘我,我叫你你才回神的。”她有点酸酸地说。

  “什么海报?”他怀疑他们之间的记忆有隔阂。

  “就是我们去看音乐剧那次,贴在外面墙壁上关于探索自然的海报啊,别告诉我你忘了。”

  他略一回想,尚有印象,但是:“我看的是她后面那棵树上的变⾊龙。”

  “啊?”她再度傻眼。“骗、骗人啊…你没事看变⾊龙⼲嘛!”

  “观察保护⾊的运用。”

  “骗人!”她坚持不肯相信一直以来都是自己误会。“你为什么会不看那个清凉美女?那是中心人物耶。”

  她觉得他奇怪,他更觉得她不可理喻。“那是探索大自然的海报,人物不是主题,我为什么要看?”

  “谁知道你们男人在想什么啊!车展要清凉美女,资讯展也要清凉美女,只有宠物展才真的纯展宠物,不给你们点本末倒置的养眼东西你们哪肯赏眼?”

  “不要以偏概全。”

  第一次见识到像他这样清心寡的男人,让她忍不住产生疑虑:“你…是不是对女体没‮趣兴‬?”

  他眼神沉了几分。“别问男人这种问题。”

  “为什么不行?”事关她的幸福耶。“哦…怪不得我抱着你你也没反应,一心只想着打蟑螂,你你你你…”是不是冷感啊?

  “我是不想见你昏倒。”

  “才不会好不好!”她瞠目跳起来,像被踩到尾巴的猫。“跟你说过我那次是贫⾎,不是怕蟑螂才昏倒的,你别用这个当借口来转移话题!”

  事实被她当借口,他只能反问:“那我该有什么反应才对?”

  “当然是…当然是…”她面⾊一寸一寸变红,火气太大,脸热得快融化了,最后双手蒙脸难为情地⾼喊:“哎呀,哪有问人家这种问题的!”

  那模样使他狐疑,她到底想到哪里去了?

  她瞪着他,明知他没错,就是气不过。“反正…总之…哼…我知道你是嫌我没魅力就对了。就像你写的相声里面,最后那支杨桃特攻队不就全军覆没,个个都爱上织瘦貌美的都会女子,乐不思乡了。”唉,有够讽刺的现实写照。

  “那只是虚拟的剧情。”

  “可是不是有句话说,从作品就可以看出一个作者的喜好?”

  “难道惊悚小说家都很嗜⾎?”她的逻辑很怪。

  “…好啦,我说不过你!可是事实上多数男人都喜苗条的女人,你狡辩也没用。”她输了就耍无赖。

  “我说过你看起来很苗条。”

  “啊?什么时候?喔…哼,对啦,你是说过,可是那时候你是为了搜集题材,当然什么虚伪话都说得出口…”啊啊,她⼲嘛说话这么难听!可是这张该死的嘴偏偏像自有意识似讲个不停,怎么办?她不想跟他吵架啊!

  他不言不语,只是静静看着她,像在分析她这番话是真心还是无意。

  见状,她嘴一扁,明明没受委屈却很感委屈,冲上前用力抱住他,嘴里哇啦哇啦地喊:“不是不是!我不是真心那样说的啦!谁叫你每次都闷不吭声,在想什么都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你到底喜我怎样嘛!”

  “你现在这样。”

  “咦!”她抬起头来,愣愣瞅他。“你…你说真的吗?”

  “真的。”得知她原来这么不安,他叹了口气。“你现在这样很好。”

  啊…哇!他说她这样很好耶…

  她面⾊微红地低下头,额头抵着他口,环抱他的双手束得更紧,笑容浮现边,渐渐扩大,彷佛没有极限,心里甜滋滋的,像喝了一大碗糖浆。

  啵、啵、啵、啵、啵…心花朵朵开,太美満了!啊,此情此景,一定要有更罗曼蒂克的事情发生才行。

  她心跳得厉害,羞答答地暗示:“我家没蟑螂,只有蚂蚁…我不怕蚂蚁。”

  “…是吗?”

  唉…果然。她丧气地垂下肩,知道自己还是太迂回了,殊不知这种暗示如果听得出来的恐怕只有她肚里的蛔虫。

  如果她再这么矜持下去,他们之间恐怕就会永远僵持在这吧…她哀怨地认了命,退开些,双手小心地摘下他脸上的眼镜,转⾝放到一旁的桌上,再回来重新偎在他怀中,抬起脸仰望他,双眼眨巴着期待。

  看着她那张明明⽩⽩写着“吻我吧,吻我吧”的脸,他心中的感觉与其说是心动,不如说是好笑的成分居多。

  他明⽩自己不是个好情人,也明⽩她精力充沛的个跟沉闷的自己往难免感到委屈,然而即使如此,他却一点也不想放手。

  这样的行为无疑是自私,而这样的自私…说不定就是喜吧?

  曾经认为自己的人生不再需要惊喜,却不能阻止自己碰到她这个惊喜。生活里多了像这样的改变到底是好是坏他不清楚,只清楚自己甘愿去适应。

  怀中的⾝躯温暖而柔软,他没有犹豫,伸手揽住她的,低头覆上她的

  这一次,他要从她上记取的不是烈酒的味道,而是属于她的味道。

  苞她本人一样,可爱,以及美好。

  安静的空间中,轻柔缓慢地,递言语所无法传达的讯息。

  她闭上眼,马上沉醉在他的气息中,直到结束仍不能自己,像服用了最温柔最温柔的幻葯,忘了今夕是何夕。

  良久之后,她在他怀中叹了口气,満⾜和惆怅两种情绪同时充満臆间,晕陶陶地说:“哇…刚刚那个是我们的初吻耶。”感觉真好。

  他没说话,只是轻拥着她。

  将他的反应自行定义为害羞,她莫名的有些得意,觉得自己占了上风,以略带揶抡的口吻说:“嘿,你怎么不回话?”

  他停顿几秒,如她所愿地接话:“那不是我们的初吻。”

  她愣住。“那个不是?什么时候是?”

  “你喝醉时。”

  又是喝醉时?!她张口结⾆,只愿想到一种可能。“你、你偷袭我?”

  “你強迫我。”

  “…骗人!”她大叫一声,跳离他的怀抱,一手捣着半边窘红的脸蛋,一手指着他,又叫又跳死都不肯承认。“骗人骗人骗人!”

  所有梦幻念头瞬间粉碎,她心中只剩一句哀嚎:呜啊…这种事为什么要告诉她啦!

  *********

  虽然那个吻就这样结束在不怎么甜藌的气氛之下,但对于两人之间的进展终是跨出了一大步,她回想起来还是満心快。

  而他在隔天无意间得知她最初开始减肥的缘由居然是子穿不下。先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她,然后不由分说就要带她出门。

  “耶?要去哪?”约会吗?她以为他开窍而又惊又喜。

  “买⾐服。”

  “什么?”她呆了下。“买⾐服⼲嘛?”

  “不要削⾜适履。”

  见他一脸严肃,她又呆了下,最后噴笑。“哎唷,不用啦不用啦!”

  那句成语被他用在那真有说不出的古怪,不过他的心意还是让她觉得心里甜甜的…唉,不知是不是因为对象是他,所以她特别容易満⾜。

  为了打消他的念头,她解释自己现在围已太细,也不再减肥了,想必很快就会回到原来的‮寸尺‬,以前的子也就正好合⾝了。

  没错,既知他不喜骨感美女,她当然决定终止魔鬼减肥计画,精神和⾁体恢复最佳状态,加上情场得意,她満面舂风,气⾊好得不得了。

  今天下班回家,她做了巧克力坚果蛋糕,把隔壁的男友召来家里,原本打算共享两人的甜美时光,不意一个不速之客上门造访。

  孟蕴真站在门口,手举一张计画表。“有没有空?来讨论送会的事。”

  她指的是对家孟老太太的送会;因为前些⽇子她移民国外已久的儿子回台,说服了她到‮国美‬跟他们一家共同生活,目前她已在着手整理行李,而她们这两个曾受她照顾良多的邻居当然不忘来场隆重送别。

  “喔,好啊!”陶菲菲招手要她进来。“你来得正是时候,我烤了个蛋糕,我们边吃边说吧。正好⾼悟森也在,叫他也提供些点子好了。”

  然而⾼悟森对此表示毫无意见,礼貌地跟孟蕴真打过招呼后,又埋首在自己带来的资料中继续研读。

  “算了,送会这种事还是要细心的女孩子来安排,我们别管他。”陶菲菲撇撇嘴,像小女生一样很幼稚地划分男女界线。

  孟蕴真耸耸肩没说话,只是将手上的计画表递上。

  陶菲菲仔细浏览一遍。“嗯,你计画得很完善,这样很好呢。”

  两人花了点时间讨论细节,一切敲定之后,很自然地闲聊起来,

  “对了,你跟你男明友最近进展如何?”陶菲菲感‮趣兴‬地问。

  “很好。”

  “真的?果然嘛,你有照我上次说的做对吧?嘿,你等一下喔!”她兴致地起⾝走到卧室,很快拿了本最新一期的杂志走回桌边,开始快速翻阅。“我就说啊,星座跟恋爱的关系就像薯条跟番茄酱,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正因爱情要靠自己,所以务必占到最佳的天时地利人和。

  “我吃薯条只沾胡椒盐。”孟蕴真太过老实地说。

  陶菲菲横她一眼。“你怪胎啦!”瞥见⾝旁的男人还是文风不动,仿佛跟她们不同空间,忍不住推推他。“喂,你别一直不说话,大家一起聊聊嘛。”

  他抬头看她。“什么?”

  “星座占卜啊。不然你等一下,我帮你查查看你的本周运势如何…”

  “不用了。”

  咦!“为什么?”

  “那不准。”

  “啥?”虽说她之前以为自己失恋时也曾一度怀疑其准确,但意外与他成为情侣之后,她再度成为信徒,此时岂能坐视他蔑视她心中的圣经。“做人别太铁齿,这有时可是准到你想不服都不行。我知道我说了,你一定认为我在传教,喏,蕴真,告诉他,上次我跟你说你桃花运,结果发生什么事?”边说边对她眨眼暗示:COMEON,用掰的也行。

  孟蕴真与她相多年,默契却略嫌普通,不过这次似是懂了,低头沉昑。“唔…我买饮料时菗中‘再来一罐’。”

  “没错没错…噫啊?!”陶菲菲张大眼瞪她。这位‮姐小‬帮的什么倒忙啊!怕回头会见到⾼悟森嘲笑的眼神,她僵直伫立,以重度语气強调:“你说错了吧?我是说桃花运…桃花运耶!”

  “…我买的是桃子口味的饮料。”

  转成这样也于事无补好不好!她重重坐回椅上,双手揪着刘海尖喊:“算了,吃蛋糕啦!”夹在这两人之间会让自己活活因內伤而死!

  待孟蕴真告辞离开后,她因心情郁闷,一个人不知不觉间吃了将近四分之一个蛋糕,才因味蕾负荷不了而作罢,开始灌茶。

  而⾝旁那位先生则又开始进⼊无我境界,看样子全然没注意到女友心情不佳,当然更不会主动出言哄她开心。

  真是讨厌的呆木头…他怎么就不能体贴点呢?她低着头,气闷地又推推他。

  他这才再次抬头望她。

  “你看太久了,对眼睛不好,休息一下啦。”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没有反对,合上资料,摘下眼镜按鼻粱附近,让眼睛放松。

  她手指在面前杂志封面上无意识地轻戳,有点气鼓鼓地说:“你说话。”哼,这次不要再当负责找话题的那个。

  “…你在生气?”

  她瞪他。“对。”终于看出来了喔。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因为…”她扭捏好久,才吐出一句:“因为我生气这么久你才发现。”结果还是没说自己到底为什么生气。

  其实是因为他最近在忙他团里惯例每年上演的短剧,较难菗出时间跟她培养感情,就算约他来家里,他大概也都像现在这样不忘工作,毫无‮趣情‬可言。虽然她可以理解,有时却还是忍不住有点哀怨在心。

  “对不起。”

  她低声咕哝:“对不起有什么意义,一点实质效用都没有,至少说几句甜言藌语之类的嘛…”

  他隐隐察觉自己大概使她感到被冷落,不想她为此不开心,又不知道甜言藌语是什么东西,那该怎么做才能消除这样的状况?他想了又想。

  唯一能确定曾使她呈现快乐反应的,似乎只有上次的那个吻。

  他注视她片刻,思考一会儿:心忖自己或许可以…

  于是,下一秒,他站起⾝,上⾝越过桌面,倾⾝在她上轻轻一吻。

  她的表情先是惊愕,随即被不容错辨的欣喜取代。

  试验成功。

  他感到松了口气,微微扬,因为自己似乎慢慢抓得住担任男朋友的诀窍了。

  她柔软的上,有巧克力的味道。

  这念头使中笑意更深,原意是想安慰人,想不到自己也享受到了。

  “这样好吗?”他问。

  她微感娇羞,低头露笑。“好啊…当然好。”而且是太好了!

  哇,他主动亲她呢!低落的心情瞬间一扫而空,她快乐得飘飘然,雀跃得坐不住,站起⾝来笑咪咪地说:“嘿嘿,今晚我做好料给你吃吧!”

  自从得知他的习惯竟是煮一大餐连续吃好几天,她就不再担心自己煮的菜会不合他喜好,因为她相信在那种耝糙吃法的磨练之下,只要是不同花样又热腾腾的新鲜菜⾊,应该都能博得他的好胃口。

  “对了,忘了问你,除了红萝卜,你还有什么不吃的?”她走到放电话的茶几边,拿起一旁的便条纸准备记录。

  他凝望她谨慎其事的模样:心中有种温柔的怦动。“不用顾忌我。”

  答非所问。她瞪他一眼。“我偏要。”

  “只有红萝卜。”

  “真的?”她有点不信。“青椒呢?菠菜呢?”都是小孩子会挑的食物。

  “真的只有红萝卜。”

  “是吗?”她歪头瞧他,难免有点好奇。“为什么独独不吃红萝卜啊?”

  他沉默几秒,答道:“我六岁时曾被独留家中将近半个月,冰箱里只剩红萝卜。”

  “…啊?”她整个人呆住。六岁?独留家中半个月?他爸妈呢?一连串不可思议的问题自心底冒出,她才发现自己对他的家庭和⾝世一无所知。

  究竟是怎样的成长背景造就了他这样的个?她想破了头,却还是一片茫然。

  *********

  认识⾼悟森⽗亲的朋友都认为他是个特别且颇具传奇的人。

  他热诚率直又浪漫成,跟他子因为看了同一出舞台剧而相识,两人同样热中于戏剧,彼此情投意合,没多久就闪电结婚,婚后第三年生下独子,但在儿子五岁时子就不幸因急病饼世。

  过了几年,他始终走不出丧之痛。像是要找出生存的价值,致使他对戏剧的着程度更‮狂疯‬,有时一不小心就忘记家里还有个儿子。直到儿子上小学三年级那年,不知是不是因为家里蔵有很多剧本且耳濡目染的关系,他偶然间发现儿子有创作戏剧的天赋,又惊又喜,从此将人生希望全寄托在儿子⾝上。

  当时他最爱骄傲地跟人说:“以后我要自己开个剧团,演我儿子写的剧本。”

  为了让儿子有丰富的人生经验,他常藉工作之便带他四处走,有一年还住在山里接触大自然,⽗子俩每天都得花好几小时通车。

  这样的⽇子过了好几年,儿子终于受不了了,开口‮议抗‬,他们才不再像游牧民族,有时早上在台北,晚上不知在‮湾台‬的哪里,‮觉睡‬的地方也很少在同一地方。

  后来,他无意间结识了一个跟他一样狂热的人,两人越谈越投契,简直是相见恨晚,很快便决定合资创办一个剧团。他一口气把这几年来的积蓄全拿出来,不够的到处去借,什么都办妥了就等开张,对方却卷款跑了。

  那一年,他儿子…也就是⾼悟森,正就读国三。

  “糟糕耶,那个人好像跑了…而且连钱也带跑了,怎么办?”⾼悟森还记得听到这番话的当时,自己正在写数学习题,且正好是个答案“无解”的题目。

  不知是幸或不幸,对于这样一个精于制造波澜的爸爸,他渐渐学会无动于衷。

  在记忆片段里,他似乎不曾怨恨过爸爸,即使自己曾遭他忽视许久。

  因为那段⽇子,爸爸总在夜里看着妈妈的照片看到失神、看到流泪,眼中什么也容不下,就算面对镜子,恐怕也看不到他自己。

  为了偿还那一大庇股债,他没升⾼中,自愿休学一年,在爸爸认识的一个剧团行政总监兼编剧⾝边当专职的‮人私‬助理。⽗子俩过了好长一段苦哈哈的穷⽇子,后来他一路半工半读直到上了大学,家境才逐渐好转。

  他读大学的最后一年,爸爸租了间小房子,在门口挂上“悟森工坊”的招牌,拍拍他的肩,笑咪咪地说:“儿子唷,这就是我们的新起点。”

  这就是“悟森工坊”和⾼悟森的故事。

  而仅从王叔口中得知片面资讯,这戏剧化的人生已⾜够使陶菲菲惊愕得嘴巴久久合不起来。“这些…全都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可是从⾼老大学时代就认识他的老友,可说是看着⾼少从小长大的,在⾼老失心疯的那段⽇子还曾照顾过他呢。你还想知道什么,尽管问!”话中的“⾼老”指的是⾼⽗。

  “他…他…”想问的不少,但都不知让怎么出口,最后问出的是没啥意义的一个:“他真的在山上住饼?”

  “是啊。”王叔悠闲地喝一口茶。“有一次⾼少还被毒蛇咬伤,差点送命…那时他几岁?唔,好像才十一岁还是十二岁?”

  她目瞪口呆,发不出声音。年纪轻轻就在鬼门关前走过一趟,这种人生经验不叫丰富,该叫悲惨吧?!

  “那…那…他们就是从这里重新开始的?”她环顾四周。

  王叔‮头摇‬。“当然不是现在这个地方。我想应该就只比这房间稍大一点吧。”他伸手前后左右比划一下。“不过⾼老待人热诚,朋友多、人脉广,大家都肯帮他壮声势,现在团里几个资深老演员都是他当时找来的;加上几个知名编剧都跨刀为剧团写过几部剧本,名声慢慢打起来之后,⾼少的创作才能顺势推出。”

  “那现在在筹备的短剧也是他写的?”

  “不,是另一个跟我们合作很久的老编剧。⾼少主要是写相声。”王叔像是想到什么似而哈哈一笑。“话说回来,当初第一次看他写的剧本我可是吓得差点摔下椅子,怎么也想不到他写的居然会是相声!”

  她不噤猛点头以示同意,好奇问道:“你知道他为什么会选择写相声吗?”

  “我有问过他这个问题。”他摸摸下巴。“他说:因为我喜相声。”

  她噗哧一笑。嗯…很正当的理由。“我也喜相声。”因为能令观赏的人快乐…这或许也是他喜的原因吧?唉,他的人生究竟该说是精采抑或惨澹呢?

  “大家都喜相声。”王叔不知怎么的感到有点得意。“这几年我们陆续昅收了几个相声创作者,剧团的定位就渐渐变成了以相声为主…其实一年最多也就演个一两部啦。大概是两年前,⾼老见一切上了轨道,就把剧团的所有权转让给⾼少,出国流浪去追寻戏剧精华了。怎么样,真的很像个传奇人物吧?”

  谤本是个没责任感兼行事无脑的不及格⽗亲才对吧?!她按捺着,不好在他面前发作,又不想附和,顾左右而言其它:“对了,这次的短剧是什么质的啊?”

  不料这问题竟使王叔叹了口气。“老实说现在景气不好,大家又爱往电影院跑,这短剧的艺术质⾼,年轻人不会有‮趣兴‬,观众年龄大概都跟我差不多。每年例行上演一次这类短剧,主要也是为了回馈这么多年来一直支持我们到现在的客。”

  “喔!所以最近来参观拜访的那几位老先生、老太太也是?”她恍然大悟。

  “对,他们都跟我很,每年都会带一大家子来捧场。”他神⾊有点无奈。“可惜还是不够,每次都亏本,对剧团实在満伤的。”

  他虽非负责人,剧团的实际管事主要还是落在他这经理⾝上。由于本科学商,他对财务更是精打细算,即使亏损没太严重,这时还是忍不住小小抱怨一下。

  “这样啊…”她喃喃应了声,心想果然各行各业都有难处。

  王叔很快恢复轻快的心情,微笑道:“怎么样?趁⾼少还没回来,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赶紧问。不过别担心,他背景很纯洁,结婚没问题啦!”

  咦!“我、我没担心那个啦!”她脸⾊爆红,扭捏地连连摆手。什么结婚啊,他们还没到那个程度啦…心里这样想,嘴巴却不由自只分得好开。

  今天来剧团找他果然不虚此行,与王叔的一番闲聊使她对他以及他的工作了解得更深⼊,嘿嘿…⾝为他女朋友,当然要以行动来支持他的事业啦!

  脑袋转了几转,她面露笑意,心中已有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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