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他不会报复她的，因为这对男人来说，是十分没风度的行为，但是…

　　彩排结束后，颜子若紧跟在欧身后，走在回家的路上。

　　欧走在前面，颜子若跟在他身后两步的距离，双手在风衣口袋里，眼神停驻在他的背影上，很是疑惑。

　　他怎么了？

　　虽然刚刚的彩排十分顺利，两人的配合也完美无缺，但她直觉不对劲。

　　欧t句话也没说过，眼神也拒绝和她交流，疏离得就像陌生人一样…

　　不，也许比陌生人还不如。

　　一阵冷风拂过，掀起她的衣角，颜子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振了振精神，快步跟上前，想挽住欧的手臂，借他的身体取暖，

　　“阿…”颜子若愕然地看着自己悬在半空的手，在那一瞬间，他快速地痹篇了，好像十分厌恶自己的碰触。

　　她的眉心不由得微微拢了起来。

　　“你怎么了？”她的声音听起来干净通透。

　　但在欧耳里，她的担心显得既无情又冷漠。

　　不关心、不在乎，不过是敷衍的一间，这就是她颜子若最擅长的。

　　欧抬起头，脸上虽浅浅浮动着笑，却让她感觉不到丝毫温暖，他的眼神落在别处，投出去的目光，即使不在自己身上，也让颜子若感到冷冽。

　　颜子若一惊。他到底怎么了？

　　“回去，收拾你的东西，离开。”平坦没有起伏的语调从他口中逸出，她细长的眼倏地睁大。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你怎么了？”

　　“你会不知道？那些话好像是你自己说的。”

　　他将目光移到她身上，冷冷地没有一丝温度。

　　边那一抹讥讽的笑容，看在她眼里，竟会感到微微的心痛，她那颗冻结已久的心，竟也会感到疼痛？

　　“你是什么样的人，自己会不清楚？”

　　不会报复她、不会报复她！只要把她赶走，不再过问就行了。

　　欧心里不断提醒自己，嘴巴却不试曝制地说出冷漠的嘲讽。

　　颜子若仿佛听到了奇怪的问题，不解地微偏着头挑起细眉，想了一会，突然像明白了什么，张嘴开口，却发现自己居然无话可说、无词可辩。

　　她垂下头，无奈的扯动角，笑得苦涩。

　　“我知道了。”

　　他早点知道也好，了解她是什么样的人，大家聚散。

　　“这样的话，我就不跟你回去了，那些东西，你丢了吧。”说完，颜子若便转身想要离开。

　　她并不是第一次被赶，也不是第一次和人分手，过去的每一次都能坦然面对，但这次她竟然感到心里有一丝不舍、难过，甚至是难堪…

　　欧对自己来说究竟有什么不同呢？

　　手臂突然被钳住，颜子若倏地一惊，猛然回头，只见到欧骛的表情，和再冰冷不过的眼神。

　　“你真厉害，竟然这样玩得起，这么拿得起、放得下，够爽快！是不是每次都这样？嗯？随便住进一个男人家里，没有一件东西是自己长久携带的，需要就买，利用完就随意丢弃，没有一丝犹豫地转身就可以离开，你一定随时做着这样的准备吧。”

　　颜子若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面容平静得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阿，你不明白，我、我和你们不一样。”

　　她不停地在，一直在等待离开，无法驻留，更不可能为谁停留，因为，她根本没有。

　　“你承诺过什么？既然做不到，为什么要答应？”

　　“是，我答应过你，待在你身边，但是…”她看进他的眼睛。“时间是由我定的。”

　　欧的脸部微微地动了一下，全身紧绷。

　　“我不能为谁停留，也没有谁能为我驻留，我们不过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有过一瞬间的灿烂就够了，珍惜那一段记忆就行了，从一开始，我就是不断的离开，从来没有例外。”

　　“既然如此，最初你就不该找上我。”欧近她，突然又猛地后退，撇开脸不再看她。

　　“走！”

　　他冷冷的丢下一句。

　　颜子若注视他的眼神中，有自己也理不清的眷恋，原本自以为再简单不过的关系，却因为对方是欧，而变得复杂难解。

　　“阿，我希望不会影响到我们的合作，时装秀…”

　　“我欧，不是公私不分的人，更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他打断她的话，语气恢复一贯的狂妄。

　　颜子若眼中闪过一抹忧光，心里隐隐觉得不安，当结果揭晓时，他会怎么想？会发狂吗？会怒火中烧吗？会恨她吗？

　　她转身，姿态依然优雅，背影却显得清瘦无比，飘渺的气息益发浓烈。

　　从第一眼看到她，欧就知道，她的灵魂不知道飘在何处，自己却盖弥彰地想粉饰太平。

　　“那…再见了。”颜子若轻轻道别，声音中隐藏着难以言喻和自己也分不清的情绪。

　　她背对他离开，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知道正确的方向。

　　好久好久，久到让人以为这个秋天都要过去了，欧才转过身，看向她的身影，直直的盯着那抹纤细得宛若游魂的影子。

　　半晌，才又狠狠地转过头，不再看下去！

　　＊＊＊＊＊＊

　　Y·Sa在维多利亚广场的时装秀非常成功。不论是时街界、服装界、媒体，还是娱乐界，只要是能牵扯上一点关系的人，都前来欣赏这场赏心悦目的表演秀。

　　镁光灯不停地在欧身上闪烁，他无疑是这场秀中最闪亮的星，况且以新人的身分，更容易制造话题。

　　“请问施先生，Y·Sa下一季的男装代言模特儿，您比较倾向哪一位呢？”

　　“施先生，您是不是也同样属意与Y，Sa风格完美匹配的新人，欧呢？”

　　“施先生，欧和允安之间您会选哪一位呢？”

　　时装秀结束后，在维多利亚广场举办的庆功酒会，记者们七嘴八舌地问着。

　　施祖诚什么也不肯回应，只是笑着举起酒杯朝向另一边，众人随之看去，主角们一一登场了。

　　欧、允安，依然是最引人注目的两个，但欧狂放不羁的气质，略微冷漠傲视的表情，浑身散发的孤高气息，格外吸引人一些。

　　颜子若走在两人身后，身旁是经纪人彼得。

　　她穿了一袭专为她量身订做、长及足踝的长裙，后背镂空，大方地出她的美背。颜子若气质脱俗，表现出一股清冷的美感。

　　几缕长发滑落细白肩头，她一旋身，又像波般开，举手投足之间，得体从容，不愧是优雅的舞蹈家。

　　“这个决定权，我早就交给子若了。”施祖诚突然公布消息，引起现场一片沸腾。

　　而颜子若却愣了一愣，随即又恢复自然，不由自主地寻找欧的眼神，却撞见他是嘲、不屑的表情。

　　她知道，他是确信自己势在必得。

　　“颜小姐果然是施先生内定的Y·Sa下一季代言男模的决策人？！”

　　“早就说是了。”

　　“颜小姐，请问你属意谁呢？”

　　不知是谁间出这一句话，现场顿时奇迹般地安静下来。

　　她先看看允安与彼得站在一起，似乎有些不安，而后瞧见施祖诚似笑非笑的表情，最后才将自己的目光放在欧身上，只见他拿起一杯酒，看也不看她。

　　颜子若清晰而轻缓的声音传进他的耳中，仿佛是特地说给他听的。

　　“无论结果是什么，这个结果只表示对Y·Sa而言是‘对’的，我的标准是以Y·Sa标准为原则，替Y·Sa选择‘正确’的人。”

　　彷佛话中有话，欧皱了皱眉，还是没看她。

　　“子若，是不是现在就公布答案呢？”施祖诚饶富兴味地说，脸上有笑，眼中却不见一丝暖意。

　　他的话让允安、彼得，和欧都不由得怔了怔。

　　“施先生想现在公布吗？”她轻问。

　　“我已经将决定权交给你，自然以你为准，由你全权决定。”施祖诚的话，无疑是将所有的责任全部推到她身上。

　　颜子若皱了皱眉，沉思片刻，突然偏头盯着欧，看了好久，久到大家都觉得不对劲时，忽然转头看向允安。

　　“Y·Sa下一季男装代言人是允安。”说话速度快得仿佛是想快刀斩麻，根本不想让人听清楚。

　　全场静谧，有人怀疑、有人不相信、有人不理解，当然也有人无所谓。

　　允安脸上也没有半点喜悦的神色，反而显出愁苦的表情，而他身旁的彼得，却赶紧看向欧。

　　欧依然拿着酒杯轻轻晃着，谁也不看，仿佛身边没有旁人，自得其乐。

　　不知是不是彼得的视线太过专注，欧挑了挑眉，回头向彼得的目光，连带扫向他身边的允安。

　　欧的眼尾突然上翘，仿佛一下子明白了什么。

　　彼得和允安的脸色却越见苍白。

　　他的视线继续转移，终于与颜子若的目光相撞。

　　颜子若平静的眼神，与欧冶得让人毫无知觉的视线在半空中会，谁也看不透谁，只在彼此眼中留下深刻的痕迹，两人之间偌大的鸿沟，谁也无法跨越，也无法理解。

　　“施先生，请问颜小姐的决定您满意吗？”

　　“当然，我一直都很相信她的眼光，她的选择一定是最好的。”施祖诚笑着说道，目光在几个人间来回搜寻，不自觉笑得更开心。

　　碰！

　　一道清脆的声响突兀地震动每个人的耳膜，当众人回神寻声望去，只看见一只空酒杯，以及欧大步离去、直紧绷得如同一弦的背影。

　　“阿他…”允安喃喃自语，目光不由得看向施祖诚。

　　彼得突然揽过他的肩膀，脸上是笑意，将他推向记者群。

　　“来来来！要采访就快啊，错过就没机会了！”

　　当允安被记者团团围住后，彼得才回头找寻欧的身影，却再也看不到。他脸上的笑意全失，尽是歉疚。

　　阿啊，现实就是这般残酷的。

　　“颜小姐，请问你是否还会再参与这样的工作？”

　　听到这个问题，彼得寻声看去，见颜子若脸上堆笑意。

　　“不会，这次结束，我便会终止和Y·Sa合约，不再为Y·Sa效力。”

　　这个回答让彼得吃了一惊。

　　“那颜小姐已经找好新东家了吗？”

　　她脸上的笑容更深。

　　“不，我自由了。”

　　＊＊＊＊＊＊＊＊＊

　　颜子若手中紧握着一把钥匙，是欧专门配给她的，到她手上时，仿佛连心也同时为她打开一扇大门。

　　现在她要将钥匙还给他，该亲手交给他吗？还是偷偷放进屋子里？她为什么不干脆邮寄给他就好了？

　　颜子若站在门口，迟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好像很难做出决定。

　　她在犹豫、在迟疑，若是打开门，房里再也没有一丝属于她的气息，自己会有些失落吧？

　　还是不要看了！颜子若迅速转身快步走到楼梯口，前行的身体突然连退两步，楼梯转角缓缓出现欧的身影。

　　“我来…还你钥匙。”她淡然的说。

　　欧轻缓的瞟了她一眼，表情没有丝毫改变，就像无视于她的存在。

　　“丢掉。”

　　眉梢一扬，欧冷冷地丢下两个字。

　　颜子若握着钥匙的手一紧，眉心自动皱起来，单眼皮眼睛眯成一条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阿，何必这样呢？好聚好散不行吗？”

　　欧猛地将视线转到她身上，幽暗的眼神中夹杂着不掩饰的狂傲，目光带着火热的穿透力，仿佛就要将她刺穿。

　　她还真够潇洒！

　　突然，目光一沉，出幽深的光，欧毫无预警的伸手一推，把她推靠在墙上。

　　颜子若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欺身上前住。

　　他的手毫不客气地捏住她的下巴，猛烈得如同暴风的吻，强在她上，另一只手也毫不留情地在她身上游移。

　　“你干什么！”

　　颜子若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你不是都无所谓的吗？不是不在乎吗？你那么玩得起，即便是陌生人想这么做也没关系吧。”

　　不带一个脏字，却如同恶魔般的低语缓缓传人她的耳中，颜子若白皙的肌肤倏地涨红，不假思索的抬脚朝他下身踢去！

　　欧动作敏捷地痹篇，同时也松开了对她的钳制。

　　“欧，你当我是什么人？”情绪一反常态的激动，吼完马上察觉自己的失态，颜子若不愣了一下。

　　自己生气了，已经好久不曾有过这样的情绪，原本有如一潭死水的心，竟然被他的几句话就挑起了愤怒。

　　而欧脸上只剩一片奚落和淡讽的高傲，不见前一刻强势恶的表情，颜子若恍然。

　　“你在试探我？”

　　“我只是想看看，自己的眼光到底差到什么地步，居然栽在你手上。”

　　她目光一闪。“Y·Sa的事…””你们几个联合起来摆我一道吗？”边一直维持着嘲的笑，欧双手环睨着她。

　　“彼得和丁允安、你和姓施的，联合起来耍我？”

　　没想到他竟然悲哀到这个地步。

　　“很多事是没有办法的，这是行内的不成文规则…算了，还是不说了。”她止住话。欧才刚入行，也很年轻，不管她再怎么解释，他也不会相信吧。

　　他以为她的面子真这么大吗？她不过是颗棋子罢了。

　　“不过，彼得其实很看重你。”

　　欧好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冷哼了一声，眼中幽光浮啊沉沉，没有说话。

　　颜子若将钥匙递给他，他不接，看也不看一眼。

　　“丢掉。”

　　她只好把钥匙放在楼梯的台面上，整了整衣衫，恢复惯有的表情。

　　“阿，在这一行如果没有强烈的企图心、没有足够的热情，是不会成功的，那么…”

　　她笑了笑，一如第一次见面时的从容优雅。

　　“再见了。”

　　欧看着她，心里有些微复杂的情绪，却仍然无动于衷。他断然没有想到，颜子若的“再见”竟意味着消失。

　　耸耸肩，她绕过他离开，每走下一层阶梯，心里便多生出一些奇怪的感觉，像有点不舍。

　　不舍？她暗自嘲笑自己，这一天她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自由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她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毫不迟疑的走吧，没什么好舍不得的！

　　加快脚步，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

　　等彼得见到欧的人时，终于松了一口气。

　　打电话他不接，怎么找都找不到他的人，彼得几乎要以为欧打定主意耍失踪。

　　“阿！休息这么久，应该平静了吧？Y·Sa结果不用放在心上，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彼得高兴地翘起小指。

　　“我来，是告诉你我要离开。”欧直接了当的说，看见彼得晴天霹雳的表情。

　　挑了挑眉，略带讥讽的问：“你怎么会认为，我还会继续留在这个鬼地方？”

　　“阿，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们的事我管不着。”他冷冷地打断彼得急解释的话。“想怎么样是你们的事，不过，我不会再当白痴，被人耍第二次。”

　　彼得张口，好像有许多话要解释，可是一到嘴边却又一个字也说不出，突然瞄到欧的表情，一瞬间他恍然明白，无论自己再说什么，欧都不会再留下来了。

　　彼得气的垂下手，欧，他打从一开始就十分看好的人，他相信自己的眼光绝对不会错，可惜…

　　“你和颜子若…”

　　“我和她没有关系。”

　　彼得一愣，看来，全都结束了。

　　“阿，你是不是一定要离开？”

　　“我不会留在一个侮辱过我的地方。”

　　“那，你会恨我和…允安吗？”彼得的声音突然变小，欧瞥了他一眼。

　　“你们还没到让我恨的地步。”

　　彼得彷佛松了一口气，看向不远处正在作造型的允安。

　　“你不跟允安打声招呼吗？”撇开Y·Sa这件事，两人相处得还算融洽吧。

　　“不必了。”欧见到彼得看允安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想到曾经撞见的那一幕暧昧场景，他俩的关系…他管不着！

　　“那，祝你好运了。”

　　当初并没有和欧签定正式合约，因为他是新人，本想在Y·Sa的选秀结束后，就签下他的，如今，竟让他走得这样干脆。

　　“我不会输给你们。”带着些许挑衅和理所当然的话，从欧的口中逸出，离开前他看了彼得一眼，没有丝毫犹豫和留恋。

　　彼得一直盯着欧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他有种预感，失去了欧，意味着他失去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欧独特的个人魅力和存在感，不可思议的吸引力，还有无尽的潜力，迟早会让他大放异彩。

　　彼得的目光转回允安身上，他依然那样温和的笑着。允安的确是一个温柔的男人，温驯却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只能由着别人掌控他。

　　谁胜谁败，其实，早就注定了…

　　没多久便有稍息透，行内一间相当有实力的经纪公司，以高薪签下欧。

　　同年，欧成为与Y·Sa并驾齐晤的A1ida财团旗下，男士精品品脾的专属代言模特儿。

　　曾经，无论是有名的，还是无名的人，随着时间推移，也被人们渐渐遗忘，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