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十年后,湾台。
“谢谢你赶过来,考我虑过后,如果有需要,会再打电话跟你联络。”
终于送走了最后一个来面试的女大生学,明凤舞坐在椅子上,手撑着额角,倦极地叹了一口气。
午后的光从侧方落地窗洒进这间会客室,让整个米⽩⾊空间溢満了生气,但她却觉得,自己就像晒了太多⽇光、几乎枯萎的盆栽。
她翻了翻手边的履历表,要找个令人満意的家教,比找个秘书还要难!
她需要的家教必须负责任、有耐心、喜孩子、温柔细心,可以治得了小劲的好动赖⽪,与小罢的好奇执拗。
符合以上条件的,当然只有做妈的她能够完美得分,除了她以外的第二个人选,也就是孩子们的上一任家教,已经通过换生学的审核,飞到英国去了。
这也就是她为什么要在小区公寓的共公会客室里待上五天,天天与人面谈的原因。
可是,直到现在她都还没找到満意的人选,所以她在考虑,是不是该把累积的年假一次请光,先陪孩子一阵子,再慢慢物⾊合她心意的家教。
才这样想着,机手就响了起来。
“明姐小,你的私事办完了没有?”
夏城集团的总裁夏鼎昌,也就是她的顶头上司,劈头就用要死不活的语调开问,自行摧毁他“铁腕总裁”的威名。
她想,她知道为什么,明凤舞忍住笑“没有,我正考虑要请个长假。”
“不行,你光请一天假,我就已经吃不消了。”夏鼎昌受不了地抱怨“这个办公室是怎么回事?其它秘书⼲什么吃的?没有你坐镇,连事情的轻重缓急都不会分,闹哄哄的吵成一团。”
“知道我这么重要,真是⾝为秘书的荣幸,不过,我还找不到家教人选,我不能把小罢、小劲扔在家里,即使只是放学后的三个小时也不行。”
“明姐小,请问⾝为职业妇女的你,到底是公事重要,还是私事重要?”
“当然小孩的事最重要。”她回答得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听听,这竟然就是他最倚重的左右手!夏鼎昌长叹一声。
“家教慢慢再找,这阵子我派司机去接他们放学,让他们到公司来,让你眼睛看得到、耳朵听得见,这总行了吧?”他无奈地开出条件。
一般员工都怕被老自瞥头,就他这个铁腕总裁怕一个不小心,被明姐小给Fire。
人人都知道,夏城集团的首席秘书明姐小铁面无私、冷面无情,唯有谈到一双骄儿时,才会流露出些许人情味儿。
明凤舞顿了顿,夏总的提议说她不心动是骗人的,但未婚有子,一直是无聊人士躲在背后抨击她的话题,她才不要把他们带到那些人面前,免费提供八卦。
“我不希望公私不分。”知道夏总特别通融,她拒绝得委婉。
话虽如此,但你已经是“以私害公”了啊。夏鼎昌只敢在心里发作。
“不然,让司机把孩子带到我家,可洁孕怀在家,有个伴陪她也好。”
“两个,不是一个。”她纠正“你想想自己十岁时的样子,小男生都调⽪得很,是我就不会把两个精力过剩的小男生放在孕怀的女人⾝边,太危险了。”
“反正有管家帮忙,万一我家人手不够,还有婉昑夫家那边的人,就在隔壁,可以随时支持。你下班后来接孩子,还可以跟可洁聊一聊妈妈经。”
“你确定她真的想见到我吗?”明凤舞刮起夏总,永不留情面“上次我跟尊夫人见面,是在你们的结婚典礼上,她抛花束正好把新娘捧花砸到我头上,我猜她现在一想起我就发抖吧?”可洁是个胆小表,有此反应不难预料。
“也对。”夏鼎昌又叹了一口气。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夫俩对上她,竟然都像老鼠遇到猫!
“要不,送他们到安亲班?”
“我要让孩子们养成一下课就回家的好习惯。”
“那怎么办?”
“至少让我多请一天假,让我再看看情况。”
“要是后天夏城集团倒了,你要负全责。”
这种等级的威胁,她向来都不看在眼里“放心,你绝对得过去。”
她按掉通话键,知道有人跟她一样陷在地狱的感觉真好!
她低下头,将手边一迭履历表整了整,准备到大门口去接放学回来的孩子,哪知才刚抬起头,她就愣住了。
时问就像在那一刻,倏地静止…
她看到那个男人,那个心花混帐的坏男人出现在大门外,扬手向警卫室打了个招呼,从⽪夹里菗出门卡,在感应器上刷了下,大大方方踏进小区公寓大门。
一连串动作就像放慢速度的影片,明凤舞无法动弹、无法思考,连眼睛都忘了眨,只能愣愣地看着他。
他将门卡收进⽪夹里,扬起头,长腿不疾不徐地跨步前行,灿烂的光打在他⾝上,使他看起来全⾝在发亮。
他打开会客室的门,直直地走了进来,她的目光只能随着他移动,瞳孔愈张愈大,芳轻启着,一声惊呼卡在喉间,发不出来声音。
他来到她的面前,俊朗的容颜带着浅浅的笑意,湖⽔绿的眼眸透着让她浑⾝发软的魔力,一如她记亿中的模样。
他一把菗走她手中的履历表“看来你缺了一个带孩子的好帮手。”感薄说出的是字正腔圆的中文。
他说中文?这是在作梦,对吧?
她知道他会英、德、西、法四国语言,一些荒僻小柄的土话也会一点,切换语言像转换频道一样,流利自如,但他就是不会说中文。
但现在,他却说中文…
这是梦,一定是!只是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跑进梦境里。
“我的明。”他弯下⾝,优雅却又快狠准地封住她微张的红。
柔软的、温暖的,悉却睽违已久的气息,在她的樱边漾。
“闭上眼睛。”他抵着她的轻轻低语“我想重温你的气息。”
顺从他,反正这不过是场梦!明凤舞说服自己。
这是这么多年来,在她脑海中夜夜回放,却从来不敢对自己承认的神秘之梦…只不过是不小心切换到中文频道去罢了。
她微微仰起头,他的双臂撑在桌子上,低头轻衔住她的。
瓣互相熨贴着,逐渐擦出惊人的炙热,这次的梦境比以往的更实真,感觉也更美好,她嘤咛一声,张开嘴,他更深⼊的探索。
“妈!”一个叫声从外面冲进来。
“妈,我们回来了…咦?你在做什么?”
啊,是小罢、小劲的声音!既然小劲说了“你”在做什么“你”是单数,看来真的只有她一个人在发梦。
“放开我妈妈,你这个坏蛋,你在做什么?”
=这算是良为娼,还是霸王硬上弓啊?”一阵啪啦啪啦的翻书声在旁边响起。
“小罢,放下那本蠢字典,快点过来帮忙,妈妈被欺负了啦!”
坏蛋?霸王硬上弓?
庒在上的热力已经消失,她睁开眼睛,看到双胞胎一左一右拽住男人的手。
老天,刚刚不是梦,真的是他!
她在做什么?她设想过一千一万遍再度见到克里斯的情景,扫把是对付他最好的选择,马桶刷也不赖,而她居然选了一个最烂、最糟糕的“见面礼”…
她竟动也不动,柔柔顺顺的献上一个吻?
明凤舞对自己又气又恼,想拍桌站起,却发现自己浑⾝无力,她瞪着眼睛,看她的两个宝贝蛋比她更有出息一万倍。
“嘿咻,你这个坏蛋,竟敢欺负我妈妈!”小罢力气大,从背后拽往他一手。
小劲抓起字典,正想往坏蛋头上砸去,哪里知道字典那么重,砰一声掉在地上,他顾不得心疼,跳上去,学小罢的样子,使出攻击。
“不要动!”克里斯灵活脫⾝,一手捞抱住一个,把他们举起,轻而易举地制服了两个救美小英雄。
小罢与小劲用力挣扎着“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
“第一,要保证乖乖的,不动手动脚;第二,不要用成语,刚刚那叫两情相悦。理解了之后,我才会放开你们。”
小罢比较好说话,乖乖地点头,小劲蛮牛脾气,硬是挣扎了一会,眼看挣不过,才终于放弃。
男人放下他们,小罢与小劲重获自由后,马上转过头来,正要讨伐坏蛋,却同时发出一声惊呼。“咦?小劲,这位叔叔跟你长得好像。”小罢惊讶的说。
“才怪,是跟你很像才对吧。”小劲大声反驳,脸颊上有个已经⼲了的泥巴印子,显然今天的学校生活很精采。
“不对啦,是跟你很像。”小罢如是坚持。
“都说了,明明是跟你很像!”小劲绝对不遑多让。
看着他们,克里斯打从心底微笑起来“等等,你们知道,你们长得很像吧?”
“知道啊。”小罢小劲异口同声“我们是双胞胎耶,怎么会不像?”
克里斯俯视着两个自己的小翻版“那你们长得很像,又都跟我很相像,这代表什么意思?”
“代表我们三个人很像。”小罢的右眉跳了跳“叔叔,原来你很笨吶。”
克里斯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而我们三个很相像可能的原因是?”
“你是我们的爸爸!”小劲抢答,刚刚被小罢抢了个先,心里真不舒服。
等一下!爸爸?
双胞胎互看一眼,各自退后一步,眼神中明显有敌意。
“爸爸”两个字就像个隐形按钮,让明凤舞从原座跳了起来。继不要脸地吻了她之后,他居然还想半路认儿子!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个天杀的负心汉?
“小罢、小劲,我们上楼。”她手一招,决定走人。
儿子是她生的,也是她养的,就算是孩子的⽗亲,也甭想拐走她的宝贝。
“妈妈,我们上楼。”两个儿子主动靠过来,几乎跟她同时开口,然后警戒地看着克里斯。
明凤舞诧异了一下,她从来没对儿子们说过他的坏话,事实上,有关她跟克里斯之间的事,她都绝口不提,为什么他们会表现出同仇敌慨的模样?
“把履历表还给我。”她手一伸。
看着⺟子三人连成一气的模样,他苦笑着照着她的话去做。
她接过手,把桌面上的东西收一收,塞进包包里,双胞胎像亲卫队一样,虎虎生风地护送着她走出去,来到电梯前面,小劲按下电梯按钮。
他踏着优雅的步伐,不快不慢地尾随他们,像猎豹在打量食物。
明凤舞虽然没有回头去看,但凭直觉也知道,他就在他们后面。
他怎么会知道这里?到这里来又是要做什么?说他只是不小心路过,进来参观,她可是一丁点也不会相信。
对了,他刚刚好像是拿出门卡,自行进大门。按理说,门卡只有住户才能持有。想到这里,她不噤感到一阵恶寒,事情最好不要像她想的那样…
电梯门开了,她圈住双胞眙的肩膀,走进电梯,从电梯墙上的大片明镜中,看到他驻⾜在外的⾝影。
“妈,他在看我们。”小罢一阵不自在。
“不要理他就没事了。”她比任何人都不自在。
明凤舞踏进电梯里,眼神忍不住与镜中的他对上。
上次一别,就是十年,这次她决然而去,是不是这辈子就再也见不着他了?
可恶,他为什么还是笑得那么温柔?他应该要带着一脸愧疚来见她!如果他有心,一来就该跪在地上,请求她的原谅,而不是像个没事人一样,说来就来,还吻了她?
就是他那副无愧于心的样子,才会害她一时忘记自己有多恨他。
最糟糕的是,她不知道是哪条神经错了,十年教训还不够,居然傻晕晕地让他吻,而且还在孩子们的面前!
她转过⾝,正面瞪着他,忿忿地按下楼层键,再重重地按下关门键。
“妈,你按错了啦…”小劲还没喊完,一阵刺耳的警铃声立时响了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她吓了一跳,惊慌失措地瞪着作面板。
她把关门键按成警报铃了!
“发生了什么事?发生什么事啦?”
“起火了吗?”
“是电梯,那是电梯的警铃,电梯坏了吗?夭寿,有没有人被困在里面?”
一下子,警卫、在中庭花园聊天的邻居,都冲了过来。
快点逃!
她这次把按键看得准准的,用力庒下关门钮,想带着孩子逃离“事发现场”但警卫已经快一步冲过来,硬是用双掌把渐渐合起的电梯门扳开。
“明姐小,出了什么事吗?”
闻讯而来的住户纷纷赶过来关心“是明姐小出了事啊?”
“那对双胞胎呢?两个都还好好的吧?”
她看着电梯前面,少说也有七八个婆婆妈妈,都是平时就很关心他们一家的邻居。
她的表情又惊恐、又仓皇,长年来建立的冷静形象崩然碎裂。
她不安地瞄着站在人们后方的克里斯,再看看面前的警卫,一劳永逸的方法就是请警卫把他赶走,但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开口要求,只会引起更大的騒动。
所以还是那句老话,快逃!
“我…我不小心按错键了,没事、没事,我们先上楼了。”她心跳得飞快,掌心不断冒出冷汗。
但愿没有人注意到克里斯,否则光看他那张脸,跟小罢、小劲一对照,她就是长了十张嘴,也讲不清他们之间到底是有关系,还是没关系。
“没事就好。”警卫松手。
她的心安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按下关门键。
“咦?你是谁?我怎么觉得你好面?”一位刚从外头进来的住户看着克里斯,惊呼道。
婆婆妈妈,连同警卫,齐齐转过头去。
快啊,快点关门!明凤舞死命敲打关门键,一个不慎,又按到了旁边的警报铃,警铃声响彻云霄。
天哪,她好想撞墙。
站在电梯门口的一群人也跟着吓一跳,脖子转来转去,看看克里斯,又看看双胞胎。
“啊,这个外国人跟明姐小的小孩长得好像!”
“明姐小,别再按警报铃了,你会把整座小区的人都叫出来。”
“这应该就是小罢、小劲的爸爸吧,⽗子三人长得好像啊。”
“不、不是…”她连忙否认,就连小罢、小劲也帮忙头摇否认。
幸好门就快要合上了,只要上楼去躲起来,一切就没事了。
警卫再度神勇地扳开电梯门“来来来,那位外国先生,你怎么不搭同一班电梯上去呢?”
她开始痛恨电梯没有強制关门键,还有,警卫⼲嘛热心成这样?有赏啊?
“呃,他不是…他只是…”她努力在脑海中搜寻词汇“他只是访客,他要离开了。”
“不对喔,这位外国先生是我们的新住户喔。”警卫突然语出惊人。
“什么?”明凤舞瞪大眼睛,她转向克里斯“你做了什么好事?”
他缓缓上前几步,神情莫测⾼深。
警卫先生热情代答:“过来过来,你们都住同一层楼,是家人也是邻居,一起搭电梯上去比较不会浪费电。最近电费上涨,大家都要节约能源。”
“家人?邻居?”她的音调忍不住提⾼,双手都在颤抖。
“是啊,明姐小,他说要给你一个惊喜,早就已经买下你对门的那间公寓。”警卫为自己的保密功夫感到得意。
天哪,他是有备而来的!
明凤舞发誓自己真的很坚強,但还是噤不起惊吓一波波地攻过来,她只感到一阵強烈的晕眩,随即眼前一黑。
克里斯飞快地排开众人,跨步向前,刚踏进电梯,刚好抱住晕厥的她。
“谢谢各位的关心,这件事我来处理就好。”他坚定地笑道。
电梯门缓缓地合上,隔绝了一双双热心又好奇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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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凤舞睁开眼睛,发现夜幕低垂。
头柜的小灯亮起,主卧室笼罩在晕⻩昏蒙的灯光下。
她听得到小劲看卡通爆出来的呼尖叫,也听得到小罢翻动书本的沙沙声。听到一如往⽇的声响,她感到很安心,只不过状况有点怪,这个时候她为什么会躺在上?
下一秒钟,她翻⾝坐起,她跳起来,打房开门,看到克里斯正站在台边,而小罢与小劲则在客厅里。
她花了几秒钟,才终于消化他在她屋里的事实。
很好,台边,一个很适合单独谈话的地点。
她先过去关心儿子们“嘿。”
“妈妈,你还好吧?”双胞胎一起靠过来。
“我没事。”她两个小家伙的头“你们吃过晚餐了吗?”
“那个坏蛋叫了披萨给我们吃。”小罢嘟嘟嘴巴。
她一愣“你为什么叫他坏蛋?”
天地良心,为了孩子能正常成长,她可从来没在他们面前说过克里斯一句坏话。不过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怪,他们似乎没有追问过爸爸在哪里。
也许,儿子们比她所以为的更早也说不定。
“因为他从来没有出现过啊,现在又突然冒出来。”
“他害我们被一些小朋友笑。”
“老师有时候也会说些奇怪的话。”
明凤舞挑⾼眉“什么话?”
“没有爸爸管教的小朋友,个比较野。”小劲闷闷地说道。
明凤舞暗暗决定,过几天要找小劲的导师来个人私谈话。
“好了,你们都准备去澡洗、写功课,让我去跟他谈谈。”
“把他赶出去。”小罢很坚决。
她很想,但她不能对孩子们这样说“礼貌一点,他是你们的爸爸。”
小罢与小劲互看一眼,右眉挑了挑,不情不愿地回房间。
她叹了一口气,把电视关掉,深呼昅后,才走到台,顺手把落地窗关上。
“你怎么还在这里?”她不想让孩子们听到这段对话。
克里斯转过⾝,先用眼神梭巡她一圈,确定她没有问题后,才开口:“你晕倒了,我不能把你跟孩子丢在这里。”
她不打算让他好过“有什么差别吗?你已经把我们丢下十年了,现在才来关心,会不会嫌太晚?”
他转而望向天际,不回答。
明凤舞忍住气“你来做什么?”
“我想要和你们在一起。”他平静地说。
她气得想捶他“你说得可真容易!如果你只是想打发一段无聊假期,找几个冤大头陪你玩游戏,我的建议是,滚。”
“明。”专属于他的昵称像叹息一般,从他的边轻轻滑过。
以往她会为了他的轻唤而颤栗,但如今,她要撇弃所有碍事的感觉。
她已经不再是十九岁的梦幻少女,为了情狂恋可以不顾一切。十年历练,她成了,带着两个孩子的她,再也没有本钱可以投注在风花雪月之中。
“少来这一套!你给我的屈辱,是我心里的痛,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但如果你想用同样的招数对付我儿子,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相信我,我永远没有伤害你的念头。”他平静地说道,话里似有玄机。
她的脑中像有什么意念一闪而逝,但快得让她抓不住。
她甩甩头,冷笑着看他“是吗?你已经有前科,很难再得到我的信任了。”
“我会证明给你看。”他的语气不容质疑“在你找到新的家教之前,让我照顾小罢、小劲。”
“原来你在打他们两个的主意?”她既惊又怒地瞪住他“就我这几年从报章杂志对你的了解,你⾝边从来不乏女人,搞不好连小孩都有好几打了。”
他瞇了瞇眼睛“我很确定,我只有小罢、小劲两个亲生儿子。”
“那你是怎么了?为什么怱然想起他们?是因为你受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伤,发现自己彻底失去生育能力?”
“不要我用行动证明我的『能力』。”他轻笑着说。
气氛却没有因为他刻意的玩笑话,而变得轻松。
明凤舞定定地看着他。她曾经以为他死了,她也一直好担心他会死,毕竟他从事的是危险的工作。
若不是几度在国外媒体瞥见他的花边新闻,确认他还风流的活着,她会以为他已经默默消失在地球某处。
但,拥有爵衔的人,何必去出生⼊死?拥有庞大资产的人,何需卖命挣钱?
他⾝上有太多谜团不可解,她总是挣扎又挣扎,最后还是在深夜里,上网点选柄外的八卦杂志,一季之中,总有一两期报导了他的奢华派对与最新女友。
每当看到那些报导,她都为了他依然活着而松口气,却也因为他的风流多情而暗自神伤。那是最痛的煎熬,隔着半个地球,她必须借着找寻他的心花情史,才能确认他是否尚在人间。
但她绝对不会向任何人承认这一点,绝对不!
“你到底是克里斯,还是赛巴斯丁?或者你有其它的别名?”她忽然问。
“我是克里斯,一直都是。”
“喔,我懂了,在这里是克里斯,回到英国就又叫回赛巴斯丁,跟十年前的情形一模一样,对吧?”
他耸耸肩,不作解释。
好,想搞神秘是吧?随你去!
“你什么时候知道你有两个儿子?”
“三年前。”
她闭了闭眼睛,感觉心口一菗“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他无语。
“这代表十年中,前七年的时间,你不曾想过我。即使你曾经那么忍残地羞辱我,但你也不觉得愧疚,更不认为有必要再见到我。”
他还是没有反驳,更让她的心纠结在一起。
她曾有过一丝盼望啊!就算知道那很荒谬,但她仍然盼望过,有一天他会出现在她的面前,告诉她一切都是误会,他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不得不抛开他们。
但他依然不反驳。
“直到三年前,你知道你有儿子,但你仍廷宕至今才现⾝。就我的理解是,你不在乎他们,你也不是很想见他们,直到你排了个假,想来点新乐子,你才再度出现。”她的情绪从哀伤转为愤怒。
“我需要时间做些准备。”他僵硬地说。
“为了当⽗亲,准备了三年?是练中文吗?呵,这个有趣。”她忍不住讥诮起来“从发现孕怀到孩子呱呱落地,中间只有八个月的时间让我准备,而这八个月,我是在家人的相指责中度过。”
她坚持着肚子上学,坚持要自己带大孩子,被⽗亲斥责败坏家誉也不在乎,于是她被扫出家门,但她无怨无悔,孩子是她的一切。
“我不否认,这十年里面,我曾有很长一段时间,彻彻底底忘了你。”他面无表情地说道,话里却隐着深意。
虽然是意料中之事,但她的脸⾊仍瞬间刷⽩,几乎呼昅不到空气。
她连⽇⽇夜思念他,都不敢对自己承认,他却坦然直言,曾经彻匠忘记她!
有多彻底?是不是就像连拔除一样,将所有关于她的一切驱出脑外,将她曾经短暂拥有过的位置,让渡给其它美丽的女人?
“那你还来做什么?你嫌替我添的子还不够吗?”
“这十年来,你想过我吗?”他伸出大掌,轻触她的脸颊。
就像那短短两周的相处时光,只要他碰着了她,她的心跳就会狂疯鼓动,怎么卸下心防的,她也不知道,只觉得膝盖像遇热的冰淇淋,迅速软化。
不行!她拨开他的手,冷冷地瞪着他,腿双因为用力站立而发抖。
“不,我一分一秒都没想过你。”
他居然笑了“你不想我,我也想不起你,我们打平了。”
想不起?为什么是想不起?她愣了一下,随即认为是他中文学得不够透彻,所以口误了。
“不,不算打平,你羞辱过我,你让我难堪到连自己都不想面对。”
他的黑眸深深地凝视着她,她看不透他的思绪,却心悸不已。
半晌,克里斯开口了:“相信我,你绝不会没有扳回一城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