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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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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北。

  南区山上,有家占地广阔的医院,几栋建筑各有特色,蓝、白、粉各外墙,巧妙地协调,不显凌乱,只让人觉得五彩缤纷。

  建物四周,让树林及草地包围着,树林间,搭起了各式各样的森林游乐设施,草地上,则错落着溜滑梯、秋千、跷跷板、游戏屋,还有一条弯弯曲曲的轨道,跑着一列小小火车。

  这里,便是台湾著名的儿童综合医院,院名“天使”正是慈祥的老院长对孩子们所下的定义。

  傍晚时分,阳光不那么强烈了,暖洋洋地让人觉得很舒服,许多家长或义工带着住院的儿童出来散步,陪伴他们玩要。

  院内,虽然临近门诊结束时间,医生、护士、看诊的病人仍是来来去去,忙碌不休。

  病房大楼里,儿童内科主治医师正带领几个实习医生巡房。这个主治医师似乎很受,每到一间病房,几乎都被孩子们着,怎么也不肯放他定,非得他好说歹说才肯乖乖上

  也因为如此,巡房时间一拖再拖,几个杂务繁重的实习医生都很烦恼,暗暗感叹恐怕又要在医院耗一晚上赶进度了。

  正当实习医生自哀自怜之际,广播系统传来令他们精神一振的好消息。

  “本院黎医师,黎晖医师请到院长室。”

  太好了!院长召见黎医师,他们有救了。

  实习医生们换一眼,都是笑容面。

  可惜被召唤的主角依然专心对病童们嘘寒问暖,来到一个罹患过敏的病童前时,还冷不防考问跟班们。

  “连奇,你说说看,一般是什么原因会引发儿童气?”

  “咦?这个嘛…”连奇顿时精神紧绷,本以为可以收工了,没想到还要继续考试,他哀怨地叹口气,努力在脑海资料库里翻找关于气的记忆。“呼吸道过敏会引发气,一般被视为肺部散布并且合并呼吸道对于某类刺物质的过度反应。除了气管收缩以外,发炎也是一种重要的致病因素,还有自律神经系统、免疫、感染、内分泌、精神都可能是引起气的因素。”

  “筱玉,说说看发炎可以从哪些现象来观察?”

  “呃,肥大细胞、嗜酸白血球、活化T淋巴球,还有…呃,中白血球。”

  “你忘了噬现象。”黎晖淡淡补充一句。

  “喔,对。”筱玉脸红。

  “本院黎医师,黎晖医师请到院长室。”广播系统再次传来呼叫的声音。

  “小方,气的临症状?”

  “呃,咳声很紧,没痰,呼吸增快,呼气期增长而且有鸣声,呼吸辅助肌运动明显增加,心跳加快,甚至发绺…黎医师,院长找你耶。”小方一口气答完后,终于忍不住提醒。

  黎晖瞥他一眼。“我听见了。”

  “那您…”怎么还不快快去报到,放我们一马?

  小方默默OS,虽然胆大,也不敢把这句内心话说出来。

  他虽不说,黎晖也猜到了,微微一笑。“看来你们三个都巴不得我赶紧走?”

  “哪有!”三个小实习医生吓一大跳,白了脸,举起手,做出万万不敢的求饶状。

  见三人紧张兮兮的,黎晖很想笑,不觉忆起自己从前当实习医生时那段酸甜苦辣的日子,也是如此战战兢兢。

  他很想安慰这些医界雏鸟,不过主治医师的威严还是要建立的。

  他咳两声,板起脸。“今天就到这里吧!”

  “是!”三人如蒙大赦,急急退下。

  黎晖目送他们离去,俊勾起浅笑。

  “医生叔叔,他们好像很怕你耶。”罹患气的病童好奇地问,他是个七岁小男孩,昨天才因为病发而住院。

  “废话!因为叔叔是主治医师,他们三个只是实习医生啊!”隔壁病一个十一岁大的孩子,老气横秋地解释。“实习医生你懂吗?就是还在医学院念书的学生,还没毕业的菜鸟。”

  “阿诚哥,你的意思是说,他们这不是真的医生吗?”

  “没错。”

  “可是他们也是穿白衣服耶。”

  “谁告诉你穿白衣服就是医生?护士也穿白衣服啊!告诉你,医院分很多阶级的,你还要好好学啦。”

  “你这小表!”黎晖在一旁听得忍俊不,伸手阿诚的头。“一副很了的样子嘛。”

  “开玩笑!好歹我也在医院住一年了好不好?这些基本常识当然要知道。”

  是啊,已经一年了。黎晖目光一黯。

  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将这个孩子健康地送出医院呢?

  “对了,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老大不是在找你吗?”阿诚问。

  他一愣。“老大?谁啊?”

  “就是院长啊!”阿诚翻白眼,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不耐神态。“你还真大牌耶,黎叔叔,老大找你半天,你动作还这么慢的。”

  “是,我这就去。”

  黎晖朗笑,又跟孩子们哈啦几句,这才往位于另一栋大楼的院长室走去。

  院长室位于最高层,整个楼层除了正副院长的办公室,就是各委员会的专属会议室。

  黎晖敲门。

  “请进。”门内扬起苍老沉厚的嗓音。

  黎晖开门进去,老院长一见是他,微微一笑,他反手带上门。

  “院长找我有什么事?”

  老院长指示他在沙发上坐下,请秘书倒了两杯茶来,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

  “最近怎样?忙吗?我听内科主任说,你又准备开另一个研究计划,不是还在研究早产儿医疗照护的问题吗?”

  “是,那个研究还是会继续,至于新计划是想针对引发儿童疾病的环境因素做一些更深入的临研究,提供更好的预防及控制方法…”黎晖叙述自己的新研究计划。

  “嗯。”听罢,老院长点点头,啜口茶,微笑。“你有这种热忱当然是很好,院方一定全力支持,不过也别把所有精神都花在工作上。”

  黎晖疑问地扬眉。

  “我的意思是,差不多也是你该考虑终身大事的时候了吧?”

  原来如此。明白了院长召见自己的用意,黎晖暗暗苦笑。

  “我说,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才要把我们家月眉给娶回去?”院长笑问。

  暗月眉,他的女朋友,正是院长最钟爱的孙女。

  “呃,我现在暂时还不考虑结婚。”太早了,他还有很多研究计划想做呢。

  “我知道你不想因为家庭耽误工作,不过你年纪也不小了,俗话说,成家立业,对吧?”

  “我知道。”院长说的有道理,他已年过三十,是该结婚的时候了,结束单身身分,刚好也能断了医院里那些女护士对自己的遐想。

  问题是,理智虽然如此告诉他,感情上总觉得些许意兴阑珊。

  “你知道,我年纪大了,月眉是我唯一的宝贝孙女,将来这医院可是要交给她的。”老院长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瞅着他。“月眉非你不嫁,我也很看好你,黎晖,以你的能力跟热情,我相信你一定能帮她把这家医院经营得很好。”

  这恐怕才是老院长急着催婚的最主要原因吧,因为他考虑要了,而自己是他和孙女都能接受的最佳人选。黎晖寻思,明白自己迟早得做个决断。

  “这样吧,你先跟月眉订婚,简单的仪式就好,等明年你的研究计划上轨道了,我们再好好谨慎筹划,办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

  很合理的建议,不是吗?

  黎晖点头,不让自己再犹豫。“OK,就这么决定吧。”

  *********

  星期天,睡觉天。

  每到周,便是清芙补眠的日子,她总要在上赖到上三竿才肯起来,一口气补完一星期分不足的睡眠。

  可是今晨,当她拥着被,还很甜蜜地跟周公商量再大杀三盘时,一道清软的嗓音很不识相地硬要将她从美梦中唤醒。

  “妈咪起,妈咪快起。”小人儿在她身上滚来滚去。

  是茉莉吗?

  她朦胧地想,挣扎着不想醒。“宝贝,妈咪昨晚很晚才发稿,你让我多睡一会儿好不好?”

  “妈咪起,你会迟到的。”小茉莉很坚持。

  “今天礼拜天,我不上班。”

  “可是你昨天说要采访。”

  “采访?”清芙呻着翻身。有这回事吗7

  “你还说要顺便带茉莉去吃好多好吃的东西。”

  好吃的东西?美食…糟糕!今天有个国际美食展!

  清芙猛然坐起身,瞪着跪在她面前,一脸无辜的女儿。“现在几点了?茉莉。”

  “快十点了。”

  “Shit!”她约了主办单位十一点做专访!

  清芙惊恐地清醒,一骨碌翻身下,冲进浴室,以最快的速度刷牙洗脸。

  小茉莉跟在后面,搬来一张木头矮凳,站上去,也拿起一把粉红色儿童牙刷,跟着一起刷。

  比起女儿悠闲缓慢的动作,清芙显得急躁多了,洗脸时掌心掬起的水量太多,还不小心泼了女儿襟前。

  “妈咪,你我了。”小茉莉很恬静地抗议。

  “对不起,对不起!”清芙连忙抓来干巾,替女儿擦了擦,然后一把甩掉,开始整理自己一头发。

  小茉莉见妈咪一下梳头,一下沾头发,一下又急着拿定型雾,七手八脚的,很无奈地摇摇头。

  她吐掉泡沫,拿起杯子分三次漱口,吐掉,擦干小嘴。“妈咪,你这样不行,阿妈说你做事老是太赶,要慢一点。”

  她也很想慢啊!问题是采访快迟到了。

  清芙苦笑。“阿妈呢?她不在家吗?”

  “阿妈去买菜了。咳、咳。”

  “怎么啦?”清芙担忧地瞥了女儿一眼。“从昨天就听你一直咳,是不是感冒了?等会儿带你去看医生吧。”

  “不用了,我刚起来时咳得比较厉害,阿妈给我吃了枇把膏,现在已经不太咳了。”

  “那待会儿出门前再吃一点吧。”

  眼看发尾翘起一绺,怎么都梳整不了,清芙干脆将长发收成一束,绕起,盘在头顶,用发固定,最后再别上水蓝镶钻蝴蝶发夹。

  “妈咪好漂亮。”小茉莉好崇拜,大眼闪闪发光。她的妈咪虽然做事老是慌慌张张的,可是整理头发绝对是一。“妈咪,我也要别跟你一样的发夹。”

  “好,没问题。”清芙笑着拉过女儿,先替她梳顺一头细发,抓起一小束绑了公主头,同样用一只水钻蝴蝶发夹固定。

  只是这只蝴蝶是粉红色的,而且也比较小些。

  “好啦,现在换衣服去。”

  “嗯。”一大一小回到房里,各自换上外出服,清芙选了一件白色连身及膝裙,宽带,大翻领蓝色西装外套,茉莉则是穿上她最爱的泡泡袖粉小洋装。

  “你吃过了早餐吗?茉莉。”着装完毕后,清芙一面化妆,一面问女儿。

  “嗯,阿妈煮稀饭给我吃了。”茉莉着地看着母亲拿着调盘在脸上上,感觉好神奇,她拿起一条口红在小手中把玩。

  清芙将口红抢回来,收进化妆包。“等你长大一点才可以喔。”她眨眨眼,知道这爱漂亮的小女生在想什么。

  茉莉嘟起嘴,有点不服气,却很认命,坐在沿乖乖等着。

  清芙淡淡刷过粉,最后对镜审视自己,确定一切OK后,瞥了一眼时钟。

  很好,她只花了二十分钟,还有充分的时间前往会场。

  她打开冰箱,取出枇杷膏,调了一杯温饮,盯着女儿喝不了,才提起装着笔记型电脑的公文包。

  “走吧,宝贝。”

  “嗯!”茉莉用力点头,容光焕发地牵着妈咪的手,一同出门。

  她最喜欢跟妈咪一起出门工作了,妈咪在家里虽然老是笨手笨脚、邋里邋遢的,可是工作时就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精明干练又神气。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转变?茉莉思索许久,最后决定应该是妈咪那副黑框眼镜。

  只有工作的时候,妈咪才会戴起它,而只要她一戴上,就会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

  必于这副黑框眼镜,茉莉私心以为其功用大概就是类似卡通“珍珠美人鱼”里面的神奇珍珠,或是“魔法少女奈叶”手上那魔法杖。

  因为希望自己也能变得很神气,茉莉曾经偷偷戴过妈咪的眼镜,结果只觉得头好晕,眼前一片模糊。

  这让她更崇拜妈咪了,原来魔法眼镜不是每个人想戴就能戴的,一定是非常特别的人才能得到上天的眷顾。

  妈咪就是那个特别的人。

  坐在五星级饭店的咖啡厅里,茉莉托着小脸蛋,看妈咪跟采访对象一来一往地谈话,妈咪听别人说话的时候,还可以一面飞陕地敲键盘,总教她看得目瞪口呆。

  “这小女生是你女儿吗?”被妈咪采访的男人问。

  妈咪笑着点头。

  “这么大了啊。”男人微笑,口气听起来有点小失望。

  这种失望茉莉已经习惯了,每个看到她跟妈咪在一起的男人都会问这样的问题,得到答案后,也会同样地失望。

  阿妈告诉她,是因为那些男人想追妈咪的关系。

  茉莉不明白,为什么想追妈咪的人知道她是妈咪的女儿会失望?难道他们不喜欢她吗?

  “不是不喜欢,是害怕。”阿妈说。

  怕什么?她很可怕吗?又不会吃了他们!

  茉莉很不开心,于是对这些想追求妈咪的男人抱以敌意…哼,胆小表别想来追她美丽的妈咪,她才不会将妈咪交给弱者。

  “…宝贝,你发什么呆?”结束半小时的专访后,清芙送走采访对象,喝了口水,眼看女儿一迳呆呆地望着自己,不觉好笑。

  “是不是肚子饿了,想吃东西?”她柔声问,伸手轻轻拨拢女儿额前散开的发丝。“美食展在楼下,你等妈咪收一收,待会儿我们就坐电梯下去逛逛。”

  “妈咪。”茉莉看母亲摘眼镜,收电脑。“刚刚那个叔叔是不是想追你?”

  “什么?”清芙愣了下,红笑绽。“人家跟我今天才第一次见面,追什么追啊?”

  “可是我觉得他喜欢你。”荣莉固执地声称。

  “是吗?”清芙偏头想了想,的确感觉方才男人看她的眼神有些过分炽烈。她不以为意地耸耸肩。或许对方是对她有点兴趣吧,但他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茉莉仿佛也看出母亲的不感兴趣,满意地笑了。

  “妈咪,我们去吃东西吧。”

  *********

  十一点半,一辆白色加长型礼车在饭店大门口停定。

  一个男人首先下车,他身材拔,雪白的礼服比礼车还优雅耀眼,银色的领结、丝质背心,完全的贵公子形象,再加上他那张五宫分明的脸孔,才刚现身,便引起周遭人群惊喜的注目。

  但更令人炫目的,还在后头。当他转过身,从车厢里出一名绝女子时,众人不叹惜。

  这身穿紫礼服的女人实在太美了,美在她如画的容颜,美在她如诗的气质,美在她增一分则太肥、减一分则太瘦的曼妙身材。

  俊男美女,在几个同样衣着鲜的人们簇拥下,踏进饭店。

  饭店经理马上上来。

  “傅院长,傅小姐,黎医师。”他恭敬地一一打招呼。“OK,怎样?场地都打点好了吗?”老院长笑问,春风面。

  “是,都好了,我们老董正在宴会厅等待各位呢。”

  “你是说方新那老家伙已经到了啊?这么有诚意?”

  “当然。老董说今天是他老朋友孙女的订婚宴,代我们无论如何要办到最好,还亲自来做最后检查呢。”

  “算那老家伙够义气。”傅院长呵呵笑,很高兴。“月眉,黎晖,我们快上楼吧,别让老家伙久等了。”

  “嗯。”傅月眉浅浅一笑,瞥了未婚夫一眼。

  黎晖会意,弓起臂膀,让未婚勾住,两人相偕往电梯门走去。

  金碧辉煌的大厅里,人汹涌,不似五星级饭店该有的宁静祥和。

  暗院长不悦地皱了下眉。“怎么今天人这么多?”

  饭店经理忙赶过来解释。“抱歉,从今天开始,本饭店举办为期一周的国际美食展,所以客人比较多些。不过喜宴在十二楼,应该不至于被打搅。”

  说着,经理带同两名服务人员,领在前头开路。

  黎晖护着未婚跟上,小心翼翼地痹篇人群,忽地,一道水蓝色的倩影匆忙地从他身边经过,擦撞了下他肩膀。

  “对不起。”女人道歉。

  “没关系。”他直觉回应,眸光一转。

  女人看都不看他一眼,慌张挤过几个人,一面放声喊;“茉莉、茉莉!你在哪儿?”

  黎晖好奇地目送那窈窕的背影。

  她在找人吗?声音听起来很惊骇。

  他漫漫寻思,不一会儿,电梯门缓缓开启,一行人正要进去,一个小女孩却踉跄地摔出来,咚一声倒在地上。

  大伙儿都吓了一跳,黎晖目光一闪,松开未婚,奔过去。

  小女孩倒在地上,脸色苍白,豆大的汗滴布整张小脸,她掐着自己口,不停地剧烈气,小小的身躯痛苦地打滚着。

  “她怎么了?”傅月眉担忧地问。

  “可能是气发作。”黎晖倾听小女孩咳嗽的声音数秒。“小妹妹,你身上有没有带气的葯?”

  “什么、什么葯?”小女孩着气问。

  她身上没带葯?莫非是第一次气发作吗?

  黎晖蹙眉,不及多加思索,一把抱起小女孩,找到大厅内一张沙发,让她坐好。“小妹妹不要紧张,慢慢深呼吸,慢慢地。”

  小女孩摇摇头,依然得很厉害,眼眸出恐惧的眼神,哮的嗓音里夹杂着细细的呼唤。“妈、妈咪…”

  黎晖转头,命令饭店经理。“快去把这小妹妹的妈妈找过来!还有,饭店里应该备有急救葯品吧?有没有气用的葯物或入器?”

  “这个应该有吧,我得问问看。”经理不甚确定。

  “快去找找看!如果没有的话,到附近葯局去买,还有,先给我一杯高咖啡因的咖啡。”

  “咖啡?”经理愕然。都这种时候了他还要喝咖啡?

  “快去!”

  “是。”

  经理退下后,黎晖注意力马上回到小女孩身上,他温柔地拍抚小女孩背脊。

  “小妹妹,你听叔叔说,我是医生,你现在生病了,很痛苦,可是只要听医生叔叔的话,病很快就会好的。”

  “怎么…怎么好?”小女孩紧紧拽住黎晖的手,眼泪下来。

  “来,你现在慢慢地深呼吸,不要怕。”

  “可、可是…”

  可是我不过气。

  黎晖很明白小女孩想说什么,他安抚地对她微笑。“不要怕,这只是一时的,等会儿就有人拿葯来了,你先放松,不要紧张,慢慢地深呼吸。跟我一起做,、呼、、呼…”

  小女孩试着跟随他的节奏调节呼吸,但毕竟年纪还小,又太过紧张,呼吸仍是极度困难,小子诩发紫了。

  幸好,一个服务生送来热咖啡。

  黎晖接过,稍稍吹凉表面。“来,你慢慢喝一口,先喝一小口就好。”他扶着小女的后颈,喂她喝。

  小女孩喝一口,咳半天,又喝一口,还是呛咳。

  但当她喝完了半杯咖啡,症状似乎有些减轻了,稍微能透过气,嘴的紫渐淡。

  暗院长在一旁看这位准孙女婿进行急救,十分满意。

  “你做得很好,咖啡因有让支气管轻微扩张的效果,确实可以帮助气病人暂时度过难关。”

  黎晖点头。“这是我在非洲时学来的急救方法。”他顿了顿。“院长,你跟月眉先上楼吧,我确定这小妹妹没问题就过去。”

  “好吧,我们先上楼,你把这小妹妹交给她妈妈后就快上来。喜宴十二点开始,你这准新郎可别迟到了。”

  暗院长刚偕同孙女离开,饭店经理正巧也亲自送来气葯用入器。

  “黎医师,这是在附近葯局买的。”

  “谢谢。”黎晖接过人器,检查了下成分,然后放进小女孩嘴里,指示她深一口。

  葯效缓缓出现,过五分钟,黎晖让小女孩再一次后,她已经能顺利说话了。

  “谢谢医生叔叔。”她细声细气地道谢。

  “好乖。”黎晖微笑,她的头,在她身边坐下。“你叫什么名字?”

  “茉莉。”

  “茉莉?真好听的名字。”黎晖笑望小女孩眉清目秀的脸蛋。“你爸妈一定是希望你跟茉莉花一样可爱。”

  “嗯,我妈咪是芙蓉,我是茉莉。”

  芙蓉?黎晖心一动,脑海里淡淡地浮现一张俏丽的容颜。

  多年以前,他也曾经认识过一朵芙蓉花,许久不见,不知她现在过得怎样了?结婚了吗?或许,也生了个这么可爱的孩子?

  “医生叔叔,这是什么?”茉莉好奇地指着他手中的入器。“为什么我对着这个气,病就会好了?”

  “这个叫入器,里面装着支气管扩张雾剂,是治疗气的。”

  入器?支气管?气

  茉莉完全听不懂。

  黎晖笑了。“你不懂没关系,等会儿我会跟你妈咪好好解释…”他话语未落,一个带着哭音的呼唤陡地响起。

  “茉莉!”

  随着这声呼唤奔来的,是一个穿着水蓝色外套的女人,她跪倒在沙发前,紧紧搂住小女孩。

  “茉莉,你让妈咪紧张死了!你怎么可以这样跑呢?你知不知道妈咪有多担心?”

  “妈咪对不起。”茉莉柔顺地道歉。

  “你这孩子这么不乖,妈咪要处罚你!”

  处罚?黎晖皱眉。这女人在说什么?

  “该检讨的人是你自己吧,小姐。”他忍不住嘴。“你的女儿刚刚气发作了,你知道吗?”

  “气?!”女人身子一僵,双手急忙抚过女儿全身上下。“你没事吧?茉莉。”

  “我已经好了,是医生叔叔治好我的。”茉莉开朗地报告。

  “医生叔叔?”女人愣了愣,茫然站起来,旋过身…

  黎晖口强烈一震,如遭重击,他无法说话,只能怔忡地望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女子。

  这个他曾经以为自己淡忘了,却原来还深深记得的女人,这个他曾经怀疑永远不会再见,却在最意外的时刻重逢的女人。

  她变了吗?

  不,她没变,她的五官一如他记忆中清秀分明,明亮的眼眸闪着的还是那么聪慧又自信的光芒。

  她还是那么适合穿蓝色,靛蓝、天蓝、水蓝…她能把不同的蓝穿出不同的味道,每一种,都自成一格,吸引人注目。

  可是,她似乎也变了一些些,她的眉宇,不如从前锐气人了,多了几分母的温润。

  而她的…不,他绝不能看她的,那是忌,是他锁在记忆最深处的秘密。

  他目光上调,直视她聪颖的眉眼…

  “清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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