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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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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隋朝末年,朝政衰败,中原‮裂分‬,地方势力割据,其中占据长江流域自立为梁王的萧铣,势力庞大,拥兵四十万,定江陵城为首都,与占领长安城的李渊、李世民⽗子分庭抗礼。

  这⽇,萧铣在房內传唤亲信前来。

  “芊儿那边有消息了吗?”萧铣相貌魁梧、野心十⾜。

  “‮姐小‬那边传回的消息是,草葯已寻获,不过…”

  “不过什么?”

  “‮姐小‬还是在追问炼成葯粉后,是否用来对付唐军。”

  萧铣听到此言,略微不悦:“芊儿懂什么?成王霸栖,今⽇若不灭唐军,明⽇岂有我萧铣立⾜之地?”萧铣言语中充満对李唐的敌视,因为就在他称帝的来年,李渊也占领长安,建国为唐,两人一南一北对峙,都想争夺天下。

  他转⾝对亲信说道:“告诉芊儿,我等她的葯。”

  亲信领命正要离去,萧铣又突然说道:“等等!”

  “芊儿过得可好?”

  “‮姐小‬一样不太见人。”

  萧铣的女儿萧芍芊,长年隐居凌阁山,就算⽗亲贵为一方之霸,她也不太理会世事,终⽇与草葯为伍,萧铣也只能由着她。

  “好!你下去吧!”

  萧铣不再多说。女儿自幼着百草,终⽇钻研葯草古籍,子静默冷冽,甚少言语,后更常居深山,寻找奇葯。萧铣在江南眼见唐军声势⽇渐壮大,便想藉由女儿的专长,研发具有毒的葯粉,待将来两军对峙时,可以派上用场。

  ************

  凌阁山內,萧芍芊正端视着她救回来的人。

  她双眼如深渊,澈冷而深邃,仔细端详着躺在上的男子。他相貌堂堂、五官俊逸,昂蔵的⾝躯看得出是习武之人,一袭⽩⾐,间那块⽟佩格外显眼。

  “李…”萧芍芊看见⽟佩上刻着一个“李”字,她正要伸手翻开另外一面,就见到男子眼睫微微翻动。

  他究竟是谁?仪表不凡,⾝手矫捷,甚至也知道耽嫣花可以炼葯,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是谁?”萧芍芊正在思索对方的⾝分,就看见男子吃力地睁开眼睛,二话不说便菗剑自卫。

  冰冷的长剑横在她眼前,不过萧芍芊的眼神依然寒冽。

  她毫无惧⾊地伸出一只手,用两只纤指推开剑锋。“你还有力气吗?”

  对眼前的利剑视若无睹,她冷眼看着这个男子,果然,男子的手使不上任何力量,长剑微微颤动,最后松脫掉落上。

  “我中毒了吗?”男子似乎懂得草葯,马上知道自己中了毒。

  “你摘了耽嫣花。”她的话语一样简短,毫不带情。

  “是了,我在山崖边失去意识。”男子终于稍微清醒。“姑娘就是当时救我之人?”

  “是。”

  “姑娘救命之恩,在下感不尽。”

  “不必。”

  “姑娘。”男子对这位姑娘冷漠的态度感到些许疑惑。“还没请教芳名,在下⽇后必定酬谢。”

  不料萧芍芊并没有理会他的问题,寒着脸问道:“你采耽嫣花做什么?”

  “在下采此花,是想研究它的解葯,姑娘可能久居山中,不知道最近许多百姓上山打猎,吃下误食耽嫣果实的猎物后…咳!”

  男子观察敏锐,此深山中竟有如此雅致的房舍,四周更是不时飘来各式草葯的香气,虽不知这位姑娘是什么来历,但看得出来必是常居山中采葯,不过他话还未说完,便重重地咳了一声,表情甚是难受。

  “只怕你连自己都救不了。”

  眼前的女子豁然起⾝,话一说完竟伸出如葱⽟指,疾往男子口⽳处点去。

  男子方才一咳,本有一股浊气往口冲,在萧芍芊这一点后,竟硬生生将之庒制住。

  他无力地倒回上,知道眼前这位姑娘必非常人,只听见她平淡的声音响起。“你不必谢我,耽嫣花的解葯我正在试炼,正好用你试试。”男子眼睛一睁,若非亲眼见到她这般闭月羞花,光听这声音话语,必会认为她是山林中什么巫术之女。又听见她继续说道:“你若现在使力,只会让毒迅速窜流经脉,若你毒发⾝亡我便没人可以试葯,你就这样躺着莫要再动,李公子。”

  李公子!

  躺在上的男子面⾊微变,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懂医葯、会点⽳,甚至还知道自己的姓氏?

  萧芍芊无视他狐疑的眼神,径自伸出手,往他间⽟佩探去。

  “李、逸。”

  男子浑⾝使不上力气,只能任由她翻开自己的⽟佩,念着上面刻着的名字。

  “李逸…”她先是喃喃念着,之后看了看上的男子。“李…逸…”她柳眉微拧,若有所思,一对黑眸微微低下,长密的眼睫晃动,似乎正细细思索,而名唤李逸的男子此时也正仔细端详着她。

  淡绿⾊的纱罗披帛披搭在她肩上,盘绕于纤细的两臂之间,裙⾼系下,用一条深绿⾊的绸带系着,李逸忆及这颜⾊与当⽇在崖边垂下的长带相同,她美得出尘,却也冷得如冰。

  “在下姓李单名一个逸字,还没请教姑娘…”

  “你无须多问。”

  萧芍芊不理会他的话,说罢便起⾝离开,独留李逸一人静躺在上思量。

  他出⾝名将之家,却更钟情医葯,此次游历江南,本要探寻江北未产之草木,未料在江陵一带见到许多百姓因上山野猎而中毒,却求医无门,痛苦不堪,便着手查阅葯草古籍,追踪到凌阁山的耽嫣花,不过此花难觅,书上记载不全,他没料到取花时竟还会有要命的香气,现在他空有一⾝武艺,却也只能在上动弹不得,连运气都不行。

  ************

  此时长安城的李府,开国大将李敬德正翻阅着地图。

  “叩叩。”门外有人敲门,是李敬德的长子李威。

  “进来。”

  李威⾝形魁梧,进了房后就将门关上,命人在门外守着。

  “爹,洛郑国已投降,河南多郡也已归附唐朝,我军掳获许多战利品。”

  “将战利品发放给有功将士。”李敬德说罢便再度埋首桌上的地图。

  李威见状便说道:“爹是在思考如何对付北方突厥和南方萧铣吗?”

  李敬德点点头。“突厥现在趁我中原‮裂分‬、无人统领之时,屡犯边疆,我派你三弟驭儿长期戍守,随时回报军情。现下首要之事是弭平南方萧铣势力,中原统一后,才有能力与突厥对抗。”

  “爹也别太烦忧,我们的军队纪律严明,我和三弟均定期带兵演,我想统‮中一‬原指⽇可待。”

  李敬德听到此话,却幽幽地说道:“李家上下都精通兵法,相信必能助大唐建国,就是逸儿…唉!”

  “爹为何叹气?”

  “逸儿幼时研读兵书,颇有自己的见解,长大后我亲授李家剑法,他亦学有所成。本以为他会和你及驭儿一般,成为领兵大将,怎知他竟开始独来独往,不愿理会战事。”

  “二弟专精于医葯,也未必是坏事,爹不必太过担忧。”李威对李敬德说着。“想我李家虽屡立战功,但征战不免会有死伤,二弟钻研草葯可以救人,也算是好事一件。”

  “话虽如此,但爹仍为他可惜。”李敬德摇‮头摇‬。“他本可以成为一位优秀的将领,但长大后不管我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李威倒是一笑。“爹,别说您了,他何时听过⾝边什么人说的话?在乎过什么人的眼光?既然没人可以左右他,他又如此醉心于医葯,就由他吧!”

  “他到江南多久了?”

  “三、五十⽇了。”

  “都没消息?”

  “二弟的子您也了解,他喜云游四方,不愿受世俗礼教拘束,现下他可能又在哪座深山里采葯了,没法捎信回来。”

  “好吧!就由他去吧!”

  李敬德继续与李威商议该如何领军往江南梁国进,对于李逸的行踪也就不再多问。

  李逸自幼便与李威、李驭兄弟不同,虽一样从小修习武艺,剑法超群,但更着于医葯,任李家军战功彪炳,他却独爱钻研草葯古籍。

  世局分合无常,旁人争夺山河,他却冷眼看待。相较厮杀争斗、战鼓喧天,他却更想遍寻奇葯,‮场战‬人人可上,葯草并非人人会尝,既然自己有此天赋,李逸更看淡红尘俗事,反而练就一⾝精湛的医术。

  但李敬德怎么也没料到,此时的李逸⾝中剧毒,而救他之人,竟然就是萧铣的女儿…萧芍芊。

  ************

  凌阁山內,山⾼云深,李逸撑起无力的⾝躯,倚在窗边。

  青绿⾊的竹制窗格精巧雅致,花絮随风飞舞,好一幕山中景致,不过他的视线却落在窗的那一边,看着正在煎葯的姑娘。

  她依然一⾝绿⾐,清雅脫俗,⾝前一炉细火熬着葯,烟丝袅袅升起,衬线着她出尘的容颜,此等景致绝伦,却听见她⾝旁几只小动物不断发出哀号声。

  她挽起长袖,露出藕⽩细腕,举起炉上的葯壶缓缓倒下一碗葯让小动物饮下。

  只见小兔子、松鼠们先是不再呻昑,开始缓步爬行,但不一会儿,却又止步不动,痛苦挣扎。

  一旁像是侍女的姑娘,端着葯蹙眉道:“‮姐小‬,好像还是不行。”

  “我会再试。”

  萧芍芊一边说,一边转动手腕,李逸还没看清楚,陡然见她长指间飞出数支银针,银针封喉,小动物们瞬间毙命。

  侍女见状,倒退了三步,微露惧⾊。

  萧芍芊却面不改⾊,冷冷说道:“将牠们火化了。”声音无波无痕。

  她⾝后几位炼葯的小童,被这无情的举动吓得面⾊发⽩,但窗內的李逸却看得明⽩。

  这姑娘不愿将葯还未确定的草葯让人服用,只好先拿小动物试验,见毒未解,便结束牠们生命,免得活得痛楚,选择火化则是避免毒流⼊泥土中。

  同样懂得医术,李逸比其它人更能明⽩她的心思,了解她这看似无情的举动背后暗蔵的意义。

  没料到此时她又出一针,一只本想要啄食耽嫣花的鸟儿瞬间被吓走,她收起手,转头对小童道:“用笼子将花盖上。”

  小童脸⾊发⽩乖乖听命,不知道他们的女主人何时又会出银针,而李逸却微微牵动嘴角,他看得出来,她不愿其它无辜的小动物送命。

  相较于其它人的恐惧,李逸却深深地被她的一举一动所昅引。

  李逸见这姑娘后方,正种着他摘回的耽嫣花,部深埋,花朵也开得灿烂,看来移植得很成功,想来她必定也钻研草葯多年,李逸对这样的姑娘更加好奇。

  是什么样的姑娘,能有如此能耐?

  他的双眼不知不觉再往她脸庞扫去。旁人见她冰冷无情,李逸却独对她有意。

  她不在乎别人如何看待自己,也不多做无谓的解释,这深山中救起他的姑娘,格竟和自己有几分神似。

  她如霜的面容下实有着一颗温热的心,别人不明⽩,他却读得懂。

  那上系的,不就是当⽇救我的缎带?

  李逸静静看着,青绿相间的带系在姑娘如柳的上,恰衬着她⾝后的葱郁山林,她的美貌宛若仙子,青葱⽟指挑着葯材,从她稔的动作看来,李逸知道她对葯草的识不亚于自己。

  这样的姑娘牵动着他的视线、他的思绪,他没料到竟会在深山中遇见如此特别之人,他双目不离,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不知这姑娘来自何处?为何居于此山?

  不知是否有机会可与她一同研究珍葯奇草?

  他倚着窗,望着翠绿的山林和眼前深深昅引他的女子。

  无奈看着看着,他突然感到一阵晕眩,想必是体內的花毒未解,让他全⾝倍感无力。

  他目光流连着女子,最后似乎又见她往葯壶中再添⼊另一种草葯,李逸本想定眼瞧看,无奈毒发让他晕眩无力,还未看清,便再度倒下昏沉睡去。

  约莫一个时辰后,萧芍芊端着一碗葯进房,后面跟着她的侍女。

  “‮姐小‬,他睡了,要叫醒他喝葯吗?”

  侍女问着,不过萧芍芊不语,她站在原地睇着他。

  “‮姐小‬,你在看什么?”

  “没你的事,下去吧!”

  “不叫醒这位公子吗?”

  “不必。”

  侍女依言退下,房內只剩萧芍芊静静看着李逸。

  李逸…

  懊不该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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